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分手時代秀恩愛:分手兩年後,我去前任家過年_風聞
真实故事计划-每天一个打动人心的原创真实故事2019-04-12 15:11
親密關係意味着,你既有了盔甲也有了軟肋,而這一切,都掌握在你最在乎的人手上。可現實中,人們總是近乎偏執地證明愛與被愛,卻忽視了愛的邊界。我們找到5對離婚或分手後重新發現彼此的情侶,並通過他們的故事去理解親密關係的本質。
離婚兩年後,我去前夫家過年
音樂節上,我在露營區認識了前夫。
那天晚上,我本想早點休息,突然聽到有人放煙花。我拉開帳篷伸頭去看,不止看到了煙花,還有隔壁帳篷的一張帥臉。當晚,兩個帳篷就空了一個。
圖 | 營區帳篷前
戀愛一個月後,我們迫不及待地閃婚了,可戀愛和婚姻是兩碼事。一年的婚姻生活,我幾乎三天一小泣,每週一大哭。
吵架原因五花八門,例如他給前女友的微博點贊、發了朋友圈卻不回覆我的消息、晝夜顛倒的作息。另外,我實在沒法忍受每晚加班回來,看到一個癱在沙發連地都不擦的丈夫。我質問他時,他説:“我一直是這個樣子,你接受不了,當初幹嘛招惹我?”
婚姻把一切毛病都暴露出來,我並不打算忍受。趁他去外省出差,我偷偷打包行李,在牀頭櫃留了一張便籤。他出差回來,約我見面,最終決定協議離婚。
我們沒有互相拉黑,隔了半個月,他看到我髮狀態説睡眠不好掉頭髮,買了把按摩梳子寄到我的公司。再次聯絡,我們沒為過往爭論,只聊了聊各自的工作和生活。
拋開情感糾葛,我們還有很多共同興趣,依然能彼此欣賞。我開始慶幸選擇離婚,相比於婚姻寡味彼此變節,還是曾經為愛赴湯蹈火的記憶更寶貴。
2019年春節,火車票極其緊張,我捨不得買機票,只好坐上大年初四回京的火車。他知道這事,説不能讓我孤苦伶仃地在北京過年,來車站接我回家吃餃子。那天我以朋友的身份,和他媽媽談笑風生地一起包餃子。
前婆婆沒阻止我們閃婚,如今也沒勸我們復婚。
吃飯間隙,我們躲在卧室的衞生間抽煙,我開玩笑地抱怨,説當年他讓我流了太多眼淚,應該補償給我至少三個月的酒錢。他特別誠懇地向我道歉,説他不成熟,總是讓我哭。
其實,我知道自己在親密關係裏也有問題。我沒做好準備就衝動結婚,佔有慾太強,忽視愛的存在,只在意那些細枝末節。
時隔兩年,我們都有了全新的擇偶標準,覺得當年就是一場誤會。我們成了親人一般的朋友,在需要時為彼此打氣。
小雨
做回朋友,才發現她沒有我也很快樂
我和前女友是初中同學,高中去了不同的學校,偶爾在網上閒聊,在她情緒低落需要陪伴的時候,我一直陪着她。
上了大學,我們幾乎每晚都要打電話。一個深夜,她打來電話,説前男友跑來找她,想複合。室友在旁邊起鬨,喊:“復什麼合,誰每天晚上都跟你打那麼久電話,你就跟誰好呀。“
我心裏也挺着急,當時已經很喜歡她了,急匆匆地問:“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答應了。
戀愛期間,我們總能莫名其妙地吵起來。我想讓她跟我的生活方式統一,各種生活細節都忍不住管一管,雞毛蒜皮的爭執越來越多。最後一次吵架,她提分手,我説分就分,説完拉黑了她。沒多久,我便後悔當時賭氣,沒有及時向她道歉。
半年後的一次醉酒,我鬼使神差地申請加她好友。第二天酒醒後,我們像初次相識一樣寒暄,説了些“好久不聯繫 “、”過的怎麼樣“之類不痛不癢的話,誰也沒提以前的事。
圖 | 戀愛中的我們
從生活聊到學習,最後我故意把話題引到感情,她告訴我已有新的選擇。我愣了好久,感覺有很重要的東西瞬間失去了,而且我再沒機會找回來。
暑假回家前,我問她要不要來接我,只是一句閒話。沒想到,走出車站,我真的看到了她。她穿着一件碎花裙,笑起來跟我們第一次約會時一樣好看。
我特別開心,但一想到她已經有了新男友,心裏又開始難受。
從那個夏天開始,我們經常一起去網咖打遊戲,結束再一起吃個飯,偶爾陪她買買衣服。久而久之,我默默在心裏退了一步,總算從這場分手中斷奶,和她的關係像是很好的朋友。
我清楚自己依然沒放下她,朋友笑我,説我在卧薪嚐膽。其實,我沒有等待時機跟她重新修好的意圖。做回朋友後,才發現她沒有我也很快樂。
回想過去的點滴,我發覺自己莫名其妙的控制慾逐漸消減,之前計較的很多事情都不值一提。心裏爛俗的不捨,並不值得讓兩個人綁在一起。
