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打贏戰爭，他們開展了一場節食運動...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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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打贏戰爭，他們開展了節食運動，此外，還有更深遠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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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能“穿越”回1918年，來到某個正在享用晚餐的美國家庭裏，他恐怕會驚訝地發現，桌子上沒有肉類，也沒有用小麥麪粉製作的食物。一般來説，這頓飯大多會從燕麥和黑麥麪粉混合烤制的麪包捲開始，中間上一道烤制的鹽鯖魚作為主菜，最後是幾塊不含小麥粉的糕點和蔬菜湯。其實不必驚訝，這並非是這户家庭吃不起肉和麪，因為當時美國幾乎家家户户都如此，而這一切都源於一場為打贏戰爭而開展的節食運動……

 

“無肉星期二”運動期間美國人“發明”的一種不含小麥粉的糕點，為增加口感而摻雜了磨碎的檸檬和肉桂。

1917年4月，美國正式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並加入了協約國陣營。當時，包括比利時和法國在內的協約國老百姓正在忍飢挨餓，因為西歐的大部分農田都變成了戰場，男性青壯年農民也紛紛被徵召入伍，剩下的婦女、兒童和老年人別無選擇，只能自己盡力打理手頭上的幾畝薄田。在這種情況下，饑荒的陰影開始籠罩在協約國上空（從1916年起，普通英國家庭的餐桌上就見不到肉了）。為了救濟陷入困境的盟國，並讓在海外扛槍打仗的美國大兵吃飽肚子，滿足戰時對食品的供應、分配和運輸，在伍德羅·威爾遜總統的要求下，1917年初，美國政府成立了食品管理局，並由未來的總統赫伯特·胡佛擔任局長。該局的一大職責便是對面臨饑荒威脅的盟友進行救濟，並設法讓美國人“消除浪費”。

 

赫伯特·胡佛，照片攝於1928年。

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並讓美國人認識到節約食物的重要性，胡佛和食品管理局提出了這樣一句口號：食物將贏得戰爭。

為此，雖然不像其他直接參戰國那樣採取苛刻的配給制，但美國政府還是要求美國公民減少對肉類、脂肪、糖和小麥的消費，並號召大家在每星期的某些日子裏吃沒有肉或小麥麪粉的飯菜。最早提到“無肉日”的是在1917年5月14日，當時密西西比州州長西奧·比爾博在報紙上發表了一份宣言，敦促市民們在戰爭期間每週都安排一個“無肉日”和“無麥日”，這最終演變成了“無肉星期二”和“無麥星期三”運動，後來還出現了“無豬肉星期四”和“無牛肉星期六”等五花八門的口號。

節省下來的牛肉、豬肉、小麥、黃油和糖類被送往國外，以餵飽士兵和飢腸轆轆的協約國平民。更有甚者，由於飼料也被大量運往歐洲，導致大批牲畜被餓死，使原本就緊張的肉類供應更加緊張。對此，身為食品管理局局長的胡佛呼籲説：“我們應該號召人民自願進行這方面的努力……建議在國內發揚剋制食慾和自我犧牲的精神。”

 

當時美國國內號召老百姓“節食”的海報。

這場節食運動不僅要求公民在家中自覺遵守，也讓餐館和酒店的生意大受影響。單在1917年11月的一個星期內，紐約市的餐館和酒店就少消費了將近100噸肉。同樣是在1917年的11月，共有超過1100萬個美國家庭簽署了承諾書，答應參加“無肉星期二”和“無麥星期三”運動——要知道，當時全美國總共也就有2400萬户家庭。

當然了，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在1918年至1919年的一年間，美國家庭的食品消費量足足減少了15%。美國媒體因此稱赫伯特·胡佛是“食品沙皇”，不過胡佛本人挺討厭這樣一個“頭銜”。對當時還沒經歷過大蕭條的美國人來説，“胡佛”這個名字就意味着節約，也意味着國家利益。滿大街的肉類食品海報和廣告牌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宣傳“食物將贏得戰爭”，就連1918年發行的情人節賀卡也是關於節約食物的。

