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到一羣想要“消滅電腦機箱”的人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43785-2019-03-18 14:28
文 |史中
給你看張照片。
猜猜這是在幹嘛?
揭曉答案:這是青海塔爾寺高僧在用電腦傳授佛學真諦。
(納尼?佛學真諦怎麼都是大美女?聽中哥解釋,這是在調試電腦的時候拍的,這不是重點。。。)
今天中哥要聊的故事,就藏在這幅照片裏。放心,我們不聊眾生的苦,不聊佛學的空,我們聊個稍微簡單點的——桌子上那幾台電腦。
施主有所不知,桌子上那些並不是真的電腦,而是一堆“幻像”。
(1)
來來來,你仔細看。
有沒有注意到一個細思極恐的細節。。。。。
這些屏幕下面。。。。。
其實是。。。。
沒有主機的。。。。
(艾瑪,嚇死我了。。。)
你沒走錯頻道,這裏是“淺黑科技”,不是“魔宙”。在中哥這裏,一切都有科學解釋。下面是科普時間:
小時候作業寫不完的時候,總幻想自己掌握孫悟空的超能力:拔一堆毫毛一吹,就變出來無數個自己幫我抄生字。不聽話就皮鞭滴蠟伺候,打斷手腳都沒關係。反正最後一吹氣都煙消雲散,只剩下我的真身。
實際上,你看到的電腦,也是“毫毛”變的。這些屏幕其實是通過網絡連接到遠處一台服務器上的,“真身”不知藏在哪裏。你在這裏打字、動鼠標、看視頻一切如常,但就算你把這間教室拆了,也不會對背後存儲的信息有任何損傷。
這種電腦有個挺浪漫的名字:“雲桌面”。
還是給你畫個圖吧:
“雲桌面”就像一隻章魚,章魚的腦袋就是服務器,負責全部的計算思考,而觸手上只需要一個個屏幕就夠啦。
可能有童鞋已經迫不及待打斷我:中哥,這玩意有啥用,好好在教室裏擺幾台正經電腦,會死麼?
答案是:會死。
舉個小栗子你就明白了。
在北京密雲區,一共有65所中小學,其中有48所在山區。根據國家要求,所有學校必須配有機房。很多課程是同學們通過電腦遠程連接視頻和市區的老師互動學習的。
小孩子以皮著稱,難免會把電腦搞出各種軟件問題。如果配傳統商用 PC,機房管理員每天得把五個機房250台電腦都調試一遍,他會“絕望而死”。(你看,就是這麼死的。。。)
這時候如果用雲桌面的話,只要在管理端點幾個按鈕,所有電腦就自動調整到設定狀態。甚至還可以做到英語課調出帶英語軟件的系統,數學課調出帶數學軟件的系統。井井有條,完全不用所有軟件像全家桶一樣裝在一起。
説了這麼多,我其實就想告訴你:“雲桌面”,就是“商用 PC”的一種最新姿勢。
説到這裏,中哥還得用二百字給你科普一下“商用 PC”。
簡單來説,“商用 PC”就是一堆需要協作的電腦,要求“穩定易用永連接”,不能“身輕體柔易推倒”。其實商用 PC 是個化石級的概念了,可能比正在看文章的你還要老。想想當年叱吒風雲的三巨頭:聯想、惠普、戴爾,都是商用 PC 的大佬。
商用 PC 和雲桌面的典型場景還挺多的:
中小學機房會用到雲桌面,大學機房會用到雲桌面,企業辦公需要雲桌面,政府辦公也需要雲桌面,醫院裏各種醫療設備也可以連接雲桌面。
如果説商用 PC 是一朵朵“獨立的花”,那雲桌面就是“一把花束”。指揮、管理、調度起來都更容易。
之所以今天要講雲桌面,是因為前兩天我偶遇了一位大佬:鋭捷網絡的雲桌面產品經理肖景林。
雖然在業界鼎鼎大名,但估計還是有很多童鞋沒有聽説過鋭捷網絡。
千萬別小瞧他們,這個名字聽上去不太性感的公司是個“隱形大佬”。你手機上滿屏的 App,底層的雲計算系統可能就跑在鋭捷網絡生產的交換機上。如果你是學生,學校的機房也很可能用的是鋭捷網絡的雲桌面。
每年中國大概要賣出3000萬台商用 PC,其中有100萬台就是雲桌面,這其中有將近40萬台都是鋭捷網絡生產的。
他們有一個很野的目標:在未來把所有的商用 PC 都替換成雲桌面。
我瞬間變得很好奇:這幫人,跟電腦機箱有什麼仇什麼怨?為什麼他們一定要把帶機箱的電腦替換成雲桌面呢?
