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夢是什麼夢_風聞

文章首發於公眾號：叁裏河****作者：一姐

“院士”是少有能夠在“權、名、利”中做到無縫切換的身份

2013年，在審理原鐵道部運輸局局長張曙光貪腐案的時候，暴露出張曙光為當選中科院院士花費千萬的事實。在審理中，張曙光承認，因為參評院士“需要花錢”，他先後向包括今創集團總裁在內的關係人索賄兩千多萬。

張曙光貪腐案涉嫌受賄金額一共不到5千萬，居然一半都是拿去參評院士？院士這個頭銜到底有多少含金量，值得張曙光這樣一般標準裏已經是功成名就的人這麼拼命？

案子細節暴露之後，《人民網》、《中國青年報》等官媒跟進對院士這個頭銜的“含金量”到底有多少做了報道。

根據這些報道，院士本身自帶的福利實在不怎麼樣。跟張曙光同屬鐵道路的另一個院士王夢恕接受《中國青年報》採訪時説：他所能想到、最能顯示自己“院士身份”的事情，是在機場走走貴賓通道，而王夢恕就職的鐵路系統，連這個“貴賓”待遇都沒捨得給院士。

這話表面上沒毛病。90年代國務院給院士們發放的津貼是每月200元，後來調整到1000元，熬到資深院士，另外可以每年領取1萬元。這個標準一直到2014年還在執行，以國家學術明星的身份看，這點物質激勵實在不算什麼。

但福利不能光看明面，在張曙光案揭開“院士”皮袍之前，華中師範大學原校長章開沅4次請辭跟兩院院士具有同等待遇的資深教授一職時，就明言：“院士補貼太高，終身待遇不合理。”《光明日報》也曾專門在報道中提到院士的隱性收入：一是從科研項目中“剋扣”經費；二是日常評審、兼職等方面的收入。

其實，院士想拿高收入根本不需要隱形，國家給院士的待遇不高，但各地在爭搶院士的時候，早就把這個頭銜的含金量變了現。

比如，重慶為吸引院士，在2009年就開出“兩院院士如果願意到院裏任職並完善協議，單位將提供不小於200平方米的住房，並一次性給予200萬元安家費”的條件；

江蘇省南通市差不多同期給的條件是：提供不低於500萬元的工作經費，150萬元的購房補貼或提供不少於180平方米的暫住房，並在3年內按實際在通時間給予每月5000元的生活津貼；

而一些城市更注重身份地位的“尊貴”。比如，河北省在2010曾年宣佈：除了對新引進和新當選的院士給予100萬元的科研啓動經費支持，新引進院士給予一次性安家費20萬元之外，在醫療保健上，對有“院士”頭銜的，一律按副省級對待，每年兩次健康檢查；配備相對固定的專用車輛”；

湖南省政府更直接，表示要給在湖南工作的院士配發”湘O”汽車牌照，而”O"字頭的汽車牌照此前一直是警務用車專屬。

可惜，各地高價招攬院士的背後，並不僅僅是尊師重教，仰慕知識異彩。《科學網》曾刊文分析各地政府對院士熱烈歡迎的背後：

“由於在科技經費分配、重大課題項目立項、科技成果鑑定、科技獎勵、職稱職務升遷、科技規劃制定和評議、學科與機構評議等方面，院士們經常被各種權力機關、組織邀請主持或參加有關工作，以顯示其權威性和科學性，加之從中央到地方的重視，科技界的權力有向院士集中的趨勢。而且，這種權力主要是一種隱性權力，缺乏有效的規則約束。”

人民大學顧海兵講的更直白：在我國，院士不僅僅是一個榮譽稱號，而且具有很大的經濟和行政權力。一旦當上院士，就是無可爭議的學術帶頭人，評審各種課題申請，對科研經費有了決定權，涉及金額上千萬元甚至上億元。現在大學排名也是看擁有多少院士，所以，一些地方高校、研究院都來爭搶院士。

一句話總結就是”院士通吃行政資源和財政資源的體制，讓院士本身成了珍貴的搖錢樹”。

跟張曙光同在鐵道路的院士王夢恕講過一個事兒，説他做院士後，有回到北京交通大學，先坐地鐵到西直門站，然後花5塊錢坐了個“黑三輪”到達目的地，被人知道後關切的感慨：您是院士，這多危險啊！

好像王夢恕是個精美易碎的瓷器。

但是，不管是年入百萬、送房送車、副省級待遇等高標準福利，還是手握科研資源分配資格的權力，對已經是鐵路運輸局局長的張曙光來説，按理説都不應該是陌生尤其還拼命追逐的東西。

可偏偏，不光是張曙光，從90年代中國兩院評選開始，大把功成名就的高官要去蹭這個學術光環。

《南方週末》在2011年的一篇報道中給出一份兩院的“高官、高管名單”：中石化集團董事長傅成玉、中國電力投資集團公司副總經理張曉魯、上海市副市長沈曉明、原教育部副部長吳啓迪、原國務院南水北調工程建設委員會辦公室主任張基堯、原交通部總工程師鳳懋潤、原安監總局副局長閃淳昌。

這只是2011年中國工程院公佈的候選人名單。更早的包括上海市市長徐匡迪，建設部副部長的黃衞等，都是在自己任職期間獲得“院士”頭銜。

為什麼這麼多高官、高管熱衷於“院士”頭銜？在這篇文章中，《南方週末》給出的答案是，這個頭銜還代表一種不容易凋謝的政治榮譽。

早在49年中科院歸屬為政務院之後，中科院的頂樑柱就逐漸背郭沫若，以及沒有明顯學術背景的陳伯達代替，到54年，中科院坐學部委員評選時，又吸引了大批像周揚、胡喬木、吳晗這樣的黨政官員入選。

按照《南周》的追蹤，幾乎已經形成的慣例是：工程院在2011年之前的三任院長，朱光亞、宋健和徐匡迪都曾在任職或離任院長後擔任全國政協副主席；而中國科學院在“文革”之後的歷任院長，盧嘉錫、周光召和路甬祥，都成為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

“院士”大概是能夠在“權、名、利”中少有能做到無縫切換的身份了。這大概也是中國院士評選幾經改革，仍然逃不脱每年一出候選人名單就被詬病吐槽的原因。普通人得到這三者中的之一都要歡天喜地，憑什麼有的人那麼貪心要三者都佔？

今年被吐槽的重點對象是李彥宏。中國工程院給李彥宏定的參選專業叫“交叉領域工程管理創新”，一個一聽就像現想的名頭，另兩個頂着同一個專業參選的，一個是阿里巴巴的首席技術官王堅博士，一個是公安部前部長助理王儉。

這三個人怎麼就到一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