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人們都是如何謊稱自己見到了“外星人”的?_風聞
高老庄朱刚烈-“于是我们继续奋力向前,逆水行舟。”2019-05-17 22:07
原創: 開開開開 來源:機核
行騙這事兒,由來已久。最近翻到一個好玩兒的網站,記載了從中世紀到現當代的一些有趣騙局。按照年代表一頁頁翻下來,深感傳播方式變遷所帶來的行騙手段之變化。
從口耳相傳、宣講佈告,到報紙、廣播、電視機,最終過度到互聯網時代,行騙的成本越來越低,花樣和傳播率卻越來越高。而騙局本身的關注點,也經歷了從宗教到樸素科學,再到天外來客和不明生物體的變化:
中世紀的無數教堂都聲稱自己留有耶穌的“神聖包皮”,18世紀的外科醫生製造了一架能治百病的“天體牀”,維多利亞時代的探險家乘着“熱氣球”飛向了月球,20世紀的考古熱潮催生了“皮爾當人”等一系列化石偽造事件。
幾乎每一本“騙術史”,也是人類特定時期對特定事物的興趣史。而在這些騙局中,精彩程度最高、也最能勾起我們興趣的,大概還是要數有關“地外生命”和“天外來客”的惡作劇。
在這裏,我們選取了五個故事,以供諸位在這個週一的晚上添點兒樂子。選取標準是“有始有末”且“有可能被我們遺忘”的,因此諸如“51區”、“麥田怪圈”等熱度不減、且尚未被明確定義的案例,沒有被計入本文之內。
文學行騙:1835年“月球大騙局”
1835年8月的最後一週,《紐約太陽報》(The New York Sun)的頭版版面上出現了這樣一個文章標題:
偉大的天文學發現
來自皇家天文學學會會員,約翰·赫歇爾爵士
在好望角
[轉自《愛丁堡科學雜誌》增刊]
接下來的幾天裏,《太陽報》分別用六篇頭版文章,有條不紊、循序漸進地介紹了赫歇爾爵士有關“月球”的一系列驚人發現。
在**8月25日(第一天)**的巨型“開題報告”中,報道者先是滿懷激動與崇敬之情地宣告了這一發現對人類文明的重大影響:
在這本特殊的“增刊”中,我們很榮幸地向英國公民宣佈,最近的一系列天文學發現將為我們所處的時代建立一座不朽的豐碑,在日後的所有時間裏,人類的世代後人也將為這一發現而感到無比自豪。人們常常詩意地説,宇宙中的羣星也終將被人類征服,正如我們憑藉智慧從生物中脱穎而出。現在,上帝也可以懷着這項崇高發現所帶來的無上權威,收起他身邊的十二宮星圖。
緊接着,作者用三分之二的版面詳細介紹了這些發現的“技術支持”:赫歇爾爵士的**“新型天文望遠鏡”**。簡單來説,這種望遠鏡的創新之處,是在普通天文鏡的基礎上增添了一種“氫氧顯微鏡”,因此能夠以及其清晰的識別度看清月球表面的細小物體,並且一勞永逸地解決了當時天文鏡“變焦便失去光線”的問題。
自然,這種新型設備必須是巨大的,文中給出的數據是“直徑24英尺,重七噸,放大倍率是當時最先進鏡頭的42000倍”。
《太陽報》插圖
這裏,我們要先借一步闡述一下文章背景:文中主角約翰·赫歇爾爵士,是英國著名天文學家、數學家及化學家,其父威廉·赫歇爾是“天王星”的發現者,亦被稱為“恆星之父”。
父子兩人共同創建了皇家天文協會。父親去世後,小赫歇爾於1833年——文章發表的前兩年,獨自遠赴南非好望角建立天文觀測台。報道所依託的,正是這一現實背景。
當日文章的最後,《太陽報》對這則報道做了簡要的增補説明:此文轉載自《愛丁堡科學》雜誌,報道者是赫歇爾爵士的現任助手“安德魯·格蘭特博士”。之所以《太陽報》能夠拿到這篇驚世文章的“轉載權”,是因本社編輯與博士私交甚篤。