於是,景林給我嘮了嘮他們雲桌面的七年血淚艱辛。
(2)
別嫌中哥囉嗦,讓我多説幾句往事吧。
1984年,斯坦福大學一對教師夫婦為了把學校裏不同的局域網絡連接起來,設計出了一個路由器。他們忽然開了個腦洞:如果未來全世界的網絡能夠都連在一起,那這可是個巨大的生意啊,得趕緊註冊個公司,就賣這些網絡設備!
沒錯,他們成功預測了“互聯網時代”的到來,他們註冊的公司,就是大名鼎鼎的“思科”。
思科創始人 Leonard Bosack 和 Sandy Lerner。
彼時恐怕沒人意識到,就在美國的互聯網浪潮席捲幾年之後,大洋彼岸的中國掀起了一波更大的互聯網巨浪。這兩個浪頭,構成了世界百年科技史上再難複製的經典“對壘”。
1987年,為了對抗外企的壟斷,任正非在深圳註冊了華為。從此打響了中國自主研發網絡設備的第一槍。而一條完整的民族產業線,僅靠華為一家是遠遠不夠的。在那之後,中國又湧現出了無數以擺脱歐美技術壟斷為目標的自主科技企業。
1994年,如日中天的聯想從 PC 領域進入網絡設備領域,艱難爭鬥數年,幾經沉浮最終黯然退出。
2000年,思科如噴發的火山一樣,市值衝上5500億美元,成為彼時人類歷史上市值最高的公司。
就在同一年,同樣為了自主研發數據通信技術,鋭捷網絡在福州註冊成立。
知道了這些歷史,你才會覺得19年後的今天別有深意:
今天,35歲的聯想,在網絡設備領域已經幾乎沒有棋子,它最早進軍消費電子領域(手機+PC),如今卻在苦守這片陣地。
今天,32歲的華為成為中國網絡設備頭號供應商,2012年開始進軍消費電子(手機+PC)。
今天,19歲的鋭捷殺進中國數據通信領域前三,在2013年就進軍電子產品一個特別的領域(雲桌面)。
在歷史的伏線裏,你會發現,網絡設備和電子產品兩個看起來不太相關的領域,其實有一種奇妙的糾纏關係。
好,我們回到故事的主線。
2012年,是個平靜到有點消沉的年份。
這一年,鋭捷網絡的產品線還集中在網絡設備,競爭對手一抓一大把。但鋭捷逐漸顯出了一種非常特立獨行的氣質,使用了一招我們耳熟能詳的“農村包圍城市”策略。在別的廠商都只有“省代理”的時候,鋭捷不僅有“省代理”,還建立了很多“市代理”渠道。
當然,別人也不傻,不建市代理是有原因的:因為那時候沒那麼多生意,好單大單,在省會城市一級就基本撈乾淨了,小城市的人被認為又土,又沒錢。下沉渠道成本很高,收益不大。
不過,歷史的細節裏往往藏着駭人的真相。
這一年,北京有個叫張一鳴的人做了個 App,名叫“今日頭條”。東莞的陳永明剛剛推出 OPPO 的第一代智能手機。
沒錯,這一年,就是中國社會階層“小鎮崛起”的元年。歷史已經準備好滿袋子的糖作為獎賞,準備發給那些最先下沉到小鎮的好奇寶寶們。
圖片來自賈樟柯導演2000年上映的作品《站台》。
(3)
我們的主角,鋭捷網絡的銷售經理和渠道商們當時就跑在三四線城市的大街上,給各路公司、政府、學校做網絡搭建。可想而知,每單都很小,幹起來也又苦又累。就在這時,歷史的“糖”來了。
2012年,教育部醖釀了一個大事兒——“全面改善貧困地區義務教育薄弱學校基本辦學條件”的計劃,史稱“改薄”。其中有一項就是:農村小學的生機比(學生和計算機的比例)達到11:1,農村中學的生機比達到10:1。
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就被下沉在城市裏的鋭捷網絡前線市場人員感受到了。
消息傳回總部,鋭捷的“長老會”趕緊商量,“賣電腦”這個事兒我們能不能幹。結果在技術儲備庫裏翻了一下,發現了2006年公司曾經研發過一套還不錯的虛擬化系統,當時是為了給大學裏面做網絡攻防練習場景而開發的。
結論是:可以在這套虛擬化的技術上,開發一套“雲桌面”系統,用一台服務器分身出五六十台電腦,又便宜,又方便管理,這簡直太適合教育條件相對落後的學校購買了。
陳璞,當時就在鋭捷網絡的新技術預研部門,負責帶領同學們研究最新的項目。接到這個任務,説幹就幹,只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在2013年春天樣機已經出來了。
這是當年第一批研發人員的合影
