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歲盲童騎自行車飛！這位美國媽媽怎麼做到的？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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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的普利策新聞獎，有一篇《一個視力過人的男孩》，作者艾麗絲·斯坦巴切。

評論家説，斯坦巴切“兼有新聞記者的觀察能力、音樂家的耳朵以及詩人的文筆”。

斯坦巴切寫這篇文章的起因是，1984年某一天，她在巴爾的摩的大街上等紅綠燈，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漂亮女孩，想起了自己的青春。

但是女孩突然伸出的一根白色枴杖，破壞了這一美景。她原來是個盲人。斯坦巴切當時驚呆了。

然後她就開始為自己的震驚不安，開始思索。

為什麼發現那個可愛、漂亮的女孩是盲人之後，自己會那麼震驚？她由此覺得自己對待盲人的態度有問題，需要修正，於是就起了探究之心。

再發現那樣一位女孩很難，所幸的是，她找到了咯爾文·斯坦利，那個也有着特殊美感，甚至可能更有典型意義的盲童。

現在大多數作家都是靠閲讀寫作，而斯坦巴切是用一個月的朝夕相處、觀察揣摩，寫出這篇文學傑作的。她在人家家裏做家務。

別樣的世界裏照樣有絢爛的色彩，一切生命都是美麗的，至少可以美麗，這就是斯坦巴切告訴我們的。

所以我覺得斯坦巴切更令人欽佩的，是她的善良、平等、友愛、自省之心，她高尚的職業習慣，她是一位新聞詩人。

這篇作品收在戴維·加洛克編著的《普利策獎·特稿卷》裏，有興趣的可以找來看看。

不過我在這裏，並不是想説寫作問題，而是想説説那位美國母親。

家庭教育，歷來是父母們最關切的問題，我認為，我們的缺失，我們的頭疼，我們的焦點，可能都集中在這樣的疑問上——

那就是，為什麼一個盲童能夠發展的這麼健全，能夠騎上自行車飛？這位美國母親如何做到的？為什麼我們做了那麼多，卻達不到希望，甚至適得其反？

 （首發於讀書教育號：黑夜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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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爾文出生在1973年，他的眼睛是先天性的。斯坦利夫人從一開始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曾與丈夫為孩子做過七次手術，但最後只能絕望。

她一度陷入自責，認為自己可能是在孕期做過什麼錯事。而丈夫也曾自責，認為這可能是某種報應。但他想來想去，卻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曾做過什麼了不得的錯事。

夫妻倆直到醫生告訴他們，先天性青光眼就是先天，就是天生如此，不是因為你們做錯了什麼，這才作罷。

跟所有的父母一樣，他們起初都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不相信會沒有辦法。但終於絕望之後，他們卻跟一般父母不一樣。

互相絕不抱怨，立刻協商做了分工，丈夫負責掙錢養家，妻子全職照顧孩子，而且他們也決定負責到底，此生只要這一個孩子。

斯坦利夫人的母親，就是一位偉大的母親，老人家生了七個孩子，還得工作，但她只要有空，就會陪伴孩子每一分鐘。

那每一分鐘，就值一整天，她總有時間聽你説話，斯坦利夫人在採訪中回憶説。

只有奶水，人類一定活不久。

心理學家哈洛曾經告訴我們，愛源於接觸，你不該與孩子握手，而是應該毫不猶豫地抱起他。

接觸、動作、遊玩，這三項構成心理健全。毀掉一個孩子並不那麼簡單，你只要每天跟他互動30分鐘就會給他温暖舒適安全感。但很多家長卻連這一點都做不到。

斯坦利夫人未必知道這些，但她遺傳了母親的優點，這些都在她養育孩子的過程中，體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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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育一個盲童，是一項特殊艱鉅的任務。

