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菲律賓:美菲向前,中國向後_風聞
海国图智研究院-海国图智研究院官方账号-海国图智研究院,新型、独立的国际关系社会智库2019-04-17 09:11
**【摘要】**近期“進擊”的菲律賓對華強硬,原因何在?其一,回調中菲關係,將美菲關係提升到合理區間。其二,趁內憂外患漸次平息之際爭取在南海問題上的主動權。面對這一現實,中國應當從三方面着手應對。當前菲律賓對華政策的調整仍未結束,對此進行觀察的關鍵指標是即將召開的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峯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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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擊”的菲律賓是為哪般?
據俄羅斯衞星通訊社報道,美國和菲律賓官員正進行談判,就部署美國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的高機動性火箭炮系統(HIMARS)展開討論,**以對抗“進一步軍事化”南海、建造人工島的中國。**儘管談判仍在進行,兩國尚未達成協議,因該系統在菲律賓政府官員看來成本過高[1]。同時值得關注的還有伴隨2019美菲“肩並肩”軍演[2]而來的抗議——菲律賓對中國在南沙羣島擴大存在表示不滿[3],以及杜特爾特宣佈對與企業、他國政府簽訂的所有政府合同進行審查,以確保合約對菲律賓是公平的[4]。
早在2005年,HIMARS便已被美軍使用[5]。就算菲律賓成功引入HIMARS,也無法改變中菲兩國在南海軍事力量對比的態勢。軍售、軍演、審查加抗議多管齊下,如此“進擊”的菲律賓意欲何為?
在筆者看來,菲律賓作出此種選擇有兩大意圖。**其一,意在回調中菲關係,將美菲關係提升到合理區間,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菲律賓送上“投名狀”正中美國下懷,原因在於特朗普政府試圖打破東南亞的經濟—安全二元格局,希望東南亞國家在中美之間選擇美國。事實上,自特朗普上台以來,菲律賓就試圖“修復”美菲同盟,提升雙邊關係。2018年美菲“肩並肩”演習規模的擴大及參演國的增加即為明證[6]。
**其二,趁內憂外患漸次平息之際爭取在南海問題上的主動權。**在國內,杜特爾特持續推進禁毒議題,雖然“禁毒戰爭”遠未結束,但總統先生的政策也未因受到壓力而終止[7]。在國際社會,中菲關係達到自阿基諾三世執政以來的最高點,美菲關係也在後奧巴馬時代走出陰霾。與之相對的是,中國發力周邊外交,在南海問題上取得主動權,“一路”在東南亞曲折前行。《南海各方行為準則》案文磋商總體進展順利,中國將力爭到2021年時完成該準則的磋商[8]。如果菲律賓此時再不出手,此後或許為時已晚、大局已定。以華盛頓為後盾的菲律賓一旦攪局,或將帶動南海聲索國集體行動,從而給中國造成更大的壓力。這種做法符合杜特爾特的民族主義傾向。
但是,菲律賓的大國平衡手段並不高明。杜特爾特或許意識到了調整中菲關係、美菲關係優先級的必要性,卻在具體落實上分寸失據、用力過猛。杜特爾特的前車之鑑內有前任總統阿基諾三世,外有韓國前總統朴槿惠。二人均因平衡失當而招致中國不滿,最終換來對華政策方向調整的結果。在施展大國平衡術方面,杜特爾特應當向越南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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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應當如何應對?