但事實上,“安德魯博士”其人並不存在,《愛丁堡科學》從未發行此文,而身在南非沉浸星象觀測的赫歇爾爵士,也是文章發表多年以後才知道此事的。
事後赫歇爾發表過對此事的看法,他表示,自己的觀測“永遠不會比得上這篇文章精彩”
故事還在繼續。在**8月26日(第二天)**的文章中,報道者從“山脈與植物”起筆,開始認真介紹起爵士的月球發現:
1835年1月10日,年輕的赫歇爾首次將他的鏡頭對準了月球。
……鏡頭再次移動,我們看到了雲海海岸(Mare Nubium)——為什麼爵士要用這樣的名字稱呼它,我並不是十分清楚。在一片燦爛的白色沙灘上,零星散落着綠色的大理石,遠處的海面如同地球的海水一樣碧藍,它的波濤隨着微風慢慢起伏,顯示出温柔的形狀。
……山谷之中有一些尖形的“方塔”,它們呈現出淡淡的紫色,異常華麗,在強烈的陽光下閃耀着不可思議的光芒。我將其稱為“墮落的藝術品”,爵士喃喃道,“是紫水晶”……進一步的觀測證實了爵士的想法,相信用不了多久,這裏豐富的礦產資源就會被相關領域專家當做科目來研究。
8月27日(第三天),作者開始詳細介紹月球表面的地貌,赫歇爾將其中一處破碎的火山和黑暗湖泊命名為“流浪山”和“死亡之湖”。
此外,作者還詳細歸納了他們目前發現的“生物清單”:包括68種植物、38種樹木、9種哺乳動物和5種卵生動物,其中最令人興奮的,莫過於一種顯示出相當智力的“雙足海狸”。
這些非凡的生物約高兩英尺,可以用上足將小海狸抱在懷裏,它們定居在一些“比地球上的野蠻部落造得好一些”的小窩棚裏,棚上的“炊煙”顯示出它們已經掌握了火的使用技巧。
整個報道在8月28日(第四天)達到了高潮。在一處類似羅馬鬥獸場的“紅色環山”中,觀測者發現了類人的生物:
它們平均身高約4英尺,除了面部,其餘身體均被銅色的毛髮覆蓋。所有生物自背後生長出一對薄膜質的翅膀,伸展後可覆蓋頭頂和小腿。
赫歇爾將這些生物稱為“Vespertilio-homo”,或者“蝙蝠人”。通過它們的“手勢”與“口型”,爵士判定這些生物擁有自己的語言;另外,它們的文明觀似乎更加原始,一些蝙蝠人會在公共場所公然交配。
8月29日(第五天)——我認為這是整篇文章最能體現作者深諳羣眾之心理和傳播學之道的部分。面對讀者不斷升級的“好奇”與部分媒體的“質疑”,《太陽報》的解決方式是拋給他們一個“謎題”:一個具有象徵意義的、與宗教有關的謎題。
觀測者們在一處空地上發現了一座“藍色聖殿”:
“那是一座方形聖殿,由發着奇異光芒的藍寶石或其他類似的石體構成,建築頂端似乎由黃金鑄造,在太陽的照耀下熠熠光輝。頂端的構造類似於一團升起的“火焰”,被三個不規則的立柱包圍,當我們進一步將鏡頭對準那火焰的中心時,驚訝地看到了一顆深顏色的金屬球體,一如一顆沒有被火焰燃燒殆盡的星球。
而關於這個“謎題”,作者甚至非常具有誘導性地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聖殿四壁並沒有門,在它的周圍也沒有祭壇。它似乎並不是用來祭祀的,也不被用來祈禱。或許我們可以大膽假定,這個星球的居民信仰的不是宗教,而是科學。眼前的建築正是一座存在已久的紀念碑。然而究竟擁有什麼樣的靈感,它的建造者才會描繪一顆“被熊熊大火包圍的球體”?是否它們想要訴説這顆星球遠古時期曾發生的災難,抑或預示我們未來即將面臨的某種災禍?