業務同學趕緊把這套熱熱乎乎的系統拿到雲南昆明的一個小學裏測試和優化,效果簡直可以用“炸裂”來形容。
老師們搞一個課件,一瞬間就同步到所有同學的屏幕上;一個同學在電腦上答題,也瞬間可以投影到講台的屏幕上;這一個班同學下課之後,老師點一個按鍵,系統立刻恢復如新,下一個班馬上可以上課。
雖然現在看來,這些雲桌面技術只能用“60分”來形容,但彼時所有人都看到了一道光——將來如果有人書寫中國教育數字化的《史記》,鋭捷搞不好能在裏面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太讓人激動了。
看到機會,鋭捷網絡馬上幹了一件更離經叛道的事兒,把市場渠道直接下沉到縣,專門跑“改薄”這條線。
多説一句,雲桌面可不是鋭捷發明的,實際上當時的中國市場競爭對手也有很多,比如美國的老牌企業思傑(Citrix),但是,當時真敢把渠道放到縣裏,一個個教育局、一個個電教館、一個個學校地去跑,根據他們的需求量身定製機房的,還真的只有鋭捷。
景林回憶,當時雖然需求很大,但生意做得很野。縣裏的領導和校長根本不懂什麼“雲桌面”,當地的鋭捷經銷商也説不清楚神馬是“雲桌面”。
所有人都明白,如果真以改變中國教育現狀為己任,這麼“糊塗”地幹肯定不行。於是,為了教會縣級經銷商基本的工作原理和雲桌面的技術優勢,鋭捷的技術同事們開始了各個縣的“巡迴演出”,跟當地經銷商一起見學校,見老師。教會一個縣的經銷商,馬上轉戰下一個縣。
當時幾十位同事就這麼全國跑,經常一個月不回家。
雖然辛苦,但是同事們誰都不想停下來。從2013年中鋭捷發佈雲桌面產品,到當年年底,銷售額就直接衝過1億大關。全國幾乎一半的省份,都有學校買了鋭捷的雲桌面。看着那些孩子們圍着雲桌面電腦嘰嘰喳喳開心的樣子,誰的心能不被融化呢?
這是當時鋭捷的同事給上課的孩子們拍的一張照片。
(4)
2014年,鋭捷網絡內部一片鬥志昂揚,隔幾天公司就發一個這樣的喜報:XX縣又採購5000台雲桌面,銷售額2000萬!
搞定中小學,接下來自然就是高校,接下來就是順理成章的政府、醫院、國企等等等等。百億市場簡直就是手到擒來,我的未來不是夢啊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所有人都在腦補這樣的未來。
沒錯,人間的規律就是醬:越是自信的時候,就越是離坑不遠了。
問題還是出在細節之中。
雖説雲桌面是商用 PC 的最新姿勢,但他們之間,還是存在着好多細微差別。打個比方你就明白了:
**普通 PC:**就像一個運動員(Windows)在一個小房間(PC硬件)裏跑圈。
**雲桌面:**就像是好多運動員(Windows)跑在跑步機(虛擬化框架)上,然後把跑步機放在大操場(服務器硬件)上。
你仔細想想,一個人跑在平地上,和一個人跑在跑步機上,雖然效果相似,但你肯定能感受出來區別。
就是因為這種原理的差別,導致當時的技術下,雲桌面的優缺點都很明顯:
優點就是:“方便統一管理”、“可以為每台虛擬機彈性分配資源”、“性價比高”;
缺點:“交互有延遲”、“性能有損耗”、“軟硬件兼容性可能存在問題”。
一場大戲怎麼可能沒有波瀾?就這樣,雲桌面產品和客户需求之間相愛相殺的劇情出現了。
先説高校。
鋭捷和很多高校是老朋友了,大概在2003年左右,就開始為高校提供交換機和認證計費軟件了。但是,在和高校談雲桌面合作的時候,鋭捷的人發現了致命的三個問題:
1、高校的機房一般分屬各個院系,每個院系就十幾台電腦,採購完全獨立,就像大家庭的兄弟姐妹,雖然住在一起,但財務各自獨立。鋭捷需要分別和他們進行商務溝通,成本很高;
2、因為專業不同,計算機專業、財會專業、設計專業等等對電腦配置性能的要求完全不同,有很多定製化要求;
3、各個院系經費都不太夠,希望買到極致性價比的電腦。
使用傳統 PC 的大學機房
再説政府。
當時主要負責政府市場的景林還真搬了幾台雲桌面給某省人社廳做測試。景林剛見到政府領導,還沒等説話,對方就開始了滔滔江水一般的質詢:跟你説,已經有無數廠商把他們的雲桌面拿來測試了,沒一個能打的。我就問你三個問題:
1、你的雲桌面是依賴網絡的,辦事大廳如果網絡不穩定,雲桌面就都卡死了,你怎麼辦?
