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隱居大山,40歲重新融入社會,我覺得人生就是一場修行_風聞
文东纪实-用良知检讨社会,用态度关注生活!2019-05-08 11:02
[本文內容由盧保樹講述,文東記錄,未經許可嚴謹轉載]
《文東紀實影像》的讀者朋友們大家好。我叫盧保樹,73歲,安徽人。我的一生可算傳奇、也可算平凡,我幾乎就是王寶強飾演的電影《樹先生》裏主人公的原型。雖然經歷有所不同,但人生特點極其相似,甚至更加曲折。
我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為了逃避動盪年代的生活,在我出生以前便進入了大別山,直到他們去世以後,40歲的我才重新回到“人類社會”。
我出生於1946年,在我小時候的記憶當中,父母每天除了耕耘勞作,就是教我讀書寫字。由於我們身居大別山腹地的一個獨立的小山包,幾乎不與外界接觸,在我10歲左右的時候,父親才第一次帶我下山,去置換食鹽及其他生活必須用品。
現在想來,我的父母真的很了不起。他們不僅懂得醫療、農業,還懂科學知識。上世紀五十年代,我的父母就在大山深處搞起了畜牧養殖。因此,飼養山羊和家禽成為了我的主要生活來源。直到我下山以前,我們家的生活過得都還算富足。
我深刻的記得,在我二十歲那年,父母開始給我張羅婚事。由於身居大山,平日很少與人接觸,我對選擇妻子根本沒有任何標準。好在父親在進山以前有一定的人脈,靠着相對“富足”的家庭條件,我娶到了第一任妻子。完婚以後,我們一家人依舊居住在大山裏面。
生活自給自足,一家人與世無爭,倒也過的清閒愉快。唯一不好的就是每年的採購,我們都要來回好幾天,甚至十天半個月才能往返一次。在那個年代,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還是非常艱難的。看到山外的景象,更加讓父母堅定了永居大山。
原本我們以為一家人可以這樣永遠的安居幸福的生活下去,然而,就在1974的夏天,我的生活發生了改變。一天愛人帶着兩個孩子在山上玩耍,不慎紛紛跌入了山溝,全部離我而去。那件事,對我和父母的打擊都很大。之後,父母也曾想再給我找一門親,可我始終沒能走出對愛人和孩子的思念。
直到80年代中期,父母離世以後,我才一個人走出大山,重新融入“人類社會”。那時候,我沒有身份,沒有居所,沒有親人,沒有一切。
1986年,國家的形式已經大好,搬到山下以後,我不僅分得了土地,還辦理了身份證。40出頭的我,常被村子裏的人笑話為“老光棍”,並不被待見。由於長期身居大山,根本不懂得“人類社會”的圓滑世故,很快我在村子裏就受到了排擠。這讓我更加思念父母和已故的妻兒。
母親在臨走的時候,給我留下了一筆錢,在那個年代足夠我生活好多年的。喝酒成為了我一段時間內唯一排解憂愁的方法,每天腦子裏閃現的都是父母妻兒的樣子,喝醉了,就隨地而睡。村裏的人,開始改口叫我“瘋子”。當時還給我編了一段童謠:“大樹喝大樹醉,大樹喝倒路邊睡。沒有爹沒有娘,沒有妻兒暖上牀。大樹大樹真不賴,天天都有寡婦愛……”。
村民們口中的寡婦,就是我後來老婆的妹妹小英。小英丈夫死得早,人長得又漂亮。因此,在村子裏的閒言碎語很多。常常有些老光棍,隔三差五的開她的玩笑。
當時的情況下,我看她孤兒寡母的,就常常接濟他們。一來二往的,我們就變的熟絡。小英的姐姐大英,也就是我的第二任妻子,是一名聾啞人。雖然聾啞,但是卻很通情達理,很體貼人。當時小英就把三十多歲的姐姐介紹給我,可能是我“又瘋又老”的緣故,我們的結合進行的異常艱難。各種流言蜚語,各校嘲笑不斷。大英的父母也聽得人們對我的評價,硬是不同意這門婚事。好在小英一直的堅持,好在大英的義無反顧,最終我們還是結婚了。
説實話,對於半生與世無爭的我來説,當時的生活簡直糟糕透了。
1990年的時候,我帶着大英徹底逃離了那個備受排擠的村莊,來到了江蘇。一度,我們靠着做點小生意維持生活,居無定所。我比大英整整大了10歲,雖然年齡有差距,但是彼此恩愛,互相幫襯。到了90年代末,我們已經積累一些錢,之後我們定居在了南京。
可是對故土的思念,一直佔據心頭。由於我們的孩子已在南京成家立業,我便決定重回大山,頤養天年。就在我70歲那年,我和大英離開了南京,再次回到安徽老家。村子已經不如從前,人們紛紛搬離了大山,只剩下一些曾經相識的老人還在此居住。
回想這麼多年,人生的坎坷不斷,但我卻感恩於那些不同尋常的經歷。如果當初不離開家鄉,或許我會和村裏的老人們一樣,一輩子窩在山疙瘩裏,不曾知道外面的世界怎樣。村子裏的同齡人,他們好多一輩子沒有離開過大山,甚至連現在的智能手機都不會用。所以,我覺得人生是場修行,不能只活在別人的眼光裏,並且懂得且行且珍惜。
【由於盧保樹不能提供照片,以上圖片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