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為華為開綠燈，重挫美國技術鐵幕_風聞

【武亞平 同濟大學德國研究中心研究員】

美國聯合西方盟國在5G網絡建設領域試圖構築一道技術鐵幕、排擠中國華為的企圖已遭遇重大挫折。近日，德國經濟事務和能源部長彼得•阿爾特邁爾（Peter Altmaier）表示，德國並不想禁止華為參與德國的5G網絡建設，而是將收緊對所有供應商的安全標準。在德國即將開始5G頻譜拍賣前夕，這一表態無疑為華為參與歐洲市場打開了綠燈。

對所有設備商一視同仁

3月7日，阿爾特邁爾在接受德國電視二台（ZDF）採訪時表示，在即將開始的5G頻譜競標中，德國政府不會阻止華為公司參與競標。阿爾特邁爾表示，“我們不會將任何公司排除在外”，而是對所有供應商提高安全標準。

當天，德國聯邦網絡管理局（Bundesnetzagentur）以及聯邦網絡安全局（BSI）宣佈，對電信網絡設備供應商設定更加嚴格的標準，電信設備必須從值得信賴的供應商那裏採購，供應商必須“嚴格遵守國家安全監管條例，以及通信保密規定”。電信設備的核心部件在安裝前，必須經BSI指定的實驗室測試，由BSI認證，符合要求後才能發貨。同時，這些設備以及供應鏈系統必須接受定期的安全檢查。

聯邦網絡管理局同時表示，電信運營商必須實時監控網絡數據流量異常狀況，採取多元化採購辦法，避免依賴某一家供應商集中採購。“在網絡佈局和建設過程中，應使用不同供應商的網絡設備和系統部件，避免‘單一供應商採購’。”同時，所有關鍵性的核心組件必須設置“足夠的冗餘”，數據安全高度敏感的領域必須由受過訓練的專業人士操控。

聯邦網絡管理局局長Jochen Homan表示，新的安全標準對所有的公司都一視同仁，他沒有特別提及華為或中興。

補短板，加緊佈局5G

作為下一代移動通信技術，5G將給數據通信、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等前端科技產業帶來革命性的變化。

作為工業製造大國，德國在互聯網技術領域的優勢並不明顯，急需在5G時代提前佈局，補短板。3月19日，德國聯邦網絡管理局將對2.0千兆赫和3.6千兆赫兩個頻段進行公開拍賣，這兩個頻段適合數據密集型的工業或城市基礎設施應用，被視為未來5G產業佈局的關鍵頻段。同時被拍賣的還有適合企業局域網使用的3.7千兆赫-3.8千兆赫和26千兆赫兩個頻段。競標成功的企業將在未來數年內獲得這些頻段的全國使用權。

目前，參與競標的企業有四家，分別是1&1Drillisch（德國本土電信企業）、Telefónica Deutschland[由西班牙電話公司（Telefónica）在德國實施併購而來]、德意志電信（Deutsche Telekom，歐洲最大電信運營商）的地方企業 NatCo，和沃達豐德國（Vodafone GmbH，英國沃達豐集團在德國的下設企業）。

1&1Drillisch公司首席執行官Ralph Dommermuth今年1月表示，將參與5G頻段拍賣。有報道稱，由於沒有自己的網絡基礎設施，1&1Drillisch正在與中興通訊和芬蘭的諾基亞談判，希望將5G網絡基礎設施建設外包，然後再回租，以減少初期投入成本。

不過，市場人士擔心，如果競標成功，1&1Drillisch將不得不放棄旗下目前利潤良好的移動網絡運營商MVNO。同時，拿下5G牌照以及打造5G基礎網絡都需要大量投入，將增加公司負債。1&1Drillisch已從一家歐洲銀行財團募集28億歐元貸款，加上自有資金，確保5G牌照到手。

德意志電信和華為的合作更加深遠，該公司50%的電信設備由華為提供，尤其是移動通信基站以及雲計算設備，使用的都是華為產品和技術。據悉，德意志電信計劃每年投入55億歐元，用於5G基礎設施建設。為減少與華為合作帶來的輿論壓力，德意志電信正在調整5G投標策略。

沃達豐德國則表示，在部分核心設備的採購方面，暫停購買華為產品，轉而由愛立信或思科公司提供。

​Telefónica Deutschland去年12月與諾基亞合作，在柏林完成了“早期5G變革簇”的試驗項目，目的在於測試在人羣密集的都市地區5G初代產品服務的覆蓋率和技術表現。

為鼓勵競爭，拍出更高的價格，德國政府刻意降低門檻，此次5G頻譜拍賣被分為41個頻段，根據頻段和競標情況，競標價從170萬到500萬歐元不等，總標價最低1.04億歐元。

