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投資與投機 | 綠公司年會專題_風聞

礪石導言：“2019中國綠公司年會”於4月22日-24日在甘肅省敦煌市舉行，礪石商業評論對此次活動進行了現場直擊。在《逆勢下的投資反思：邏輯迴歸與價值發現》的分論壇上，北極光創投創始人、董事總經理鄧鋒，信中利資本集團創始人、董事長汪潮湧，德福資本董事長兼CEO李振福以及君聯資本董事總經理、總裁陳浩對“什麼是投資、什麼是投機”，投資企業的 本質、方法、策略、退出等問題進行了討論。

金梅 | 編輯

什麼是投資？什麼是投機？在“2019中國綠公司年會”《逆勢下的投資反思：邏輯迴歸與價值發現》論壇上，北極光創投創始人、董事總經理鄧鋒，信中利資本集團創始人、董事長汪潮湧，德福資本董事長兼CEO李振福以及君聯資本董事總經理、總裁陳浩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鄧鋒稱，風險投資跟中後期投資不太一樣，做風險投資時，可能從兩歲小孩兒裏挑天才有點難，但是4歲的時候就可以了。鄧鋒表示，第一，看人，看他一些先天的條件；第二，看大的趨勢；第三，反着規則幹。

汪潮湧認為，投資能投多久、持有多久，跟基金的性質很有關係。他認為，在中國如果能夠找到長期的資金，比如通過上市，創投機構、PE機構能募得長期資金，我們可能也能創造出像騰訊、阿里這樣的奇蹟。

另外，他表示還要看行業。在新型的產業裏，當一個產業剛剛起步的時候，持有十年、十五年，都是可行的。因為這個行業本身的成長性還是一直在保持一個高速的增長。

李振福認為，做風險投資的人是在兩歲的小孩裏選天才，是可以選到，但本事要很高很高。而PE投資是喜歡在18歲裏挑人才，18歲從模樣，從氣質，從教育，從談吐，從能力、人品各方面都看得多了一點。

談到投資和投機的區別，李振福認為，很大程度上是幾率上的區別，“要有70%以上的把握，那你就是投資；要是30%以下贏的可能性，就更像投機。”

陳浩總結稱，君聯資本投資項目有三個特點：第一點，早期風險很大；第二點，時間長；第三點，VC一般參與程度都很高。

陳浩表示，作為投資者要想清楚與企業家之間的關係，而從君聯的做法來講，君聯願意跟企業家更多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

以下為演講摘要，內容有刪減：

議題主席：TPG（德太集團）中國區管理合夥人 孫強

**孫強：**我叫孫強，做私募投資有三十年的歷史，一年前加入TPG私募投資公司。這個公司1994年開始在進入中國，比較出名的案例包括深圳發展銀行、廣信汽車、李寧等等。

左邊第一位是北極光創投創始人，董事總經理鄧鋒，他是我們大陸學子在硅谷創業成功的典範之一。他在中國投資了兩百多家創新企業，有四十多家已經成功的退出。目前北極光基金管理着五支美元基金和五支人民幣基金，總額達300億人民幣。

信中利資本集團創始人、董事長汪潮湧，在金融改革剛剛開放的時候就回到了中國，創立信中利資本集團，持續、專注和引領新興產業投資，目前累計投資200多家企業，包括百度、華誼兄弟等一批國內外知名的以及行業細分的龍頭企業。

德福資本董事長兼CEO李振福，主要投資方向是中國醫療健康成長新企業，目前管理約8億美元的資本。

君聯資本董事長總經理、總裁陳浩，為聯想集團的下屬投資企業，核心業務為初期和早期的風險投資和擴展性成長性投資，目前管美元及人民幣基金總規模超過450億人民幣。註冊企業近400家，其中近70家企業已經成功的退出或在海內外上市掛牌，超過50家企業通過併購退出。

我們今天的話題是投資的本質，那到底什麼是投資什麼是投機？我舉一個案例，前兩年滿大街都是共享單車，投資者蜂擁而入，是投資還是投機，現在已經比較明顯了。

倒閉的共享單車企業起碼有十幾家，還在運營就三家，哈羅、摩拜和OFO。我們投的摩拜，當時遇到了困難。滴滴願意再給5億美元，給30億美元的估值，美團給26億美元估值。但滴滴的投資是短暫的，5億美元只是佔小股，未來還會虧損，而美團是26億美元的現金全部收購。

