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五霸之篇外篇——終極BOSS晉悼公_風聞

史書中春秋五霸歷來是説法各異，之前大司馬的《春秋五霸系列》涵蓋了不論是眾望所歸之齊桓晉文，還是得票較高的楚莊王秦穆公，又或是宋襄公、闔閭、夫差、勾踐，甚至春秋小霸鄭文公都收錄其中，算是相當完備了。但是剛剛突發奇想，似乎還漏掉一個終極BOSS, 就是晉悼公。晉悼公入選春秋五霸，雖然只是一家之言，但此人絕對值得一書。

也許是因為英年早逝的緣故，所以晉悼公的人氣和存在感不高，但他人生雖然短暫，就如霍去病一下，宛如一顆閃耀的流星，劃破春秋時代的歷史長空。他不光領導晉國“復霸中原”，更是把晉國的霸業推向了巔峯，當時的晉國“國勢鼎盛，軍治萬乘”，史稱“華夏盡附”。

晉悼公孫周

其實仔細梳理春秋時代的大勢，不難看出，自齊桓公尊王攘夷，開啓春秋爭霸起，到三家分晉終結春秋時代，貫穿大半個春秋時期大國征伐的實質，就是晉楚爭霸。晉國之攻略為領導中原諸侯，內遵周天子，外御戎狄荊楚；楚國之攻略為步步為營之下，問鼎中原。兩國從城濮大戰起，互相攻伐百餘年。自晉文公中興晉國開始，大部分時間內都是晉國掌控着爭霸主動權，以姬姓諸侯身份代周天子行令，稱霸春秋。

到了晉靈公、晉景公時代，晉國內有公卿弒君，外敗於楚國，導致霸業旁落，直到晉厲公當國，在鄢陵之戰國大敗楚國，晉國才霸權稍振。但晉厲公寵信外戚，急於強化君權,造成公室與公卿間矛盾的激化,雙方兵戎相見，互相攻打，晉厲公本人先是被囚，次年被殺。國中無主，整個晉國不可避免的陷入內亂。

就這樣，晉悼公被推上歷史舞台，晉悼公姬姓名周，又稱孫周，屬於晉襄公一系（就是崤之戰中生擒孟名視那位）。孫周的爺爺，也就是晉襄公的小兒子，因為晉國內亂而逃往周王室，從此在那裏娶妻生子，落地生根。孫周從小就拜名家為師，聰慧雅緻，氣魄不凡，兼君、相之才。

晉國無主之後，公卿權臣中行偃、欒書到周京迎回孫周，擁立為晉國新君。

晉悼公正式即位之前，就在朝堂之上表態：“你説我一個生在周朝公子，怎麼就把我擁立為晉國國君呢？”

公卿們表示：“中央已經決定啦，請您當國君”。

孫周又説：“一個人的命運啊,當然要靠自我奮鬥,但是也要考慮到歷史的進程，就好比我，當國君是上天的安排，別以為我不知道我的前任厲公是怎麼掛的，你們必修得聽我的，如果是想讓我當傀儡的話，不是我謙虛，你們還是請高明吧”。

幾家公卿權臣們猝不及防，沒想到孫周來了個開門見山，當時就愣住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兒來，頓首説道：“不會不會，我們肯定都聽您的”。

孫周步步緊逼，那你們敢對天盟誓嗎？於是諸卿大夫們對天盟誓，不得反悔。

於是孫周在朝堂之中，眾人擁戴之下，正式即位，稱晉悼公，這一年，他才14歲。

即位當天，逼得從臣對天盟誓之後，晉悼公馬上就開始清算厲公之難，誅殺程滑、夷羊五，逐不臣者七人，震懾羣臣。隨後重組六卿，增加了新軍將和新軍佐兩名卿士，併為八卿。八卿之中，舊貴族與新興貴族勢力各半，互相平衡，新興貴族根基未穩，必須唯國君之命是從，這舉也大大加強了國君集權。

晉悼公一改從晉獻公時代“不蓄公子”的策略，開始大力提攜公族，以牽制公卿勢力，鼓勵公子從軍，建功立業。使得原來備受打壓的宗族公子開始獲得重用，逐漸有實力能夠從異姓公卿手中搶奪軍權，自此“晉大夫由此稍強也！”

