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結婚41年無性無愛,女人最不值的,就是為男人浪費一生_風聞
砍柴书院-李砍柴,砍柴书院:kanchaishuyuan2019-03-18 19:44
**“二十年,未曾和他牽過手;二十年,不知啥叫温柔;二十年,我還是個女兒身;二十年,天天守着一個愁。”**大師汪荃珍為她哭唱,每一聲“二十年”都訴説着她的悲慘。
伊北先生説:“她彷彿是一顆生了鏽的圖釘,最初被釘在哪裏,一生就只能釘在哪裏,無可奈何孤獨老去。”
她就是魯迅原配妻子,朱安。
朱安,又稱“安姑娘”,浙江紹興,朱家台門裏的大家閨秀。
和大多數待嫁的女兒家一樣,朱安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如羔羊一般,圍在母親膝下,學女紅,誦《女兒經》。
“燒茶湯,敬雙親……學針線,莫懶身,父母罵,莫作聲……遵三從,行四德”
這些句子,朱安牢記於心,踐行了一輩子。
朱安四五歲時的一天,母親端來一盆熱水,捧起她的雙腳,放進水裏。然後母親拿出一根特別編制的長棉布條,丟了進去。
待腳泡熱,兩個僕人按住朱安,母親便把她的腳趾,用力向腳底曲折,用濕布條一層一層地裹起來,又把腳跟拼命往前拉,在朱安哭聲中,“三寸金蓮”裹好了。
母親摟着她,安慰道:“好人家的女孩都要纏足,這是榮耀的象徵。”
朱安和孃家人
後世來看,這不是榮耀的象徵,而是悲劇的開始。
正是這裹腳,被魯迅嫌棄,“典型的封建小腳女人”。
也正是這裹腳,裹住了朱安,一生都活在了周家的“蠶蛹”裏,未能破繭成蝶。
1899年,朱安已經21歲。
那時的女子,鮮有這個年齡還未出嫁的。朱家的人有些急,四處尋覓,聽聞周家有子,一來二回,朱安與魯迅的婚約就訂了。
這一紙婚約,塗滿了朱安的七年青春,也是朱安一生婚姻裏唯一的彩色畫。幸好魯迅去南京讀書,幸好魯迅去日本留學,否則朱安不幸的灰色婚姻又將多出七年。
訂婚後,朱安依舊過着大家閨秀的日子,每日裏女紅,女兒經,除此之外,便是婚姻的期許,漫長的等待。
一天,朱安正做女紅,周家傳來魯迅的消息。
朱安放下女紅,支着耳朵,聽着來人的轉述,原來魯迅讓她放足,還要進學堂。
朱安聽完,並不是欣喜,而是萬分惶恐,面露愁容。
她低頭看看象徵榮耀的小腳,尋思着,“他是喜歡大腳、有學問的女人嗎?” 她越想越覺得不安,雙手撮合着,來回踱步。
“現在就是放足,腳也恢復不到原形,放足又有什麼意義?姑娘家讀書總是不大好,女子無才便是德!”
