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名著中對巴黎聖母院的描寫,以及他對英法聯軍火燒圓明園的怒斥_風聞
多动症孩童没有爱-2019-04-16 10:10
第3卷
正面那三道尖頂拱門,那鏤刻着二十八座列王雕像神龕的鋸齒狀束帶層,那正中巨大的花瓣格子窗户,兩側有兩扇猶如助祭和副助祭站在祭師兩旁的側窗,那用秀麗小圓柱支撐着厚重平台的又高又削的梅花拱廊,還有兩座巍巍、黝黝的鐘樓,石板的前檐,上下共六大層,都是那雄偉壯麗整體中的和諧部分,所有這一切,連同強有力依附於這肅穆莊嚴整體的那無數浮雕、雕塑、鏤鏨細部,都相繼而又同時地,成羣而又有條不紊地展現在眼前。可以説,它是一曲用石頭譜寫成的波瀾壯闊的交響樂;是一個人和一個民族的巨大傑作,其整體既複雜又統一,儼如它的姐妹《伊利亞特》和《羅芒斯羅》;是一個時代的一切力量通力合作的非凡產物,每塊石頭上都可以看到在天才藝術家薰陶下,那些訓練有素的工匠迸發出來的百般奇思妙想;總而言之,是人類的一種創造,雄渾,富饒,彷彿是神的創造,似乎竊取了神造的雙重特徵:多樣性和永恆性。 不過,名稱儘管各異,街道始終只有兩 條。這是兩條母體街,是兩條繁衍街,是巴黎的兩條大動脈, 向三座城池的一切大小血管輸送血液或回收血液。
第7卷
還有其他許多題銘,按照鍊金術士的風尚,大部分都寫在牆上,有的是用墨水寫的,有的是用金屬尖器刻的。而且字體混雜,有哥特字母,希伯來字母,希臘字母和羅馬字母,這些銘文胡亂塗寫,互相掩蓋,新的蓋住舊的,彼此交錯,猶如荊棘叢亂蓬蓬的枝杈,好似混戰中橫七豎八的長矛。這確實是集人世間一切哲學、一切夢幻、一切智慧的大雜燴,其中偶爾有一銘文比其餘的高出一籌,光輝閃耀,好似長矛林立中的一面旗幟。




致巴特雷上尉的信:
先生,你徵求我對遠征中國的看法。你認為這次遠征行動幹得體面而漂亮。你如此重視我的想法,真是太客氣了。在你看來,這次在維多利亞女王和拿破崙皇帝旗號下進行的遠征中國的行動是法蘭西和英格蘭共享之榮耀。你希望知道我認為可在多大程度上對英法的這一勝利表示贊同。 既然你想知道,那麼下面就是我的看法:
在地球上某個地方,曾經有一個世界奇蹟,它的名字叫圓明園。藝術有兩個原則:理念和夢幻。理念產生了西方藝術,夢幻產生了東方藝術。如同巴黛農是理念藝術的代表一樣,圓明園是夢幻藝術的代表。它薈集了一個人民的幾乎是超人類的想象力所創作的全部成果。與巴黛農不同的是,圓明園不但是一個絕無僅有、舉世無雙的傑作,而且堪稱夢幻藝術之崇高典範——如果夢幻可以有典範的話。你可以去想象一個你無法用語言描繪的、仙境般的建築,那就是圓明園。
這夢幻奇景是用大理石、漢白玉、青銅和瓷器建成,雪松木做梁,以寶石點綴,用絲綢覆蓋;祭台、閨房、城堡分佈其中,諸神眾鬼就位於內;彩釉熠熠,金碧生輝;在頗具詩人氣質的能工巧匠創造出天方夜譚般的仙境之後,再加上花園、水池及水霧瀰漫的噴泉、悠閒信步的天鵝、白䴉和孔雀。一言以蔽之:這是一個以宮殿、廟宇形式表現出的充滿人類神奇幻想的、奪目耀眼的寶洞。
這就是圓明園。它是靠兩代人的長期辛勞才問世的。這座宛如城市、跨世紀的建築是為誰而建?是為世界人民。因為歷史的結晶是屬於全人類的。世界上的藝術家、詩人、哲學家都知道有個圓明園,伏爾泰現在還提起它。
人常説,希臘有巴黛農,埃及有金字塔,羅馬有競技場,巴黎有巴黎聖母院,東方有圓明園。儘管有人不曾見過它,但都夢想着它。這是一個震憾人心的、尚不被外人熟知的傑作,就像在黃昏中,從歐洲文明的地平線上看到的遙遠的亞洲文明的倩影。 這個奇蹟現已不復存在。


**一天,兩個強盜走進了圓明園,一個搶掠,一個放火。**可以説,勝利是偷盜者的勝利,兩個勝利者一起徹底毀滅了圓明園。人們彷彿又看到了因將巴黛農拆運回英國而臭名遠揚的埃爾金的名字。
當初在巴黛農所發生的事情又在圓明園重演了,而且這次幹得更兇、更徹底,以至於片瓦不留。我們所有教堂的所有珍品加起來也抵不上這座神奇無比、光彩奪目的東方博物館。那裏不僅有藝術珍品,而且還有數不勝數的金銀財寶。多麼偉大的功績!多麼豐碩的意外橫財!這兩個勝利者一個裝滿了口袋,另一個裝滿了錢櫃,然後勾肩搭臂,眉開眼笑地回到了歐洲。這就是兩個強盜的故事。
我們歐洲人認為是文明人,而在我們眼裏,中國人是野蠻人,可這就是文明人對野蠻人的所作所為。
在歷史面前,這兩個強盜分別叫做法蘭西和英格蘭。
但我要抗議,而且我感謝你給我提供了這樣一個機會。統治者犯的罪並不是被統治者的錯,政府有時會成為強盜,但人民永遠也不會。
法蘭西帝國將一半戰利品裝入了自己的腰包,而且現在還儼然以主人自居,炫耀從圓明園搶來的精美絕倫的古董。我希望有一天,法蘭西能夠脱胎換骨,洗心革面,將這不義之財歸還給被搶掠的中國。
在此之前,我謹作證:發生了一場偷盜,作案者是兩個強盜。
先生,這就是我對遠征中國的讚美之辭。
維克多·雨果 1861年11月25日於歐特維爾-豪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