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國初年,吸鴉片和大吃大喝,哪個更容易敗家?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15332-2019-04-09 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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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突然提出這個看似二逼的話題,是因為筆者在清明假期的時候聽了一段評書,有一點想法。
這個話題,其實涉及到民國市民階層的消費史和社會史範疇,有點意思。
先説一個人,這個人叫查良燮。
很多讀者聽到這個名字都可能會一臉懵逼,誰?沒聽説過啊。
但是這個名字看起來有點眼熟,因為和查良鏞很像。

在網上很難搜到查良燮的照片,只有查良鏞的
查良燮和查良鏞什麼關係?這兩人是堂兄弟,也就是説兩人的父親是親兄弟,查良鏞,當然就是前不久去世的作家金庸。
老查家在民國時期,在浙江海寧是個大家族,家大業大,有的是騾馬。
但是民國畢竟是個亂世,家族的命運不受自己掌握,查良鏞很雞賊,在解放前一看不好就跑到了香港,當時他還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夥,後來當報社編輯,成了武俠作家。
查良燮走了一條和他堂弟不同的路,他留在了大陸。但是老查家因為政治成分不好,建國後屬於要被政治審查的一批,在民國期間過慣了公子哥兒生活的查良燮不得不接受人民的改造,自食其力,重新做人。
查良燮比金庸年長,重拾一門手藝不容易,滄海桑田之後,改革開放之後他説起了相聲,因為他在舊社會就喜歡去戲園子跑,聽戲,聽相聲,時間久了也會一些。
於是乎,這個查良鏞的堂兄居然和郭德綱有不淺的交集。
先考考大家一個問題,郭德綱的德雲社成立於哪一年?讓郭親自來回答,他會告訴你是1996年。因為2006年的時候,郭德綱搞了一個德雲社十週年慶典,規模很大,北京電視台全程直播,那時候郭和北京台還沒鬧翻,其樂融融。
但是2006年的時候,查良燮已經死了三年了。郭德綱説德雲社的前身是“北京相聲大會”,成立於1996年。那個時候,查良燮就是北京相聲大會的成員之一。
郭在“論相聲二十年之現狀”説過,説他和張文順等一干人,是把相聲重新拉回劇場茶館的最前沿。最主要的一批人。
但是郭承認,還有人比他早,十幾年來一直堅持在茶館劇場説相聲,而且説的是單口相聲,這個人就是查良燮。
1991年,國家主席楊尚昆在北京西城的某茶館裏還和查良燮握過手。那時候查的年紀已經比較大了,顫顫巍巍哆裏哆嗦和楊尚昆主席握手,耳朵也有點聾了,眼睛也有點花了,握完手之後他問旁邊的人,剛才給我握手的老頭是誰啊?
旁邊的工作人員急忙説,那是國家主席楊尚昆啊!查良燮:哦,我説呢,論輩他應該叫我一聲師哥。
上面這個段子有一定的真實性。
郭德綱原來的大徒弟何雲偉,剛剛進德雲社的時候,給他捧哏的就是查良燮。當時老頭年歲實在是太大了,舞台筋骨沒有了,何雲偉嫌他太老,還和郭德綱鬧了彆扭,直到後來換了唱快板的李菁,才有了何李組合。
但是提查良燮,和標題有什麼關係呢?因為根據查良燮自己的回憶,他十七八的時候,有點多動症,精力旺盛不服管教,到處亂撒野,查氏家族為了管教他,有了兩個措施。

某種意義上,煙槍能讓你從精神上去勢,讓你更顧家
1 給他説一門親,這很正常。這是管教男人很普遍的手段,娶了媳婦也就該收心了,畢竟有了自己的家庭。
第二點,結了婚之後,查氏家族給了查良燮一個成年禮,很重要的成年禮——一杆大煙槍。
一杆煙槍在手,就能穩住你。
那個年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吸鴉片太正常了,而且普通老百姓也吸。
查良鏞説了,吸點鴉片,之後也就逛逛園子,然後就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了,確實不如以前活分了,覺得自己越來越安穩。
再根據《日軍佔領青島期間的煙草專賣》一文,提到青島守備軍民政署刻意提到一組數字,日本佔領青島期間的鴉片專賣與佔領財政,1918年所需煙膏的數量在當地提高到7.5克每天,這已經高於每天估計的吸食量,所以我們可以假定每人每天吸食鴉片的量大約是5克左右,一個月下來,取一個平均數計算,華北地區吸檔次比較高的鴉片,每個月的花費是6-8圓,而是天天吸,煙癮比較大的。
1922年,每兩6.4銀元,日人均消費5.575克,也就是説10天吸還不錯(不是最上等)的鴉片差不多要6塊銀元。

青島殖民當局的鴉片專賣制完全是為了活力財政收入,青島佔領軍及其之謎嘟囔局是是鴉片專賣及其收入主要靠特許費維持,由陸軍直接管理。
《中國禁毒史》在1929年-1934年,由於毒品數量充足,1932年中國人吸食各類毒品的有8000萬,佔總人口的16.8%,雲南一省1700萬人,吸毒者就有300萬。
最嚴重的是四川,7000萬人有4000萬是癮君子。
老夫在查閲晚清廣州城市消費文化研究1878年清政府每兩煙膏9個銅錢,是其價值的1.75%,每兩鴉片1200錢。
江浙地區1933年煙土價格是1-3元一兩。
根據1927-1929年的調查材料,當時北京的手工業者,木匠,人力車伕等等,每個家庭每年消費約200圓,合每月17圓(摺合現在的人民幣600元左右),這是社會下層的水準。
初出茅廬的周作人,拿的第一個翻譯稿費就有5圓。 26歲的毛澤東當了北大圖書館管理員,每月工資8圓,當時北大助教的月薪約50圓到80圓之間。
行文之此,結論已經比較明顯了,對當時中上層的知識分子來説,就算天天吸食鴉片,花費的費用也不過是月薪的5%左右。
但是大吃大喝就不一樣了。

吃喝可不光是價格的問題,它代表了一種應酬,即社會交際,筆者認為,身邊一羣狐朋狗友,廣泛的社會交際極有可能成為敗家的主要導火索。

每桌銀元3元6角,這是1928年四川成都某飯莊一頓酒宴的價格
請四五個人吃兩頓的錢(5圓),基本就相當於一個月的鴉片錢。




摘自《民國文化人的經濟生活》

吃西餐那就更貴了,比中餐至少貴40%,這一頓飯不是吸幾口大煙能比的
結語 吃喝主要是交際,交際是敗家的淵藪
讀《紅樓夢》,讀《儒林外史》,讀《聊齋志異》……這些小説中,凡是涉及到敗家人羣描寫的,無不精力旺盛,有廣泛的社會交際,吃喝嫖賭,最典型的是《聊齋》中的辛十四娘。

辛十四娘中的馮生就是因為吃喝,敗了家
可見,在民國,家裏有錢的,真正因為吸大煙敗家的可能性很小,最多也就是敗掉自己的身體,但是一旦開了吃喝風,那就真的是大出血坐吃山空的感覺了。
民國京劇大師金少山如果當時的愛好就是抽鴉片而不是除去瞎吃瞎喝,至少能活到建國後,不會活活凍死在街頭,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