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潤率縮減40%,淘汰過半,藝人外包宣傳洗牌倒計時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69917-2019-05-13 21:42
來源:微信公號“娛理”
【娛理】採集來自娛樂圈的第105個幕後故事
在《我和我的經紀人》中,多次透露要解約的喬欣
藝人收入降低,外包宣傳費用縮減,渠道費逐步透明化且在不斷提高,夾在兩者之間的藝人外包宣傳公司生存情況愈加艱難,到了生死存亡的拐點,一年內近50%的團隊宣佈離場,這樣的淘汰率已經讓從業者不寒而慄,加之受“影視寒冬”的整體環境影響,讓這個本就處在產業鏈末端的行業生存現狀岌岌可危。
“行業最熱的時候,至少有30~40家叫得出名字的公司在業內發展得風生水起,但從去年年末開始,解散率飆升,好多小公司撐不下去就關掉了。”君屹影視總經理張暘告訴娛理工作室。
“到了今年,業內能形成一定規模的藝人宣傳公司,也就只有十幾家了。”當然這其中也有行業自然的淘汰率存在,但淘汰率高達50%卻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再加之傳統經紀公司、藝人工作室人員配置的逐步完善,作為乙方的外包團隊正在成為僅能承擔執行工作的邊緣化工種。
影視行業宣傳營銷圈盛傳一條行業鄙視鏈:電影>電視劇>綜藝>藝人,同樣的宣傳營銷工作,服務於藝人是被公認的最苦、最累、賺錢最少、背鍋最多的,“很多人都跳槽了,去藝人經紀公司(甲方)的比較多,也有去做電影的,這一行人員流動性很大。”
小姜從甲方影視公司離開後,選擇獨自創業,如今帶着自己15人的團隊開始從事藝人外包宣傳工作,但事實上,“我只把現在的工作當做過度和跳板,未來也不會一直做這個。”無論是新入局,還是已經在行業摸爬滾打過幾年的從業者,都無一例外的向娛理工作室表達了同樣的觀點:要麼解散、要麼轉型。
根據相關信息收集整理的部分宣傳外包公司
撐不下去
和電影、電視劇、綜藝項目的宣傳不同,藝人宣傳公司面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項目是死的,人是活的,項目或許可以任由你擺佈,但藝人絕對不可能。”劉晴(化名)經常會面臨這樣的困境,一個宣傳方案提上去,需要被甲方層層審核,從甲方的宣傳到執行經紀,再到經紀人和藝人本身,每一層都是一道門檻。
“根本無法流暢的溝通,這就導致最終的宣傳結果出現了很多紕漏,或者宣傳效果不佳。”即使藝人沒有自己的宣傳團隊,全部需要外包公司幫助其完成宣傳工作,但沒有和藝人長時間的相處,也會讓外包宣傳工作產生更多的困難。
與外部資源對接時,外包宣傳團隊的地位同樣最為尷尬,“我們是沒有決定權的,經常聯繫到了一些採訪,最終因為經紀人不同意就拒絕掉了,我們還需要負責善後工作。”不能像藝人自己的宣傳一樣進行貼身服務,成本不允許;想做的內容執行困難,和藝人團隊之間的配合程度不高;如果沒有達到預期的宣傳效果,外包團隊的收益可能還會受到影響。
多重困擾加持之下,“快撐不下去了”很快就成為了劉晴的一句口頭禪,當然“撐不下去”的另一重更重要的原因收入和付出無法成正比。
《我和我的經紀人》中,楊老闆的“苦口婆心”
和藝人接觸的工作看似光鮮,但事實上,這份“光鮮”的背後卻沒能帶來更多的收入,“説出來你可能不信,劇宣、電影宣傳,一個項目的毛利率也已達到70%左右,淨利率也能超過55%,但藝人宣傳,毛利率最高也就只有50%,這還是市場行情最好的時候,現在可能30%都不到,更低的還有15%左右的,當然,賠錢的也有大人在。”
限薪令之後,大部分藝人的片酬收入出現了大幅度的下跌,尤其是頭部藝人,而頭部藝人又是外包宣傳團隊最主要的客户源,這就直接導致頭部藝人花在宣傳方面的費用減少,外包宣傳行業的收益也就隨之下降。
據小姜瞭解,目前有一位一線藝人,在劇宣的兩個月週期內,宣傳公司大概會給他匹配到50萬左右的資源包,但如果是在前幾年,這個價格是有可能增加一倍的;而另一種全年的長期合作模式,宣傳費用就差異比較大了,從100萬到800萬不等。
假定一個宣傳團隊有15人,拿到了800萬的年框合作款,毛利率大約為30%,再除去辦公成本,分攤到每人每月的工資金額不足10K,“項目沒有那麼多,再加上前幾年行業崛起,員工的工作水分也比較大,成本頗高,真的,很有可能最後就是一個負數。”面對這樣的行情,張暘也頗為無奈,但一時間,也沒有立竿見影的解決辦法。

《我和我的經紀人》節目中開宣傳會的朱亞文
淪為“附屬品”
越來越不賺錢的同時,藝人外包宣傳的工作空間也在不斷的被擠壓,藝人團隊的專業化程度越來越高,經紀人、執行經紀人、宣傳、商務等等人員配置齊全,外包宣傳團隊就處在了藝人工作的最外圍,“最近的兩年,我們的工作很被動,非常執行化。”張暘説。
雖然大部分的外包宣傳團隊都想成為計劃的設定者,但事實上,隨着行業的發展,“客户的主意越來越正、越來越多。”再加之藝人的外包宣傳團隊又很難接觸到藝人本身,只能和對接人或者經紀人聯絡,淪為單純的宣傳執行,應該是意料之中的。