朱安自我安慰着,來自根深蒂固的傳統教育,讓她對魯迅心存僥倖:“我這樣的女人,才是正統女人的樣子啊。”
長輩們看出她的擔心,也安慰她道:**“**不怕,你記住你始終是周家的媳婦。”
這句話更堅定了朱安不改的決心,也成為了她進入周家後,一生的行為準則。
在日本讀書期間的魯迅
其實,如果她能夠放足、學習,她與魯迅也就可以相互通信,進而在這漫長的待嫁期裏,和魯迅培養出些許感情,縮短兩人的距離。
然而這只是如果,歷史的車輪,從來不會因為誰,迴轉倒退,也從來沒有修改的機會。
朱安,第一次放棄了因改變就可以獲得幸福的機會,這也為後面的不幸,做足了鋪墊。
1906年農曆六月初六,28歲的朱安與魯迅,在紹興周家台門的大廳舉行了婚禮。
朱安等這一天,整整等了七年。七年裏,有期許,有緊張,有害怕,但魯迅的那句**“放足,進學堂”****,卻像緊箍咒,每每念起,頭痛欲裂。**
為博丈夫歡心,朱安是花了點小心思的。
出嫁那天,她拿出做好的大碼繡花鞋,找來棉花,塞滿鞋頭,再把“三寸金蓮”放進鞋裏。如此一番,她才些許安心。
在鑼鼓、鞭炮聲中,朱安的花轎抵達周家大門口。
隨着一聲“新人下轎咯”,轎子一側傾斜,貼着地面。她掀起轎簾,彎着腰,顫顫巍巍地將假大腳探出轎門,可未料到,腳還沒踩到地上,鞋就掉了。
命運就是喜歡捉弄人,時不時給你點暗示。讀懂了,你可以早做打算;讀不懂,只能任由命運摧殘。
這一刻,腳未落地,鞋子掉了,像極了朱安一生的婚姻,從來沒有落到實處,無性、無愛、無關心、無孩子,最後還是花落他家,一無是處。
朱安僵住了,眾人的目光,一下聚焦在新娘的假大腳上,那雙小巧的腳,依舊緊緊地裹着長長的棉布,些許泛着黃。
朱安羞的躲在紅蓋頭裏面瑟瑟發抖。
魯迅看到掉在地上的繡花鞋,新娘的假大腳,一陣莫名的厭惡突然而至,他一下喪失了新婚的喜悦。
洞房裏,朱安坐在婚牀上,焦急地等着魯迅掀蓋頭,等到凌晨,紅色蓋頭蒼白了,也不見掀起。
透過紅色蓋頭,她隱約看到魯迅坐在書桌前看書。
洞房花燭夜,哪有新郎讀書到天亮的?朱安想不明白,“我假扮大腳也是想討他歡心啊。”
可魯迅這邊,卻是希望落空,百分心寒,萬分決絕,他除了對朱安報以沉默,不知如何應對。
新婚燕爾,聽不到綿綿温存語,唯有新郎的翻書聲,與新娘的嘆息聲。
嫁進周家的朱安,雖然一上來就坐了冷板凳,但也並不是沒有改變的可能。因為她有大把的機會讀書識字,也就等於有大把的機會,可以和魯迅拉近距離。
看她婆婆魯老太太就知道,魯老太太,和朱安一樣,是個浸泡在封建時代的舊時女性。
清末,夭足運動興起,魯老太太果斷放了腳,還通過自學,粗識文字,經常看書讀報,尤其愛看通俗小説,曾專門讓魯迅為她代購張恨水的《明春外史》。
但朱安對讀書識字毫無興趣。她深深地浸泡在魯迅的生活中,從生活上來講,她對魯迅的照顧是無可挑剔的。
每每吃飯時,她總是邊吃,眼睛邊跟着魯迅的筷子在飯桌上游走。只要發現魯迅熱衷於哪道菜,便趕緊伸手將那盤菜移至魯迅面前,然後盤算着**“這道菜大先生愛吃,下次就多做些。”**
魯迅與二弟周作人鬧翻後,便帶着朱安搬離八道灣的四合院,租住在磚塔衚衕61號,當時與他們合住同一四合院的還有俞家三姐妹。
朱安與俞家二姐妹
遷入磚塔衚衕不久,魯迅肺病復發,病情嚴重到只能吃流質食物,朱安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在魯迅卧病的一個月裏,朱安每次煮粥前,先將淘洗乾淨的米泡軟,再用石臼一下一下地將米舂碎,燒成容易消化的粥糊。她還會特意求助俞家姐們,幫她買回魯迅愛吃的小菜。
有時,魯迅看她只吃醬菜配粥,便指着買來的小菜對朱安説:“你也吃吧。”
她卻連忙擺手説:“我笨,不會吃。”
朱安滿心、滿眼都是魯迅,但他想不到向俞家姐妹學習認字,她想不到談天、想不到讀書、想不到散步,更想不到自己真正的歡喜是什麼。