在行業殘酷競爭，大批的單車都扔在街邊的情況下，我們把企業賣給了衣食住行全部能做的美團，如果沒有賣而選擇投機結果很難想象。

我想請在台上的各位嘉賓就這個問題展開一下，投資和投機到底的區別在哪，怎麼來區分，有什麼案例可以證明，什麼叫好的投資，投資的本質是什麼。

**鄧鋒：**投資的是投錢時候的價格、價值相當，然後通過價值的提升、價格提升，賣出的時候賺錢，這是投資。投機叫機會型的投資，這種策略在短期有效，過了這個機會未必有效，而且很多東西並不跟價值相關。舉個例子，價格比價值貴很多的公司，按説不應該投，但我覺得後面有人比我還傻還有錢能接盤，就可以退出。

**孫強：**我有個例子，美圖秀秀本來沒想去融資，但有個著名投資人找到美圖的創始人，給了兩億估值，在資金沒到位的時候，老虎基金衝進給了六億美元天價。美團上市的時候，九塊錢上市漲到十二三塊，但現在大概跌到了三塊。這種情況是投資還是投機，大家自己判斷。

**汪潮湧：**投資的本質肯定是要回報，創造價值的增值，但是投資機構分類、產品不一樣，投資策略也不一樣。具體要看你是投早期的，還是投成長期的，還是投Pre-IPO，還是投上市以後這些二級市場的併購的，甚至是槓桿併購的。在策略指導之下，能為股東、出資人LP掙到錢，就是增了投資的本質。作為創投我們特別願意看到被投的企業做大做強，創造財務和社會價值，這是我們孜孜以求的投資本質。

**李振福：**投資和投機我覺得很大程度上是一個機率上的區別，你要有70%以上的把握，那你就是投資了，你要是30%以下的贏的可能性，那就更像投機了。70%虧的你就是投機，30%虧就是投資。要投的是你懂的，就是投資，不懂就是投機。投冷門的估計就是投資，要不你不會投，如果你追風口的話，你估計就是在投機。從心理上我有一個判斷方法，如果你晚上睡覺踏實就屬於是投資，每天精神緊張、惴惴不安就是投機。這是我的一點體會，供大家參考。

**鄧鋒：**其他你講的非常好，我都同意，但是你説70%的虧的你就是投機，30%的就是投資，這點對早期風險投資來説不太對。早期風險投資不是看成功率，比如一共投了十個案子，只有兩個案子賺錢，但每個回幾十倍，也很好，風險投資跟中後期的投資還不太一樣。

**李振福：**剛才鄧鋒説的我也很認同。風險投資人是在兩歲的小孩裏選天才，這個本事要很高，選到兩個就賺大錢了。但是我們是在十八歲裏挑人才，十八歲模樣、氣質、教育、能力、人品可以看的方面多了一點。所以今天我就基本還是主要做十八歲的投資，兩歲的就交給鄧鋒這樣的更有眼光的人去做了。

**鄧鋒：**其實我們兩歲真也看不出來。大家都講説投資的時間點很重要，投資就是看大的方向，不去猜時間點。比如人工智能、大數據、健康醫療……只要大的方向對，人對可能就可以。看趨勢的長和短，越看短的時間點越像投機，越看長的越像投資。

**孫強：**投資是有邏輯的，投機是看風口、追風的。如果能分析出來為什麼投他就是投資，看別人都投了，跟風的那就投機。

**陳浩：**我們也是做早期投資的，我們項目的失敗率一般也會超過50%，血本無歸大概佔20%、30%，但跟投機還是有一定距離的。第一，早期風險很大，第二時間長，最短一般也是五六年以上，最長是十六年。第三個作為VC我們參與的程度都很高，我們要當董事，要給公司很多的幫助。

怎麼理解投機，我覺得有兩個方面，一個是不同行業、不同時間的估值是一個挑戰，最早2001、2002時候投科達訊飛估值兩億嫌貴，前幾天投寧德時代是透支兩百億投的，價值和價格怎麼平衡關係需要斟酌，過了底線就是投機了。第二個是投資理念上還是要關注企業的本質，不要去拼燒錢把對手燒死，脱離了一般商業本質的企業，長遠還是會出問題。

**李振福：**投資跟我們到大街上買任何東西沒區別，什麼東西都有價錢，小店上的東西有價錢，愛馬仕也有價錢。價是在投資裏很核心的，蘋果現在世界最高估值的，也有價錢，一萬億美金給三萬億美金買蘋果股票肯定是虧錢的，所以價值是投資很核心的部分。

**孫強：**這就引出下一個問題了，價格跟價值之間的區別，你在早期了發現它的價值，然後通過發現價值、挖掘價值能夠把它體現出來。但兩歲的時候你怎麼能看出來他到18歲的時候他能跑出成績來，像鄧鋒陳浩你怎麼算價值，來看有個價格。

鄧鋒：兩歲可能有點難，但是到四五歲的時候，好多運動員都是那時候選的，第一我們看人，看他一些先天的條件。第二看大的趨勢，取決於未來市場有多大，比如説值多少錢的運動， NBA、橄欖球和冰湖球價格自然不同。