2、除了辦事大廳,我們樓上還有一個辦公區域,那裏要求“雙網絡”,連接內網的電腦和連接外網的電腦要隔離,你的雲桌面能做到嗎?
3、我們的電腦辦政務時,要使用很多不常用的設備,比如“高拍儀”,你們的虛擬系統能適配嗎?
這貨就是高拍儀
再説醫療。
醫療的問題和政府有點相似:
1、醫院裏要使用CT、X光等大量的醫學設備,還有發票打印機等等,這些玩意兒連接電腦,你能適配嗎?
2、醫院如果網絡出現問題,所有的醫生面前的雲電腦都會卡死,無數病人正在等待開藥,無數病人正在等待急救,怎麼辦?
以上,一個個來自行業的實際問題,都是靈魂的拷問啊。。。
在這些行業裏跑了一圈,當時在前線盯市場的景林和在後端研發技術的陳璞以及一眾同事都明白了,原來團隊有點圖樣圖森破了。雲桌面這場長征,本來以為快到陝北了,結果發現還沒過草地呢。。。
景林告訴我,那時鋭捷網絡的一個企業文化開始發揮作用:“我們從來不是解決技術問題,我們是來解決實際問題的。”
他們決定先從醫療行業入手,踏踏實實地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解決。
首先,得解決“醫療設備驅動不兼容”的問題。
説實話,醫院裏的“CT 機”和“X 光機”等等,大多都是好幾年以前的設備。製造商在開發驅動軟件的時候,腦子裏就沒有考慮虛擬化這個因素,運行在雲桌面裏可能會崩潰。想來想去,陳璞採取了一個特別老土的辦法,針對每一類設備重新調試驅動代碼。。。這種辦法雖然看上去有點笨,但是卻可以保證最精確。
2015到2016年,陳璞和幾十位同事,都快把 Windows 驅動、Linux 底層代碼和協議棧翻爛了,一行一行地摳,研究驅動和底層虛擬化的交互細節到底是什麼樣的。
讀書破萬卷,下筆果然如有神。到最後,技術團隊拿來一台新的醫療設備,幾乎不用看,就知道它的問題屬於哪一類,甚至能想象出代碼卡在了哪一行哪一個點位上,閉着眼睛就能搞定。
從那時開始,“硬件兼容性問題”幾乎絕跡了。
其次,得搞定“雲桌面可用性”的問題。
某種程度上説,這個問題幾乎無解。因為雲桌面的傳統設計原理就決定了:每點擊一下鼠標,每輸入一段病例,都是通過網絡回傳到服務器上,一旦網絡出現問題,雲桌面肯定會卡死。
例如北京301醫院,收費窗口在地下一層,空間有限。如果系統卡死,後面排隊的人會迅速淤積,局面很難控制。這不是兒戲。
2015年,技術團隊把頂級論文、資料都翻遍了,突然發現一個寶貝:intel 曾經公開過一套技術方案。那就是在每一個屏幕旁邊加一個小盒子,這個盒子其實就是微型機箱,擁有一套 CPU、內存和閃存。在醫院網絡不通的時候,本地計算力可以臨時扛起來,不至於因為電腦卡死而耽誤就診程序的進行和病人的救治。
這個盒子就是個“迷你機箱”
説幹就幹,陳璞趕緊讓同學們向 intel 中國詢問這項技術的細節。然鵝,intel 中國區的工程師表示他們都沒聽説過。。。原來,當年 intel 確實發明了這項技術的框架,但找了一圈覺得好像不會有神馬人用,就放在美國總部束之高閣了。
沒辦法,鋭捷的工程師只好沿着這個技術框架,硬着頭皮用了一年時間自己開發了一套自己的調度系統,這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胖終端”雲桌面系統。(原來那種標準的雲桌面被稱為“瘦終端”雲桌面系統。)
經過反覆技術驗證,一切搞定!2018年,鋭捷放開銷售渠道,讓醫療雲桌面大舉進入各個醫院。
萬萬沒想到,最後一個大坑正在前方向他們招手。。。
問題出在了雲桌面運行的 Windows 10 上。
醫院的“醫院信息系統”,又叫 HIS 系統,大部分都開發得比較早,它們當年都是設計跑在 Windows XP 上的。。。這下,老掉牙的系統忽然被安裝進 Windows 10,就像原始人突然穿越到了今天,精神幾近崩潰,根本無法正常運行。。。
這時,擺在面前的只有兩個解決方案:1、HIS 系統開發商修改代碼,適配雲桌面;2、鋭捷修改雲桌面代碼,適配老舊的 HIS 系統。
這種官司,吃瓜羣眾怎麼看都是雲桌面佔理,HIS 系統因循守舊不知進取,只會適配 Windows XP 還敢嗶嗶?
