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斯拉的 Q1：史上最複雜的一個季度_風聞

美國東部時間 4 月 24 日，特斯拉發佈了 2019 年第一季度財報。與任何一次財報類似，我們再一次對特斯拉近期業務進展有了相對全面的理解。

特斯拉史上最複雜的一個季度

Q1 營收 45.41 億美元，同比增長 33%，環比下降 37%

Q1 汽車業務營收 37.24 億美元，同比增長 36%，環比下降 41%

Q1 能源業務營收 3.25 億美元，同比下降 12%，環比下降 21%

Q1 Model S/X 生產 14150 輛，Model 3 生產 62950 輛

Q1 Model S/X 交付 12100 輛，Model 3 交付 50900 輛

Model 3 毛利率為 20%

正如包括 Elon Musk 在內的所有人所預期的那樣，特斯拉 Q1 再次出現大額虧損。如何評價特斯拉的 2019 年第一季度呢？特斯拉 CFO Zachary Kirkhorn 在財報會議開始前的一個金句概括非常精準。

As we reflect on the progress of Q1, this was one of the most complicated quarters that I can think of in the history of the company and it was ambitious even by Tesla’s standards.

當我們回顧 Q1 的時候，我想這是特斯拉史上最複雜的一個季度。即便是按照特斯拉式的標準，Q1 也是氣勢恢弘的。

1 月 7 日，Elon 飛到上海蔘加 Gigafactory 3 的奠基儀式；1 月 18 日，特斯拉宣佈全球裁員 7%；2 月 5 日，特斯拉以 2.18 億美元發起對電化學公司 Maxwell 的收購邀約；3 月 1 日，特斯拉發佈涵蓋標準/標準 Plus 版 Model 3 和 Autopilot、銷售與服務體系的發佈及調整計劃；3 月 15 日，特斯拉推出 Model Y；3 月 21 日，Elon 內部全員郵件預警「史上最嚴峻的交付挑戰」；4 月 23 日，特斯拉發佈 AI 芯片；4 月 24 日，特斯拉 Model S/X 改款發佈。

2019 年 1 月至今，特斯拉發生了太多事情，你很難用簡單的「好」或「差」來總結特斯拉的 Q1。以下整個財報的討論，我們也會圍繞上述這些節點展開，Enjoy.

持續加強全球服務體系建設

在過去的一個季度，Elon Musk 關於銷售體系的調整曾經引發全球範圍的熱議。簡單的説，特斯拉最初籌備關閉全球範圍內的線下門店、裁撤銷售組織，全面轉向線上銷售，以此節省店面租金和人力成本，提升企業運營效率。

但隨後經過內部討論，計劃調整為繼續裁撤銷售組織，但高流量地段的門店繼續保留，僅有一半低坪效的門店會被關閉。

這一計劃的進度如何呢？在 Q1 財報中，我們看到了最新進展。

與 2018 年 Q4 相比，2019 年 Q1 全球銷售與服務晚點有 378 家降低至 377 家，減少一家。換句話説，這項引發行業大討論的關店計劃最終接近於未實施。

Elon 在財報會議上 180°大轉向説：**我們當然會繼續運營這些商店，並且我們還將繼續擴張商店網絡。**事實上，截至目前特斯拉已經在全球交付了超過 20 萬輛 Model 3，但銷售與服務網點的增長非常有限。

此外，特斯拉正在籌備大力投資服務體系的建設。

在 3 月 1 日的調整計劃中，特斯拉提到將持續增加對特斯拉服務系統的建設。**團隊目標是一小時響應，最差也要做到當天提供服務。****特斯拉致力於大多數服務都通過移動服務車上門完成，而非用户到店。**最終，特斯拉服務將覆蓋全球所有特斯拉進入的國家或地區。

在今天的答網友問中，Elon 再次提到特斯拉正在加強全球範圍內的服務中心和移動服務車的體系建設。

鑑於特斯拉 Model 3 的做工和品控之差、小毛病之多，這一計劃的宣佈比技術進步更讓人感到興奮。希望中國車主一個配件等兩月的糟糕體驗早日成為過去，一鍵維修/保養早日上線。