投資還有一點，大家都按照一個規則來的時候，你反着規則幹我認為才是對的。共享經濟裏，你有錢我也有錢，你融資我也融資，這樣很難受。而當年的淘寶大家都覺得這事不靠譜的時候，誰投淘寶邏輯又對了。雷軍做手機的時候很多人不看好，很多真正懂硬件投資的基金就沒投，就是因為這種情況，反過去的常識而動的時候有時候又能賺錢。

**汪潮湧：**做投資我們有非常嚴格的內部的價值評估的流程，不光是看過去，更重要的是看未來。預測未來十年公司現金流的情況，算一個內部回報率。所以難的點是在做模型的時候，對於未來的預期，項目越早，預期的時間越長中間的變量就越多，出現差錯的可能性就越大。這裏面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管理團隊，創始人如果很強的話，他能夠把你的預期變成現實，甚至超預期，這種投資你就算是找到了你自己的理想的項目。

**孫強：**我覺得投資最難的有幾點，第一點所謂的是發現價值，這個企業好不好，不管是三歲、兩歲、五歲、十八歲，你得發現它有價值，第二個是衡量價值，估值的問題，怎麼給它定價，最難的是退出，你價值實現以後怎麼退出來，什麼時候退出來，這個想聽聽兩位資深投資人的分享。

**李振福：**我認為投資是逆向思維的過程，基本別人都覺得好你去投的話賺錢一定就很難了，從供求關係上來講價格超出價值了。在這個人還沒成馬雲、馬化騰的時候前瞻性進入就賺了錢了。

估值上來講看兩點，一個是穩定性，一個是可預期性，你越算的準，你越知道這個東西值多少錢，和人家願意賣你的錢一比你就知道了。

我們一直在講，投好是最好的退出戰略，好東西真的不愁賣的。你無論投什麼，你要假設100%永遠擁有這個公司我會不會投？賺錢靠什麼呢，完全靠企業將來賺的現金流才能夠讓你投資划算。如果你要過了這個坎的話，那你投資一定行，但是大部分的投資做不到這個程度。

**孫強：**我有點不同意見，投一家企業你要也思想準備永遠持有它，靠現金流把錢拿回來，這個在中國其實很難。我覺得中國有一些問題，中國的經濟週期要比美國動盪的大一些，中國的資本市場動盪也大一些。

**鄧鋒：**早期投資剛才汪總也講了，我們其實要看的是企業價值跟價格是不是相符，我們能做的事，就是對未來的方向有個預測。早期公司的投資，你寧可判斷有沒有價值，不要判斷在哪個時間點更準確。有價值好的公司，今天投在早些時間再貴都是便宜，沒有價值的公司再便宜都是貴。騰訊音樂去年上市，當時覺得很貴，少投點吧，現在算起來的話就是貴你多投點，我們現在賺大概是將近30倍，原來想可能賺個40倍，又怎麼樣，你還不如多投點賺30倍，也比少投點賺40倍好。

**李振福：**對，這個就是剛才説的，我們一直沒有能力去做早期投資的原因。因為這個判斷是科學、定性的判斷，需要對行業的深刻理解。它和一個企業到了穩定期的話，差別確實挺大的。一個企業到穩定期的話，財務穩定性是相當高的，可能是在一個比如5%-15%的利潤增長，只要你看出競爭，供求關係都是可以有很大的預見性的。缺點是回報一個年20%，那你已經很好了。

**汪潮湧：**因為你們管的是醫療基金，而且投很多的創新藥，那麼在新藥的研發過程中，臨牀一期、二期、三期，很多時候走不出來，你完全不投早期新藥的研發嗎？

**李振福：**我們過去一直不投創新的，有幾方面原因，坦率説，五年以前中國整體的一個醫藥研發水平和過去投資積累還都是跟國外差距很大。藥的研發是一個長期積累，當然過去五年發生了很大變化，特別是過去兩三年大量的人才迴流，資金進去，然後創新能力提高。所以我們現在在很認真的學習投資創新，建立起來很強的判斷能力。