但很多 HIS 系統開發商可不這麼想。我賣了軟件給那麼多醫院,憑什麼為了你一家雲桌面廠商就讓我大費周章重寫一套系統?讓我們圍着你轉,你是太陽啊?
結局是:鋭捷網絡敗了。。。他們的醫療雲桌面又做了巨大的代碼調整,用犧牲一小點性能的方式造出了一“黑客帝國”,把老舊的 HIS 系統就放到一個“幻像”中,讓他們以為自己跑在 Windows XP 上。天下太平。
跑在雲桌面上的醫院系統
就這樣,一套“有中國特色的醫療雲桌面”就這麼連滾帶爬地誕生了。在北京、山東、安徽、福建的醫院裏,第一次出現了雲桌面電腦的身影。
醫生每天打開電腦,所有系統都瞬間就位,可以一秒進入工作狀態。
電腦出現故障時,再也不用等待 IT 運維同事花一個小時跑到庫房拿一台備用電腦,而是直接花5秒鐘重啓機器,就能直接恢復系統鏡像。
談不上完美無缺,也談不上蕩氣迴腸,但這就是真實世界裏先行者的篳路藍縷。
(5)
從此,鋭捷走上了對各個行業定製“貼身雲桌面”的不歸路。。。
比如,他們為政府雲桌面電腦設計了一個開關。是真的物理開關:
這樣就可以用一個按鈕,十幾秒就從一個連接內網的 Windows 切換到連接外網的 Windows。

(十幾秒有點長,中間我截了一下。)
再比如,他們為學校的設計專業專門開發了一套“3D 專業版”雲桌面,服務器裏面藏着幾塊性能強勁的 GPU 板卡。
這個就是“3D 專業版”的 GPU 服務器
就這樣,景林和同事們緩慢而堅定地把雲桌面送進醫院和高校,同時一點點地送進政府辦事大廳↓↓↓
警察叔叔和嫌疑人談心也用到了↓↓↓
某種程度上説,商業的成功只是故事的表象。這背後,其實是兩套有關未來世界想象的角力。
有一件事讓景林記憶至今:
在天津和山東,有很多學校的機房都採購了同一種學習軟件。軟件裏有一個作業提交功能——同學答完題點擊提交,答案上傳,最後系統判斷對錯。邏輯簡單至極。
2018年,就在一家學校購買了鋭捷雲桌面之後,怪事發生了。
這個系統在雲桌面電腦上運行,每次下課前同學們一點擊“提交”,電腦就死機。。。
這讓學校非常緊張,因為他們正常的教學都受到了影響。景林帶着工程師跑去研究了一個禮拜,最終發現了問題所在。這個軟件有個奇葩設計:在最終提交答案的時候,它不是上傳文本答案,而是把整個一頁 PPT 截圖發回服務器,服務器端再智能識別出其中的答案。
截圖很大,佔用不少系統資源。就是因為大家同時提交答案,眾多圖片瞬間衝擊網絡,才導致的死機。
景林聯繫到這家軟件的開發商,希望他們可以修改一下答案提交的邏輯,不要截圖,直接上傳文字答案。對方的回答是:誰讓你跑在雲桌面的?我們的軟件就不能跑在雲桌面。修改,呵呵,不可能。
我們的分歧其實根本不在這一個 Bug 上,而是更加根本的世界觀衝突:在我們眼裏,雲桌面是替代商用 PC 的歷史潮流;而在他們看來,雲桌面只是個討厭的怪物。
景林説。
這時候,景林他們面臨兩個選擇:
選項一、不蒸饅頭爭口氣,我們鋭捷雲桌面不能為了這麼“非主流”的軟件設計而做改動,學校你要麼更換學習軟件,要麼別用我的雲桌面。
選項二、忍了。我們專門在雲桌面系統裏內嵌一個補丁,只為保證這一款軟件順利運行。
最終,鋭捷網絡選了第二種“窩囊版”的方案。
“一味地忍讓,人們不會覺得鋭捷沒有骨氣,甚至不懂技術麼?”我問。
你的夢想,決定了你當下的選擇。如果我們把自己當成是做“雲桌面”的,我們當然可以強硬,大不了這單生意不做了,等到市場好了再回來。
