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化的粉推經濟：“站姐”真能輕鬆坐擁百萬？|飯圈工種調查_風聞

作者|不知名站姐

                                 編輯|友子

 “你放心，‘媽媽’不會讓你3月3號離開廊坊的，楊圖圖（楊寧）你一定一定要留下來看大廠的春天。”

“施展，為什麼只有你天天不穿長襪，你跟吳承澤借兩雙長襪可不可以？‘媽媽’很擔心你。”

上述對話，發生在選秀綜藝《青春有你》的錄製地的門外，這裏常被稱“大廠”。隔着“大廠”的護欄，常能看到站姐們在門口一邊拍照，一邊大聲向門內的練習生愛豆們喊話。

如果你不知所云，那麼你可能需要惡補一些關於飯圈的小知識。

**這些不分晝夜蹲守在護欄外的人羣，大致可以分為三種：站姐、職業站姐以及代拍。**她們晝夜不停、爭分奪秒，要比拼的是愛豆們的新鮮圖片、各家站子（粉絲站）出圖的速度甚至是修圖的速度。

去年選秀綜藝大火，讓飯圈文化成為了熱門話題，“粉頭攜集資款喜提海景房”等消息引人側目，最近“當站姐賺百萬”的報道更是引發震動。

“站姐”是誕生於粉絲圈的新詞彙。所謂“站姐”，主要“工作”是追着自家愛豆全國各地跑，為給圖博（專發愛豆圖片的微博）供圖，滿足本人追星欲的同時也有錢拿，有粉絲甚至會拿出幾千上萬讓“站姐”去愛豆露臉的現場拍圖。

而“職業站姐”要博愛多了，對各路愛豆“來者不拒”，圍繞着追星族做起了生意，除了供圖還提供後續的PB（photo book）、手幅等服務。至於“代拍”，顧名思義，為無法到場的前兩者提供代拍服務。

（owhat上販賣的Photo Book）

蔡徐坤9張圖3000塊，

“會跑路的基本不會是職業站姐”？

**“有一次，我花了一萬多給黃牛，最後也還是沒能入場拍到圖。”**跟數娛君聊的那天，小D剛讀完關於“百萬站姐”的報道，她覺得很委屈。

這位擁有數十萬微博粉絲的站姐認為‘當站姐能賺百萬’的標題太過聳動，跟宣傳買彩票求一夜暴富的新聞沒有區別。但也坦然承認確實有部分職業站姐收入驚人。

小D告訴數娛夢工廠，愛豆的站子（粉絲站）運營一般分為兩類，一是應援類，二是圖博類。前者偏官方，有出圖的需求，但一般要求不高；而做圖博的，有些站姐對圖片要求較高，也有些藝人工作室會要求站子出圖，“基本需要跟隨每個行程，時間、精力、金錢上的耗費都不少。如果顧不上，就找代購或者其他站姐購買。”

（蔡徐坤周邊枱曆）

而所謂職業站姐，其實算是飯圈的一種工種，她們的確在利用粉絲經濟賺錢，屬於少數羣體。

“比如有一個跟蔡徐坤的站姐，她其實以前粉的別家愛豆，拍蔡徐坤就是為了賺錢，因為有一些海外行程幾乎沒有人跟。她跟了之後，出的圖自己留4張，剩下的以3000塊9p的價格賣給了其他站子，去趟海外拍個圖賺個幾萬塊的確不是問題。”小D介紹，“圖片的價格與圖的獲取難度成正比。”

但對於大部分的非職業站姐來説，“統計的收入看起來挺多的，但是要承擔花銷也並沒有那麼輕鬆。”

小D的就曾體會過花費上萬依然進不了場的心酸，愛豆出席的一些大型活動的進門費是站姐們的重要開支。

“比如年末各種雜誌媒體的時尚活動分紅毯和內場，所以門票或者名額需要分別購買，有時候買的媒體名額只能拍紅毯，而且貴，內場名額就更難弄到，如果一場活動有多個流量明星價格就更很貴，紅毯幾千+內場大幾千，一整場活動花費就不少了。”

至於頻繁出現的“站姐跑路”的新聞，某小生的圖博站姐小Z對數娛君表示：“無論職業還是非職業，售賣周邊的收入都可以自己留着，這也就是為什麼會有跑路現象的原因，但也因此跑路的也基本不會是職業型的”。

在她看來，因為能做職業，基本上運作都很成功，不會輕易以不可逆轉的方式退場。

周邊販賣的確是筆好生意？

除了供圖，周邊販賣也是站姐們回本的重要渠道。至於職業或者非職業，一般人很難區分。

關於外界盛傳的幾塊錢就能製作周邊，小D解釋道：“淘寶1塊、2塊的價格往往是購買時統計數量用的，實際製作並沒有那麼便宜，但也沒有多貴。”

（淘寶商家截圖）

根據小S的PB售賣經驗，以銷量1500本來計算，成交額在22萬左右，這類PBD“質量較佳、還附送特典”，1500本的總成本大約是10萬。

儘管對方沒有具體説明，但根據商品信息數娛夢工廠瞭解到，隨PB附送的還包括徽章、貼紙、帆布包等周邊，因此“10萬成本”應該還包括了這類附送周邊的成本。算下來，單本PB加上附送周邊的製作成本大概在幾十塊錢。

單純就PB製作而言，數娛君通過某寶商家瞭解到，按照不同的規格，PB的成本各有不同。

以owhat平台上售賣的152塊PB為例，硬殼精裝B5大小、282p（單面算1p）、啞粉紙，如定製1500本，成本區間大約在24.5～31元/本。當然，這算是質量較好的一類，與miniPB有所不同。

