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電影的墓誌銘上,其實只有一個虛幻的“本土”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15332-2019-04-15 10:21
2019年,距離1997年香港迴歸22週年,距離2003年也有16個年頭了。
今年的香港金像獎不出意外,《無雙》成為最大贏家,攬下多個重量級大獎,不過除了年過三旬的曾美慧孜拿下最佳女主角之外,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配角依然是老面孔(惠英紅老師簡直一生通殺了這個獎項,這是第幾次拿最佳女配了?)。
為何要提2003年呢?這一年是個特殊的年份,這一年簽署了CEPA(Closer Economic Partnership Arrangement)《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安排》。

一批極端香港本土派認為CEPA壓縮了香港電影的生存空間
到2019年,香港與內地的合作經歷了十幾年的進化歷程。在2013年CEPA簽署十週年的時候,曾有很多影評人説“香港電影的春天已經到來”。
在一片唱讚歌的影評家的鼓吹下,香港電影越來越內斂化,除了老一輩北上拍攝“內地為體,港片為用”的所謂新形態香港電影影脈之外,一批後生製作者,比起他們他的前輩,更有“香港香港核心價值的創作,以及留在本地的,以半懷舊的氣魄,愈發挖掘本土價值。前者見諸較大規模的合拍片,後者則是青年人爭相表現的獨立電影場域。”
堅守本土,尋到自己獨特的表達方式成了2013年後港片越來越頻繁出現的關鍵詞。2003年,內地與香港合拍片《合約情人》幾乎成了一個隱喻——完全喪失了“移植共生”所應有的形態。

當年很青澀的合拍片《合約情人》,有“合約”但無“情人”
反觀香港本土市場,以近五年的香港本土上映影片的首輪票房為參考,其實外語片依舊是香港電影市場的主要票房來源,內地香港合拍片雖然所佔市場份額不重,卻也持續保持了除外語片外的強勢,筆者查閲數據如下:
港產片市場表現最好的是2014年,僅佔7.81%,最差的是2016年,僅佔年度票房的1.73%.2013-2017香港上映的首輪電影票房具體數據如下
2013年,外語片78.83%,香港內地合拍片17.58%,港產片5.08%,其他影片3.51%,
2014年,外語片73.7%,香港內地合拍片14.46%,港產片7.81%,其他影片4.03%,
2015年,外語片77.3%,香港內地合拍片13.69%,港產片5.54%,其他影片3.47%,
2016年,外語片83.12%,香港內地合拍片14.33%,港產片1.73%,其他影片0.82%
2017年,外語片85.02%,香港內地合拍片9.8%,港產片3.9%,其他影片1.28%。
港產片在香港電影市場的整體弱勢,讓其在類型方面的選擇相對保守,對於新生代導演來説就更是如此。得益於香港本土的政策鼓勵,尤其“首部劇情電影計劃”和“鮮浪潮短片大賽”的資助,香港近幾年出現了較多新導演。
根據香港發展局的年度電影資料彙編,香港電影新導演的人數逐年增長,這個新鋭導演培養計劃,廣義上看,是個更加學院派的“無限培訓班”,在第一屆“鮮浪潮短片大賽”中,有接近50人蔘賽(官方數據是47人),最終脱穎而出成功入局的有7人,這一數字在2013年增長到12人。
而到了 2017 年已在對經典影片“一魚二吃”,這些影片常常採用置換主角的方式,把影片的主要表現對象置換為觀眾所熟知的經典影片的時代,即將事件精確地投影到過去的那個時間段,從而獲得感念、懷想以及追憶等諸多情緒,喚醒觀眾的心理認同。