“月球大發現”於8月31日(第六天)宣佈結束。在最後一篇文章中,赫歇爾在“藍色聖殿”的周圍地帶發現了一個更高級的“蝙蝠人”羣體:
它們是如此美麗,猶如最富有想象力的畫家筆下的天使……它們擁有比此前觀察到的生物更高為大的身材、更為健壯的翅膀,膚色似乎也更深更暗,並且在各方面,都體現出了更高層級的進化。
文章最後,作者甚至給出了一個及其令人意猶未盡的結尾作為交代:在一整夜的觀測後,赫歇爾爵士和他的助手都太累了,他們忘記將望遠鏡下降放平,以致鏡頭一直衝着太陽的方向釀成了觀測台的火災。
經歷了一週的艱難修復,望遠鏡雖然能夠繼續工作,但當赫歇爾爵士再次將它對準月球時,卻沒有再看到“蝙蝠人”。
此係文章一經刊出,《太陽報》的銷量可想而知:短短几天內,報紙發行量就從8000份攀升至19360份,並且幾乎是一勞永逸地提升了報紙的銷量。
至於其他媒體,一開始還僅僅是撰寫對於“月球發現”一事的評論(其中大部分堅信不疑),後來幾乎全部變成了瘋狂“重印”《太陽報》原文——由於《太陽報》此前假稱文章轉載於其他雜誌,因此對於“被轉載”這事兒也沒什麼辦法。
很快,“赫歇爾爵士的大發現”就傳遍了紐約城。一週之內,約有十萬份當地報紙刊登了此文——當時紐約人口不過也就三十萬;兩週之後,消息已被傳遍美國,一個月後,又被“傳回了”歐洲。
隨着事件的不斷傳播和發酵,懷疑論者也接踵而來。最先明確指出文章“真實作者”的是《太陽報》長期競爭對手:《紐約先驅報》。它將幕後寫手鎖定至《太陽報》的新編輯——畢業自劍橋大學、精通天文學、文筆華麗又喜歡諷刺時下科學論文的作家查德·亞當斯·洛克。
儘管洛克從未公開承認過自己就是文章作者,但有不少記者聲稱,“洛克曾私下向他們傾吐/炫耀過此事”;另一個更為可靠的佐證是,愛倫·坡一直控訴“月球大發現”是洗了自己早先的小説《漢斯·普法爾無與倫比的冒險》,而當時審閲此稿的編輯,正是洛克。
關於偉大的坡先生的《漢斯·普法爾》,其實又是一個跟“騙局”有關的有趣故事。這裏有必要稍稍跑題介紹一下:1935年6月——距離“月球”一文發表的僅僅兩個月以前,愛倫·坡在《南方文學》期刊上發表了一篇“小説”。
小説開頭,作者稱自己在鹿特丹撿到一封信件,書信出自一位名叫“漢斯·普法爾”的荷蘭人之手。為躲避債主追債,漢斯先生乘着自己造的熱氣球飛到了月球,在那裏度過了五年之久。文中所述的種種離奇景象,也確實與“月球大發現”有幾分相似。
起初,愛倫·坡以“第三人稱目睹”+“第一人稱書信”的形式撰寫小説,除了想讓讀者更有沉浸感,也有幾分想要“惡搞讀者”的意思,只是這事兒並沒有達到預期效果——然而,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也並非是最後一次“惡搞讀者”了:
1838年重印版的《楠塔基特的亞瑟·戈登·皮姆的自述》,愛倫·坡以自己的名義信誓旦旦增加了一條前言:聲稱該故事完全屬實;
1844年4月13日——還是《太陽報》,愛倫·坡撰以新聞體撰寫文章,稱“著名歐洲旅行家蒙克·梅森已成功乘着熱氣球在大西洋上空飛行了75個小時”;
最逗的要數《瓦爾德馬爾病例中的事實》,1845年12月,他在《美國輝格評論報》上連載了一篇有關催眠的“科學報告”,講述一名身患絕症的病人,在生命最後幾小時成功被催眠師催眠。
一天之後,患者的呼吸雖然停止,但他的“大腦”仍然處於活躍狀態。他的意識永遠地與催眠師的意識聯繫在了一起,並能藉助催眠師之口,回答人們簡單的問題。