在談中國的應對措施前,筆者主張應當回顧並反思菲律賓對華政策上一次轉向的原因,如此才能更好地提出妥善的應對策略。
張強在分析菲律賓對華政策的轉向原因時提到,中菲關係交惡使菲律賓失去了中國市場。菲律賓農產品出口受阻,導致經濟發展動力不足,因此菲律賓需要與中國改善關係以提升績效合法性[9]。這種觀點可謂代表了一類民間意見。然而,中國對菲進口限令是否真正構成菲律賓對華政策轉向的原因呢?事實上,儘管受到中國進口限令的影響,菲律賓香蕉出口在2012年仍然實現大幅增長。從這冰山一角便能看出,經濟原因並非主要原因。
真正原因有二:**第一,阿基諾三世執政時期的對華政策已不可持續。**在這種對華政策下,菲律賓付出的成本大於收益,得不償失,而中國則在應對菲律賓的行動中維護了國家利益,擴大了在南海的存在。雖然圍繞南海仲裁案的博弈使菲律賓對中國的不滿達到頂點,但杜特爾特政府已意識到以往的政策不可持續。因此,菲律賓對華政策的調整是出於國家利益的策略性考量,而非戰略性變革。
第二,中國對南海仲裁案的態度雖然在一定程度上略顯強硬,**但與美、俄在國際社會中展現出來的強硬仍有距離,**留下了關係改善的空間。
綜上所述,菲律賓對華政策如今再度調整實屬理所當然。中國應當接受這一現實並着手應對。
首先,中國應當對菲律賓等聲索南海的小國展現出尊重。在2016年杜特爾特訪華時,新華社提供了一份題為《蘇祿王與中國的故事》的特稿。該稿件追溯歷史上的“元首外交”,試圖營造出兩國交往源遠流長的氛圍[10]。然而,這份稿件很容易令人將杜特爾特訪華與蘇祿三王使華聯繫起來,如此一來彷彿在暗諷杜特爾特相當於天下體系中向中央之國進貢的藩國元首。實際上,中國民間鄙視菲律賓的人羣不在少數,對香港菲傭的刻板印象更固化了偏見。這種發自心底的傲慢極不可取,亟需改變。對菲律賓的尊重除了有利於在談判桌上的磋商,還有利於提升中國的國際形象。周方銀指出,小國在大國間博弈中起到信號的作用。“一個大國對小國採取的行為, 有助於其他大國判斷該國的國家性質和行為策略, 並使它們採取相應的對策。”[11]因此,尊重菲律賓等聲索南海的小國對於解決南海爭端、改善中國—東盟關係、提升中國國際形象而言是必要且重要的。至於尊重的具體表現,則體現為認真傾聽談判對象國提出的目標與訴求等。
其次,中國應當在維護國家利益的基礎上增強外交政策的靈活性,盡力降低民族主義對外交政策的影響。
最後,中國應當與美國就東南亞地區秩序展開充分對話。哪怕中美兩國只能夠對該地區秩序達成局部共識,也有助於南海局勢的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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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論
菲律賓對華政策的調整仍未結束,對此進行觀察的最好時機是第二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峯論壇。菲律賓是否派團參加及代表團級別、規模將是兩國關係冷暖的關鍵指標。
一個“進擊”的菲律賓,是否仍對中國構成威脅?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鳴謝:筆者在選題過程中得到了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宋清潤副研究員的幫助,關於菲律賓對華政策上一次調整的原因則受到了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國際關係學院院長周方銀教授的啓發,在此對他們表示感謝。不過, 文中的觀點及其中可能包含的錯誤與問題均由作者負責。
【參考文獻】
[1] “Washington, Manila Considering US Rocket Systemto Counter China”, Sputnik News, April 2ed, 2019,https://sputniknews.com/military/201904021073770199-us-philippines-talks-south-china-sea-rocket-system/。
[2] 袁夢晨,鄭昕:《美軍F-35戰機首度加入菲美年度聯合軍演》, 新華網,2019年4月1日,http://www.xinhuanet.com/2019-04/01/c_1124313311.htm。
[3] JIM GOMEZ, “Duterte: few options in territorialdisputes with China”, Associated Press News, April 5th, 2019, https://apnews.com/4aaf82e5a447400083df8d8fe5fddb28.
[4] Karen Lema, Neil Jerome Morales, “Duterte ordersreview of government contracts to ensure they’re fair to Filipinos”, Reuters, April2ed , 2019,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philippines-duterte-idUSKCN1RE0A4.
[5] “Army Battalion Becomes First Unit Equipped WithLockheed Martin’s Future Force HIMARS Launcher”, June 16, 2019,
https://news.lockheedmartin.com/2005-06-16-Army-Battalion-Becomes-First-Unit-Equipped-With-Lockheed-Martins-Future-Force-HIMARS-Launcher.
[6]劉琳:《2018美菲“肩並肩”:傳達怎樣的信號》,《世界知識》,2018年第12期,第30-31頁。
[7] Jason Gutierrez, “Philippine Supreme Court OrdersRelease of Documents in Duterte’s Drug War”, New York Times, April 2, 2019, https://www.nytimes.com/2019/04/02/world/asia/philippines-duterte-drug-war.html.
[8] “Beijing Plans to Build ‘City’ on ‘Blueprint’Island in South China Sea”, Sputnik News, March 18, 2019,https://sputniknews.com/asia/201903181073351960-Beijing-Plans-City-Blueprint-Island-South-China-Sea/,
[9]張強:《杜特爾特政府南海政策探析》,2018年河北大學碩士論文,第18頁
[10] 張遠,凌朔:《特稿:蘇祿王與中國的故事》,新華網,2016年10月21日
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16-10/21/c_1119763057.htm。
[11]周方銀:《小國為何能長期存在》,《國際政治科學》,2005年第1期,第4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