閲讀北大李零,對話一下這個世界,考古式的_風聞
我是小泥童-见惯生死,乐观存亡2019-04-18 19:29
(修改些錯碼字)
閲讀北大李零,對話一下這個世界,考古式的
昨日,於活字文化公眾號,讀得《李零 | 一切社會機制的有效性都離不開“拿人不當人”》https://mp.weixin.qq.com/s/NJF5tODaLT-FcCczLG_ZCQ推薦文,推薦語如下:
最近,“996工作制”成為輿論熱議的話題。在資本邏輯下,勞動者成為無可爭議的被剝削對象。而幾位互聯網巨頭在聲明中都不約而同地強調,他們並非強制員工遵守“996工作制”,而是“不熱愛奮鬥”“混日子”的員工,“不能成為我的兄弟”。
在道德層面綁架勞動者,將“剝削”美化為“敦促奮鬥”,將不堪“996”工作重壓的員工污名化為“混日子”,從而將畸形但普遍的加班制度合理化,成為互聯網巨頭的一致選擇。而這正如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李零解讀福柯思想的文章《“徒勞”的悲壯》中所言:“對現代社會的井然有序和富於人道,福柯並不認為是道德改善和知識進步的結果。在他看來,人類懂得“誅心”的妙用,學會用“規訓”來制服人的肉體和靈魂,變得“文明”起來,乃是權力機制自身的演變。”
今天,活字君和書友們分享這篇文章,共同思考現代社會的“理性設計”下隱蔽的權力機制,和福柯對資本主義“現代化”從根子上的懷疑。
接着,就是李零教授作於1993年的正文,原標題《“徒勞”的悲壯》。摘錄一二:
“他把現代社會的“理性設計”(即“社會秩序、肉體和道德的約束,羣體的無形壓力以及從眾(conform-ity)的要求”)稱為一種“龐大的靜止結構”,它“使歷史陷入既得以成立又受譴責的悲劇範疇的地方”(《瘋》前言),並説“我們都意識到監獄的各種弊病,知道當它無效時是很危險的。但是人們無法‘想象’如何來取代它,它是一種令人厭惡的解決辦法,但是人們似乎又不能沒有它。”(《規》232頁)”
“福柯對“現代化”的揭露是屬於“遺傳機制”的揭露(把“權力”的“話語結構”當DNA)。也許正是由於他的“求之過深”,它留給讀者的將是一種“無所逃死”的失望。人們可能會説福柯太悲觀,但他的“無可奈何”卻並非西西弗的滾石或吳剛伐樹。它更像銜木石以填滄海的精衞,“徒勞”之中也令你驚歎其悲壯。”
---------------------
首先,對話一下馬克思: 正因為“機制”總是趨向於靜止結構的“拿人不當人”,所以才有了馬克思的關於人的自覺與環境的改變的一致是謂“革命性的實踐”,才有了這一動態衝動的“是人追求人”的嶄新世界歷史運動的可能性與現實性,才有了“二十世紀不是社會主義就是野蠻的”有效絕命通知,才湧現了那麼多活生生的共產主義者,才有了老人家究古今中外之變局畢一生心力,晚年毅然擲地起文革的非常規絕唱。顯然,這個世界,一切並不必然沉入簡單的悲劇,還有豐富的喜劇的要素,因為,既然“人為非人”是一種被認知的奴役,那麼,“人將是人”的鬥爭,也就勢之必然,因為,在“人”與“非人”之上,除了虛無,並無更高的存在!因此,在“人為非人”與“人將是人”的這樣一種歷史變奏之間,我們人類的全部歷史,不正始終在路上?!事實歷史,遠沒有終結!
李零的文章,我是特別喜歡讀的,只要網上發現,我就少不得收留閲讀半晌,比如,《我們的中國》《我讀論語説孔子》,去年,就在這活字文化公眾號,還讀得他的《讀馬列,是一種啓蒙,一種順理成章的啓蒙(附講座預告)》,今年早些時候的《傳統為什麼這樣紅》等。覺得,眼前文字光茫四溢,好不快活!
