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軍隊的防護能力從此領先世界：細説鐵甲衣與布面鐵甲的異同_風聞

編者按：冷兵器研究所在發表了《這東西真能抵禦火槍子彈嗎？説説布面甲為何在明清流行》一文後，有不少讀者就此都表示，好像歐洲有一款跟中國布面甲異曲同工、類似布面甲的鎧甲，能介紹一下這款鎧甲嗎？本文就是專門説一下，那款被歐洲人稱為“鐵甲衣”的這款鎧甲，到底有什麼特點，跟中國的布面甲有什麼異同。

在14世紀，長期與阿拉伯文化、波斯文化，以及伊斯蘭化的蒙古文明的衝突和交流中，歐洲的各地出現了非常有個性的裝備風格。

俄羅斯騎士的裝備大部分與波斯騎士沒有多大差異，有着長長尖頂的頭盔格外醒目。立陶宛的多神教貴族在改信天主教後，主要採用着非常有趣的混搭裝備，上身穿着東方式的札甲，頭頂着拜佔廷風格的頭盔，腳上套着西歐式樣的鎖鏈褲襪。而西班牙的弩手和步兵們則比起鎖鏈甲更偏好龜甲型的鱗甲，這種獨特的鎧甲，日後傳入戰國後期的日本，而以龜甲總鎖胴的名字廣為流行。

▲14世紀俄羅斯騎士

一言以蔽之，在歐洲各地，各種形式的札甲隨着金屬加工工藝的進步，製造難度和價格開始大幅度地下降。這使裝備札甲的性價比大大上升。而當札甲比起鎖甲的防禦力優勢超過了價格的劣勢時，札甲的流行再次短暫地開始了。

▲14世紀立陶宛天主教騎士

在這些文明的碰撞中，劃時代的身甲出現了。那就是鐵甲衣（COAT OF PLATE）。鐵甲衣是一種從札甲中發展而來的鎧甲，但是它創新地採用了更貼合人體線條的設計，並採用了橫引板型的身甲設計，讓它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羅馬時代板條甲的繼承者。雖然鐵甲衣往往與中國明清的布面鐵甲被相提並論。其在一眼望去，也確實有所類似，但是兩者實際上是有着非常大的差異的。

▲14世紀西班牙弩手

最大的差異，就在於它所使用的甲片。我們在這裏借用一下東方鎧甲的術語來幫助大家理解這裏的差異所在。布面甲所採用的甲片，是均勻的方片與長方片的小札，也就是骨牌札。從韓國博物館收藏的明清布面甲，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片甲片都是均一的，即使在領口也沒有與其他甲片造型不同的札板，通過一個點象釘釦子一樣釘在布面上。這樣的甲片滑動空間與札甲沒有任何本質性的差異，只是更容易加工和提供保暖而已。

▲明代布面鐵甲

而維斯比之戰古戰場出土的14世紀中期鐵甲衣，可以看到四種典型類型中有兩種（右上和左下）採用了大面積的板札，尤其是右上的型號，在胸前採用了三片貼合喉與肩關節形狀的豎板札，而腹部則採用了完全覆蓋前半軀幹的下壓上的三片橫引的板札，形成一個相當堅固的正面防禦面。

而其左下雖然採用了豎板扎，但是整體形狀為左右緊密貼合，每一片形狀都略有差異而在整個軀幹下部圍成一個緊密結合的桶型，雖然不如右上型強固，依然可以提供相當充足的防禦力。另外，左上和右下的式樣雖然採用了小札型的甲片，但是都儘量採用了縱長更大的長札，從鉚釘痕跡也可以看到，每一片甲片都是四面固定在布面上，形成穩定的支撐的。肩穴和領口的甲片被精心設計成貼合人體輪廓的形狀，最大可能地提供了鎧甲的覆蓋面積。

▲維斯比古戰場發掘的各種鐵甲衣

更重要的是，與布面甲依然是前開不同，這四種鎧甲都是套頭穿着的。這使鐵甲衣可以在側面或後面進行固定，更方便在正面佈置寬厚的甲片。實際上，正是從鐵甲衣開始，正面防護的加大促成了板甲的誕生。所以説，鐵甲衣，雖然依然原始，但是卻是板甲真正的直系祖先。

▲維斯比鐵甲衣復原圖

在這一過程中，隨着鐵甲衣這樣的加強鎧甲的出現，騎士們開始選擇將鐵甲衣穿在鎖甲的外部，並在鐵甲衣的布面上裝飾自己的紋章，逐漸代替了單純的罩袍。而一般的步兵也穿得起這種大片鐵板組成的鎧甲，不用再購買昂貴費工的鎖鏈甲和札甲。

這使得披甲的幅度開始大幅度上升。 根據法國14、15世紀之交的歷史學家佛羅瓦索爾（1337~1410）為查理五世（1368~1380在位）編撰的改訂版法蘭西大年代記中的克雷西戰役（1346）的插圖中，我們就可見一斑。

▲改訂版法蘭西大年代記中克雷西戰役（1346）插圖

畫面表現的是從自由民中徵召的英格蘭長弓手。圖上的四個戰士兩個戴着鐵禮拜堂式的帽盔，兩個戴着早期的鬥盔（SALLET）。非常值得注意的是，畫面右側的兩人都穿着鐵甲衣，內裏穿着短袖的鎖子上衣。其中一人，和另外那個戴着煤鬥盔的戰士都穿戴着鐵板製作的，帶有側面護板的三段式護膝。

沒有穿鐵甲衣的兩人的領口，都露出了鎖子甲，説明這兩人也並非一身布衣。這與傳統意義上13世紀的英國弓手的裝備有着本質性的差異。當然，需要注意的是，這圖畫並不一定表現了真實的克雷西戰役時的場景。但是，改圖卻代表着成書的14世紀後半期，畫師與作者的常識中一般步兵的形象。

▲13世紀自由民長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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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世紀自由民長弓騎兵

作為自由民的長弓手需要完全地負擔自己的武裝，而這樣的人羣中開始出現了比較大比例的着甲者，證明着當時鎧甲的價格已大幅度地下降。從對由國家提供裝備的一般部隊的裝備數量中，我們也可以看到這一明顯的趨勢。1295年，一位叫做倫巴第人佛列德列克（Frederic the Lombard）的武器商人，在比利時布魯日為法國國王菲利普的海軍艦隊採購的鎧甲武器。

▲英格蘭長槍兵裝備變遷1

他總共採購了2853頂頭盔，6309面圓盾，4511件鎖鏈衫，751副鐵手套，1374副喉甲，以及足足5067件鐵甲衣。由於貴族軍官無論陸軍海軍基本都自備武器，這樣的採購可以合理地認為全部是用於普通士兵的。從這個採購數量就可以很明顯的看到，鐵甲衣的數量大於了鎖鏈衫。就如之前我們曾經説過的，只有當一種鎧甲的性價比開始佔優時，它才會取代之前主流的裝備，而成為大量採購給普通士兵的裝備。

▲英格蘭長槍兵裝備變遷2

從下圖中，我們也可以非常直觀地看到，隨着冶金技術的進步，鎧甲的成本的跌落，以長槍手為代表的普通歐洲步兵們裝備的進步。而支付得起更高費用的貴族們，則經歷着更為激烈的防具革命。這些進步與革命最終掀起了歐洲防具領域的大發展時代。而這些所有一切的起點都是那件便宜又好用的鐵甲衣。從某些角度上説，這可能就是歐洲鐵甲衣對中國布面鐵甲真正佔據優勢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