一個月後,這則“報告”被美國與歐洲眾多科學雜誌轉載,一位著名波士頓催眠師甚至聲稱,他已經用文中介紹的方法重新復活了一位瀕臨死亡的生命……
某種程度上,無論愛倫·坡還是《太陽報》,他們的“造假機會”都可歸結到18世紀初,“新聞報”、“文學報”、“科學雜誌”並未有明確分工的緣故。當時小説、八卦與新聞混雜刊登於各種當地刊物,“假事被當真”的情況絕非僅此幾例。
回到“月球大騙局”。在越來越多的質疑聲下,9月16日,《太陽報》終於公開發表了一篇回應文。文章並未正面向讀者道歉,反而是以調侃戲謔的口氣,稱這則虛構的報道是“一個機制的、解悶的小故事”,也可以理解成“對相關出版機構、相關領域專家、相關黨政人事的嘲諷”。
出人意料的是,一些讀者仍然相信這些發現是真實可靠的,只是“政府出於某種目的”,逼迫報社寫下了澄清文。大約,這就是最早的陰謀論由來了。
廣播惡搞:1938年世界大戰
鬧劇始作俑者:好萊塢著名混蛋、自大狂、控制狂、貪食狂,與人吃午餐喜歡瘋狂吐槽同行的《公民凱恩》編、導、演,奧遜·威爾斯。
這事兒發生在威爾斯還沒成名的時候。
那會兒他的主陣地還在百老匯——出於某種年少心氣,或者什麼“大師年輕時就有大師相”的理論,威爾斯經常鼓搗些比較前衞的東西:比如穿着現代服裝演《凱撒大帝》,或者導演一出“全非裔演員”的《麥克白》什麼的……
1938年,他被CBS(哥倫比亞廣播)邀請,每週日晚上八點在該頻道進行廣播劇演出。然而依照威爾斯的性格,他是絕不可能滿足於“有聲小説”或者“評書”式的普通演出形式的。
1938年10月30日“萬聖節”當晚,威爾斯開始上演他精心策劃的廣播史上最實驗的廣播劇。
當晚八點,他先是像往常一樣,宣佈了所念故事的出處:
現在,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及所屬頻道節目,將為大家帶來奧遜·威爾斯和“水星劇院”改編的廣播劇:《世界大戰》。原著小説作者:H·G·威爾斯。
一段過場音樂後,是由威爾斯朗讀、改編過的小説前言。其中最妙的可能是這段話的結尾,威爾斯將其巧妙地銜接到了“廣播”上:
“19世紀初葉,人們不會相信,地球正受到更高等生命體的秘密注視。他們的文明比人類的更發達,但也像人類一樣並非不可被滅絕;人們不會相信,當他們忙於生活,碌碌無為,其本身正如顯微鏡下擁擠繁殖的微生物一樣,受着上層生物的觀察……正如此刻,約有3200萬人收聽着收音機……”
接着,廣播一如既往地插入一段悠閒的新聞,紐約天氣大好,中心公園廣場的酒店有樂隊在演探戈。
這時,故事主線和廣播劇形式似乎都已經被人們遺忘了,悠揚的樂曲卻突然被掐斷,一段語速飛快、緊急新聞被插播進來:一顆燃燒着的巨大隕星,降落在了新澤西州格羅弗斯米爾鎮附近的一家農場裏,之後話筒將被轉接到現場記者卡爾那裏。
跟隨着卡爾的現場報道,人們能聽到一些嘈雜的環境音:警笛、汽車、尖叫,現場亂作一團,卡爾對目擊者進行了一次簡短採訪,又與專家教授交換了意見,在此之後,戲劇的高潮終於來了:隨着一聲巨響,播報員用顫抖的聲音描述着眼前之所見:
老天爺!有東西從那球體的陰影裏鑽出來了!它捲曲着…扭動着…像是一條巨大的灰蛇…..又有一條出來了!它們看起來像是某種觸手….我現在,現在能看到那東西的身體了。
多人協作,陣勢強大
一陣短暫的斷線後,卡爾繼續播報現場情況,環境聲聽起來更亂了:“一隊警員前去檢查那東西,但那可憐的人還沒走到火球的跟前,便被那東西噴射的火焰奪去了生命”。
隨後半小時,由於“戒嚴”,CBS台其他播報員通過電話聯繫到了卡爾,得知儘管政府派出了7000名武裝士兵,但新澤西已被毀滅,地球史上最大規模的戰爭已經打響,火星人正向紐約進軍。
