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讀大運河|大運河的悲歌_風聞

【文/房寧】

聞名遐邇的京杭大運河有着輝煌的歷史、燦爛的文化。然而大運河有輝煌燦爛的篇章，也有陰霾黯淡的段落。近代歷史上，大運河承載和見證了中華民族積貧積弱、任人欺凌的屈辱與悲哀。

兩年前走讀京杭大運河路上，我們瞭解了不少大運河在近代以來經歷的戰火與劫難的歷史。

自1840年開始，中國走向了衰落，中國社會逐步墮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深淵。第一次鴉片戰爭、第二次鴉片戰爭、八國聯軍侵華戰爭三次戰爭是中國近代史上三次浩劫，國運從此衰微。這三次戰火都掠過了原本風光旖旎的大運河，把運河兩岸變成了兵燹之地。

京杭大運河在中國歷史上有着極其重要的經濟、政治、文化意義，這裏就不一一贅述了。在經濟、政治、文化之外，其實運河最本初的意義是在軍事方面。

中國歷史上那些有名的運河大多首先是出於軍事目的開鑿的。裏運河，即今天京杭大運河從揚州到淮安的那一段，是大運河最早的河段。裏運河有2500多年的歷史。春秋末期吳王夫差徵齊開鑿的邗溝，便是裏運河的遠祖。今天大運河最北端的北運河，起源於秦始皇為支持北方軍事行動開鑿的直河。戰國時期的鄭國渠以及後來靈渠的故事，就更是膾炙人口，令人耳熟能詳。隋煬帝開闢的貫通南北的大運河，其北段永濟渠修建的重要目的就是為了徵高麗。

近代以來，中國走向衰落，備受西方列強侵略凌辱，可嘆京杭大運河也隨之交上了厄運。尤其是北運河，我們一路走在北運河河堤上，近代史上那些熟悉的事件與地名便隨着腳步接踵而至。還沒出北京，走在京杭運河上游的通惠河，途徑通州八里橋、張家灣等地，這些可都是聞名近代史的大戰之地。

通州八里橋（資料圖）

改變近代中國命運的第一次鴉片戰爭、第二次鴉片戰爭、八國聯軍侵華戰爭等三次戰爭中的重要戰略意圖，都是要切斷中國南北漕運，都與破壞中國經濟大動脈密切相關。

1840年第一次鴉片戰爭中，英國海軍從廣州，經東南沿海一路北進，最後進入長江口，攻取了鎮江，從而取得了軍事上的決定性勝利。一支跨越重洋遠道而來的海軍艦隊居然能夠一舉打敗諾大的中國，這令今人多少有些費解。其實英國海軍戰勝的奧秘在於，佔領鎮江切斷了長江以南對北方的漕運。當年漕運中斷成為迫使清中央政府停戰求和的重要原因。

第一次鴉片戰爭對泱泱大中華來説，也許至多算是個“肘腋之患”。但20年後和60年後，英法聯軍、八國聯軍兩度攻佔首都北京，這可就是要命的“心腹大患”了。1860年的英法聯軍和1900年的八國聯軍，兩次進攻北京的路線是一樣的，都是選擇從天津登陸，再沿北運河和通惠河一路打到北京城下。選擇這條路線首先是可以水陸並進，運輸便利，距離也比較近。然而更為重要的戰略意圖是要攻取運河漕運供應首都及京畿地區的物資儲備區。

京杭大運河的北部河段，即南運河和北運河彙集在天津海河。南、北運河分別是海河的兩條支流，北運河從北向南，南運河由南向北，分別匯入天津海河。北運河的水量小於南運河，加之今天津北辰一帶地勢較高，要以大換小更換漕船，因此這一帶歷史上自然成為了物資儲備和集散之地。

運河漕運，在北方受水量影響極大，一般規律是“豐運”、“枯儲”。在豐水期，採用大船加緊運輸。明清時運河漕船大者能達到35噸。在枯水期，則將南來物資儲存於天津地區。

為了提高漕運效率，明清兩季在南北運河彙集地的天津修建了大量的倉庫羣，同時也作為供應首都及京畿地區的物資儲備區。這些大型倉庫羣主要是位於今天津北辰區的北倉和附近的南倉，以及位於今天津東麗區的軍糧城。

當年英法聯軍和八國聯軍，在天津登陸後都把首個戰略目標確定為攻取南倉、北倉及軍糧城。英法聯軍和八國聯軍攻佔南倉、北倉及軍糧城後，立即切斷了京杭大運河對首都及京畿地區的漕運供應，同時就地獲取了戰爭物資給養。英法聯軍入侵時，法軍首先佔領了軍糧城並建立兵營，成為日後進軍北京的軍事基地。

八國聯軍炮擊天津

天津站的街壘及被戰爭損壞的房屋

八國聯軍進攻北京時，非常迅速地佔領了南倉、北倉一帶的倉庫羣，打了清軍一個措手不及，隨之迅速瓦解了北京清政府的戰鬥意志。當聯軍打到北京城下時，儘管聯軍規模不大，但北京城內糧食等物資供應極度匱乏，完全無法堅守。慈禧太后只得帶着光緒皇帝棄城而去、望風而逃了。

2017年3月，我們迎着料峭春風，從北到南縱貫中國腹地的徒步考察，每步向前都是春，步步腳下長知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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