德國財政部長肖爾茨（Olaf Scholz）去年曾表示，預計5G頻譜拍賣將為聯邦政府帶來40億到50億歐元的收入。

據德國三大移動通信運營商估計，德國全境的5G網絡覆蓋預計將耗資600億歐元。按照聯邦網絡管理局的計劃，此次競標成功企業將在2022年完成98%的家庭5G網絡覆蓋，聯邦高速公路和鐵路沿線的網絡速率將達到至少100M/秒。

不願參與圍堵華為

去年開始，美國就一直攛掇西方盟友“圍堵”華為，以所謂的“安全問題”為由，試圖將華為排除在5G建設之外。但是，歐盟各國對美國的“華為禁令”始終提不起興趣，一方面是因為特朗普政府在打壓華為背後有着過於明顯的政治圖謀和技術霸權主義，另一方面，歐洲國家出於自身的技術和市場考量，也不願充當美國的炮灰，徹底封堵華為。

首先，歐洲三分之一的電信通訊市場被華為佔領。

據德國之聲報道，德國目前45%的4G基站設備由華為提供，同時，德國幾乎所有的通信運營商都在使用華為或中興公司的產品。全面禁止使用華為，將使歐洲通訊市場遭遇嚴重的損失，並且在商業上也並不可行。由於未來5G網站是建立在目前的4G基礎設施之上，徹底替換現有網絡中的中國設備，將使未來德國乃至歐盟的5G商用投資成倍增加。

德國工業聯合會（BDI）主席Dieter Kempf表示，對華為產品實施禁令沒有任何意義：“這隻會減少供應商的選擇範圍，從而增加採購成本。更重要的是，它會帶來政治後果——中國可能會對德國企業進行報復。”Kempf説：“我認為，正確的做法是在選擇供應商的時候，確保我們能夠管控風險。”

其次，從歐盟的角度而言，僅僅因為美國的政治壓力，基於捕風捉影的“安全”原因，就對某一企業實施市場禁入，將破壞歐盟市場追求的公平競爭原則。因此，歐盟國家更傾向於通過所謂“對稱性”（symmetric）手段，以法規、條例的方式規範企業運營，修補安全漏洞，提高市場準入的門檻，而不是一禁了之。當然，歐盟也會以“情報保密或合同保密條款”為藉口，以隱性的方式鼓勵成員國電信運營商使用歐盟供應商的產品。

此外，近幾年，華為為打消歐盟國家的顧慮、培育市場地位，在設備安全性方面也做了不少努力。2010年，華為在距離倫敦西北103公里的英國牛津郡小城班伯裏（Banbury）設立網絡安全中心，由英國政府情報機構“政府通訊總部”（GCHQ）下屬的一家機構負責監管。去年11月，華為在德國波恩設立“安全創新實驗室”，也得到了BSI的背書。

3月5日，華為在歐盟行政機構所在地、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設立的華為網絡安全透明中心（Huawei Cyber Security Transparency Centre）正式啓動，民眾可以通過該中心接觸到華為的源代碼，這裏將成為華為與歐盟機構和政策人士就安全問題進行溝通的有益橋樑。

漏風的美國技術“鐵幕”

一段時間以來，美國聯合盟友圍堵華為的企圖處處碰壁（詳見下表）。先是英國政府宣佈華為5G設備安全風險可控，隨後新西蘭也表態稱，從未將華為排除在本國5G建設之外。在德國，對華為的禁令更是缺乏民意基礎。特朗普上台後，跨大西洋合作本來就陰晴不定，在美國國家安全局主導的“稜鏡”監聽項目和默克爾手機被監聽等一系列醜聞曝光之後，德國民眾對美國政府以安全為藉口打政治牌早已見怪不怪。

歐盟國家對“封堵華為”的態度。資料來源：作者蒐集整理。

英國沃達豐集團是全球知名的移動通訊運營商，擁有4.4億用户。首席執行官尼克•裏德（Nick Read）在今年2月末於巴塞羅那舉行的世界移動通信大會上公開表示，將華為排除在歐洲5G建設之外，將使歐洲5G商用的部署推遲至少兩年，從而給歐洲的通訊基礎設施建設和電信消費帶來嚴重的影響。

英國情報機構下屬的國家網絡安全中心（NCSC）主任夏蘭•馬丁（Ciaran Martin）2月21日在布魯塞爾的一次網絡安全會議上稱，儘管美國情報機構擔心華為產品的安全性，但如果英國政府決定讓華為參與未來的5G建設，英國網絡安全部門完全有能力管控這些風險。

而德意志電信則是歐洲最大的電信運營商，德國政府此次同樣以提高安全標準、加強風險管控的辦法，對美國提議的“華為禁令”説不，無疑將在歐洲引發其他國家效仿。

事實上，從上面表格中可以看出，除波蘭外，大多數歐盟國家對“華為禁令”採取觀望態度。如今，英德兩大主流移動通信市場對華為產品亮起綠燈，表明美國的技術“鐵幕”至少在歐洲已被撕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