給《流浪地球》生命,征服奧巴馬、扎克伯格,這位中國科幻教父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_風聞
已注销用户-2019-02-21 07:43
要説近期最火的電影,當屬**《流浪地球》**。
炫目的特效,瑰麗的想象,講述了一個人類“推”着地球逃離太陽系、尋找新家園的故事,途中,也遇見了太多生死存亡的關頭。

圖片來源於《流浪地球》預告片
有科技的奇幻,有人性的抉擇,更有如史詩般恢弘的場景,有人説,這是中國科幻電影的元年,中國的科幻片,終於起步了。

圖片來源於《流浪地球》預告片
人們對它的偏愛是顯而易見的,據相關數據顯示,截至2月10日,2019年春節檔的票房已經累計達到58億,其中,有超過20億的票房都屬於《流浪地球》。
在豆瓣上,有超過60萬的觀眾給出了接近8分的評分,已然是近期電影中的口碑第一。
圖片截取自豆瓣電影
在導演郭帆寫下的《給流浪地球的一封信》中,他感謝了一個人,是這個人,賦予了影片故事硬核,奠定了中國科幻時代的誕生。
他就是《流浪地球》的小説作者,劉慈欣。
劉慈欣
(圖片來源於網絡,版權歸作者所有)
他,是首位拿下雨果獎的亞洲人;他,是第一個登上中國作家富豪榜的科幻作家;他,還是宣傳中國火星探測工程的“大使”……
2019年,對於劉慈欣來説是值得銘記的,因為他不僅有着票房口碑雙第一的《流浪地球》,收穫14.5億票房、穩居第二的《瘋狂的外星人》,也同樣改編自他的小説。
而真正奠定他“中國科幻小説教父”地位的,還是火遍整個互聯網的《三體》系列。也正是因為《三體》,奧巴馬、扎克伯格、馬化騰、雷軍……都成了他的忠實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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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表和履歷上來看,劉慈欣並不出眾,連他自己都説自己是個“沒有故事”的普通人。**可如此“普通”的他,卻真真切切地憑藉着一己之力,讓中國科幻故事贏得了世界喝彩。
劉慈欣的“骨架”與“血肉”
1963年,劉慈欣出生於北京。
他的父親在煤炭設計院工作,條件尚可,他並非家裏唯一的孩子,還有一個妹妹。
如果起始於1966年的那場運動沒有到來,劉慈欣一家或許會以平凡而温馨的姿態,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只是,歷史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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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劉慈欣3歲那年,中國歷史上最為慘痛的一頁發生了,雖然他曾經反覆強調,自己的家庭變故與那個年代的旁人並無不同,但從回憶的語調中,依稀還是能感到傷痛——
劉慈欣的父親被無情地流放到山西陽泉,成為煤炭三礦的一名礦工。沉重的體力勞動與下礦的風險倒是其次,最恐怖的,是陽泉當地無比盛行的“武鬥”之風。
在前途未卜的情況下,父母最先想到的是保護好兩個孩子。劉慈欣被安排送往了河南老家,妹妹則留在北京,由親戚照料。
分別、變動、流離,就此構成了童年時期的劉慈欣,對於這個世界最初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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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後來有關劉慈欣的報道中,一個童年的夜晚值得回味,那是他7歲的時候,在河南農村,常年不在父母身邊的小男孩抬頭望天,看見漆黑的天幕中一顆“小星星”緩緩飛過,不可名狀的驚奇與震撼攥住了他的心,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有腹中的飢餓”。
劉慈欣看到的“小星星”,其實是於1970年中國發射的第一顆人造衞星“東方紅一號”。
頭頂天空的廣袤,與腳下大地的貧瘠,形成了某種蒼涼的對比,這或許可以解釋為何劉慈欣的作品中,既有浪漫的科幻想象,也充斥着俯視眾生悲辛的寫實與冷酷。
萬眾仰望“東方紅一號”
(圖片來源於網絡,版權歸作者所有)
因為,這些都是他的親身經歷。
在河南老家的那些年,劉慈欣還親眼見證了一場可怕的洪澇。在超過當時世界紀錄的一天1005毫米的暴雨中,駐馬店崩塌了58座水壩,24萬人喪生,“猶如末日降臨”。
也正是在同一年,劉慈欣第一次知道了“光年”,他想象着光線以每秒30萬公里的速度穿越冷寂的太空,那是一種巨大的敬畏與恐懼,力量強大到足以讓人窒息。
衞星與光年、貧窮與飢餓、流放與“批鬥”、洪水與難民……這些懂或不懂的元素糾結混雜,就這樣為他作品的世界觀奠定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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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作品的世界觀只是“骨架”,對於成長中的劉慈欣來説,他還需要“血肉”。**而這份“血肉”的滋養,其實來源於青少年時期“大膽”的閲讀,以及父親的寬容。
隨着劉慈欣年歲漸長,父母把他從河南又接回了身邊,在山西陽泉,劉慈欣因為“政治成分不好”而時常受到學校的冷待,然而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排解方式——閲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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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爾斯泰文集》,麥爾維爾的《白鯨》,凡爾納的《地心遊記》,阿卡贊採夫的《太空神曲》,蕾切爾·卡遜的《寂靜的春天》……
這些所謂的“毒書”,卻極大地給予了劉慈欣甜美的文學滋養。在後來他自己的小説中,也多多少少能感受到這些作品的寫法、主旨與人物原型,是閲讀,讓他有了進一步成長。
在所有的文學作品中,劉慈欣最喜歡的還是那本**《地心遊記》**,他翻來覆去地閲讀,直到某天被父親發現,面色凝重地將書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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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毒草,你不能讀!”
