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共治的困境_風聞

題圖來自福柯的《 規訓與懲罰》

百度又被錘了，這次是百度百科。

事件的起因還是因為百科引用鏈接的問題。有自媒體爆料，在百度百科某些詞條下面所備註的引用資料的鏈接中，鏈接最終指向了一個色情網站。

比較尷尬的是，這個詞條是一個小學學校。這一下子就炸鍋了。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低級錯誤呢？秘密在於，這個鏈接在審核時通過了，但這個鏈接隨後失效，然後被色情網站竊取，堂而皇之躺在了百度百科的引用鏈接裏。

這種事情沒什麼好説的，實錘無疑，一個在我看來非常低級的漏洞和錯誤，百度也很快做了回應，把所有鏈接失效或者有問題的詞條都進行下架再編輯處理。

百科這次事件，除了汲取教訓之外，暴露的問題也值得思考：

那就是這個詞條（或者説很多詞條）處於長期沒有更新的狀態，這是不是印證了UGC模式下社區共治依然艱難。

共治的困境

大概一年多前，素有美國貼吧之稱的Reddit弄了個活動——在一個1000x1000像素（包含100萬個像素點）的巨大空白畫布上，每位參與者可以選擇在一個像素點上塗抹一個任意的顏色。這個畫布最終會在72小時候關閉。

這裏先説一下，Reddit擁有10億以上的用户，是絕對的流量大户。這場活動吸引了百萬級的玩家參與。最終的結果很有意思，畫布上被國旗、蒙拉麗莎、 ACG符號、星球大戰、和亞文化符號擠滿了。凌亂但有序。

在《星球大戰3：西斯的復仇》中有有一個經典片段，帕爾帕廷向年輕的阿納金講述自己的西斯老師達斯·普雷格斯的故事。

“……原力的黑暗面可以讓人擁有一些一般人看來違背自然的能力。他變得太強大了。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失去他的能力，最終他還是失去了。但不幸的是，他把一切本領都交給他徒弟了，這個徒弟就趁他睡夢時把他殺了。真是諷刺。他可以讓別人起死回生，卻救不了他自己。”

這段話被寫在像素畫裏，鮮有人破壞，某種程度上，你可以把它看成這次活動的準則——任何事物都可以創造，然後被破壞。

這其實也是社區共治的準繩之一，只不過遺憾的是，就目前而言，目前社區共治依然道路漫漫。

社區共治其實是一個類似準繩的約束和規定，它假定了一種理想的狀態和模式，比如知乎的共治原則是每個人都會認真回答其他用户的提問，從而形成良好的社區氛圍，維基百科的社區共治原則是民主的參與、有序的規則，可以生產出大量且權威的知識。

很多人喜歡拿百科和維基百科對比，但嚴格意義上兩者其實並不相同，維基百科是一個純粹不盈利，靠捐款為生，早期經歷過分家和混亂，理想色彩濃厚然後現在衰敗的網站，而百科相對來説更加接地氣一些，加入了廣告和商業化的同時也推出了短視頻和更加豐富的富內容形態，在中文互聯網世界探索出一條特色的百科道路。

按照01年算起，維基百科已經18歲了，維基百科的前身，Nupedia本質上是一個“網絡版的百科全書” ，那個時候谷歌還沒誕生，維基百科基因就是知識百科全書，而之所以改名Wikipedia（維基百科）是因為他們開放了多人在線同時編輯的功能，這使得詞條一下子豐富。

而百度百科成立於2006年，是百度知道和百度貼吧之後的第三個產品，百科是百度為了豐富其知識搜索體系所搭建的產品線。本質上是為百度搜索體系服務，所以從始至終，百度百科都不能算一個純粹流量知識平台。

兩者的模式也不同，維基百科早期依賴純UGC，並形成了編輯者-管理員的二級分工，而百科除了網友UGC之外，還搭建了百科蝌蚪團，相當於一個專業的知識智囊團。

後面百度推出的秒懂百科也好，百度百科博物館計劃也好，已經算相當於在百科基礎上創新了。

但不管是PGC還是UGC，社區建設和完善，都是一條極其漫長且艱難的道路。

一是中心化的權力帶來的尋租。

以維基百科為例，儘管一再宣稱自己的中立性，但此前還是被外界扒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比如受賄，有媒體爆料維基百科的編輯Roger Bamkin，在收受直布羅陀官員的款項後，批准發佈“明顯吹捧”該半島的文章，同時還積極在主頁“你知道嗎（Did You Know）”的欄目多次推廣相關詞條。

甚至包括維基百科的創始人為了拿到捐款，不惜美化相關詞條的內容，這顯然違反了客觀性和公正性的社區原則。

另外就是偏見和報復性的言論橫行，有人給自己的競爭對手編輯，加上一些惡毒的修飾詞，比如酒鬼，同性戀等。

**二是流量和用户的下滑。**在最重要的英語版維基百科上，2008 年以來編輯用户下降了近 40%，到如今只剩下 3 萬多；提拔管理員的速度也從頂峯時每月 60 多人，降至月均不足一人。

雖然維基百科的瀏覽量依然巨大，但維基百科在年輕羣體中的吸引力正在下降。維基百科過去龐大的志願者團隊正在萎縮，大部分人只是瀏覽觀看，或者把它當成一個可靠的消息來源，缺乏互聯網剛剛興起時那種烏托邦式的理想情結。

與此同時，編輯詞條的權限越來越集中在少數人的手中，這不是一個好消息。高度的集中勢必帶來高度的集權。無論是百度百科還是維基來説，都是如此。

比較有意思的是，維基百科的聯合創始人之一出走之後又推出了一個新的類維基百科產品 Wikitribune，一個眾籌式的新聞網站。和別的網站不同的是，這個網站是為了對抗日益氾濫的假新聞的，比如它會專門僱傭全職編輯，去審核每一條熱門新聞的真偽性。

但這個實驗性的產品並沒有取得很好的發展，最新的消息是，它解僱了大部分的全職編輯。

嚴格意義上來説，我認為要建立一個理想社區的難度非常之大，因為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遺漏，錯誤，甚至是羣起攻之的責難，知乎花了7年時間去完善它的社區規則，確保這套規則能在接下來的運轉中不會出現問題。但即便如此，知乎上依然出現了包括童謠，天龍黨等事件。

事實證明，要治理好一個社區，絕對不是一蹴而就，就社區共治來説，百科還要向維基百科學習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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