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電梯暴露了你的素質,以及你的取向_風聞
花儿街参考-花儿街参考官方账号-财经作者,曾任职中国企业家杂志、21世纪经济报2019-04-12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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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和碩
編輯 | 林默
1
在國貿那樣的魔幻現實主義地鐵站裏,有沒有一個瞬間,讓你覺得人和人之間不止有互害和添堵模式,也是可以協作的?
有的。在扶梯上的那一會兒。
當人們井然有序地站在右邊,把左邊讓給了那些跟繩命賽跑,跟時間搏鬥的人。
那一刻,你突然對城市的嘈雜,人與人之間的不諒解有了一絲安慰。
那一刻,無論你靜默地站在右邊,還是步履匆忙在左邊,你都覺得胸前的紅領巾更鮮豔了。
然鵝,如果有人告訴你,你們這麼做,跟在站台上相互推搡,沒什麼區別,你和你胸腔的紅領巾,能接受嗎?
在最新版上海地鐵自動扶梯乘梯須知裏,上海地鐵運營中心表示,上海地鐵確實不提倡“左行右立”了。
為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們無力阻止遊客西湖邊泡腳,攔不住孩子在俄皇宮大廳撒尿,屏蔽不了搖踹日本櫻花樹的新聞,但素,我們可以對杵在左邊擋住行人去路的無素質者投去鄙夷的眼光。
在那一刻,姆們的國民整齊度,是和扶梯上單側站立的日本人民平齊的。
2008年和上海世博會之前,他們還在“左行右立”的乘坐扶梯方法下面敲黑板、劃重點。
明明是文明之光的“左行右立”,怎麼突然就不安全、不科學、不提倡了!
2
不讓你這麼做,當然是有原因的。
這樣做對身體不好。
首先,對電梯的身體不好。
當你們歲月靜好地站在電梯上,你知道嗎?右側輪子的承受的壓力是左側輪子的3倍。
你們這樣堅定地站立下去,這些輪子將會先行疲勞、磨損,直至報廢。
你看,哪裏有什麼歲月靜好,都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人類有限的技術,沒有配合上人性中文明的高度。
然而,這還不是關鍵。
電梯身體不好了,丫能讓你身體好麼?
長期被左行右立的電梯會頻繁故障,其中包括電梯倒轉。
2011 年北京地鐵四號線動物園站自動扶梯倒轉,造成 1 死 29 傷的慘劇,被認為可能與“左行右立”的乘梯行為有關。
就算電梯沒逆行,姆們自己排的那個隊形,也可能造成大家身體不好。
在實施“左行右立”的各個國家,發現過多起與地鐵扶梯上行走有關的事故。
扶梯的梯級高度為21cm,高於普通樓梯要求的15cm高度,如果你的腿不是特別長,這樣的梯級高度對你是有影響的,在上面走,容易踏空或被絆倒。
商場電梯速度是0.5米/秒,而地鐵裏的電梯速度為0.65-0.7米/秒,屬於“高速電梯”。在這樣的電梯上,一旦摔倒或發生緊急情況,很容易“一倒倒一片”。


加拿大多倫多每年有100多人在自動扶梯上受傷。
韓國約3/4的電梯事故是因人們在扶梯上走動導致的。
日本13年和14年的電梯事故增加到1475起,其中的882起事故源於搭乘不妥當,比如在扶梯上過於快速行走。
我暫時沒有找到我國在這件事上的統計數據。
3
既然對身體不好,既然是病,那得治啊!
哪兒尼瑪那麼好治啊。
優雅的英國人是最早提出在扶梯上“右側站立,左側通行”的,日本、加拿大、韓國、香港都跟着典範下了場,後來他們也都宣佈取消了,下面是他們的療效——
日本JR鐵路公司,是對這項病症嘗試過最多樣化治療手段的。
他們曾經在地鐵裏地推,像“掃碼支持創業項目”那樣——地鐵裏專門設立工作人員提醒人們“乘坐電梯兩側站立”,也有的工作人員直接穿上了打着標語的工作服,提醒人們不要行走。
他們關注流量入口,電梯入口處的地面還印着“請握緊扶手”的字樣和示意乘客並排站的圖案。
他們引入IP形象,自動電梯扶手上,貼上可愛的小兔子標語“不要在電梯上行走”。
他們還測評,為了證實雙側站立運輸效率更高,日本人還專門做了一個小實驗,發現規定時間內相比於左行右立,雙側一起使用自動扶梯的運輸人數更多,同樣人次運輸時間更短。
然鵝,在如此猛烈的官宣後,今天,日本人依然習慣單側站立,他們或者左行右立,或者右行左立,然而秉持着“不能給人添麻煩”的大和民族怎能允許自己擋了別人的去路。
同樣的劇情發生在韓國、香港。至今人們依然習慣站在一邊。
4
這個病,為什麼這麼不好治?
首先,當初這個病流行起來的時候,你們可沒説它是病。
我們曾望着那張,日本人民在地鐵電梯裏,一面靜默張力,一面低頭狂奔的照片。聽雞湯帖告訴我們,這是國民高素質的樣子,紛紛點頭。
首先之後,即使到了今天,關於這是不是個病,你們到現在都沒個統一説法。
早在2012年12月上海軌道交通不再強調“左行右立”,原先張貼的倡導宣傳廣告已被移除。南京地鐵2016年在官微發聲:“不提倡乘坐扶梯左行右立”,北京西站也曾明確表示,不建議旅客在乘坐扶梯時“左行右立”,而是希望旅客“站穩、扶好”。
可是直到2015年,武漢文明辦還在推廣“右邊站立,左邊急行”的文明乘梯方法。
所以,上海明確禁止了左行右立之後,經濟日報做了一個調查,大家的反應依然是懵逼的。
最後,就算我認識到左行右立是病了,可我一個吃藥了,其他人還病着呢,這讓痊癒的我很尷尬。
一個早高峯,當用新知識武裝了自己的你,堅定地站在了電梯的左邊,此時,站在右邊的人集體用道德審判的目光望着你,站在你後面的人,他們拍你,請你讓讓,或者喊出一句更難聽的啥啥不擋道。
你還能毅然站在電梯的左邊,用你的肉身捍衞電梯的健康安全嗎?
這不僅是一個扶梯上站左站右的問題,這是一個跟哥白尼當年推翻地心説,面臨的一樣的困境,你站在理性的一邊?還是站在羣體為你編織的“道德”的一邊?
這是一個 to be or not to be的問題。是讓電梯默然忍受肆虐的人羣,還是挺身反抗人世無涯的戲精,通過鬥爭把它們掃個乾淨。這兩種行為,究竟哪一種病的更深沉?
從明天開始,每一次坐地鐵,都是一次平衡價值觀和求生欲的大考。坐電梯將成為一個技術活兒,當你踏着匆匆的步履奔到了扶梯下時,將像仰望星空一樣嚴肅地抬起頭,觀察當前行人的站位分佈,預測後來行人的戰鬥力,並綜合考量自身的體重、負重,充滿大局觀地站在正確的位置上。
我的朋友黨九,因為無法承受這項考試,決定以後都走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