另外一項歸在銷售與服務體系的新計劃是特斯拉車險業務。Elon 在財報會議上提到特斯拉正在籌備特斯拉保險產品，將在未來一個月推出。Elon 表示特斯拉保險產品將比任何競品都更引人注目（It will be much more compelling than anything else out there.）。

這是典型的 Elon 式話術，那麼特斯拉在保險領域執行的策略是什麼呢？

事實上早在 2016 年，特斯拉就在澳大利亞和香港設立了保險項目 Insure My Tesla，合作保險公司分別是澳洲昆士蘭保險集團和安盛保險。

特斯拉進入保險領域的動機並不複雜。前特斯拉銷售與服務總裁 Jon McNeill 説過，相比競品，特斯拉 Autopilot 會顯著提升行車安全性、降低事故率，同時純電動車的故障率也顯著低於燃油車，這使得特斯拉有機會與保險公司合作推出更具競爭力的保險產品。從而進一步提升產品競爭力。

根據 Elon 的説法，特斯拉的保險產品將結合 AP 使用情況、駕駛員駕駛風格等信息制定，提供一個具有競爭力的價格。

上海超級工廠進展

出席 Q1 財務電話會議的特斯拉高管一共有五位，分別是 CEO/CTO/CFO/汽車業務總裁和上海 Giga 3 工廠廠長。最後一位高管以被 Elon 提及的形式出現在財報會議上。

上海 Giga 3 工廠的進展難以置信地順利，特斯拉高管執行團隊駐紮在那裏。我每天都會收到超級工廠項目負責人 Tom 的電子郵件，郵件裏有工廠的照片。我們一週七天同步和討論最新進度。我的意思是，我高度關注 Giga 3 的進度郵件。

在執行方面，工廠建設速度非常快，我們有 99% 的良好狀態投產汽車。從這個角度來説，我們似乎可以在今年年底實現量產。比如產能超過 1000 輛/周，今年年底上海工廠可能達到 2000 輛/周。這就是目前的進展。

這裏的 Tom 就是特斯拉亞太副總裁 & 上海 Giga 3 工廠廠長朱曉彤。朱曉彤此前任職特斯拉中國總經理，但在更早前，他在楷博工程擔任副總裁，在土木工程領域有專業的知識和豐富的經驗，這一職業背景是確保 Giga 3 快速高效推進的基礎

1 月份開工，10 月份投產。從項目進度來看，Giga 3 的建設速度遠遠超過了 Giga 1。這是不是典型的以資金換效率策略？

特斯拉在 Q1 財報中詳細解釋了 Giga 3 項目投資，以及工廠與車輛項目的關係。

簡單的説，一個高集成、模塊化的平台跟產線的投資密度是密切相關的。特斯拉花了幾年建立起一個新平台，Model 3 是新平台下的第一款車，該平台便於特斯拉經濟高效地在不同的地理位置和車輛類型中快速複製。而上海 Giga 3 工廠和 Model Y 產線將首次從這項投資中受益。

根據內部核算，上海 Giga 3 工廠的第二代 Model 3 產線單位支出將比 Fremont 工廠和內華達 Giga 1 工廠產線支出低 50%。Model Y 的產線簡化程度將與上海 Giga 3 工廠產線一致。

所以，我們維持此前的判斷：Giga 3 先進性優於 Giga 1，是特斯拉全球最先進的工廠。

「史上最嚴峻的交付挑戰」

為什麼交付是個值得討論的問題？在剛剛過去的 Q1，Elon 説特斯拉經歷了史上最嚴峻的交付挑戰，一共向全球交付了 63000 輛車；但在接下來的 Q2，特斯拉給出的銷量指引達到了 9 - 10 萬輛。所以，未來兩個月的交付會非常有看點。

