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買機票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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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稿－

一個秘密：

你每買一張機票，就有一個陌生人要因此失去幾秒鐘。

拿出手機、選航班、填信息、付錢。

機票不會自己出來，你需要等待，等待一個活人在這個名為 eTerm 的黑屏系統中，輸入十來行代碼，幫你搞定這張機票。

首先要輸入的是 AV：

AV PEKSHA/13APR/2100/D

這個 AV 全稱是 Availability ，表示航班的庫存座位，是黑屏系統中最常用的指令。PEK 是北京SHA 是上海，後面是時間和經停標識。

之後，系統會出現北京到上海 4 月13 號晚 9 點之後的所有航班信息，包括航班號、機型、餐食、起飛和到達時間，最重要的是艙位信息。

第一個字母是艙位等級，不同的艙位對應不同的權益和折扣，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在我們的第 21 期節目中瞭解更多。

第二個字母是艙位狀態，顯示 1-9 意味着剩餘的座位數量，A 表示有 9 個以上座位，L 表示沒有座位，但可以候補，此外還有 Q/S/C 等 5 種艙位狀態。

之後，選擇序號 1 航班中的 1 個 Y 艙。

輸入乘客姓名、手機號，就能得到訂座記錄碼。

現在輸入 PAT，就能生成運價了，可以看到票價、折扣、機建燃油費等信息。

確認價格，輸入身份證，把訂票狀態從預定（HK）改為確認（RR），就等得到票號了。

這時，你才算真正買到了機票。

今天，中國 99% 的航空公司都在共用這個看起來非常原始的黑屏系統，它的背後是中國航信，一家由國資委管理的央企。通過為航空公司提供技術服務，從中獲取抽成。

2018 年，這套系統賣了 6.4 億個座位，由此獲得 41.6 億元收入，平均每賣一張票，航空公司就要給中航信 6 塊 5 。

在業內，這個體系被稱作 GDS（Global Distribution System），全球分銷系統，有三個核心模塊， ICS、DCS 和 CRS。     

最早出現在中國的，是為了解決訂座問題的存量控制系統  ICS（Inventory Control System）  用起來就和 eTerm 差不多。

1986 年， ICS 被民航局引進到中國，再也不用手工登記座位了。

但如果有旅客遲到、缺席或者航班延誤怎麼辦呢？

2 年後，離港控制系統 DCS（Departure Control System）搭建完成，解決了值機、登機、航班數據管理等問題。

航班起飛前，DCS 會向 ICS 申請旅客名單，並在登機結束後向 ICS 發送旅客增減名單和銷售報告，方便結算。

在那個在買火車票得去火車站排隊的年代，買機票也並不方便，這時，就需要在全國各地發展機票代理。

所以在 96 年，基於 ICS 的代理人機票銷售系統 CRS（Computer Reservation System） 誕生了。只要開通賬號權限，就能在系統裏訂票了。

這幾個模塊和黑屏系統沿用至今，構成了中國民航的銷售系統。

即使你在攜程飛豬這樣的平台買票，背後也仍然是操作黑屏系統的航空公司和代理公司。

21 世紀初是機票代理的黃金年代，一度佔據了 70% 的中國機票市場。

根據民航局 94年《國內機票銷售代理手續費通知》和 04 年的《民航國內航空運輸價格改革方案》，機票代理的返點模式被逐漸規範為「3+X」。

3 是每賣一張機票都能獲得票價 3% 的返點，X 是達到銷售目標獲得獎勵。此外，代理們還能私自加價、發展下線，賣張一千的機票至少能賺 50。

但隨着移動互聯網的發展，機票價格越來越透明，代理商們需要在攜程等訂票平台上公開競價。

這時，代理商就需要讓出利潤，提供更有競爭力的價格。

這也導致了大量的違規操作，比如對賭退改簽、提高退票費、降艙出票、銷售“棄程票”。

你在網上看到的各種和機票糾紛事件，大多數都是因為這些違規操作。

但隨着中航協監管機制的完善，違規操作的也難度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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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的是，2016 年民航局更新了機票代理手續費標準，把「3+X」改成了定額支付。

沒有返點，沒有獎勵，即使幫東航賣掉一張一千多的機票，也只能拿到 15 元。

對於大多數代理公司和攜程同程這些OTA平台來説，想賺錢只有一條路可以走——賣保險。

你在訂票軟件裏選購的 40 元航班意外險，在保險公司其實只賣 1 塊錢。超高的利潤，讓保險選項永遠在機票付款界面裏最顯眼的位置。

很長一段時間，訂機票時購買保險是攜程們的默認選項，直到 2017 年民航局發佈《關於規範互聯網機票銷售行為的通知》，嚴禁搭售保險。

但保險還是要賣的。

根據同程 2018 年的財報，每個月有 1.4 億用户通過微信等騰訊系平台使用它們的服務，通過銷售火車票機票獲得收入 32.3 億，其中絕大多數都來自保險。

以微信為例，同程旅行提供了第三方服務裏的「火車票機票」訂票服務。在這趟北京到上海的航班中，可以看到 1 個 1280 元和 3 個 1270元的選項。

但這幾張看起來更便宜的 1270 元機票其實分別附加了 40元、60元、110元的保險或退改服務，最後的售價都比 1280 元的機票要高。

所以，下次買機票的時候，記得帶個放大鏡。

*在我們的實際測試中，不同機型的價格排序並不相同，部分手機型號會把搭售保險的付款選項排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