（商家對話截圖）

通過對比某寶的成本以及小S向數娛君透露的情況來看，如果售出1500本PB，站子的收入區間大約在10萬～18萬之間。

但需要説明的是，上述成本僅僅只是PB的製作成本，不包括圖源成本以及其他跟行程所耗費的成本。

小D告訴我們，購買代拍圖只是開支的冰山一角，其他日常的開支，還包括跟行程、生日應援、雜誌購買、專輯購買等等才是真正需要揮金如土的地方。

**小Z不久前就參加了一場線下的劇組應援活動，從上海輾轉至深圳，那場活動總計花費超過10萬，機票酒店自費。**因此，對於非職業型的站姐來説，這些超額的開銷也需要依靠賣圖、手幅、PB、娃娃等周邊來點回血。

代拍與代修：她們是來賺錢的？

“管櫟80塊/30p，鄧超元不一定，看他們最近好不好拍到，圖的價格不僅僅得看選手紅不紅，也得看最近他們出現的頻次。”

數娛君從代拍處瞭解到，今年《青春有你》各路練習生的行情不定，但站姐供圖的價格比起去年第一季《偶像練習生》時有所下滑。

由於客觀因素，不是所有的站姐都能站在一線為粉絲站供圖，隨着粉絲組織的秩序化，除站姐與職業站姐，還誕生出了額外的工種——代拍。除代拍外，為了追求出圖速度，還有代修。所謂代修就是字面意思，代替站姐拍攝與修圖。

（某代拍羣截圖）

在代拍羣裏，一天能出現上百條類似上圖的出圖消息和收圖消息，沒有人發廣告鏈接，沒有人閒聊、私信問價，有序又有默契。

揹着雙肩包，扛着配備長焦鏡頭的單反，小Q快速隨人羣裏移動，步履穩健，咔咔幾分鐘，取下內存卡，接上轉換器，樣圖就出現在了代拍羣裏“出李易峯機場”，手速快到令人驚訝。

**“我第一次在虹橋蹲守，不是專門去做代拍的，因為那天我的愛豆有經過，但是我們等了兩個小時，他沒有出現，就順手拍了別家的，之後有個同行的姐妹找我要圖，於是我就成為了機場的常客。”**即使數娛君沒有買圖，代拍小Q也很願意跟數娛君聊一聊她做代拍的日子。

小Q告訴數娛夢工廠，機場的確是代拍最經常出現的地方，不僅僅因為進入的門檻低，還因為有順手撈一下別家的可能性。“一般我們不僅僅會關注自家的，也會格外留心同一時間段有沒有其他明星。”

（代修樣片）

小Q透露，**普通明星一次代拍200-500元不等，流量明星價格更貴。**如果沒有固定賣家，拍攝完成後代拍會在第一時間裏將圖製成樣片拼圖，發送到代拍購買的微信羣中詢問。“圖片多數是原圖，但也提供快修的服務，價格差不多每張10元，精修圖的價格相對較高。”

但有些地方，比如一些衞視節目的錄製的現場，因為攝影設備管制嚴格，需要鬥智鬥勇，“一個就是藉助關係，通過工作人員運送相機之類的，或者一些節目有設媒體拍攝就買媒體名額，有官攝就買官攝圖，還有一個就是藏相機。”由於入場成本加風險，這類場合的圖價位也自然相對高一些。

**這些有風險難進入的場合，900元4張圖是常態，**小Q還説“CP的物料有時候會更好賣”。此外，有意思的是，這些代拍羣裏也有部分媒體在售賣圖片。

我愛你，究竟與你有關還是無關？

在偶像產業成熟的日本和韓國，偶像是職業的一種類別，他們靠販賣想象來賺錢，比如日本的AKB48、韓國的少女時代等。在國內，真正意義上的偶像，SHN48算是，去年選秀節目中的火箭少女與NINE PERCENT也是。

從月初到月尾，小D就沒停下來過，愛豆連續不間斷的行程也成了她的飛行行程。從深圳到廣州轉南京回上海，她一個星期內輾轉全國，一天僅僅只有2、3個小時的睡眠作為支撐，“一月份基本是三天兩個活動的密集程度，除非是真的無法跟的行程，只要能參與的，我們都會想辦法，建立站子的初衷就是應援宣傳的。”

“這麼辛苦又費錢，你圖什麼呢？”

“我説，是為愛發電，你信嗎？”

飯圈拼命發電，究竟對偶像有無影響？

《偶像練習生》《創造101》《青春有你》《一團之名》都在告訴大眾答案，“養成”這個詞是用無數的打榜、投票、應援堆積起來的，“飯圈”製造出一個個數據神話和輿論熱點，實現“流量”神話。

於此同時，在出現了“刷數據”、“控評”、“網上掐架”等負面操作後，如今又多了“百萬生意”、“攜款跑路”的新料，讓“飯圈”也都快成貶義詞了。

不過，每一片雪花都得為雪崩負責。在品牌鼓動粉絲大量購買產品、甚至使用銷量作為愛豆標籤時，在平台認準偶像流量、大肆宣傳數據時，飯圈儘管不乏主動參與者，但更多人也被裹挾其中。

換一個角度來思考，大量年輕粉絲，策劃出如此周密複雜的應援案，執行力歎為觀止。假設這些從事粉絲應援的組織成為了專業的機構，有正確的模式和方向，粉絲應援文化在中國是不是擁有着巨大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