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是“女裝變態”?只有大喜哥才懂其中的真正含義_風聞
着迷说-分享ACGN领域有趣的内容2019-03-18 09:59
“只有理解他人,才可以理解自己。生活,在任何地方都要不惜代價的參與生活。”
——《過於喧囂的孤獨》
我第一次看見大喜哥的新聞,是在微博。
起初吸引我的並不是文字,而是一張配圖。
圖中坐着個看似瘋癲的“老姑娘”,她塗着粉,抹了眼影口紅,甚至給自己的頭上別了兩個精緻的小發卡。
好浮誇一“女的”!
這是我的第一念頭,翻了翻評論,有説他像變態、像瘋子的,有説他一定精神不正常的。
説實話,倘若真是在馬路上遇見他,百分之八十的人一定會躲得遠遠的,當然也包括我自己。
我帶着好奇八卦的心理開始搜索着大喜哥的各類新聞採訪,最終逐漸佩服羨慕起這個“浮誇”過頭的“女裝大佬”。
大喜哥,原名劉佩麟,1956年生。
三歲便被親生父母遺棄在車站,養父母撿回家以劉佩麟的名字生活至今。
脱下女裝、卸下妝容的劉爺爺其實和每個老人都一樣樸素老實,他被撿回家之後的人生也如此,甚至可以説是富裕幸福的。
養父母的家庭條件十分優越,對他也如親生兒子一般,大喜哥從小十分聰明,上了市裏非常好的小學和初中。
畢業後的大喜哥在服裝廠工作,住着養父的小別墅,結了婚,有了女兒,人生軌跡順風順水。
劉佩麟説,他很愛那個女人,但那個女人不愛他。這段婚姻只持續了一年半,就以離婚收場。

之後的人生,彷彿亂了套一般,一次次用鋒利的針刺着劉佩麟的心。
1992年,服裝廠改制,大喜哥下崗了。
1999年,養母得了肺癌,很多人勸大喜哥放棄。但若不是養母的好心善意,自己又怎麼能夠活到現在呢?

為了報答養母的養育之恩,他把別墅賣了給養母治病。結果在這賣房籌錢的當口,命運卻再一次捉弄了他,大喜哥遇到了騙子。
原本商量好兩次把款付清,可對方卻在付完第一次後賴賬不認。

雖然大喜哥發現後將賣家告上了法庭,可由於對方在法院裏“有人”,編造了許多對他不利的證據。
最後官司輸了,房子沒了,錢也沒拿到。大喜哥四處借錢替母親治病,但也沒能留住養母的生命,還欠下了十幾萬的借款。
大喜哥説,後來他每次路過沂水路,都習慣停下來看看這套別墅,每次看心中都會感慨萬千。
他認為,正是因為這件事,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禍不單行,自己的小女兒在某個夜晚生病,妻子在匆忙去醫院的途中遭遇車禍,女兒當場死亡。
從此妻子遍瘋瘋癲癲,神志不清,在不久後出門後宛如人間蒸發,大喜哥也試過去找尋,但再無消息。
至此,劉佩麟的人生彷彿又回到三歲那年,無依無靠躺在冰冷的車站的地上。沒有親人、沒有家,揹負着一屁股的借款,再次成為孤苦無依的流浪者。

巨大的生活落差着實讓劉佩麟承受不來,一邊拾荒賣錢還着債務,一邊又要面對夜晚來臨時巨大的寂寞與孤獨。
此時我想到DC漫畫裏的小丑,也許這個比喻並不是太切合主題,但我仍想引用小丑在《致命玩笑》裏的一段話。
“我們的人生,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只是個天大的笑話,為什麼我們不去看看其中有趣的一面,為什麼不笑笑呢?”
歷經人生的“深淵”,大喜哥不斷嘗試着尋找精神寄託,最後愛上了女裝。
應該沒人知道穿上女裝的劉佩麟在想些什麼,他穿着裙子,化着妝走在青島街頭拾荒,見過的人卻只覺得他彷彿很快樂,因為他的臉上總是洋溢着笑容。
對事一向認真的他,對愛美當然也不是隨便説説。
在最落魄時,他仍堅持塗着紅指甲,戴着從垃圾桶撿來閃閃發光的小手鐲。