曾遺
説不上原諒,而是算了
前男友比我大15歲。
戀愛時,我正讀大三,他已經工作多年。那年我還是個愛撒嬌的小女生,但他是個自我邊界很強的人,不會像年輕男孩一樣,天天把“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這種話”掛在嘴邊。
我慢慢變得不敢撒嬌,覺得會顯得自己太幼稚,甚至是不好的表現。長時間得不到情感的回應,幾個月後,我們決定分手。
畢業參加實習,每天被工作填滿,我才突然理解他——一個忙碌的成年人,並沒有太多時間在戀愛狀態。一年後,他來北京出差,約我一起看電影。電影結束已是深夜,我們穿街走巷,尋覓仍在營業的餐館。幾小時的相處中,我能感到,他有跟我和好的意思。
圖 | 他家附近的街景
聊到最後,他終於開口問我有沒有新男朋友。我知道他想跟我和好,只是以他的性格,絕不會説出口。最終,我主動撲到他懷裏。
但和好後,之前的問題依舊沒得到解決,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不願意對我好,還是沒有那個能力。一次,我發信息質問他:“難道我不值得你對我好嗎?”他隔了一個月,才發來一條長消息,承認自己確實不太會處理親密關係,但短時間內沒有辦法改變。
我接受了他的道歉。
説不上原諒,而是算了。感情沒法有正確答案,我們只能隨緣。跟同一個人分兩次手,説明我們真的不適合在一起。半年後,我在共同的羣裏尋覓採訪對象,最終是他幫我聯繫到合適的人。那之後,我工作遇到瓶頸、有任何生活問題,都會跟他溝通。他還是跟以前一樣,永遠不會安慰我,只會像人生導師一樣講道理。
我們似乎終於找到關係的平衡。戀愛時,我心有火把,卻如履薄冰,脱離了親密關係,曾經最不想聽的道理,都成為很實用的乾貨。
一年後,我們在某個活動上再次見面,招呼打得清清淡淡。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戴着我沒見過的新帽子,穿着我沒見過的衣服,似乎也瘦了一點。雖然平時在微信上,我們聊天熱絡,但見到面後,我們默契地保持着距離。
前段時間,他好像有一點戀愛的跡象,我悄悄心酸了一把。
陶陶
咬牙切齒地説,我愛過你
跟前男友交往一年半後,我喜歡上別的男孩。當時,我沒辦法在一段感情裏三心兩意,便跟他提了分手。
説分手是在電話裏。他説分手要當面講,第二天就從廣西飛來石家莊。那時臨近我的生日,他説:“來不及陪你過生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一個擁抱過後,他重新坐進出租車。
返程的火車要開將近30小時,途中,他打電話給我。為了迅速了結這段感情,我向他坦白,已經跟那個男孩睡了。他沉默了很長時間,沒罵我,只説了句“你應該跟我道歉的”。
我很敷衍地説了句對不起。他掛掉電話,刪掉了我所有聯繫方式。
隔了一年,我們在共同好友的婚禮上再次遇見。我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向共同好友要他的手機號碼。朋友把號碼説出來時,我脱口而出:“你給我的是我自己的手機號碼呀!”其實他的號碼是我唯一記得住的手機號。因為太熟悉,酒後聽到,居然以為是自己的號碼。
當晚我沒有打給他。婚禮一週後,我跟時任男友吵架,焦慮症驚恐發作,撥通了他的電話。他在跟媽媽爬長城,什麼也沒問,前塵往事一字未提,氣喘吁吁地指導我開窗通風,深呼吸。五分鐘後,我感覺好多了,説了句“你們玩吧,回頭聯繫”就掛了。
第一次見過他父母后,他媽媽對他説:“這是個好女孩,也很漂亮,但你可能留不住她,希望到最後,你不要傷心。”那時,我們談了半年。分手後,我跟下一任過得很開心,與他沒有聯絡。後來我無意得知,與我分手後,他很痛苦,失眠、斑禿、焦慮,花了一整年時間才徹底走出來。但這一年裏,他從沒找我求安慰,也沒罵過我一次。
現今,我媽還對他念念不忘,有次問我:“你想他嗎?”我説不想,她翻了個白眼,罵我白眼狼。隔了半個月,我媽又問我想不想他,我開玩笑説想。她依舊翻了個白眼,説:“你還好意思想他,不許禍害人了。”
