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聯4》：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_風聞
高老庄朱刚烈-“于是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2019-04-26 08:35
文丨哈搭巴 首發丨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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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海報
《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下文簡稱《復聯4》）是迄今22部漫威電影宇宙（MCU）裏唯一一部沒有片尾彩蛋的，但從另一個角度説，本片181分鐘的時間裏全是彩蛋，它包含了許許多多前21部電影裏的線索、台詞與糾葛，或許可以簡言之為“情懷”，也可稱為“官方版大型同人電影”，這部電影事實上設置了很高的觀影門檻，也就是説，如果你想看懂這部電影，你需要對MCU有一個清晰明確的理解，否則你無法理解為什麼美國隊長説一句“Hail, Hydra”（九頭蛇萬歲）、“巴基還活着”等就能化險為夷。
實際上，開啓漫威電影宇宙的《鋼鐵俠》，在中國的上映時間（2008年4月30日）就早於美國（雖然在當年4月30日好萊塢首映，但全面上映時間是5月2日），當時業內並沒有多少人能夠料到從漫畫業跨界電影圈的漫威，能夠把超級英雄電影搞得如此風生水起。（自然也沒有人會在社交網站上呼籲“不要劇透”）
十一年來，漫威電影宇宙系列的成功，引來了眾多跟風者，比如DC擴展宇宙、綠箭宇宙（The Arrowverse，美國CW電視台主導的DC電視劇系列）、怪獸宇宙以及索尼漫威宇宙等，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仍然只有MCU一枝獨秀，無論是在體系設置、故事脈絡與宇宙觀架構等方面，其他宇宙依舊望塵莫及。
可以説，漫威電影宇宙是21世紀美國電影工業最重要的標誌，然而它也引發了一些詬病：比如好萊塢越來越無法原創；比如MCU喜劇元素越來越多，而一般的喜劇片則越來越難賣座；還比如超級英雄的同質化傾向等。
正如《復聯4》的副標題“終局之戰”（ENDGAME），隨着本片上映，一個時代終結了（End），“老”英雄們下車了，“新”英雄們能否接過火炬？MCU的未來在何方？筆者給出的答案是：漫威的征途在星辰大海。
《復聯4》裏埋下的彩蛋
前文所述，《復聯4》全片181分鐘皆是彩蛋，但有些梗絕對不容錯過。
1、美國隊長為什麼能夠舉起雷神之錘？
在《復聯2》（2015）裏有一個搞笑橋段，雷神舉辦了一場舉錘比賽，看誰能舉起他心愛的小錘錘，鷹眼、鋼鐵俠、綠巨人先後登場，錘子紋絲不動，而美隊一握，錘子似乎動了一下，鏡頭立刻給雷神一個特寫，後者的臉色都變了。
《復聯2》裏的舉錘大賽
實際上當時許多人就分析過美國隊長的那一握，很多人將原因歸結在《雷神》（2011）中，奧丁放逐索爾前的一段咒語——如果值得託付，他就能拿起錘子，賦予雷神的力量。
實際上，在《雷神索爾》《恐懼本源》等漫畫裏，美國隊長就舉起過錘子，也就是説，從漫畫的角度上説，《復聯4》終於還原了這精彩的一幕。
漫畫《恐懼本源》裏，美國隊長舉起雷神之錘
2、鷹眼“被動式”獻祭黑寡婦為何能成功？
在去年上映的《復聯3》裏，觀眾瞭解到一個事實，要想得到靈魂原石，需要獻祭摯愛之人，因此卡魔拉被滅霸扔下山去。
這就出現一個問題，或者説得到一個答案，鷹眼與黑寡婦是摯愛？！
《復聯4》劇照
從漫畫的角度説，當年還是蘇聯間諜的黑寡婦因為對鷹眼暗生情愫，才滋生了叛逃美國的念頭。不過在MCU的電影裏，“寡姐”作為復聯很長一段時間裏唯一的女性超級英雄，她在電影裏的情史是多變的，甚至會讓觀眾感覺“高速飆車”：在《復聯》（2012）裏，黑寡婦和鷹眼關係曖昧，感覺就像是辦公室戀情，但到了《復聯2》裏，黑寡婦又開始與班納（綠巨人）曖昧起來，而鷹眼的女兒已經開始稱呼黑寡婦為“娜塔莎阿姨”。
可是在《復聯4》裏，這對老戰友又甜蜜地手牽手，這一幕多少有些刻意，因為下一幕黑寡婦就死了。
