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元后日本開工:新瓶裏有新酒嗎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71535-2019-05-07 22:42
來源:第一財經
一邊是兒童人口數量的驟降,另一邊卻是超高齡人口的攀升。因此,如何改變少子老齡化對消費、就業市場的衝擊,在平成時代後期,安倍政府一直在試圖解鎖這個難題。比如,他推出了數個增長戰略,內容涉及促進女性就業、解決入托難、擴大不需要償還的給付型獎學金以及討論應對超長壽社會等。

圖片來源:攝圖網
雖然5月1日的天公不作美,但並不能妨礙日本民眾在懷着對平成時代的留戀和對未來期待的交織心情中,迎來“令和時代”。
當地時間5月7日,這是日本民眾在令和時代的第一個工作日。不過,令和首個交易日的日本股市並沒有出現所謂的“令和行情”。全球金融市場的劇烈震盪也波及了日本。截至收盤,日經225指數跌1.51%報21923.72點,創4月12日以來新低。
此前,明仁天皇公告在今年4月30日退位,而5月1日59歲的皇太子德仁繼位。日本政府也趕在明仁天皇退位前的4月1日公佈了日本自公元645年以來的第248個年號:令和。為歡慶改元,日本從4月27日起連續放假10天,至5月6日。這是日本1948年施行《假日法》以來首個十連休。
日媒做了一個測算:剛剛過去的這個“超級黃金週”,預計可為日本帶來2.1萬億日元(約合1285億元人民幣)經濟效益,相當於國內生產總值(GDP)的0.4%。
在新年號確定後,首相安倍晉三還多次表示,希望未來能夠與國民一起共同開創洋溢希望的新時代。那麼,對於安倍所謂的令和新時代,日本真的準備好了嗎?
超級黃金週
對於難得的超級黃金週,日本民眾紛紛選擇舉家出遊。公務員齋藤就是其中一員。6日,他在趕回大阪住處的路上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平日很少有機會能帶着一家老小出去旅遊,因此在這個難得的長假,他們選擇了到日本的其他城市去逛逛,“雖然假期有10天,但每天都安排得很滿。”
成田國際機場公司推算,5日東京成田機場的入境旅客人數達6.18萬人,創下同期日均入境人數的最高紀錄。據日本鐵路公司(JR)的統計,一些熱門新幹線方向的指定席幾乎全天滿座,有些線路上自由席的上座率甚至超過140%。
日本最大的跨國旅遊集團JTB在3日最新公佈的數據顯示,公司預計整個超級黃金週,國內和國外旅遊人數可達破紀錄的2467萬人次。SMBC日興證券則預測,這次變更年號將會在這10天假期中刺激出3770億日元的消費,從餐廳、百貨公司到婚禮會場等商家都準備好抓住這個機會。
由於此次日本的超級黃金週又恰逢中國的五一小長假,而日本向來是中國遊客熱衷的海外目的地,因此,選擇在五一期間去日本“湊熱鬧”的中國遊客也不少。
中國遊客楊一告訴第一財經,在新宿、涉谷等熱門商業區,人流非常多,但其他地方還好。“日本剛好也在十連休,很多小商鋪都沒有開門。在東京,很多當地人也選擇出遊,所以除了商業區以外的其他地方,人反而顯得很少。”
在日本主要城市的街頭,“祝令和”這樣的廣告和招牌隨處可見。楊一告訴第一財經記者,日本不少商家把“令和”作為賣點,包括火車站的商鋪等,都儘量把有關令和的紀念品或者特別包裝的商品放在最顯眼的位置。而對於日本普通民眾而言,通常選擇在郵局排隊蓋“令和”首日戳或者去寺廟寫御朱印等方式來紀念。
黯淡的“平成經濟”
1989年1月7日,日本第124代天皇裕仁去世,當時55歲的皇太子明仁登基,於次日起改年號“平成”,標誌着平成年代的開始。
對於持續30年的平成時代,上海外貿大學日本經濟中心主任陳子雷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採訪時如此概括:整個平成時代,始於泡沫經濟的崩潰,所以它的起點可以説是蕭條或不景氣;此後整個20年,也是日本“失去的20年”;直到最近十年,日本經濟的發展程度日益走向成熟,日本經濟的抗壓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
1989年,日本政府其實已意識到經濟泡沫。從當年5月開始,日本央行連續3次提高貼現利率。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內,日本銀行利率從2.5%上調至6%。
貨幣政策的突然轉向,首先刺破了股票市場的泡沫。1990年1月12日,成了日本股市有史以來最黑暗的一天。當天,日經指數頓挫,日本股市暴跌70%。而更令人絕望的是,以1990年為轉折點,日本股市陷入了長達20年的熊市。日本股票價格的大幅下跌,使幾乎所有銀行、企業和證券公司都出現了鉅額虧損。公司破產又導致其擁有的大量不動產湧入市場,頓時房地產市場出現供過於求、房價出現一瀉千里的趨勢。
在平成時代後期,日本GDP佔世界的比重大幅下降。世行數據顯示,2010年中國佔全球GDP比重為9.25%,一舉超越了日本(8.64%)。
陳子雷告訴第一財經記者,平成時代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泡沫經濟和“失去的20年”,“總的來説,平成時代,在經濟上來説,給人的印象是比較暗淡、比較惆悵,這是個略顯悲哀的時代。”
當然,他也指出,平成時代並非一事無成,也給日本社會帶來了巨大的變化,比如企業文化中一些傳統的習俗受到很大沖擊。他舉例道,日本戰後的終身就業制度、年功序列等,在平成時代已經終結了,“這些都是在平成時代出現的新變化。”
令和能否煥然一新?