1918年美國發行的一張情人節賀卡，上面文字的大意是“胡佛號召我們節約食物、節約用蠟燭，這些我都會做到，但我絕不會節約對你的愛”。

雖然對肉類和小麥只是號召節約，但對其他食物，如糖類、黃油和脂肪等，美國政府在這一時期仍施行了配給制，同時政府還鼓勵居民不要儲存食物，並警告説食品囤積者是在“危害公共利益，甚至是危害國家安全”。

食品管理局大量印製減少食物消費的海報，甚至發表相關的研究文章和舉辦研討會，旨在讓人們瞭解如何在不減少營養攝入的情況下將一種食物替換為另一種食物，譬如用富含蛋白質的堅果代替肉類，用燕麥粉和玉米粉作為小麥粉的絕佳替代品，用蜂蜜、糖蜜和楓糖代替蔗糖製作糖果，等等。此外，由於水果和蔬菜的保質期有限，在當時的保鮮技術條件下難以大量運到海外，因此美國聯邦和州等各級政府也鼓勵人們多吃水果和蔬菜。一些地方甚至組織學者研究如何用更少的原料做出更多的飯，結果發現，土豆粉吸收水分的能力大大超過小麥粉，因此同等重量的土豆粉發酵後做成的麪包體積比小麥粉面包大不少。結果，在強烈的市場需求下，1918年美國五家主要的土豆粉工廠共生產了1100多噸土豆粉。

 

美國宣傳節約食物的海報，時間是1918年，上面文字的大意是“少吃點！這樣那些為自由而戰的人才能有足夠多的食物”。

在這種大環境下，很多美國人平時在吃飯方面大手大腳慣了，一下子讓他們過這種緊巴巴的日子那滋味絕對不好受。為了不委屈自己的胃，人們開發了各種各樣的“代用品”，如用禽肉和魚肉代替牛肉和羊肉做成的肉排，用土豆粉、玉米粉、燕麥粉和黑麥粉混合起來取代小麥粉烘焙的蛋糕，用氫化植物油取代黃油，等等。浪費食物的行為自然更是被視為罪大惡極，每個人都被要求吃乾淨他們的盤子，這也是證明全家人蔘加了這場運動的標誌。在小學課堂上，老師們也在大肆講授節約食物的好處。甚至有人發現，這一時期父母們的口頭禪也變成了“一想到孩子吃不着某某食品我就難過”。

 

一戰期間美國號召人們減少消費小麥麪粉的海報，最上面就是那句著名的口號：“食物將贏得戰爭。”

隨着一戰的結束，海外對美國食品的需求驟然減輕，而20世紀20年代出現的那波資本主義經濟繁榮更是讓不少美國人把“節約食物”的觀念拋到了腦後。然而，當二戰的硝煙再度瀰漫在歐洲大陸上空時，人們驀然發現，這場浩劫的規模遠超上次，對包括食品在內的各種物資的需求量也是一個天文數字。在這種情況下，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再度發起了換湯不換藥的“無肉星期二”與“無麥星期三”運動，並在美國國內推行了全面的配給制，以再次幫助同盟國打贏戰爭。甚至在二戰結束後，哈里·杜魯門總統仍在變相地繼續開展這項運動，以幫助飽受戰爭蹂躪的歐洲。

總的來看，這場“節食運動”對美國幫助協約國打贏一戰可謂是居功至偉：單在1917年至1918年這一年裏，美國向歐洲運輸的糧食就增加了一倍，也就是説，如果歐洲人均消費量不變的話，這無異於多養活了一倍的人口。此外，赫伯特·胡佛也是位大贏家，這場運動的成功無疑為胡佛日後的競選活動加分不少。但是，從更深遠的意義上來看，這場運動還給美國社會帶來了深刻的影響，一些在此期間“發明”出來的新食品也改變了美國的飲食文化，而無數美國人在此期間養成的節約食物的好習慣，對他們坦然度過十年後的大蕭條也是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