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集訓｜解放上海的重要前奏_風聞

編者按：

1949年5月27日,中國最大的工商業城市上海宣告解放。為紀念上海解放70週年，保馬在此特推送丹陽集訓的相關文章。丹陽集訓是中國共產黨接管上海前進行的一次重要的幹部培訓活動，為最終勝利奠定了思想基礎。本文作者系中共上海市委統戰部離休幹部，根據經歷和研究，作者主要對1949年丹陽集訓幹部戰士學習入城政策、紀律的開始時間;提出解放軍入城不入民宅的第一人;1949年5月10日聽陳毅報告的人數;陳毅在丹陽召開最後一次會議的時間;陳毅從丹陽出發前往上海的日期這五個問題進行了探討分析。

1949年丹陽集訓幾個問題的探討

範征夫

紀念上海解放60週年的時候,報章電台發表了許多紀念文章和講話,全面重温了我黨、我軍1949年4-5月進駐丹陽期間的重要活動,對後人瞭解這段歷史起了很好作用。但作為當年隨軍南下參加丹陽集訓的一分子、參加解放接管上海的一名幹部,筆者感到有些美中不足,如有些對史實敍述不夠準確;有的研究與事實不符;有些以訛傳訛;有的事件完全漏寫。為了進一步弄清事實,寫好這段歷史,筆者提出以下幾個問題,供有關人士研究探討。 

一、

關於幹部戰士學習入城政策、紀律是從何時開始的?

許多文章和紀錄片講話中,對於幹部戰士學習入城政策、紀律的開始時間,都認為是丹陽集訓。筆者認為丹陽“集訓”一詞有待商榷,因當時文件及領導講話,似乎沒有專門用過“集訓”這個詞,更多的是講“學習、教育”這樣的話。實際上,幹部戰士學習入城政策、紀律,早在1948年解放濟南、徐州以後就開始了。拿筆者所在的南下幹部縱隊一支隊來説,早在1948年12月中共中央華東局黨校學習就開始了,以後一路行軍、一路學習《城市政策彙編》上下冊,聽領導同志作關於入城紀律及注意事項的輔導,1949年5月1日到丹陽後,編入政務接管委員會系統所屬單位,再參加丹陽集訓。其他如財經幹部隊伍,在青川出發前,就開始學習入城政策、紀律,公安幹部隊伍在濟南解放後也開始學習,軍事部門的幹部、戰士學習時間可能更早,只有文教系統幹部到丹陽後才開始學習,丹陽集訓是根據上海的形勢及幹部思想狀況,更加全面、系統地進行了一次深入的政策及紀律教育,這對解放接管上海的巨大作用是顯而易見的,但我們不能忽視或否定各系統從1948年到1949年南下丹陽以前,那段長時間的學習成果。 

丹陽總前委駐地

二、

解放軍進上海不住民房是誰最先提出的?

上海一家報紙曾刊登大標題為《他建議解放軍進上海不住民房》的文章,另有一篇文章小標題是“解放軍睡馬路背後的故事”,兩篇文章敍述一個內容,即解放軍進上海不住民房睡馬路是源於上海工商界著名人士盛丕華提出的建議。事實真是如此嗎?根據盛丕華傳記材料,他確實向中央提出過這個建議,但時間是1949年4月15日。而三野早在大軍渡江前,4月1日已經公佈了《入城三大公約、十項守則》,其中就有一條明文規定,進上海後“不住民房”。提出並堅持一定要寫這一條的不是別人,正是三野司令員陳毅同志。《陳毅年譜》記述,陳毅認為歷來軍隊進城,住入民宅於好事的不多,所以在1949年2月,三野司令部駐賈汪時,他親自找城市政策組的曹漫之,要他起草三野的入城公約及守則的文件,特別再三囑咐要寫入“不入民宅”這一條,即在沒有找到營房前,軍隊一律睡馬路。許多幹部戰士對此有爭議。但陳毅説這一條“天王老子也不能改”。這個文件經總前委討論同意後報中央批准,於1949年4月1日公佈執行。由此可見,解放軍進上海不住民宅睡馬路,發明人是陳毅而不是盛丕華。當然盛丕華的建議是正確的,1949年5月16日中央發佈《關於城市紀律的批示》,可能吸收了他的建議,但在時間上是在三野頒佈不入民宅有關文件的一個半月之後,前後次序是不能顛倒的。對於有學者因陳毅贈予曹漫之“並世不謀面、文藻實我師”的詩句而提出“陳毅當年根本不認識年輕幹部曹漫之,何來要他起草文件”的質疑,筆者核實資料後發現,其實這是陳毅在上海解放後參觀魯迅紀念館後的題詩。 

1949年5月27日，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在上海市解放後，不驚擾上海市民，不住民房，露宿街頭。

三、

1949年5月10日在丹陽聽陳毅報告有多少人?