相比起鋼鐵俠之死，我觀影時發現人們似乎並沒有對“寡姐”之死感到多麼的惋惜。或許原因在於黑寡婦的獨立電影已經擺上日程表。而在《復聯4》裏甚至埋下了伏筆，在沃米爾星球上，紅骷髏説道：“伊萬之女。”黑寡婦的反應則是“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復聯2》裏有一個閃回鏡頭，黑寡婦在蘇聯的“紅房子”（Red Room）特訓時的情景。她説道，特訓讓她成為了一名超級戰士，但同時也讓她失去了生育能力。由此帶來了另一個有意思的副作用——她彷彿永遠不會變老。
在漫威的漫畫裏其實有兩個黑寡婦，那個叫伊蓮娜·貝洛娜的暫且不説，與MCU相關的那個黑寡婦，原名娜塔莉亞·愛麗安諾芙娜·羅曼諾娃，從羅曼諾娃這個姓氏來看，她或許出自沙俄王室“羅曼諾夫”家族，但問題是不一定。因為她和金剛狼一樣都曾被植入虛假的記憶，所以曾是芭蕾舞者也可能不一定是真的。
回到《復聯4》給出的線索“伊萬之女”，由此來看，她的故事線符合漫威漫畫最新的設定，也就是二戰時期，一名叫做伊凡·彼得洛維奇的蘇聯士兵在斯大林格勒救出了一個小女孩，她後來成為了黑寡婦。
《美國隊長3》（2016）裏，冬兵在蘇聯時期的閃回值得回味，因為在這段閃回前後，還拍了一些有意思的鏡頭，黑寡婦與冬兵的眼神。在漫畫裏，兩人也是有緣的。所以説不定未來的黑寡婦獨立電影裏，冬兵將登場。當然，如果合同沒問題，鷹眼也應該會出現。
3、下一任美隊是獵鷹嗎？
套用《權力的遊戲》裏的名言——凡人皆有一死，《復聯4》一句話概況就是：“凡人；皆有一死。”前半段的凡人便落在了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身上。
從美國隊長三部曲就能看出：一，美國隊長並不適應現在的生活；二，美國隊長留戀過去；三，美國隊長思念佩吉·卡特。所以，《復聯4》結尾，那支遲到幾十年的舞蹈終於跳起，史蒂夫的粉絲應該感到欣慰，他終於找到了歸宿——選擇作為平凡人，與親朋好友共同度過美好的一生。
事實上，克里斯·埃文斯早就在多個場合表達過，不想再演美國隊長的想法，而迪士尼與漫威又在某種程度上誤導了大眾，使得許多人以為《復聯4》會看到美隊之死，這種情緒在漫威官方帳號發了條“還有誰當過美國隊長”的帖子達到高潮。
現在，下一任美隊有答案了嗎？也許是。
漫畫裏的獵鷹美隊
在《美國隊長2》裏，獵鷹和美隊的友誼從跑步開始
史蒂夫將盾牌交到獵鷹手上，代表着一種傳承。這似乎在《美國隊長2》（2014）上映時就能看出端倪，兩人在華盛頓特區的偶遇，是兩代老兵之間的惺惺相惜。何況獵鷹還是個黑人，在多元背景下，獵鷹接棒美隊顯得如此理所當然。
至於漫畫裏也當過美國隊長的冬兵，由《復聯3》可知，巴基或許新稱謂叫做白狼。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觀眾是否已經做好了接受另一個美國隊長的準備，畢竟他是復仇者聯盟這支團隊裏的主心骨。
説句題外話，英國隊長其實可以出場了（從實力上説，英國隊長能力設定強過美國隊長）。當然，“山寨的”加拿大隊長（屬於另一家漫畫公司Chapterhouse Comics）也有可能電影化。
4、鋼鐵俠葬禮上的那個男孩是誰？
“凡人；皆有一死。”這讓人落淚的一死指的是鋼鐵俠。唐尼與漫威的愛恨糾葛由來已久，MCU的開枝散葉，唐尼當屬功臣，只是場外許多新聞（比如深度參與創作，比如漲工資等），也讓有關“《鋼鐵俠》難產”的消息多次出現。
如今這個結局，其實可謂多贏。鋼鐵俠在銀幕上的壯烈犧牲，讓這一超級英雄形象達到了頂峯。也對應網上流傳的一個段子——沒有一個史塔克能夠活過4月，接下來就看美國時間4月28日的《權力的遊戲》第八季第三集了。
在鋼鐵俠的葬禮上，出現了一個單獨站立的青年男子。有人猜測是復活的快銀（理論上不太可能，雖然一直傳説快銀這一角色要回歸），更多人指出他是《鋼鐵俠3》（2013）裏出現的那個小男孩哈利。
《鋼鐵俠3》劇照，可愛男孩哈利
甚至已經有一些分析稱下一任鋼鐵俠就是這個哈利。筆者認為不一定。下文裏筆者會結合漫威電影宇宙的未來，得出一個結果，漫威不會那麼着急尋找鋼鐵俠的接班人。
MCU的未來需要跳出情懷
情懷，換言之也是一種觀影門檻。雖然它能抓住死忠粉，卻也能擋下許多路人。在情懷這件事上，迪士尼應該是很有感觸的。比如他們始終無法在中國內地電影市場打開《星球大戰》的觀影熱情，因為最近幾部《星戰》事實上已經架起了高門檻，而大多數中國普通觀眾並不清楚那繁雜的世界觀。