斯坦利夫人首先是耐心，這是大多數家長在孩子成長過程中最容易失去的東西。

她會不厭其煩地回答孩子一切問題，一遍一遍地告訴他。

她會帶他“看”每一樣東西，摸每一樣東西，玩每一樣東西，把家裏一切可能傷害到孩子的東西都進行細緻處理，但也會盡可能地告訴他一切尖鋭、傷害和危險。

她們母子倆在咯爾文2歲多時，就形成了一種默契，母親停下來，孩子就會知道前面有了障礙物。過去後，母親再停下來，他就知道該加快了，她們這時候都不用語言。

咯爾文看不到東西和顏色，但他腦子裏有畫面，有顏色。他知道桔黃、淡藍、深藍，知道彩虹像弓，色彩美麗，橫跨天空，知道閃電像聖誕樹，穿越天空，明暗閃亮。

或許，他心中的景象與色彩，比我們看到的都美麗。

美育，這是孩子不可缺少的課程，這依舊是很多人所缺失的。我們可能認為這是一個盲童必然有的興趣，其實不是這樣。

我們在斯坦利夫人後面的教育中會發現，她是一位合格的母親和老師，我們的若干失敗，恰恰因為我們的孩子很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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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坦利夫人從來沒有覺得孩子是個麻煩，從來沒有，再怎樣都沒有。

她温和、平靜、耐心、細緻、樂觀、誠懇、坦率、信任……

你既然生養，就有責任，她因為孩子的缺陷，遠比一般父母付出的多，失去的多，但她沒有任何怨言。她把她的生活態度，也傳給了孩子。

咯爾文大約四五歲時，開始意識到自己跟別人不同：他能夠拾起東西，卻看不到它們。他曾問母親，為什麼我是盲人，而別人不是。

母親回答，我也不知道。你是生下來就這樣，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你不必責備自己。或許這是你命中有一種特殊安排。但這就是你要踏上的人生之路，你一定能處理好它。

她還説，你正在看呀，只不過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手，用耳朵。你就是在看。你要記住，沒有你做不到的。

咯爾文6歲那年，同學們因為母親節，都在畫媽媽，咯爾文不知道媽媽什麼樣，回家來問，媽媽拉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臉，告訴他皮膚、鼻子、眼睛、耳朵等等，給他描述、解釋。

咯爾文説，我不再能夠看到你的臉，和爸爸的臉了。

斯坦利夫人説，那是她的心唯一被擾亂的一次，無法控制，她也認為這是兒子真正意識到自己不同的一天。

但她流着淚告訴兒子，你能看到我，通過手，通過我的聲音，你能告訴我更多的東西，比能用眼睛看的人還多。

斯坦利夫人從來不迴避現實，她一面在教會兒子接受命運中不可改變的地方，也一面在鼓勵他戰勝命運，樹立信心。

她更不慘兮兮，不迴避殘酷，不因為兒子欠缺而溺愛，想包攬一切。她在兒子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灌輸這種觀念：

有一天我將不在這兒。你跌倒的時候，我不會在周圍扶你。沒有人會一直在你周圍扶你。你必須依靠你自己，必須知道應該如何應付這些。要做到這些，你又必須學會怎樣去思考。

一個盲童，必然會給母親帶來巨大的憂慮，她必須提前訓練他的能力，咯爾文的樂觀、自信、飛奔，正是由此而來。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很多健康的孩子，因為健康，卻會在成長的過程中變成低能兒，甚至更扭曲的畸形。身體健康，心靈殘缺。

