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性奴”事件：惡性犯罪無關高價彩禮_風聞

（文章來源：狐度）

文 | 令狐卿

湖南鳳凰最近偵破一起性奴案件，52歲的龍某和擄掠16歲少女，關押在自己挖掘的地下室，囚禁並侵害24天。檢方通報中提到，“被害人身體、心理均恢復良好”；隨後有媒體報道犯罪嫌疑人所在村“光棍多”“彩禮高”。這兩種措辭都受到了批評，反映出一些根深蒂固的問題。

（湖南鳳凰縣檢察院通報，其中提到“被害人身體、心理均恢復良好”，圖為此前截圖）

龍某和策劃這次綁架、強姦案件是從2016年就開始的，他在自家卧室下挖了一個4平米的地下巢穴，然後在今年2月份於街頭逡巡作案，一名16歲的過路陌生女孩不幸成為他的獵物。在這起大不幸中，案件得到偵破，女孩倖存下來，未成年受害者受到心理治療。

檢察機關的措辭本意可能是為了安慰社會情緒——面對如此惡劣的犯罪行為，正常人都會異常憤怒——這種出發點也許是好的，打心底裏，我們也希望受害人走出心理陰影。但承受這麼大的打擊，短短一個月就能痊癒？這仍讓人覺得不可信。

當然，誰也不希望受害者永遠沉浸在被侵害的心理困擾中。輿論中之所以有聲音覺得檢方通報最後一句不妥當，用意是要提醒性侵害的心理後果，需要更長時段去觀察、呵護，而不是説宣佈一聲“恢復良好”就萬事大吉了。這也是社會對當事女孩的關切所在。

而媒體對這件案子的報道，如何遏制獵奇新心態，如何謹慎展示犯罪的社會環境，避免將報道引向瑣屑的流言蜚語也很重要。媒體強化犯罪嫌疑人所在村莊的村民聲音，稱彩禮要16萬，村裏娶不上媳婦的光棍有100人之類，擱在這裏都是不合適的。這種不必要的暗示讓人很不舒服。

（媒體報道，“娶妻彩禮16萬”，圖為此前截圖）

龍某和犯下如此嚴重的惡行，密謀策劃，強搶民女，跟他娶不上媳婦沒有必然關係。過度地呈現這方面信息，什麼娶老婆難，彩禮高昂，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女性要為這起性奴案負責一樣。娶不到老婆就有理由去綁架強姦嗎？對此，正常人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認同。

對犯罪動因的考察，當然離不開犯罪者的生存環境，但正如白銀連環殺手案證實的那樣，這種獨狼式的惡性罪犯個體原因可能更多，環境成為他展現犯罪的場所，而不是罪行的歸因。在14年間犯下11起強姦殺人等累累罪行，兇手高承勇卻有老婆兒子，生活在完整家庭。

農村嫁娶的彩禮風氣確實在回潮，社會對這一現象總體上持批評態度，官方也將其作為移風易俗的重點之一。但我們發現，在談論這一普遍現象時，也散發出濃郁的厭女症氣息，那就是認為男方無辜，女性要為高價彩禮負責。這種看法，與暗示龍某和犯罪的彩禮關聯一脈相承。

（龍某和卧室的地洞口 圖片來源：澎湃新聞）

對於這種重大的犯罪事件，媒體很難接近核心信息，難以企及兇手的心理世界，轉而求其次，報道犯罪人的生活環境，這是常有的做法。但犯罪究竟是社會因素誘發，還是根本上就是靈魂深處的惡所導致，大致區分不算難，所以就不難評判背景報道是否恰當。

換言之，媒體的報道模式運用在具體案例時，要特別小心。具體到鳳凰性奴案，確實不合適引入彩禮的話題，這既是報道的失焦問題，同時説明報道缺乏女性視角，反映了報道思想中的結構性缺失。興許是報道的慣性操作和無心之錯，但倫理上的不穩定也該避免。

總之，我們可以談論農村彩禮問題，分析它合乎現實的成因，澄清那些由厭女症引發的偏見，或許還可以好好抨擊重男輕女的惡果。但在鳳凰性奴事件中，聚焦在犯罪本身就足夠了，彩禮不是擋箭牌，女性也不是。這種基本的認知需要反覆重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