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和俄羅斯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麼容易恢復_風聞
局势君-局势君官方账号-国际政治专业研究生,头衔少、干货多。2019-05-17 09:59
俄羅斯給我們的印象一直是寒冷的,但是在寒冷的俄羅斯也有一塊温暖的風水寶地,那地方就是黑海邊上的索契。索契風景優美、空氣清新,擁有亞熱帶的舒適氣温,老早就被蘇聯的各級官僚給盯上了,他們在那兒修了很多療養院和別墅。要是把索契的別墅以顏值、位置和大小搞一次選拔賽的話,奪冠的恐怕是普京的別墅。
沒有重要任務的時候,普京都會去索契的別墅裏辦公,既舒服又安全,比莫斯科好玩多了,於是那些想找普京談生意的人也得去索契找他。這個就跟特朗普老在海湖莊園接見外賓有點類似,不過海湖莊園本身是一個營利性的會所,所以特朗普那麼做多少夾帶着私心,而普京可就純粹多了。
這周禮拜二,普京在索契接見了來訪的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兩人聊完以後,國際局勢似乎發生了不小的變化。江湖傳言美俄之間的關係會因為這次見面得到重大的改變,大有一夜之間敵人變朋友的感覺。這種感覺或許來自普京在記者招待會上的講話。
(普京和蓬佩奧會談)
普京在記者招待會上説:今天聊得很開心,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跟特朗普的那次電話,那次電話我就聊的很開心,特朗普總統説“通俄門”調查表明我們之間沒有勾結。對於這一點我表示很滿意,美國現在想要修復和俄羅斯之間的關係,我對此也相當期待。
從普京這段積極樂觀的言論中我們可以看出來,他和蓬佩奧關起門聊天的時候,氣氛一定很融洽,這位國務卿顯然説了很多好聽的話。不過蓬佩奧終究是一個傳話的人,他傳達的是頂頭上司特朗普的話。在制裁和敵對了好幾年之後,特朗普突然對俄羅斯的態度有如此巨大的轉變,他到底想幹什麼呢?
在四十多歲的時候,特朗普曾相中了一家位置很好但是業績一般的酒店,於是他秘密跟對方簽了一個收購意向書。後來這筆買賣被競爭對手聽説,他們紛紛開出了更高的價格,於是賣家開始動搖了。知道此事後特朗普並沒有找賣家理論,而是找了一名記者寫了篇稿子,他添油加醋地説在收購問題上已經和酒店達成了一致,該酒店將在三個月內關門歇業。
文章見報後這家酒店就炸了鍋。員工紛紛辭職找工作,樓下的鋪面也忙着找新地方準備搬家,之前報價的競爭對手得知已經達成協議,也都集體蒸發。酒店這邊既沒法繼續經營,也找不到更好的買家,只好主動拿着合同去找特朗普,特朗普微笑着以較低的價格將這家酒店收入囊中。
(特朗普和普京)
在過去兩年裏,特朗普把這種生意場上的伎倆反覆在政壇使用。每當事情不按照自己的預期發展,他就會做出一個看上去不假思索的重大決定,然後毫無徵兆地高調公佈,帶動輿論的力量幹給對手巨大的壓力,迫使對手主動聯繫自己。他和歐盟之間的貿易談判,和加拿大的貿易協定,和日本韓國的貿易談判,都能看到熟悉的套路。
眼下特朗普有很多麻煩,他這個時候打發蓬佩奧去找普京,然後突然宣佈美俄之間關係要變好,這就讓中東、東亞、美洲那些俄羅斯的盟友產生了一種恐慌情緒,媒體也炸了鍋。對手的恐慌和輿論的反應是特朗普期待的,他覺得機會就潛伏在這些慌亂之中。只是蓬佩奧面對的是普京,他倆的政治段位差距有點大,特朗普這一次的計謀怕是要大打折扣。
普京的年齡比蓬佩奧整整大了11歲,這也就意味着當普京工作到第11個年頭的時候,蓬佩奧同學才剛剛本科畢業。本科畢業後,蓬同學又去讀了研究生和博士,一直到1994年他才從哈佛大學的法學院畢業,走向了社會。蓬佩奧和前總統奧巴馬是一個學校一個學歷一個專業,只不過他晚了奧巴馬3屆。