在父親急切的喝止中,劉慈欣想起“武鬥”的血腥景象,不由得心裏發緊,但他仍小聲地問了句:“這到底是一本怎樣的書?”
好在父親看到兒子的痴迷,態度也有所緩和,父親告訴劉慈欣,**這是科幻小説,其實是有科學根據的文學創作。**説罷,他將書還給了劉慈欣,只是再三叮囑,別被發現。
現在想想,如果不是父親的寬容與跳出時代桎梏的認知,劉慈欣對科幻小説熱情的苗頭,或許早被掐滅。幸而這一切未曾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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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被裹挾進時代鉅變的早年生活與孜孜不倦的閲讀習慣,成就了後來的劉慈欣。
一個他循規蹈矩
一個他天馬行空
80年代初,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了神州。
政治運動結束了,高考恢復了,少年劉慈欣,也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科幻小説了。
1981年,劉慈欣考上了華北水利水電大學,也就是在這一年,他翻完了世界科幻大師克拉克的著作《2001:太空漫遊》。
世界科幻大師阿瑟·克拉克
他奠定了全球衞星通信系統的基礎
美國通信衞星軌道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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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慈欣猶記得讀完這本書的那個夜晚,他走出家門仰望星空,那時的夜空,還沒有太多污染,純粹乾淨得一如科幻小説中的描繪。
宇宙的宏大與神秘,彷彿宗教一般在他心底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將用盡一生追尋這份信仰——儘管劉慈欣一開始並沒意識到。
回顧他的前半生,還是在被歲月推着走。
劉慈欣畢業後工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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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大學畢業的劉慈欣被分配到了山西娘子關發電廠。他接受了安排,打包行囊到工作地點報到,一呆,就是幾十個年頭。
在發電廠裏,他就任工程師,因為工作表現出色,很得領導的賞識。在若干年後,他早已是享受着不錯的薪資及福利待遇的高級工程師,娶妻生女,生活過得循規蹈矩。
真正讓他決心做出一些改變的,是一個很小的偶然——他出去打麻將,一晚上就輸掉了一整個月的工資。這就是他的“那個時刻”,他是在“那個時刻”決定去寫點東西的:好歹填滿晚上的時間,就算不掙錢,起碼別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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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封閉落後的小地方,劉慈欣對科幻的激情並不能得到理解。他一方面開始動筆投身於寫作,另一方面又小心翼翼地維護自己在體制內的形象——沉默寡言,做事靠譜。
他曾經説過,如果他自己是領導,知道手下有個每天神神叨叨寫科幻小説的人,也會覺得這個人“幼稚、矯情、不值得重用”。
可看到他小説的人才明白,劉慈欣自己創造的那片領域,是多麼讓人驚歎與神往。
劉慈欣部分作品的創作時間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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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將滿腔想象化作筆尖的詩,只為釋放對科幻的愛——**《詩云》裏的李白讓中文的矩陣在星際中擴散;《夢之海》裏,地球上的水被掏空,凝結成太空中的絕美冰雕。**用劉慈欣的話來説,那是一個在藝術和美的世界裏恣意遊戲的階段,一切現實的束縛都被拋棄了,只剩下宇宙尺度上的狂歡。
但很快他又做了新的嘗試,因為他意識到,“科幻的風箏飛得再高,也要拴在堅實的大地上”,也正是在嘗試中,以人類社會為背景、研究人性的《流浪地球》與《鄉村教師》誕生。它們,也最終成為近期大熱的影片——《流浪地球》與《瘋狂的外星人》。
《流浪地球》劇照
《瘋狂的外星人》劇照
但劉慈欣仍不願在攀登之路上止步。
他心裏有股説不清道不明的勁,這股勁起源於他的早年生活,親身經歷與目睹的一切。他羨慕科幻大師克拉克的每部作品都能叫座又叫好,也慢慢察覺出克拉克成功的關鍵:
克拉克本來就在美國空軍工作,他會用自己的經歷,來完成小説的藝術昇華。
起源於現實的科幻,才有着最動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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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想到這一切,“政治運動”、“武鬥”、難民、飢餓、星空、光年等碎片開始在劉慈欣腦海裏交織;老家河南與下放地陽泉,又何嘗不是科幻作品中的兩個星球?