對於安倍政府而言,平成時代遺留下的種種難題,並沒有隨着一個時代的終結而消失。
在陳子雷看來,在令和時代,尤其是令和元年,安倍政權的當務之急,首先就是要擺脱少子老齡化的困境。
少子高齡化,已被視為日本經濟增速乏力的頑疾,也被日本媒體戲稱為“國難”。
在今年日本法定的兒童節(5月5日)前,日本總務省彙總了截至4月1日的人口估算數據。該數據顯示,日本15歲及以下兒童(包括外國人在內)為1533萬人,較上年減少18萬人,連續38年減少。兒童佔日本總人口的比例為12.1%,連續45年下降。兒童總人數和佔比均創下有可比數據的1950年以來的新低。
一邊是兒童人口數量的驟降,另一邊卻是超高齡人口的攀升。2018年,日本全境的百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數量已超過6.97萬。這也是日本厚生勞動省自1963年錄得數據以來,連續48年出現增幅。
因此,如何改變少子老齡化對消費、就業市場的衝擊,在平成時代後期,安倍政府一直在試圖解鎖這個難題。比如,他推出了數個增長戰略,內容涉及促進女性就業、解決入托難、擴大不需要償還的給付型獎學金以及討論應對超長壽社會等。陳子雷認為,其實安倍政府在上述領域做得還不夠,比如,在激活女性活力方面。
此外,安倍政府還在平成末期推出了勞動力新政,向外國勞動者打開國門。根據4月1日最新生效的《出入境管理與難民認定法》,自2019年起,日本5年內預計接收約26萬~34萬外國勞動者,以應對130萬~135萬的勞動力缺口。
陳子雷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目前也沒有看到安倍政府在社會福利、勞工保障方面有相關方案出台,來支持改進後的《出入境管理與難民認定法》。再加上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增速較日本顯著,來自發展中國家的外勞願不願意來日本,在他看來也是個未知數。
此外,今年10月,日本消費税還將按計劃由目前的8%上調至10%。為了避免重蹈歷史覆轍,安倍政府已推出了一系列輔助措施,緩衝消費税上調對日本經濟的衝擊。
旅居日本的華人小郭告訴第一財經記者,身為2個孩子的母親,她目前覺得安倍政府的一些輔助措施還是挺有效果,比如,幼兒教育免費制度就能為她省下不少錢。在她看來,儘管消費税上調了,但在輔助措施的調和下,其實家庭支出還是有所減少的。因此,她希望在這些為期半年不等的輔助措施到期後,安倍政府能繼續保留經濟上的紅利。
同時,陳子雷還期望,在令和時代,日本的創新能力以及企業的國際競爭力也能有所提高。
日本媒體曾將平成元年(1989)和平成30年(2018)全球市值最高的公司排名對比。1989年時,全球前十大公司日本佔據七席,而且基本都是以銀行證券為代表的金融業、豐田松下為代表的製造業。但到了2018年,全球前五十大企業中日本只剩豐田一家,而前十大公司絕大多數是IT企業。因此,上述媒體表示,在錯過了IT產業革命這一波大潮後,希望日本企業能在令和時代追趕上以5G、AI為代表的產業浪潮。
日經新聞也認為,日本經濟未能積極轉型導致的結果是工資和經濟均持續低迷的“貧窮循環”。自通貨緊縮全面出現之前的1997年起,日本21年來的平均工資竟然下降8%,名義國內生產總值(GDP)僅增長不到3%。
“現實比較嚴峻,但這些都是安倍迫切要完成的任務,只有這樣才可以實現所謂的1億人口活躍的社會。”陳子雷説。日本2018年公佈總人口約1.25億,這已是日本連續9年人口減少。而在他看來,如果上述遺留自平成時代的難題得不到很好地解決,那麼,日本經濟在令和新時代恐怕依舊是“新瓶裝舊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