朱安就這樣第二次拒絕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婚姻的悲哀,不是找到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而是掉進了吞噬自我的黑洞。
而對於女人而言,你不是家庭的人質,不是丈夫的附件,你成為了自己,才不會變成婚姻中的可憐蟲。
朱安懷揣着一腔熱情嫁入周家,想不到婚後生活卻被潑了冷水。
婚後第二天,魯迅便搬到母親房間裏居住,從此他們夫妻二人一直分房而居。
一日晨起,朱安經過魯迅的房間,從門縫看到魯迅的被褥沒有整理,便推開門,進入房間,先將被子疊起,放在牀尾,再把牀單用手細細撫平。
魯迅洗漱罷,在房門口看到了這一幕,突然火冒三丈,大發雷霆,大步走進房,跨到牀邊,一把抓起被褥,摔到門外,冷冷地説:“以後不要亂動我的東西。”
還有一次,魯老太太發現,兒子大冬天只穿一條單薄的西褲時,便給兒媳出主意説:“你給他做了一條新棉褲,等他上班的時候,偷偷地放在他的牀上。”
朱安一針一線地縫製完成,然後趁魯迅不在家,悄悄地把棉褲放在他的被子上。
婆媳倆伸長了脖子,盼着魯迅回家,看到棉褲,能“一不留神”地穿上,萬萬沒想到,這條棉褲最後竟被他扔了出來。
連同扔出來的,還有朱安最後一點自尊。
然而《女兒經》卻告訴她——從一而終,決不離開周家。
1920年初,周家搬進北京八道灣衚衕的四合院,恰逢魯老太太壽宴,便邀請了一眾好友來家中做客。
待賓客都入席,朱安突然穿待整齊,面如死灰,緩緩從房裏走出來,撲通一聲跪在眾人面前,堅定地説:“我來周家已多年,大先生不很理我,但我也不會離開周家,我活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後半生我就侍奉我的婆母。”
説完她俯下身子,將頭重重地叩在地上。再抬起頭時,那張灰黃且毫無生氣的臉上,泛着點點淚花,眼光射向四周,猶如孩子在飢餓中尋找慈愛的母親。
這是朱安一生,難得的抗爭,也是唯一一次,表達自己的主見,可惜的是,她的抗爭,依然把自己禁錮在一個不平等的婚姻裏。
如果她能再勇敢一點,跨出“圍城”,後半生也許會是另一番樣子。
現實是,她卻只能當眾表明自己堅守的底線:
“活是周家人,死是周家鬼,後半生侍奉婆婆”。
在眾人寒意的包圍下,她永久地熄滅了身為人妻的熱情。
朱安正如她説的那樣,侍奉婆婆成了她人生唯一的價值體現。
朱安與魯老太太
魯迅曾對好友許壽裳説過一句沉痛的話:這是母親給我的一件禮物,我只能好好地供養它,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自從1906年朱安嫁進周家,朱安就作為一件禮物,一直陪在魯老太太身邊。
家中雖然有傭人,但她仍然親自準備一家人的每頓飯菜。
她做菜的手藝很好,煎炒的菜總是切得大小均勻,吃過她做的紹興菜的人,沒有不誇讚的,也只有她做的飯菜,才最合老太太的心意。
在磚塔衚衕租住的九個月裏,魯老太太還沒有搬出八道灣,與朱安短暫分開居住。
這次分離,使老太太極度不習慣。
她三天兩頭探着腰,邁着小碎步,一步一步從八道灣挪到磚塔衚衕來小住。
由於房間不夠,她每次來總是和朱安擠在一個房間,一張牀上,兩人的關係更像是一對母女。
但作為附屬品,朱安的價值僅僅體現在將魯老太太照顧的舒舒服服。
僅此而已。
一個男人,深處無愛的婚姻,出軌是十有八九的。1928年的一天,魯迅從上海寄來他與許廣平的照片,並寫信告訴魯老太太,他們同居了。
魯迅與許廣平及兒子
朱安聽到信的內容,雖然在意料之中,卻依舊很難過,她靜靜地坐在院子裏,垂着頭,發呆。
看到她如此落寞,俞芳不知如何安慰她:“大師母,那你以後怎麼辦?”