廣播的最後,CBS播出了長長的撤離警報,並以及其莊重的口吻稱,“飢餓、黑暗、寒冷,都已經結束了。這可能是最後一條廣播。我們的軍隊——陸軍、海軍、空軍,已經全部被殲滅了。全國各地都看到了相似的火球,火星人正在包圍地球。”
據説電台高管在節目播出一半時便趕來演播室制止,但被威爾斯的團隊拼死阻攔了
儘管“世界大戰”當晚就被威爾斯及電台澄清,然而在節目播出的幾小時內,還是引起了不小的恐慌。根據事後報道,美國大概有600萬人聽到了這條消息,其中約有100萬人相信消息並採取了措施。
一位富有的母親帶着她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和大量麪包駛離紐約城,事後她回憶稱,“一旦戰爭來臨,你不能吃錢,但可以吃麪包”;更多地人選擇躲進地窖裏,因為他們堅信“世界大戰”必定伴隨着“有毒的氣體”;一位小夥兒以驚人的速度行駛了45英里,因為他想要在“世界最後一天”與女友相聚。
還有一些聽眾表示聽到消息後的第一反應是,“火星人進攻”僅僅是“德軍”進行的巧妙偽裝,世界大戰仍然是地球之戰。好玩兒的是,1938年11月8日,希特勒在慕尼黑的一次演講中曾提及過這次廣播事件,並稱“這正是美國民風頹敗、無可救藥的證據”。
《波士頓日報》1938年10月31日頭版新聞。三週之內,至少有12500篇與此事相關的文章
總之,這事兒過後人們譴責了威爾斯一番,但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獲得了一筆不小的注資。一年以後,威爾斯與雷電華簽約,三年之後,《公民凱恩》問世。
事後威斯爾表示,對於此事造成的影響感到非常、非常抱歉。但他並不為這一戲劇化的“廣播劇”形式感到抱歉。“因為你絕不會用平淡的語氣來描述謀殺”。
人們甚至在事發地建立了一塊紀念碑
身體力行:沙雕的1958年“小藍人目擊事件”
1958年初,密西根州郊外的一條公路上,數名司機聲稱在駕車途中看到一個形似外星探訪者的“小藍人”。在有關此事的陳詞中,有人説它身高“10英尺”,有人説它擁有一雙“攝人魂魄的空洞眼睛”,有人説它全身散發着“難以置信的藍色光芒”,有人表示“他跑得比自己所見的任何人類都快”。
很快,就在媒體競相報道此事、警方也開始着手調查之時,三名當地年輕男子承認了自己的惡作劇:始作俑者傑裏·斯普拉格表示自己用牀單、手套、長靴和一頂橄欖球頭盔改造成了自己的“外星禮服”;之所以將全身塗成“藍色”,是因為傑裏很喜歡當時貝蒂·約翰遜的一首流行歌:《The Little Blue Man》。
圖片截自1958年4月26日《芝加哥日報》:“沒有人來自火星”
幾周內的十幾個夜晚,傑裏都會穿着這一身行頭躲在公路旁的樹叢裏,每當有車行駛過來,便會跳出來嚇唬司機——如果他們停車了,他便迅速跑進樹叢裏,乘着兩位朋友的車迅速離開。
傑裏表示這麼做沒有什麼惡意,警察也沒有將其逮捕,只是勸他們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
證物偽造:1953年“猴子大騙局”
1953年7月8日,一個炎熱的夏季夜晚,兩名巡警在喬治亞州奧斯特爾附近的高速公路巡邏時,發現了三個驚慌失措的年輕人。他們的中間,平躺着一個奄奄一息的奇怪生物。
根據為首的年輕人:埃德·沃特斯所説,三人當晚乘皮卡車出來兜風,目睹一個“紅色的碟形物體”正降落在公路旁的山坡上。