《打擂台》在香港本土化的思潮下還算是不錯的
另一個維度上,香港電影在2000年左右出現一批大敍事影片,大敍事是一個權力階層説給平民的神話,是主流領導階層想加諸平民身上,壓制人民的意識形態的謊言。當權者以偉大的故事騙取人民的信任,大敍事以故事的形式出現,有因有果,所以也是虛構的,只是説起來好聽的。
新生代導演力圖摒棄了這種謊言性的大敍事,找到了自己的表達方式,用獨特視角,通過電影敍事,“與他人 觀眾 分享對世界、對社會的理解”。這些影片“大部分都是關於香港的題材,呈現出了以個體關懷為主的港式人文理念,且關注當下香港社會中普通人的真實生活以及整個社會的真實心態,意圖從生活方式或文化身份的角度觀照香港社會及變遷歷史,抒發本土情懷”。

《淪落人》中的黃秋生
然而,這條路走下去,變成了一種反向的神話。這正如黑格爾所講的,形而上學的東西,你把它反過來,還是形而上學。新生代電影人從個體經驗出發,去營造生活氣場,着重呈現自己看到和體驗到的世界。他們通過對周圍普通人的觀察完成充滿個體感受的微觀敍事。觀眾在觀影后往往能在文本與文本之外,構成一種社會推理模式,這一屆香港金像獎的《淪落人》和《逆流大叔》走的就是這條路子。
但對內地缺乏認知的新一代年輕的香港影人,受到所謂“佔中”和“港獨”思想影響,讓本土主義和本土派愈加肆意作為,居然出現了《十年》這種給港獨張目的片子。

“説廣東話是犯法嗎”,類似這種台詞代表了《十年》的所謂本土焦慮
最不可思議的是,《十年》這種粗製濫造、水準極為業餘的電影在第35屆香港電影金像獎競選中被評選為“最佳電影”,這種“本土”情緒的濫用使一批香港電影人失去了理智,捨本取末,喪失了金像獎的本意和電影的評選原則。
CEPA簽訂之後,香港電影的所謂“第二梯隊”(比中國第五代導演年輕一些),如陳果,唐季禮,邱立濤,爾冬升,馬偉豪,劉偉強,陳可辛,王家衞等(如果徐克、吳宇森、許鞍華等算第一代)這批二戰後嬰兒潮北望神州,他們較早地跳出邵氏、嘉禾等一世輝煌,重新在內地找回自己的身份。
其中有不少人大膽常使用商業類型的電影拍攝內地主旋律(徐克的《智取威虎山》算得上一個傑作),林超賢的《湄公河行動》,連拍過《古惑仔》的劉偉強也去拍《建軍大業》了。

這就是更廣意義上的“本土”與“小本土”拮抗博弈的結果。
杜琪峯為扶持香港喜愛電影的年輕人,2005年開始就主辦了“鮮浪潮國際短片節”,規定參照導演為35歲以下,與百老匯電影中心、香港藝術等機構合作,至今有了13屆。多年堅持下來,出現了一批70後、80後年輕有為的導演,他們算得上是香港電影的第三梯隊。
這批第三梯隊都曾在高校修讀電影或與電影有關的學科,在各電影學院城市大學媒體與傳播系的電影專業,以及香港演藝學院等就讀,比如年輕的黃進就以一部《一念無明》征服了香港電影金像獎、台灣金馬獎和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等多個電影獎。

香港本土電影在豆瓣上的一大景象,就是分數之高和打分人數之少的對比
這部片子的成本僅有200萬港元,16天完成拍攝,很多大牌零片酬加盟,顯示了新一代電影導演對電影語言的出色掌握。
結語
香港新鋭一代電影導演從《一念無明》(其實再早的《打擂台》也算),再到《藍天白雲》《淪落人》等,越來越多地出現“疾病隱喻”的場景,新生代電影人籍由置換主角、微觀敍事與疾病隱喻,儘可能地勾勒出香港這座特殊的城市如何與其他不同地方建立聯繫,宣示迥異的文化特質。

但是正所謂水土不服的異化乃是一種重土守遷的“食古不化”,在香港本土電影“突圍”的聲浪中,這個圍城也許不過是作繭自縛的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