昨天,讀到活字文化推薦文章《李零 | 一切社會機制的有效性都離不開“拿人不當人”》,自然也放不過。文章耐讀,唯標題感覺不太舒服, 感覺怪怪的。前一個“人”字,純粹的先驗論,後一個“人”字,純粹的工具論,它們作為一種對稱的語義,正好構成一種完美的靜止結構,從它出發,“解放”兩字,就沒有了任何位置。但放長時空,事實歷史,總是相生相剋,或者用毛語,從矛盾運動的角度,更有鬥爭哲學的角度,“人”的現實受壓迫性,是一方面的,也恰在於這種受壓迫性的時時存在,就又促成了追求解放的一面,從而構成人類歷史的全部事實動態。就這種意義上,個人認為,標題是否可改成中性:《解讀福柯,所謂“現代化”規則的背後,是對有效控制人類生活的追求》,對“現代化”的一切,也沒有必要絕對負評,畢竟,它本身就是鬥爭歷史中各種分量之間不斷妥協的產物,無不帶上更新奴役與不斷解放的蛛絲馬跡。
比如,就最近的,即使對“996”的爭論,也不必一棍子打向極端,對比“996”與“000”,在“有”與“無”之間,這違背八小時法定工作制的“996”,複雜勞動刻苦的另一面,難道不也存在力求解放的追求?尤其,箇中企業生存競爭的嚴酷邏輯,還遭遇全球性異化力量的壓迫,苦難,扭曲,掙扎,創新,超越,完全不是個別企業主本身以及其與員工之的簡單矛盾問題,與生活交往的倫理規則,不可通約。一切仍需實事求是,而不必急於將它向簡單化的本質論推導。另外,就現實感論,尤其今日之中國,正值與環球資本勢力生死糾纏之際,要以更多的同情理解這個事物----今天中國的企業家就不值得同情麼?東東內部訴苦,若不採取有效變革,再兩年照此運營,就得死亡歸零,怎麼辦?等死?具體的管理細節,以及一些不合情理的觀念,批判是少不得的,以待企業家自身,以及全社會,更高層次的覺悟。但文字家不比企業家,動不動就給企業家扣概念化的帽子,吾以為,大不足取。
由此推斷,促成社會機制的有效性的全部真相,恰恰在於“奴役”與“解放”自構一種平衡點,而不可能是“奴役”的單方面。否則,人類社會機制的所謂“有效性”,就真無絲毫“文明”可言了。但事實歷史決不可能如此,即使存在那麼多黑暗,也總有光照時時。陰催陽之動,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造反。即使於現代化的靈界,種種偽裝的襯衫與迷彩,不也正被福柯與你李零等層層考古式盤剝着,不斷置於光天化日之下?!
若將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按福柯的奇點選取邏輯,推向本質論的單調結論,或者,所謂,“做穩了奴隸的”,與“做奴隸而不得的”,把魯迅特定時代特定斷句無限時空本質化,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那麼,我們的眼前歷史,以及我們的未來,當然一無可取之處。但,這難道不恰又是我們這樣那樣的文化人的眼盲,落入另一種形而上學的虛妄?
我們的文字家,往往懂一點原理,卻完全不懂得它的現實工藝性邏輯,有一種偏執:對這個活生生的世界,過於追求極致的原則性解釋學。但事實世界的邏輯,卻並非這樣那樣的僅依原則而極致。常態更多屬於模糊的左右之間,合理的程度,取決於原理工藝材料能力匹配。因此,我們的老祖宗,除了發明“自強不息”的鬥爭精神,還發明瞭“中庸”個這詞,兩者構成“易”“道”陰陽變奏之理,當作一種隨身世界認識世界的知性感悟,有別於西方人,確實是一筆耐人尋味的遺產。
我們當然不妨承認,這個世界,還存在着這麼多的黑暗與奴役,所謂,世事,不如意處,十有八九,卻總還得承認,有那麼一二可能例外,大可不必由此對這個世界,一頭浸入絕對的陰暗與絕望。因為,還有什麼比絕望之餘的希望更真切?立即想到魯迅,馬克思,毛澤東,以及,從古老的天道,幾千年的奴役革命存亡史,到我的力學。
最後,回到標題《一切社會機制的有效性都離不開“拿人不當人”》與寫作日“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十日寫於北京薊門裏”,想,當年心情下當年寫作,那是當年的事,挾了點過多的絕望與無奈,過來人大致容易理解。不過,如今活字君拿它來懟“996”,是不是有點過度化腐朽為神奇?
2019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