他開始打心底裏認為自己其實是女人,這一寄託也得以讓他從痛苦中釋放自己。
男兒身女兒心,換個流行詞便是“女裝大佬”,搜索引擎裏遍佈此類惡搞庸俗的新聞,而在劉佩麟這裏,卻顯得太蒼白無力,散發着濃濃的傷感。
大喜哥採訪時説,自己就像一隻沒有線的風箏。
在拾荒的某個夏天,他遇到了一個啞巴。
大喜哥穿着女裝站在路邊,啞巴一直站在他旁邊看他。大喜哥問他看什麼,啞巴掏出了一個本和一支筆,大喜哥這才知道,原來這人是沒辦法説話的。
啞巴在紙上寫了一會兒之後,把本子遞給了大喜哥。原以為他和其他人一樣,無非就是説一些攻擊他不男不女的話。
結果沒想到的是,紙上只寫了幾個字:
“我欣賞你”。
這幾個字對於大喜哥來説是多大的鼓勵啊,在人人都把他當做異類,當做變態的社會中,這個啞巴站了出來,給予了他最真誠的安慰。

之後兩人就相處了一年多,啞巴一直對大喜哥很好,出手闊綽。
直到2004年的一個晚上,啞巴和大喜哥曾經的妻子一樣,出了家門就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劉佩麟也聽過一些傳聞,説啞巴可能是在外面犯了一些事,警方不想多説,大喜哥也不願多問。
只不過對於這段感情,大喜哥一直念念不忘:
“雖然我們的相遇是一種巧合,人都是感情動物,怎麼會不想他呢。”
生活還是得繼續,劉佩麟流浪這麼些年,最掛念着的,便是曾經給予母親治病錢款的那些人。
他一邊拾荒,一邊還債。欠款一筆一筆記在本子上,渴望着早日還清。
2012年2月底,出了名的大喜哥受邀參加山東電視台的節目《請你原諒我》,通過鏡頭親口對十年債主説了“對不起”。

在各路捐款和好心人的幫助下,還清所有債務的劉佩麟對着去世的養父痛哭,自己終於一身輕了。
簡單的大喜哥又回到了簡單的拾荒生活,而這個社會,卻越發複雜。

2012年,趁着劉佩麟在網上走紅,一家房產公司藉機聯繫到大喜哥,説可以給他提供住所,讓他不再流浪。
大喜哥開開心心的住進了小區,以為終於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面對鄰居的投訴,物業的難堪,大喜哥甚至放棄了女裝,改變自己,試圖再次融入正常世界。

即使這樣努力,房產公司依舊在熱度過後把大喜哥拋出門外,曾經許諾給他工作的人,也都開始推辭婉拒。

就這樣,大喜哥第二次穿上心愛的女裝,開重啓昔日生活。
也許,這才是對他而言的“正常”吧。
他勤勤懇懇,賺錢還清了債務,熱愛生活,用日記本記錄生活的點點滴滴。


“我穿了20多年的女裝,從來沒有犯過法,也從來沒有害過人。”
面對周遭的質疑,問心無愧的大喜哥這樣回答。

屋子的一角,在鏡子上被大喜哥厚厚塗抹的感嘆號,也許是他對人生、對生活、對世界最後的信任與希望。
之後,也陸陸續續有記者、好心人去探望大喜哥。
我印象最深的,是幾個小姑娘去採訪他,和大喜哥一起討論化妝,穿搭,和姐妹似的逛了逛街,給他買了新衣服。大喜哥也把自己心愛的髮卡送給了她們,笑得十分開心。
還有許許多多的小姐妹通過住址寫信寄給大喜哥,分享自己的所見所聞,也分享作為小姐妹小閨蜜之間的小小裝扮心得。
也有記着去採訪他時,櫻花燦爛,給大喜哥在樹下拍了寫真。

大喜哥的生活仍在繼續,拾荒與流浪依舊是他生活的中心。但我相信這個社會會給予他更多的愛,更多的包容。去保護他這顆“女裝”之心背後的脆弱與痛苦。
我相信,大喜哥並不是網絡上的笑話,人們口中的瘋子笑柄,他和我們每個人一樣,都熱愛生活、相信生活,在自己的熱情與微笑中,不斷髮現着生活中最可愛的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