2006年,他整理思緒,篤定地在鍵盤上敲出四個字——“地球往事”,將“文革”作為引子,外星世界及神秘文明的塑造成了重點,托爾斯泰的大氣蒼涼在故事裏瀰漫,奧維爾的殘酷寓言在情節中滲透,而克拉克式的末日情懷,則成為《地球往事》的核心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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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過往,他的閲讀,他的思考,他的反省,最終共同構成了《三體》的三部曲。
據説,早在《三體》火遍整個網絡以前,有科幻雜誌出版社的編輯看到了書稿,幾乎是在剎那就被密集的科幻創想所擊倒,他們哀嘆道,劉慈欣的作品一出,“決定了中國科幻小説目前所能達到的最高高度”。
編輯們所言非虛,當《三體》火遍了網絡,連從未關心過科幻的普通人也不得不為那奇妙的概念所折服——宇宙社會學、黑暗森林、思想鋼印、猜疑鏈、降維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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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體》,不僅僅是科幻文學的圭臬,更多地也成為了互聯網大佬們的口頭禪、心頭好,在公司生存之道、克敵制勝方面,《三體》的概念有着同樣奇妙的商業用處。
劉慈欣曾回憶起一個讓他感到尷尬的場景——他與眾多互聯網大佬坐在同一個舞台上,聽着人家演繹着他書中的詞彙,講述着如何在商業世界中取勝,他卻完全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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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難堪”的情況發生過不止一次,卻也從側面説明了劉慈欣和他的《三體》火到何種程度,**儘管被互聯網大佬們視作座上賓,國內外拿獎也拿到手軟,靠着出書身價早已過千萬,**但在山西娘子關,他依然小心翼翼地維護着原有的生活,兢兢業業,規行矩步。
只有在單位老同事疑惑地詢問,有個暢銷書作家怎麼和你同名時,才會微笑着點頭。
80歲,漫遊太空
2019,是中國科幻電影騰飛的元年,也是劉慈欣名聲大噪的一年。《三體》之後,他仍堅持着創作,但他也透露過,自己還有一個夢想,希望在有生之年去完成。
這個夢想,叫做“漫遊太空”。
這其實很好理解,一個真正對科幻創作投入全部的人,如果有一天能親身接觸到小説中提及的現實原型,或是有機會體驗自己小説中的真實場景,那該是多麼讓人激動的事。
2016年7月3日
劉慈欣參觀貴州FAST工程的射電望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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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劉慈欣53歲這年,他有機會去參觀了一下貴州FAST工程的射電望遠鏡。那是一個極其符合科幻想象的工程——那裏不能用手機,不能用電,周圍方圓50公里的村民都遷走了,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天眼”。
而它的重要功能,就是尋找外星文明。
貴州FAST工程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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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年過半百的劉慈欣卻像個閒不住的小夥子,興奮地圍着工作人員問這問那,或許在他心目中,這就是無限接近自己科幻世界的瞬間。在參觀結束後的照片留念中,他也露出了少有的孩子氣的笑容。
與之相比,漫遊太空不僅是一件讓劉慈欣想想都覺得驚喜到戰慄的事,更是他從現在開始就已經在着手準備的行程。
每天早晨,他都會繞着家附近的一座露天操場慢跑一小時,一週兩次的游泳也堅持得規律,當然,和那些用長跑抵禦中年危機、求得精神平靜的都市靈魂比起來,劉慈欣的鍛鍊有着更實際——但似乎又更狂熱的訴求:他需要保持體魄,以便在30年後登上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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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後,也正是劉慈欣80歲的時候,對於這個夢想實現的時間,他甚至進行過“精密”的計算,他預估,能從“上幾分鐘太空” 突破到如他所願的“上幾天太空”、同時又有大於80%的安全係數,大概需要15年。
但那時候費用一定很高,他認為會超過2000萬美元,“目標客户是富豪階層”。
所以他還得等,等這類項目徹底成熟,變成大眾跳一跳就能夠得着的消費。在多方衡量之後,最後的計算結果是——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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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個有生之年無限渴望去實現的夢想,親身看一眼那遙不可及的宇宙,這樣心懷浪漫又精進勇猛的劉慈欣,讓人難以嘲弄。
或許,在這個平凡男人的雙眼中,看到的是宇宙的廣漠,人生的短暫,每一層維度中的生命被牢牢制約在嚴格的形態中,我們引以為傲的文明只是時空大漠中的一粒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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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他心中,一直有一束光,人生並不是面向成功的狂奔,而是走向心中那條光芒的漫漫長路。**那光芒太遠,有時令人無可避免地絕望憂傷,有時又令人充滿吸毒般的快感。
可他惟願繼續走下去。
王爾德的名言,為劉慈欣的創作和夢想寫下了批註——“我們都生活在陰溝裏,但仍有人仰望星空”。而他,就是始終仰望的那個。
References:
胡潤百富 春節檔電影票房54.8億,《流浪地球》佔了一半
中國教育研究 《三體》作者劉慈欣:一個“中等生”逆襲的範本和啓示
大象公會 中國科幻第一人劉慈欣:這次我不想聊《三體》
新週刊 《劉慈欣:我們都生活在陰溝裏,但總得有人仰望天空》
遇言不止 《拿得起鍋碗瓢盆,也寫得出星辰大海,他是腳踏大地,神遊太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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