對於聽報告者的人數,有幾種説法,有的沒有説明數字:“5月10日在丹陽城南大王廟開了一次大會,屋內坐滿了集訓的縣團級幹部,陳毅身穿軍裝,打着綁腿在做報告。”[1]這和筆者記憶吻合。但也有學者説聽報告有幾千人,還有的文章説聽報告者為排以上幹部。事實上,參加丹陽集訓的許多營連級幹部那天都沒有接到通知,而且大王廟屋內地方不大,怎麼能容納下幾千人呢?根據當天做記錄的沈北樂同志的回憶錄第三十一頁的記述“5月10日可容納三四百人的大王廟,聽報告者都是高級的部隊和接管幹部出席”。由此可見,幾千人和排以上幹部聽報告的説法是不正確的。 

四、

陳毅在丹陽召開的最後一次會議是哪一天?

許多權威書籍及大事記對此沒有記載,可以説是一個“空白”。但夏衍同志的回憶,給我們提供一條新線索,他説:“我和潘漢年等人於1949年5月23日傍晚從北平趕到丹陽,第二天一早,我去找了舒同,他是三野的政治部主任,內定華東局宣傳部長……談了約一小時,潘漢年派人來通知,要我立刻到陳毅同志處。我趕到,已有幾個人拿着筆記本在聽陳毅、潘漢年的講話,這幾個人我不認識,大家的神情很嚴肅。我遲疑了一下,陳毅指着旁邊的座位,要我坐下,對我説,我們談的和你沒有關係,可是聽聽也可以。我很拘束地坐在旁邊,聽他講的是入城紀律的問題,如一定要事先請示、事後報告、不懂的事情不準亂動之類,最後一句話是這方面的事,一律聽潘副市長的指示。”[2]從這段話看,這次陳毅和一些幹部談話,似乎不是什麼正式會議,但《潘漢年傳奇》第315、316頁上卻明確記載這天參加會議時有各條戰線的負責人,應是一次正式的比較大型的會議。會議內容與夏衍回憶基本一致,這裏所以不贅了。 

總前委領導人合影。左起：粟裕、鄧小平、劉伯承、陳毅、譚震林

筆者回憶,1949年5月24日晚上,在陳毅住的丹陽戴家花園內,筆者作為當時市區接管大隊的秘書,曾出席過一次接管幹部會議。除軍管會各系統主要幹部100多人出席外,各區接管會的主任也出席。會議先由周林説明要求,接着請陳毅市長(這是筆者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講話。陳毅首先傳達了中央任命的上海市軍事管制委員會及上海市人民政府主要負責人名單,接着又宣佈了中共中央華東局,任命的軍管會及市政府各系統、各單位負責人名單,這時他向到會同志介紹潘漢年副市長,並囑咐大家,重要事情要請示報告,接管工作的問題,要向潘副市長請示,他再一次要求所有接管人員要嚴格遵守政策紀律,這時,他用手摸了一下新理過發的光頭説,“我們要漂漂亮亮進上海。”到會者對陳毅這個“雙關語”心知肚明,即不僅要頭髮漂亮,更要在政治上、思想上、紀律上、作風上都要漂漂亮亮的,給上海人民一個好的見面禮,爭取軍政全勝。這次會議對接管上海非常重要,因此,儘管夏衍、潘漢年與筆者的回憶在時間上有差別,但都證明,這次會議確實開過的。希望有關黨史、軍史部門認真研究核實後把這次重要會議補上。 

五、

陳毅是哪一天從丹陽出發前往上海的?

《檔案春秋》2009年第4期載文説:“5月24日午飯後,丹陽空前熱鬧,數以千計的幹部在動員會後隨即自動起來有秩序的向火車站開去。”此文根據應該是夏衍《懶尋舊夢錄》中的一句話:“陳毅説,今天下午要向上海進軍”,夏衍説的“今天下午”就是1949年5月24日下午,但據筆者回憶,陳毅5月24日晚上還在戴家花園召開主要幹部會議,怎麼可能下午就出發去上海呢?對此,許多文獻大事記都明確記載,陳毅是5月25日前往上海的:“5月25日傍晚,陳毅和饒漱石由丹陽乘火車至蘇州、本擬在蘇州宿營,後從粟裕彙報中得知敵湯恩伯、陳大慶等均已撤離吳淞,其殿後部隊指揮官劉昌義正向我前線部隊第27軍接洽投誠,遂繼續東去,擬進至南翔宿營,並面囑粟裕,給尚在丹陽的鄧小平發一電報,請他率華東局機關及接管人員於次日晚,乘車開南翔,或直達上海站,至聖約翰大學或交通大學與他們會合。”[3]這段記錄與筆者記憶完全一致,我們一大批接管幹部隨鄧小平離開丹陽,27日到達南翔,參加各條戰線的接管工作。 

參考文獻:

[1]朱國明.1949―大上海破曉[J].檔案春秋,2009,(6):14.

[2]夏衍.懶尋舊夢錄[M].北京:三聯書店,1985.595.

[3]劉樹發.陳毅年譜(下卷)[M].北京:人民出社,1995.564-5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