特斯拉在 Q1 最後 10 天在中美歐完成了整個季度 50% 的車輛交付，Elon 在財報會議上説，這是他見過的最困難的物流挑戰。在 3 個月內，將加州工廠生產的 63000 輛汽車向中國、歐洲以及美國東海岸運輸並完成交付，這是特斯拉所做的工作。

我們曾經做出計算，在交付團隊不增反減的前提下，**特斯拉中美歐三地的交付量都達到了平均交付量的 5 倍 - 8 倍。**為了保證交付，特斯拉不得不重新部署，銷售、HR、法律、工程…每個人都要幫助交付，Elon 自己也承認，用户體驗變得很糟糕。

這本質上是特斯拉直營體系 + 上市公司季度報告制帶來的矛盾。

Q1 的困境比較特殊，這是特斯拉史上首次在海外兩大市場同時開啓大批量量產車型的交付，同時正如特斯拉 CFO Zachary Kirkhorn 説的那樣，工廠方面上半季度投產國際版車型，下半季度投產北美車型的生產節奏和銘牌、配件等低級錯誤顯著加大了交付挑戰。

特斯拉計劃在 Q2 全面優化盈利能力，大幅降低運營成本。

特斯拉已經通過建立區域平衡（regionally balanced）規避潛在的生產失誤，按照 Zachary 的説法，區域平衡還可以讓特斯拉在整個季度內穩定的運營，特斯拉不必再為車隊配備專門的交付場地和後勤工作，從而大量節約運營成本。Model 3 已經執行了區域平衡政策，Model S/X 也將在未來 1-2 周執行。

Elon 進一步説明了區域平衡的含義，即不再像 Q1 那樣分批製造不同市場的車型，轉為根據整個季度的全球市場需求做生產計劃。

Elon 的總結是，區域平衡會減輕特斯拉的交付壓力，給用户帶來更好的交付體驗，最重要的是對特斯拉的運營成本產生非常積極的影響。

9 - 10 萬輛銷量指引 & 25% 長期毛利率

跟你一樣，兩位華爾街分析師都被銷量指引之高嚇到了。但 Elon 給出了足夠的信心：我們預計接下來訂單將顯著增加，與我們的產能相匹配。

首先是最平價的 Model 3 標準 Plus 車型，Elon 認為它會帶來一定的訂單增長；其次，Elon 對 Model S/X 改款需求寄予厚望：「很多老車主都在等待 Model S/X 的改款，Q2 將迎來積壓需求的釋放」；最後，英國、日本、澳大利亞、新西蘭和香港等全球範圍內的右舵國家/區域，都將在 Q2 開始交付 Model 3。

考慮到 Q1 特斯拉經歷美國補貼退坡和傳統淡季因素，即便沒有產品升級，銷量仍然會迎來小幅增長。

我們來分析一下，按照指引中位數 9.5 萬輛計算，特斯拉 Q2 銷量環比增幅達到 51%，同比增幅更是達到了 133%。

順着 Elon 的邏輯推演，特斯拉 Model S/X 在過去兩年的季度銷量都穩定在年化 10 萬輛級別，其中 2017 年 Q4 交付了 28425 輛。考慮到 Model S/X 改款訂單需求，我們樂觀預計 Q2 銷量在 2.8 萬輛。

剩下的問題變得簡單：Model 3 在 Q2 的銷量為 6.7 萬輛，對比Model 3 在 Q1 的銷量為 50900 輛。當然這個數據有季度末未能及時交付，導致大量在途訂單計入 Q2 的影響，但 Q2 也失去了 Q1 中歐積壓訂單釋放的利好。

所以整體來説，Q2 的銷量指引相當具有挑戰。

關於財務水平，Elon 一句「融資可能是有效的」引發了廣泛討論，但實際上，Elon 幾乎否定了融資這條線。

融資不能取代公司更高效的運營。關鍵是強有力的財務紀律，確保我們沒有無效支出。到目前為止，財務並沒有限制公司業務規模的增長。特斯拉今天的組織運營效率已經遠遠高於一年前的水平，我們做了全面改進。當然，我認為這個節點上融資可能是有效的。