聽到這個問題,她猛地抬起頭,顫抖着,哽咽道:“過去大先生和我不好,我想好好服侍他,一切順着他,將來總會好的。”
她越説聲音越小,頭也隨之慢慢地下垂,最後盯着自己的小腳,“我好比一隻蝸牛,從牆底一點一點往上爬,爬的慢,總有一天會爬到牆頂的。可現在我沒辦法了,沒有力氣爬了,我待他再好,也是沒用,看來我這一輩子只好服侍娘娘(魯迅母親)一個人了,萬一娘娘歸了西天,從大先生一向的為人看,我以後的生活他是會管的。”
俞芳聽的呆住了,靜靜地站在她身旁,不知説些什麼,除了對她的同情,更多的是驚訝。
恩格斯説:如果感情確實已經消失,或者已經被新的熱烈的愛情排擠,那就會使離婚無論對於雙方還是社會都成為幸事。
可惜這件幸事在朱安身上未曾發生。
如果説之前的婚姻令朱安心寒,那麼魯迅的出軌,無疑是用鋒利的匕首,將她的心扎得血肉模糊。
可就算如此,朱安依舊沒有譴責魯迅,也沒有想着去改變自己的生活,她的人生信條,就是堅守住婚姻,哪怕婚姻名存實亡。
其實,那個年代,離婚還是一件比較驚世駭俗的事情,從婚姻圍城出來的女人,靠自己也未必都能安穩的活下去。
但是,比起將一生都困於另外一個沒有感情的家庭中,比起一輩子都為別人而活,勇敢地走出去,也未必不是一個破釜沉舟的選擇。
事情已經壞到這個地步了,還能差到哪去?只要自己肯改變,未來誰説的準呢?
但朱安第三次拒絕了改變,上帝再也不會給她機會了。
1936年10月19日,魯迅病逝於上海,這對朱安來説是天大的噩耗。
魯迅二弟周作人,在魯迅去世後,只肯負責魯老太太的開支,而朱安,便斷了生活來源,雖然許廣平會匯款接濟她,但始終無法應付日常開銷。
1943年4月22日,魯老太太逝世,隨後,許廣平在上海被捕入獄,匯款中斷。
晚年的朱安
體弱多病又步入老年的朱安,身邊無兒無女,每日僅以蘿蔔乾和稀粥充飢。為了生活,她決定登報出售魯迅的藏書。
消息一傳到上海,馬上有魯迅的追隨者趕到北京制止。
面對指責,她在人生的最後階段,終於發出了一聲悲愴的吶喊,“你們總説魯迅遺物,要保存,要保存!我也是魯迅的遺物,你們也得保存我呀!”
但這句吶喊,並不是對命運,她始終不願離開魯迅,哪怕僅僅是做一件遺物。
但她的願望還是落空了。
1946年底,朱安生了場大病,她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便立下遺囑,死後要與魯迅合葬,完成她**“生是周家人,死為周家鬼”**的心願。
1947年6月29日,朱安在北京病逝,卻被孤零零地下葬在偏遠的保福寺一帶,墳上沒有任何標記。
此後,孤墳難尋。
縱觀朱安的一生,從婚前到離世,她始終保持着一個僵硬的姿態。
其實,朱安是有機會改變命運的,只要把握住一次,她的人生就會大不一樣,就像同時期的張幼儀離開徐志摩,成了一代傳奇女性。
很可惜,“生為周家人,死為周家鬼”的觀念支配着她,她就像是被囚禁在玻璃器皿中的女人,沒有太多的餘地轉身。正如伊北先生所説,朱安就是一枚圖釘,被死死地釘在那裏……
如果她不執着於封建傳統的觀念,而是主動去尋求變好的機會,那她的人生,會不會就是另一番境地?
可惜,時光不會重來,後來人看到她的故事,也是徒嘆一句“可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