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年古文物建築，如何防火才能避免人類遺憾？_風聞

來源：新京報

巴黎聖母院失火了，這可能是今天一早醒來大家得知的第一個消息。當地時間15日18時50分（北京時間16日凌晨0時50分），很多人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一場疑因修繕導致的大火降臨在有着800多年曆史的巴黎聖母院。視頻裏，人們發出驚呼，很多人在社交媒體上説，“卡西莫多失去了心愛的姑娘，我們失去了巴黎聖母院。”

巴黎聖母院始建於1163年，耗時180餘年才最終建成，至今已有850餘年的歷史。每年有近1300萬遊客前去參觀遊覽。巴黎聖母院的損毀令人痛心，面對承載了人類文明的古文物建築，如何防火才能不讓人類留下更多遺憾？

大火中的巴黎聖母院。

“飛機灑水救火可能導致整個建築倒塌”

據媒體報道，巴黎聖母院起火原因初步被認定為是意外，或與最近的翻修工程有關。起火地點位於閣樓，此後火勢逐步蔓延至屋頂及塔尖。當地時間4月16日凌晨，火勢得到控制，幸而主體結構以及旁邊的兩座鐘樓未受太多損傷，最珍貴的文物耶穌受難荊棘冠也被成功搶救。但標誌性塔尖的坍塌以及玫瑰窗口的損毀令人無比痛惜。

火災發生後，多國領導人表示痛心。美國總統特朗普建議，可以使用空中灑水滅火。但遭到法國國家安全局的拒絕，“飛機空中灑水救火可能導致整個教堂結構發生倒塌”。

根據法國官方回應，飛機每次灑水的重量可能達到一噸甚至數噸，在巴黎聖母院的建築已經被大火燒了數小時的情況下，直接從空中灑水很可能進一步破壞其本就已經非常脆弱的建築結構，造成建築的整體垮塌。

大火中的巴黎聖母院。

同時，由於巴黎聖母院處於塞納河邊，為巴黎的歷史中心，周圍的羊腸小道也不利於大型救火設施大規模進場。巴黎消防部門的發言人承認，當大火已經燒起來之後，消防員們能做的事情其實不多。

法國總統馬克龍第一時間表示將重修聖母院，法國奢侈品集團開雲集團CEO也已經表示會捐出1億歐元用於巴黎聖母院的重修。據當地媒體報道，預計巴黎聖母院重修至少需要10年左右的時間，此期間不會對外開放。

近30年10座古建損毀，6座是因火災

據不完全統計，近30年內，10座人類重要的文化遺產出現損毀，除戰爭、地震等原因外，有6座都是由火災導致，分別是1992年温莎城堡大火、2003年武當山古建築羣遇真宮主殿大火、2008年韓國首爾崇禮門大火、2018年巴西國家博物館大火、2018英國格拉斯哥藝術學院麥金託什大樓大火、2019年巴黎聖母院大火。

2018年9月2日，巴西國家博物館發生大火，造成館內2000多萬件文物被燒燬，佔總館藏的90%。直到今年4月，火災原因才被查明，是位於博物館一層會議室內的一台空調在安裝過程中沒有遵守廠商要求，導致空調在超負荷運轉後開關未能自動切斷，引發火災。

大火過後的巴西國家博物館。

紐約約翰傑伊學院消防科學副教授格倫科貝特認為，明火、焊工產生的火花以及其他腳手架上的易燃材料帶來的危險，都是古文物建築潛在的災難。

梳理6次火災，記者發現，古文物建築年代久遠，消防設施老舊，部分甚至失靈；建築形體十分高大，滅火時消防水槍的射流難以直達火點；周邊建築密集、道路狹窄等是造成救援不利的主要原因。