不一會兒,道路上就出現了幾個身形奇怪的生物體。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壞了——儘管他們及時踩了剎車,但還是撞到了其中一個個頭最小的生物;另外幾個生物迅速離開了,很快,遠處的“碟子”也隨之離去。
儘管兩位警察對這番證詞存有疑慮,但他們都看到了年輕人“所説之事”的證據:高速公路上有長長的汽車打滑的痕跡,一旁的山坡上留有一圈被火燒焦的碟形印痕,最關鍵的還是眼下平躺在公路上的怪異生物:它身長約2英尺(5.08釐米),全身無毛,有着一雙奇怪的、黑色的大眼睛。警察們不確定該如何處理此事,他們勸年輕人先把這隻生物帶回家照顧,然後自己回警局報告此事。
三名年輕人回到家後,將小生物的身體放進冰箱。他們致電給《亞特蘭大憲法報》説明了此事,在報社記者的接洽下,一位當地獸醫對生物體的外部進行了檢查,稱其“不像地球上已知的任何生物體”。
媒體很快陷入瘋狂,平靜的小鎮也成為無數外星愛好者前來膜拜的聖地,報紙頭條與廣播重複着同一條新聞:地球上出現了第一個外星人。
不過,事情在喬治亞州警局介入後很快出現了轉機。警局“犯罪實驗室”負責人赫爾曼·瓊斯博士帶走了年輕人手中的生物,將之交付到埃默裏大學兩位解剖學教授的實驗室中,後者很快對外宣佈,眼前的小生物是一隻被切去尾巴、脱去毛髮的“恆河猴”。事後,經手教授對媒體發表評論:
如果它來自火星,那麼火星上也生長着“猴子”;如果它來自地外的任何文明,那麼外星人也並沒有進化出什麼新的東西。
面對言之鑿鑿的證據,三名年輕人很快承認,這起“偽造事件”起於他們的一場賭局。埃德·沃特斯用“10美元”打賭,稱其可以用一週時間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
幾周前,他在當地一家寵物店買下了這隻恆河猴,給其注射了一針三氯甲烷,用脱髮膏祛除了它的毛髮(艾德本身就是理髮師),用匕首切掉了它的尾巴,最後用噴火器偽造了山坡上的焦痕。
媒體曝光的“自白書”
儘管埃德·沃特斯贏得了這場賭注,但三者均以“虐待動物”、“致使交通堵塞”等罪名被捕。
幾個月後,埃德離開了他出生的小鎮,因為他厭倦了在酒吧、在飯廳被人們稱為“monkey man”;此外,他的兩個朋友也因此事而丟掉了工作。而那隻因為一場惡作劇而失去生命的猴子,被永遠的封存在了伊利諾伊州“GBI迷你博物館”裏的福爾馬林裏。
GBI迷你博物館
電視台推波助瀾:1995“外星人屍檢視頻”
相信不少80、90後的朋友,都在《飛碟探索》或一票與UFO相關的“解密書籍”上看到過這張圖片:
美帝人民對天外來客與不明飛行物體的熱情起於1940年代,而上世紀九十年代中後期,無疑是我國民間“獵奇科普”文化最盛行的時期。恰好,“外星人解剖視頻”事件就發生在那個時候。
1995年5月,英國唱片製作人、電影製片人雷·桑蒂利(Ray Santilli)宣稱,他從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退役攝影師那裏,得到了一卷“解剖外星人”的電影膠片。
四十多年前——1947年6月2日,這位攝影師接到命令,從華盛頓趕赴羅斯威爾,為當時的著名“不明物墜毀事件”做影像記錄。後來,桑蒂利花10萬美金得到了其中的一副膠捲,片長約17分鐘,畫面黑白,無音頻。
桑蒂利巧妙地故事背景橋接到**“羅斯威爾”事件**上——無論影片逼真程度與否,必然都會引起世界各地UFO愛好者的強烈關注。1947年,美國新墨西哥州的羅斯威爾市發生不明金屬物墜落事件,隨後幾日,有數位目擊者稱在殘骸旁發現了幾具身形詭異的屍體。