《復聯4》同樣存在這樣的傾向，但好在它成為一種流行。就算不衝着故事本身，視效也能夠吸引一批觀眾。在羅素兄弟的堅持下，《復聯3》和《復聯4》全片都採用ARRI和IMAX合作開發的新一代2D數字攝影機拍攝，此前在MCU裏，僅《美國隊長3》的部分場景採用IMAX攝影機拍攝。（這種攝影機全世界也沒幾台，管虎的《八佰》能用上IMAX攝影機就顯得難能可貴了）
去年，美國脱口秀主持人“彪馬叔”比爾·馬赫曾在社交媒體上與漫畫迷打了一場口水仗，起因就在於他認為漫畫太幼稚了，儘管許多漫畫迷反駁的頭頭是道，但“彪馬叔”卻在節目裏輕輕一句“先看懂不帶插畫的書再説吧”就把論戰翻篇了。
雖然口水仗多少有點無聊，但“彪馬叔”無疑戳中了漫改電影的罩門——膚淺。
最近幾年，無論是DC還是漫威，都存在過度喜劇化的傾向，甚至逐漸碎片化、段子化，其中最明顯是《雷神》前兩部與《雷神3》的區別，可又不能否認的是《雷神3》在票房上的成功。
《雷霆沙贊！》延宕至今年才上映，也與華納高層對於前期劇本過於“黑暗”要求重新修改有關。
人們就快要忘記，漫改電影曾經的標杆——克里斯托弗·諾蘭執導的《蝙蝠俠》三部曲，恰恰就是黑暗的。
為了維繫與觀眾的關係，好萊塢巨頭們使勁渾身力氣，要讓漫改電影變得輕鬆、愉快，賣萌、賣腐，提升互動感。
從目前公開的未來MCU片單可以看出，漫威電影宇宙仍在朝輕質化方向發展，而隨着迪士尼流媒體的成立，MCU的舞台會更寬廣。
《蜘蛛俠2：英雄遠征》海報
除了今年7月就要在北美上映的《蜘蛛俠2：英雄遠征》外，MCU已知計劃裏可以分成這樣幾個部分：
1、新系列。如《黑寡婦》，儘管該片在是不是R級等問題上沒有解決分歧，但從《復聯4》的情節來看，該片開拍是遲早的事情。還比如《上氣》，華裔超級英雄，怎麼看也是為了進一步深耕中國市場。
2、“新”英雄的進一步深化。這裏的新指的是相對於初代復聯英雄，後期加入的英雄們，比如《驚奇隊長2》，在《驚奇隊長》上映時曾有過一句刻薄但又很難反駁的評論——對於《復聯4》來説，《驚奇隊長》是需要的，但對驚奇隊長來説，《驚奇隊長》是不必要的。在《復聯4》裏，驚奇隊長這個人物仍然沒有完全立起來。原因就在於她的能力設定太強了，因此必須限定她的出場，還需要編排種種理由，表明她實在太忙，可這樣的結果卻是讓人感覺驚奇隊長像是《我愛我家》裏的居委會餘大媽，什麼都管，又都管不過來。相較《驚奇隊長2》的難編，《奇異博士2》就顯得好拍多了。
3、向太空深處前進。古恩導演的迴歸，部分能看出漫威需要銀河護衞隊串聯起宇宙深處的故事，而這將是未來MCU能否進一步發展的關鍵所在。《復聯4》中雷神上船，也能看出《銀河護衞隊3》在逗比這條道路上會越走越遠。自然，還不能排除《永恆族》能否引出另一個如同滅霸那樣有意思的反派。
在迪士尼吞下福斯之後，許多人關心福斯旗下的X戰警何時迴歸漫威電影宇宙，漫威影業老闆費奇就表示，可能要等個幾年，因為現在的規劃都滿了。從另一個角度説，既然X戰警的迴歸都可以如此從容，下一任鋼鐵俠又何必急於一時呢。（這話可能克里斯·埃文斯的粉絲不愛聽，但從現有跡象看，美隊接班人的選擇，漫威從《美國隊長2》開始就埋梗了）
《<復仇者聯盟>與哲學》書影
本文結尾，引述美國紐約市立大學史丹頓島學院教授馬克·D·懷特編著的《<復仇者聯盟>與哲學》一書裏的文字作為結尾，既用來回應“彪馬叔”的漫畫幼稚論，也可作為對於漫威電影宇宙的期許：
最應當教授超級英雄倫理課的老師是美國隊長、鋼鐵俠和雷神索爾……我並不是指這三位就一定是最具道德的復仇者，而是他們的確代表了三種最常見的道德體系：功利主義（utilitarianism）、義務論（deontology）以及德行倫理學（virtue ethics）。
……
當鋼鐵俠到位於賴克斯的監獄探視美隊時，美隊對他説：“我們堅持了自己誓死保衞的原則。你出賣了你的原則。”但更準確地説，託尼和美隊只不過是把不同的首要原則當作出發點，分別代表了善與正確。雙方都為了自己的原則戰鬥到最後一刻——且堅信不疑。
已經離開我們的斯坦·李老爺爺為漫威漫畫輕鬆的風格下，注入了許多美好的道德準則。如果漫改電影一味追求快餐式的罐頭笑話，那麼情懷的邊際效應終將遞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