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獨立音樂人到底能不能怪大環境？_風聞

文章首發於微博：北方公園NorthPark

作者：王小笨

幾天前，台灣音樂人邱比發行了實體專輯《中離》，這張專輯在2018年末曾以數字形式發行，從各大音樂平台的數據上來看，出實體似乎不是明智之舉。

邱比對自己的境況是有所察覺的。實體專輯發行前兩天，公眾號“邱比”推送了一篇名為《在我喜歡的環境裏面，做我喜歡的事情。》的文章，邱比在文中寫出了自己面臨的窘境：

即使在2018年完成了近20場票房尚佳的巡演，新的一年到來，他還是不得不跟滾石電音的同事一起，“因為諸項成本錙銖必較”。

邱比疲於自己一整年都在寫文案，指出粉絲因為想要音樂人保持小眾，而不願意跟別人分享的現象，並質問他們：當我心裏有困難的時候，我的粉絲在哪裏呢？

他的委屈在結尾變成了無奈的嗔怪：那真愛我的人，你也太老實了。

在台灣新生代獨立音樂人中，邱比其實是佔據優勢的。他出身文藝世家，自幼學習古典鋼琴，在優人神鼓劇場擊過鼓，在台灣藝術大學、日本鈴木忠志劇團、歐丁劇場進修過戲劇，2013年就獨立發行了首張個人專輯。

在極富實驗藝術性的電子樂中，邱比加入了自己獨特的中性人聲，90後的他在表達中也帶着些許草東式的“魯蛇厭世風”，遣詞造句卻具備不可替代的詩意。

樂評人馬世芳就認可過他的優秀：論及台灣的indie音樂的未來，我願意拿出一部分籌碼，押在他身上。

但這樣一位被業界看好的音樂人，在 2016 年參加完《中國好歌曲》小火了一把之後，還是面臨着創作和生計的兩難困境。

除了保證創作質量，為了讓更多人聽到他的作品，他還必須上綜藝、親力親為辦巡演，甚至自己寫了無數篇公眾號推文。但這些努力依然無法讓他獲得體面的收入。

當然有自身的原因。相比《整夜大雨後》，邱比之後的作品更具藝術性和實驗性，和在《中國好歌曲》積累的粉絲的聽歌習慣產生了距離。

而他對每場演出都抱以“演唱會規格的視訊設計、營造氛圍工程”，又得平衡內地 live house 平均一百塊左右的票價，能夠順利演完十幾場演出真的已經是全靠意志了。

中國獨立音樂行業的基礎建設、人才儲備和市場培育都還是很早期的階段。這樣的階段逼迫大量音樂人花很大的精力，去做大量創作音樂之外的事情，以維持成本和質量的可控。

做到極端的例子，就是前些天病倒，發了一張穿着病號服、戴着住院手環照片的李志。

為了演完中國 334 個城市，讓小鎮青年也能聽現場，已經 40 歲的李志親手執行着大量和音樂創作無關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依舊面臨着演出質量和成本的兩難。

去年，李志因為財務壓力巨大不得不放棄獨立，與麥田音樂簽約，為了更好地演出，他開始減少工作量、戒煙戒酒，但長期的超負荷工作還是讓李志被自己的身體打倒了。

前幾天，一部分音樂人轉發了趙本山吐槽“沒能力怪大環境，你就是破壞大環境的人”的圖片，引起了樂評人鄧柯的強烈反感。

他在微博裏細數了華語音樂沒有政策扶持、互聯網企業侵權嚴重、受眾沒有養成付費意願等問題，“華語樂壇的大環境就是不好，而且不好了很多很多年……在互聯網大潮中趕上社交媒體紅利的大號們連帶着聽風就是雨的庸眾，開始夾槍帶棒地嘲諷起華語樂壇了，好意思嗎？”

誰都知道“抱怨大環境無法讓你過得更好”這樣的簡單道理。但中國的“大環境”，確實是欠很多好的音樂人一個交代。工作那麼累，錢又掙不着，抱怨抱怨大環境還不行嘛。

但聽眾就別跟着抱怨了。掏錢，轉發，這是最有效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