美國軍方介入此事後,對事件的解釋幾改其口,至今,仍有不少UFO愛好者認為軍方解剖了外星人的屍體並掩蓋了整個事件,而“藍皮書計劃”公佈的檔案並不屬實。
消息一出,桑蒂利的影片立刻引起了人們的熱烈關注。最先把這段視頻大規模公之於眾的,是福斯電視台。
1995年8月28日,福斯自制記錄節目《Alien Autopsy: Fact or Fiction?》首次播出,立刻引起轟動。
這檔節目以“外星人解剖”片段為主題,邀請各行各業的頂尖從業人員來辨真偽,受邀嘉賓包括特效大師斯坦·温斯頓、曾為《E.T.外星人》掌鏡的攝影師艾倫·戴維奧、外科專家賽瑞爾·韋契特等。
温斯頓稱“外星人一看便知是橡膠做的”,外科醫生指出“軍醫拿刀的姿勢完全錯誤”,解剖專家表示,“如果那真的是一具屍體,那麼根據片中所示的細節,它的解剖是在生物死亡幾小時後進行的。然而對於這項無與倫比的發現,沒有人會捨得就這樣在一間簡陋的工作室裏匆匆解剖它們。”
有趣的是,這些論斷並沒有在節目裏播出——由於福斯高層希望以“欲蓋彌彰”的方式來保持觀眾的好奇,多數嘉賓“直言不諱的揭露”都被剪掉了,並被換上一些“模稜兩可”的話替代。
事後,温斯頓等人表達了對節目組的憤怒。
福斯節目的日版DVD
距離爭議頗大的“解剖視頻”事件十年後,就在人們漸漸將這件事淡忘的時候,2006年4月,一部名為《解剖外星人》(Alien Autopsy)的電影上映了。影片以當年事件為藍本,將視頻偽造過程拍成了一部令人啼笑皆非的喜劇,而這部電影的製片人,正是雷·桑蒂利本尊。
不少觀眾都將這一影片視為是桑蒂利的“認罪”。不過,更為戲劇性的是,就在這部電影上映前幾天,英國天空電視台搶先在自己的頻道上播放了一部名為《Eamonn Investigates:Alien Autopsy》的紀錄片。
片中,桑蒂利坦白,自己和朋友當年在倫敦一間公寓裏拍攝了“解剖”視頻,外星人的屍體是他委託特效化妝師好友約翰·漢弗萊斯製作的,後者還在錄像中扮演了一位“醫生”角色。
喜劇片《解剖外星人》
桑蒂利後來通過媒體向受騙的觀眾進行了道歉,UFO愛好者表示非常失望。但這似乎並不妨礙人們對“天外來客存在”的信心和熱情,彷彿這起鬧劇,也只是為了讓羅斯威爾再次迴歸人們的視野而已。
結語
總的來説,“騙術”這事兒,無論其手段縝密或拙劣,效果轟動或平平——變的是主題和形式,不變的,是始作俑者的成名之心,以及觀看者永久有效的好奇心。
然而在這個信息數量、傳播速度和廣度都被無限放大的年代,“製造騙局”顯得過於容易,“被傳播”、“被誤傳”同樣過於簡單。特別是,一旦信息脱離本體,從“製造”走向“傳播”模式,後者所帶來的後果,就遠非事件始作俑者所能控制的了。
1997年三月,“天堂之門”主教帶領着38名信徒集體自殺。教主馬歇爾·阿普爾懷特向信徒們宣稱,一艘跟隨在“海爾-博普彗星”尾端的飛船將在他們的肉身死亡後,載着他們的靈魂進入極樂之地。“天堂之門”也被視為是最早利用互聯網傳播教義的邪教之一
或許如今那些仍然被我們當做茶餘飯後談資的,令人覺得不可思議騙局故事,也只是冰山之上最單純的一小部分,它們並沒有對“聽信者”造成過多的改變與困擾,因此至多隻被視為是一種離奇無害的“惡作劇”。
但潛藏在冰山之下的黑暗,或許已從“騙”上升到“惡”,在這個被浩渺信息所淹沒的年代,還是在“好奇”之下,多一份懷疑和理智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