我知道他是好男孩,我也曾用心愛過他。但愛是流動的,即使沒有讓我變心的男友,也許也會出現另一個心動男孩。
我曾把自己的一顆上牙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這件事被時任男友知道,讓我把牙要回來。末了又説:“別要了,過去那麼久,人家早扔了。”
圖 | 送出的牙齒
我特別不服氣,堅信前男友會保管好我的一切,不是因為愛,而是他夠妥帖。於是打電話問:“我的牙還在嗎?”他説:“在,把地址發我吧。”我把地址短信過去,第二天就收到了快遞。
牙被放在玻璃瓶子裏,用福爾馬林泡着。這顆牙,他已經悉心保存了三年多。
恢復聯絡後,我完全沒考慮他的心情,説了很多新感情的煩惱。他也沒再次受傷,每次我驚恐發作打電話,他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情,耐心開導我。
這段關係沒有遺憾,也毫無懸念,我們最終變成了很好的朋友。
他像一個空了的蚌殼,我已經出走,不再屬於他,但隨時可以回去。他沒有等我,只因為這個蚌殼我曾呆過。如果有天,蚌殼裏住進了別人,我不會嫉妒。戀愛時,他已經給過我無可挑剔的、最好的愛。我相信,最終和他在一起的,肯定是個幸運女孩。
像穿越一樣,我偶爾會想起我們一起走在大街上的情景,想起我睡醒他端來早餐、他冒着大雨來家裏找我。我反思自己,在這種關係裏,我算不算對他進行了情感剝削?
還有最後一次見面的那場婚禮。印象中,他好像是説了句“沒關係”。
小紅
七年之癢難忍,朋友是最好歸宿
跟前女友在一起的第八年,我們分手了。
我在一個四線城市的國企工作,過着朝九晚五的平穩日子。她則不甘現狀,一心想要去北京發展。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連表達愛意都帶有強烈的企圖心。逮到合適的時機,我們就會互相勸説,像拔河一樣,努力把共同生活目標拉到自己這一邊,等着對方先鬆手。
遊説最終變成爭執,冷戰和對峙充斥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個月。
我主動向她提了分手,説自己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她要去的地方,我陪不了。她回應得很痛快,像是經過相當純熟的考慮。我比她大三歲,但對待離別,她呈現出比我成熟十倍不止的態度。
她穿走了一件背後寫有我名字的T恤。到北京後,她穿着這件T恤在很多地方拍了照片,她在北京的家、公司樓下、看演出的Livehouse門口、以及每天要坐的地鐵。她把這些照片發給我,説:“你去不了的地方,我帶你去。”一次,她去看演出時被拍到,不知是故意還是偶然,鏡頭停留在我的名字上,足足有兩分鐘的時間。
去年六月搬家時,我從一箇舊筆記本里,翻到一張她去北京前趴在牀上畫的簡筆自畫像,心裏突然湧出很多和她一起生活的瑣碎。那時我們分手近兩年,她已經不會再穿着我的T恤四處拍照,朋友圈裏充滿生活的負重。
圖 | 她畫的畫
我們偶爾聊天,她説現在收入逐漸穩定,只是越來越忙,經常加班到凌晨,偶爾休假去衚衕進行光合作用。言語中,我能感受到,她正過着自己理想的生活。
她向我坦白,她早就意識到我們的人生規劃不同,一直在醖釀分手,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同時她又質問我:“你提出分手,其實是對我們的關係不信任,對嗎?”
這是我回避很久的真相。分手前那一整個月的拉鋸戰,我都在以愛之名強行捆綁她的人生。
我們曾愛到唉聲嘆氣。熬過七年之癢後分手,像煮熟的鴨子突然飛走般可惜,但我一點也不後悔。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和她的聊天記錄我一直留着。分手前那個月,我們共發了二十二句“愛你”,還有一句“告辭”。
這是我們能抵達的,最好的終點。
秦萬
- END -*本文是**《寬鬆世代——90後生存報告》**一部分,在這一報告中,真故將從不同切面對當下年輕人生活狀態進行觀察、記錄。本期策劃:劉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