但我們的目標是用雲桌面替換所有商用 PC。歷史不會自己發生,我們只能靠自己去創造它。
景林認真地説。
像這樣的故事數不勝數。大學各個專業有計算機編程、財務數據庫、ERP軟件、人工智能軟件、代碼編譯軟件、虛擬機軟件等等等等,每一個都需要鋭捷的工程師做適配測試。
下圖就是工程師在做測試。不明真相的羣眾,根本看不懂這些技術宅弄這麼多屏幕在搞什麼。。。
無論是打補丁還是和軟件廠商溝通,反正目標只有一個:確保老師同學使用中的絕對穩定。
開始,有很多工程師抱怨,為什麼明明是軟件自身的問題,我們這麼大一套系統卻要為他們適配。但是,無數次產品技術討論會後,大家漸漸都明白:
未來某一天,所有的軟件、硬件、都會把兼容雲桌面作為基本特性,所有人都會覺得使用雲桌面電腦是順理成章的。
但是為了讓那一天到來,今天的自己必須卧薪嚐膽。
(6)
嚴格來説,雖然鋭捷網絡已經默默做了7年雲桌面,但是雲桌面真正的“火山爆發”還沒有到來。去年商用 PC 3000 萬台的銷量裏,雲桌面只佔到100萬台,算下來還不到4%。
時不我待,從2018年開始,羽翼逐漸豐滿的鋭捷已經在各個渠道“放狠話”,要用雲桌面替代商用 PC。這種宣戰某種程度上是有底氣的,起碼在鋭捷最擅長的“教育”領域,雲桌面電腦的出貨量已經達到了傳統 PC 的 10%。
有人覺得,在手機銷量都開始下滑的今天,你還滔滔不絕地聊怎麼做電腦,總是顯得不那麼酷。
這話確實有理。但未來從不按照我們的想象到來。現在雲桌面的樣子,可不一定是未來雲桌面的樣子。
有一個技術細節很重要,那就是雲桌面連通着背後的服務器。這意味着,每個人只面對一個屏幕,而背後真正的計算力是聚集在一起的。聚集在一起的計算力,可以從單獨的服務器瞬間升級成為雲計算,就像“變形金剛”合體成“組合金剛”那樣。
在2020年,如果5G和同級別的通信技術如約到來的話,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在世界任何角落的任何一塊屏幕前操縱萬里之外自己那台電腦,無論是做工作還是打遊戲,都不會有絲毫的卡頓。
到那個時候,雲桌面才會露出它的尖牙利齒,對傳統 PC 顯現降維打擊的優勢。
當然,那個未來戰場上,有多少土地屬於鋭捷網絡,還是一個未知數。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自從鋭捷揚起大旗打響第一槍,這個戰場上無論是其他雲桌面廠商,還是傳統 PC 廠商,所有人都沒了退路。
當然,有關傳統商用 PC 和雲桌面究竟誰優誰劣的爭論會在很長時間內一直存在。只不過經驗告訴我們,你要麼相信保守,要麼選擇激進,二者各有勝算。歷史唯獨不會把獎盃發給搖擺者。
這樣看來,鋭捷網絡至少夠激進。
我想我大概明白,他們七年的努力,並不是為了消滅電腦機箱,而是想用科技把這個世界變得不同。
景林給我找來了一些老照片。
這是雲課堂的樣板紫薇小學的同學們在學習。
這是 2018 年,河南鄉村學校裏第一次建立了雲桌面機房,孩子們用雲課堂和外出打工的媽媽視頻。
這些努力,也許就是把世界變得不同吧。
無論如何,我同意景林説的那句話:歷史不會自己發生,你必須去創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