這部分我覺得還有的是時間，中國在今天創新藥是個風口，在香港的上市公司的話我們去看，估值是比同類型的歐美公司可能兩三倍的價格，技術都很難説達到那麼高，所以這塊我覺得還有很多機會，有一個逆向思維我會覺得機會還沒有真正到。

**孫強：**講到逆向思維也好，不管是什麼樣的價格，要看準方向，實際上我們在討論的問題就是看準行業的趨勢。我是覺得在我們投資當中宏觀要比微觀更重要，把宏觀給抓住了以後，把行業的趨勢抓住以後，比看準一個企業它究竟是今天的十倍的估值還是十二倍的估值更重要。和聯想控股合作的項目神舟租車，賭的是這個方向，賭的是這個行業，最後我們兩億美金拿回來的是十二億美元。看準了行業的趨勢，這個時候估值稍微差一點並不重要。

**汪潮湧：**我想就着剛才孫總講的長期持有話題再説兩句，投資能投多久，持有多久，跟你的基金的性質很有關係。所以我們認為在中國，如果是能夠找到長期的資金，比如説通過上市，我們創投機構，PE機構能募到長期的資金，那我們可能也能夠創造像騰訊、阿里的奇蹟。這裏面持有的長期還是短期，一個是看資金性質，另外一個看行業。基金在中國基本上人民幣基金都是3+2、5+2，不允許我們持有那麼久，所以這就是我們在平衡價值投資和持有時間的之間的一種平衡。

**陳浩：**剛才孫總講的神舟的例子，我還想加一句話，大方向賭對了，再加上，賭對一個人——陸正耀，就是神舟的創始人。大方向堵對，汽車後服務，租車一定有機會，同時這裏面把人投對，有企業家在摸索當中去判斷，去識別最好的適合於他發展的一種模式，同時把團隊建起來，把公司的業務，商業模式的基礎搭建起來，所以選對人，研究好這些微觀和中觀的東西。

**李振福：**創造價值可能是現在投資很重要的增加回報的辦法，有很多不同的途徑可以做。一個就是股權激勵，使管理層有很大的動力，和公司的利益完全保持一致，第二個戰略梳理，也是我們跟管理層做很多的事情，第三個在人才管理提升上也是有很多可為的地方。

**孫強：**我們在發現價值衡量價值以後還要挖掘價值，挖掘價值就是投後管理，投後管理能給企業帶來很多的幫助。我在華平的時候投了58同城，當時連銷售還沒有，我們第一件事是幫他找很強的CFO，第二件事是有比較好的內部管理系統，他曾經有團購，把團購給關了。最大的一件事情就是把騰訊引進來，騰訊引進來是有條件的，他要求的價值要比當時認為的便宜25%，而且他必須佔20%，不讓的話後來的結果就很難説，我們可能少掙了一億美元，但是總得有人為公司做點貢獻吧。

**陳浩：**我説一個總結的話吧，我們作為投資者和企業家在合作的過程當中，也有很多的考驗，他有犯錯誤的時候，我們怎麼面對，他覺得估值低的時候我們怎麼幫助他。如何讓有價值的股東進來，剛才孫總也有建議。其實最後我想説的還是跟企業家之間的關係，應該是作為投資者非常重要的要想清楚，要琢磨清楚的關係。從君聯的做法來講，我們願意跟企業家更多的利益是綁在一起的，這點供大家參考。

**鄧鋒：**投資既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藝術，投資不是看今天便宜我就投，貴我就不投。我們其實是找到更好的人，他將來的價值增加。對企業家也是一樣，你們在找投資人的時候，應該判斷的是哪個風投能幫助你把價值增加的多一些，而不是今天給你的價格越高你找他，這雙向都是一致的，我想説這麼一句話。

**汪潮湧：**我補充一點關於退出的選擇。剛才孫總也講到，在中國目前這種環境裏，投資回報最好的退出還是上市，上市肯定比並購和管理層回購更好。所以上市的選擇，在中國現在也變得比較有挑戰性，前兩年新三板，一批公司進去了效果並不好。科創板出來了，是不是大家最好的退出選擇，我們拭目以待，第一批八十家公司已經報進去了，看看掛牌以後的效果，但是科創板不管怎麼樣是非常好的嘗試。三套上市的標準，不一定完全追求利潤的目標的標準。中國現在互聯網的巨頭基本上都是商業模式沒有明晰情況去海外上市，成為了今天的互聯網巨頭，甚至世界級的巨頭。

所以選擇科創板上市，或者海外上市，或者香港上市，對於創業者來講，投資人來講都是很鄭重的決定，需要大家一起商量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