隨後晉悼公又出台一系列穩定民生的政策，任賢舉能，降低賦税，幫扶孤寡，體恤民力等等。通過這諸多措施，晉悼公穩固了對晉國的統治，僅僅半年之後，就舉行一場八卿就位之後的第一場盛大閲兵，顯示晉悼公已然大權在握，局勢盡在掌控。

把晉國從暗流湧動、危內亂不己的危機中，帶到一派欣欣向榮、國運昌盛的新局面，沖齡主政的晉悼公只用了不到一年時間。不光國內公卿眾臣目瞪口呆，諸侯也爭相歸附。

但晉悼公的眼中所望，是中原，是天下，國勢穩定之後，晉國再一次開啓復霸之旅。

就在這時，機會送到眼前，周簡王十三年，公元前573年，也就是晉悼公即位當年冬天，楚國與盟友鄭國攻宋。宋國雖是四戰之地，但城市繁華，且地處中原心臟地帶，也中原諸侯之屏障，所以倒黴的宋國，終春秋之世，一直是晉楚爭霸中原的首選。

晉國君臣召開御前會議，達成一致，“欲求得人，必先勤之，成霸安強，自宋始矣”。於是悼公會集魯、宋、衞、齊諸候會盟，於第二年發兵救宋，於靡角（宋國地名）與楚軍遭遇，楚軍不戰而退，聯軍進軍彭城，一戰大破楚軍。此一役後，晉國中東部戰略形式大見改善，同時恢復了和吳國的聯繫。

第二年晉悼公趁鄭成公新喪，會宋、魯、衞、曹之師攻鄭，鄭國多年來是楚國的鐵鋼盟友，誓死不背楚國，此戰聯軍攻佔鄭地虎牢，扼守咽喉，派重兵駐守，並開始在此地築城，就是後世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三英佔呂布之虎牢關。迫使鄭國歸附，為爾後之霸業奠定了基礎。

其後悼公接納北方戎狄請降，免除後顧之憂，接納吳國參與會盟，大力扶持吳國，使其在後方襲擾楚國，成為楚國心腹大患。

最終的兵戎相見還是晉楚之間，晉悼公採取“三分四軍輪迴作戰”以疲勞楚軍之行動，開始展開“三駕勝楚“之戰，於公元前563年、前562年秋、前562年冬三戰，最終迫使楚國鐵桿盟友鄭國誠心歸服，晉悼公會盟宋、鄭、魯、衞、曹十餘國諸侯於蕭魚，至此，楚國再也無力進軍中原。

蕭魚會盟，不光宣示着晉文公時代的霸業復興，更把晉國霸業推向了鼎盛時代，晉軍軍治萬乘而將帥和睦，晉國之民大和，諸侯遂睦，晉國以平，數世賴之。

蕭魚會盟

從刑丘之盟起，悼公取消了諸侯對天子的朝貢義務，正式確立列國朝聘之禮，晉悼公自己取代周天子接受諸侯的朝聘，晉國成為新的領導中心。晉悼公御駕親征，多次率軍至虎牢，越王畿而不朝天子，他八年之中，九合諸侯，從沒打過他的祖先晉文公“尊王攘夷”的大旗，似乎從沒將周天子放在眼裏，毫不掩飾他成為天下共主的氣概和企圖。將周王室僅存的餘威徹底打碎。

晉悼公雄才大略，不論文治武功，內政外交，均有卓而不羣之創見，可稱一代英主。又能尊賢任能，使君臣上下同心，使晉國霸業達到空前高峯。最重要的是悼公的軍政改革，使六卿不掌控軍隊，軍隊統帥權歸於國軍，而羣臣之間從無猜忌。可惜天不假年，三十歲壯盛而折。此後晉國最終又恢復到六卿架空君主，把持朝政的老路，乃至多年後三家分晉，致艱難百折之功，毀於一旦。讀史至此，能不為之扼腕長嘆乎？

（@仗劍讀史大司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