甲乙雙方意見的拉扯過程中,並不一定能帶來好的結果,入行門檻低,人員素質參差不齊,很容易導致預判和結局相左的情況,而一旦如此情況發生,地位弱勢的乙方則更容易成為過錯方。“真的覺得沒有多少創造力,更別説成就感。”小姜雖然剛入行不就,但仍然覺得“宣傳的作用越來越小,意義性沒那麼大。”
早年間,張暘剛開始創業時,藝人還沒有自己成規模的宣傳團隊,外包宣傳與藝人直接溝通,省去了層層傳話的麻煩,也能更好的將宣傳、營銷想法落地,時間久了,變得被動的同時,也開始有大部分員工跳槽,“我有很多同事都轉去了甲方公司,可能就是因為這種地位的削弱吧。”
在《我和我的經紀人》中,楊老闆解答“宣傳”的含義
在執行的過程中,甲方源源不斷的要求隨之而來,KPI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很多甲方,真的對熱搜數據有謎之執念,在宣傳期還好,根據一些內容的發酵還有熱搜的可能性,但是不在宣傳期,製造熱點也要上。”説起這件事,劉晴有些哭笑不得,“一個藝人是真紅還是假紅,觀眾看不出來嗎?只會用熱搜這一個單一標準評判嗎?”答案顯而易見。
宣傳和營銷歸根結底還是人為去製造影響力,而早年間,觀眾水平還沒有達到現在的高度,那種往反派角色身上扔雞蛋的營銷事件還能博得一些新聞點,但如今的觀眾越來越聰明瞭,事件營銷的難度越來越大,任何一點營銷痕跡都可能被網友羣嘲從而適得其反。
因出演《虎媽貓爸》中的反面角色,藍盈瑩被扔雞蛋
在不同的外包公司之間,也存在着一些非良性的合作關係,通常情況下,一位藝人只會找一家外包宣傳公司合作,但隨着渠道不斷的增加,以及外包公司擅長的領域不同,部分藝人在重要的宣傳期時,也會同時找多家外包公司為其服務,據小姜瞭解:“我知道的最多同時找了4家公司,分別負責這個藝人的時尚、個人宣傳、劇宣和數據營銷。”
外包團隊增加後,難免在分工上出現重疊,幾家宣傳公司之間的工作也會衝突,甚至還有可能出現一家出現紕漏,需要另一家來臨時救急的情況,但迫於甲方的安排,除非乙方公司選擇終止合作,不然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幹下去。
從主動變為被動,從主力變為執行,外包宣傳團隊,正在成為藝人宣傳過程中可有可無的一環。
某公司所展示的合作項目和藝人(部分)
轉型或者解散
從2014年行業興起到如今,已經走過了5年。這5年間,有發展也有競爭。如今,外包宣傳行業正在經歷瓶頸期,也進入了大洗牌階段,頭部公司雖然不缺項目,但也需要有所改變,而小團隊則逐步被市場淘汰。
“現在市面上大概也有隻賺15%服務費的宣傳團隊,但我覺得,這樣的團隊估計也離倒閉不遠了,當你的利潤只有10%左右時,那不如去做傳統行業了。”張暘雖然話術直接,但也不無道理,宣傳行業經常被稱之為“青春飯”,工作也常年處於體力、腦力透支的狀態,如此情況之下還是不掙錢,那未來公司的轉型也就更加困難了。

《我和我的經紀人》節目中的白宇
選擇在行業低谷入局,對於小姜來説則是一個必經過程:“我沒有經歷過錢特別好賺的時候,所以也沒有什麼落差,做藝人宣傳其實只是想借着這個跳板去做其他,慢慢往經濟上面靠攏。”但這個必經的過程有多長?需要多久的經驗積累?又需要多少資金支持?誰都不知道答案。
頭部公司的生活或許相對好過一些,有了一定的原始積累和長期的合作藝人,基本不會因為項目數量減少而直接“斷糧”,但頭部公司之間的競爭依舊激烈,各個公司也都多少出現了藝人出走的情況。在團隊規模上,“一個公司六七十人這樣體量的團隊,在某種意義上來説,已經夠到了行業天花板,想要突破,就需要讓行業更加專業化。”
君屹影視招聘文案道出了宣傳人員的基本要求
張暘正在嘗試去做一個宣傳顧問型的工作室,用自己專業的宣傳思想、宣傳方法,去指導藝人自己的宣傳團隊工作,“根據不同的情況,可以去給客户匹配不同的宣傳團隊,也可以出執行方案等。”這樣的轉型確實能改善現如今外包公司出現的人員密集、工作基礎的問題,但宣傳行業本就是一張關係網,想要成為這張大網之中的“中間商”並不容易。
用數據分析出市場中不同外包宣傳公司的擅長領域,再根據經紀公司不同藝人的成長階段進行匹配,成為經紀公司和執行服務型外包公司之間的橋樑。首先,這需要突破業內最普遍也是最傳統的“熟人介紹”工作模式;其次,還需要上游藝人經紀和下游執行公司的配合。但目前的市場情況是,上下游的公司都還沒有形成自己的標準工作體系,每往前邁進一步,都頗為艱難。
或許是影視寒冬的影響太大,讓這個處在產業鏈尾部的行業最先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或許將藝人宣傳的業務委身仍有較大盈利空間的電影、電視劇營銷公司也可以緩解燃眉之急,但畢竟指標不治本,行業需要專業、完善的工作體系,也需要度過寒冬的信心。
《我和我的經紀人》中,喬欣的心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