巴西消防部門發言人曾表示，在巴西國家博物館大火中，由於最接近博物館的兩個消防栓存在故障，消防員需從附近湖泊取水，阻礙了救援。2018年，英國格拉斯哥藝術學院發生大火時，其消防系統正在安裝，消防噴淋系統所需的大型水泵在火災前一天才剛剛抵達工地。2008年，韓國首爾崇禮門大火，火災報警系統和灑水器等基本火災裝置根本沒有配備。2016年，印度新德里國家自然歷史博物館發生火災，雖然該建築建成僅有幾十年，但參與救援的消防隊長表示，博物館內火災安保機制“沒起作用”。

另一方面，博物館自身結構和藏品特性等也是造成救援不利的原因。巴西國家博物館建築老舊，使用木材等易燃物料建成，加上館內保存大量文件及檔案等紙張，令火勢迅速蔓延。巴黎聖母院的屋頂及塔尖為木質結構，高度很高，地面救援存在極大難度。

​同時，為保證建築的完整性，消防救援也會更加謹慎。2008年韓國崇禮門大火，由於消防人員擔心古建築在救火行動中受到進一步破壞，沒有采取有效措施將城樓內的火苗徹底撲滅，導致火勢突然擴大，燒燬了城樓。

中國古建多木質結構，電氣故障系火災主因

1987年故宮景陽宮遭雷擊起火、2014年雲南獨宗克古城火災……近幾十年來，我國古建築、古村落火災時有發生。

去年9月，國家應急管理部、文化和旅遊部以及國家文物局三部門聯合開展博物館和文物建築消防安全大檢查，首輪督查發現的火災隱患和問題中，電氣故障佔比近40%。今年1月，在國家文物局對部分省市文博單位文物安全的隨機突查暗訪中，電氣火災隱患仍然突出。

國家文物局副局長宋新潮今天（4月16日）在箭扣長城修繕媒體日活動中告訴新京報記者，文物建築裏電氣老化、私搭亂建、超負荷運轉等現象嚴重，由此引發的事故率逐年上升，去年佔比達到50%。

此外，我國古文物建築大多采用木構架為主的結構方式，火災荷載大，耐火等級低，防火間距小，如果發生火災，破壞性將比國外磚石建築更大，救援也將面臨很大困難。故宮是世界上現存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木質結構的宮殿型建築。原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就曾表示，自紫禁城於1420年建成以來，火災是其面臨的最大威脅。

從“人”入手，才能避免人類自身遺憾

巴黎聖母院的大火已經被撲滅，重回原貌幾無可能。巴西國家博物館開館200年遭遇大火，館藏的90%珍貴文物被燒燬，再難尋回。韓國首爾崇禮門整座城樓被燒燬，600多年文化付之一炬。

人為的“不小心”給人類自身造成的永久遺憾已經夠多。單霽翔曾在採訪中建議，首先要提高消防安全意識和法制意識。北京市政協文史和學習委員會原副主任、市文物局原局長孔繁峙也曾表示，人是文物安全最根本的因素，“人的管理制度是至關重要的，安全問題本質是責任不到位的問題，不能過多強調其他條件的制約。”

在具體做法方面，宋新潮表示，今年，國家文物局將對去年大檢查中的重點督辦單位進行檢查，確保整改到位，不留隱患；近期還將針對上半年幾個月中發生的文物單位火災進行通報。此外，國家文物局將於今年制定文物建築電氣火災防護標準，開展火災隱患專項整治，防止文物火災事故發生。

除行政部門的監督檢查外，文物建築自身也應該拿出具體措施。以故宮為例，故宮內共有94座地下消火栓、4866具滅火器具，量身定製了55個滅火方案；故宮自行搭建了高壓供水管網，擁有自己的發電設備，保證消防管道內隨時有水，打開隨時能用；實行網格化管理，將故宮劃分為8個區域，有專人檢查。此外，故宮消防中隊每天8點對故宮進行巡查，並定期對故宮內的消防栓進行維護保養。

“人治”方面，為保護文物，故宮內無法配備噴淋系統，關鍵時刻，故宮工作人員將“變身”消防員，及時處置火情。2013年，故宮開始實行全面“禁煙”。2016年，故宮博物院建院91年華誕，故宮組織了建院以來最大規模的防火演習。在古文物建築防火方面，故宮或許能給我們一些啓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