家長們告訴他們這不可做，那不可做，還自以為可以扶起孩子一輩子，孩子可以一輩子被人扶起。

我身邊有個孩子，八九歲了還帶着尿袋上學，大便要回家解決。因為他需要母親給他擦屁股。

還有個孩子，到了高中仍生活不能自理，除了學習還好，其他地方都很低能，常常成為同學的笑柄。

這樣的孩子將來如何放飛？他膽量都小的很。人家把缺陷孩子培養成奇蹟，我們有些人把健康孩子培養成殘廢。

5

咯爾文的確比眼睛好的孩子看到的還多，比眼睛好的孩子能做的都多。

咯爾文的父母都沒閒着，他父親是一個警察，他教給了孩子很多東西，從來把他當一個健康的孩子對待。

咯爾文大膽、好動，總在走動，打電話，做一切可能的事。別的孩子會怕水，但他不怕，他在後院的游泳池游泳，會頭朝下，直接就跳下去。

他父親笑着説，我都不敢，我都有些地方可能不敢去。

他6歲時就能騎自行車。

那天，他表弟有了一輛自行車，他説要知道自行車什麼樣，他父親立刻給他弄來一輛。

他和父親一起組裝，很快就用手摸熟了所有零件，每個部分，叫得出它們的名稱。然後他第一天就學會了騎行。

斯坦巴切採訪時，咯爾文10歲，他説，我當時快要瘋了，常常走S形，一開始動不動就摔跤，可是很多人第一次騎，都會摔跤。

咯爾文看不見，只能在屋後的巷子裏騎，但他飛奔，在飛速流動的空氣中興奮大叫，對一同騎行的小夥伴喊，呆在我後面！

他用耳朵、鼻子、大腦、感覺看，花草的氣味、牧羊人的喊聲、車輪下的路況等等，就是他的騎行標誌。任何東西都可躲開，他到了邊界自行車立刻剎住、轉身。

他也能打棒球，母親喊，擊球、轉身，他一棒子擊出去，緊隨着聲音，很快就跑到了第一壘。那時候母親會走過去愛撫他的頭髮。

母親説，記住，咯爾文，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父親説，他除了看不見，能做任何事，與他一起，我從來沒感覺缺少什麼。

他們甚至還能一起看電影呢，互相誇對方英俊。

咯爾文當然也“看”電視，“看”書，聽錄音，他的傷心有時候是為了這種事：蜘蛛夏洛特為救助朋友死了，他擦起了眼睛。我失去了一個朋友，這就是我努力不去聽這部分的原因。

善良聰明的咯爾文真沒有做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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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爾文上的是公立學校，跟健康孩子一起上學。

斯坦利夫人本來怕學校不收，但一位即將退休的女教師説，我去過問，如果不行，我就不退。

咯爾文就這樣成了第一個在公立學校接受充分教育的盲童。

他上學第一天，母親説，有些孩子會逗你眼睛。在你一生中，不是你周圍每一個人都會喜歡你，不管你能不能看見。他們都是孩子，不知道這樣做是殘酷的，我相信有人這樣殘酷對你的時間不會太長。

“你必須全力面對它，因為你必須上學，必須去應付它。”

這些話，讓我覺得這位母親真是一位偉大的教育家。這些東西不只屬於咯爾文這樣的孩子，很多家長只有學習、學習、學習。

咯爾文用的是盲文書，但是老師提問他時，卻説，咯爾文，不準偷看課本。

老師們都很喜愛他，他也有許多同學朋友，其中一個還每天陪他回家。那孩子每遇到障礙，都會提醒咯爾文，留神！就像夏洛特對待威爾伯一樣。

“很多工作已滲入其中——這包括很多老師、視覺專家、運動教練的努力，並且連特殊的設備佈置都是成搖擺狀的。”這是咯爾文經歷中，我最感動的地方。

當初，當夫妻倆終於明白兒子再也看不見時，做父親的曾安慰妻子：“我們會做我們要做的事，咯爾文會好的。”

10歲的咯爾文在採訪時，已經有志做一名計算機程序員，專為盲人設計程序，瞭解了這一切的斯坦巴切最終用這樣一句話，做了文章結尾：

“是的，咯爾文很好。他們（咯爾文父母）也如此。”

教育、成長是一項耐心、綜合的工程，請拒絕極度簡化的信息，不要只在學習上下功夫。

這個盲童的教育，彰顯了健康孩子教育的短板，體現了一切教育的真理，發人深思。

一個盲童都能夠養育成這樣，我們還有什麼理由做不好？只要用心、耐心，所有的孩子都會好的。

文 | 九鴉

圖 | 網絡

首發於讀書教育號：黑夜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