在財報的前瞻指引中，特斯拉提到 2019 年的資本支出預計為 20-25 億美元，其中絕大部分用於產能增長和新車型研發，包括上海 Giga 3 工廠、Model Y 和 Semi 半掛項目，以及全球超充和服務網絡的擴張。

也就是説，Model S/X/3 現有產線在 Q2 不會再追加投資，結合前面提到的運營成本顯著下降，特斯拉預計 Q2 的虧損將大幅收窄、Q3 才能恢復盈利顯得有些難以解釋。

特斯拉 CFO Zachary 提到 Q1 虧損超出預期的原因之一是 Q1 的數次定價調整給 25% 毛利率帶來了壓力。在 Model S/X 改款發佈後，這兩款車的定價對比發佈前的老款車型均沒有再做調整。

這可能是特斯拉 Q2 銷量指引大漲但維持虧損的原因之一，Zachary 後面的發言中也指出，特斯拉致力於在不犧牲增長的前提下提升業務成本效率，並結合交付帶來的運營成本下降，以實現 Q3 恢復盈利的最終目標。

最後，特斯拉繼續致力於 Model S/X/3 高達 25% 的長期毛利率目標不變。

電化學技術投資者日

特斯拉 Q1 的一件大事是發起對 Maxwell 的收購邀約，2016 年 11 月，特斯拉收購了 Solarcity，成為涵蓋能源生產-能源儲存-能源消耗在內的一站式能源解決方案供應商。但在過去一年裏，特斯拉能源業務佔比越來越小，能源業務營收也是 Q1 唯一一項同比環比都下降的業務。

關於這個問題，Elon 指出真正的挑戰在於電池的稀缺性。在過去的一年裏，由於 Model 3 優先原則，Giga 1 所有的儲能電池產線都轉向生產動力電池。而特斯拉儲能業務由採購外部合作伙伴的電池解決。

但在 2019 年，特斯拉將會分配 5%-10% 的電池產能給能源業務，具體到業務層面，儲能電池Powerwall 和 Powerpack 的預計銷量增長將達到 300%，遠超汽車業務增幅。

對於致力於生產 SolarRoof 太陽能瓷磚和電池板但一直不見起色的 Giga 2，Elon 解釋説特斯拉內部做了一些重大改進。包括重新設計的第三代 SolarRoof、徹底簡化的安裝流程和持續 30 年的使用壽命。

特斯拉的目標是，太陽能產品需要非常引人注目且更具成本效益。

在此前的 Autopilot 投資者會議上，Elon 也提到 Model 3 動力總成的設計壽命是 100 萬英里（160 萬公里），而 160 萬公里的電池組正在研發階段，預計明年年底量產。

結合特斯拉對 Maxwell 的收購，我們也對特斯拉的電化學技術路線圖充滿好奇。在回答分析師提問時，Elon 表示 Maxwell 與特斯拉電池技術的結合是一些超級機密的信息。

在今年年底或明年早些時候，特斯拉會舉辦電化學技術投資者日，以回顧電芯和電池組技術並公佈未來戰略，特斯拉將會釋放非常多的信息。

正如我們開頭提到的那樣，你很難用簡單的「好」或「差」來總結特斯拉的 Q1。

相對一年前，特斯拉的組織運營效率已經極大改善，Giga 3 的單位資本支出將降至 Giga 1 的50%，這是否意味着 Giga 1 的建設和特斯拉一年前的運營在人力、財務、資源方面的巨大浪費？在中國新造車公司一場發佈會籌備一個月的時候，Elon 以平均 10 天一次的速度連續宣佈重大業務調整或進展；在 Model 3 連續 3 個季度在美國豪華品牌榜單霸榜時，特斯拉以獨有的做工與品控挑戰用户的極限。

特斯拉四處碰壁、磕磕絆絆，但有一點不容忽視：特斯拉的體量在不斷變大，逐漸參與到世界汽車舞台的競爭中。特斯拉麪臨着一些真正的挑戰，但也在持續地快速糾錯。Q1 已成過往，我們 Q2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