在蓬佩奧認真讀書的日子裏,普京在幹什麼呢?普京1975年加入克格勃做了基層情報員,1985年被派往東德,每天收集報紙上的價值信息,剪貼裝訂然後寄往莫斯科。1990年柏林牆倒塌後普京回到了聖彼得堡,做了市長的助理和顧問。1996年到莫斯科做了總統事務局的副局長,從此以後平步青雲,3年後的1999年做了俄羅斯總統。
(蓬佩奧和特朗普)
蓬佩奧第一次從政是在2010年,那年他當選了國會議員,從那時候到現在他的從政經歷總共也就9年時間,然而普京已經在政壇混了30年了,而且是在俄羅斯複雜和腐敗的官僚系統裏混的,從基層一路過關斬將爬到了頂層。所以當蓬佩奧和普京面對面的時候,可以説一個是政壇初中生,一個是政壇教授,蓬佩奧和特朗普想幹什麼,普京的心裏一清二楚。
僅僅憑藉蓬佩奧的三寸不爛之舌,怕是迷惑不了普京,他非常清楚俄羅斯和美國之間的問題是什麼,這些問題不是談話能解決的,無論是他和蓬佩奧談,還是他和特朗普談。眼下俄羅斯對亞洲、歐洲、美洲都有影響力,他們兩人説點甜言蜜語有助於緩和局勢,甚至讓美國的對手感到一絲恐慌,這就到頭了。想通過一次談話就改善兩國之間的關係,那只是特朗普的願望,也是江湖上的傳説。
早在二戰期間,蘇聯紅軍就沒給美國人留下什麼好印象。二戰結束後,持續了半個世紀的冷戰,讓美蘇兩國在越南、東亞、阿富汗先後爆發了戰爭,數萬美國大兵的生命和上萬億美元都耗在了戰場上。所以美國人對俄羅斯的仇恨和偏見是刻骨銘心的,是有年份的,這種仇恨在美俄的長期對抗中,不會有明顯的減弱。
被選民選出來的執政者,不得不做那些符合選民意志的事情,否則就是拿自己和組織的政治生命開玩笑,選民的意志是對是錯並不重要。如果選民不喜歡但是自己卻表現的喜歡,那就是給自己找麻煩。因此特朗普最近對普京的友好舉動,就是一種欠考慮的冒險行為,想必民主黨和他的粉絲們對特朗普的新一輪攻擊已經在路上了。
(普京和德國總理默克爾)
當美國人站在自家地圖上眺望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看到的都是對手,有些是經濟上的對手,有些是軍事上的對手,有些是政治上的對手。美國人不允許任何一個對手真正威脅到自己,他們都應該被消滅。有些對手通過結盟的方式消滅,有些對手通過經濟手段消滅,還有些對手需要藉助軍事手段。
比如美國就一直試圖通過結盟的方式消滅歐盟,畢竟歐盟在經濟地位和國際影響力上對美國的威脅最大。為了深度參與歐盟的事務,防止歐盟避開自己的視線偷偷成長,美國把北約這個早就失去了對手的軍事組織給保留了。對於北約的作用,也一直被渲染成是為了保護歐洲盟友的安全,歐洲真的不安全嗎?
或許真的不安全,但是遠沒有美國描述的那麼危險。似乎大家都覺得俄羅斯會向西進攻歐盟,可是現在的俄羅斯既沒有那個需求,也沒有那個實力,也就説俄羅斯對歐盟沒有實際的威脅。不過實際上沒有威脅並不重要,讓歐洲人相信有威脅很重要。當多數歐洲人這樣認為的時候,他們就會把選票投給對俄羅斯表現強硬的政客。
(普京和伊朗總統魯哈尼)
讓歐洲人相信俄羅斯會進攻他們老家,這是美國在歐洲的戰略目標。只有歐洲人堅信這一點,北約才有長期存在的必要,否則它早就在抗議聲中關門了。如何讓歐洲人堅信俄羅斯很危險呢?那就是主動去招惹俄羅斯,比如將北約的勢力範圍向東擴張,逼着俄羅斯出手或者反擊;比如介入俄羅斯和鄰國的糾紛,讓俄羅斯顯得好勇鬥狠。當歐洲人看到俄羅斯這個樣子的時候,美國的目的也就達到了,畢竟大家都選擇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這個角度去看,俄羅斯算是意外做了美國的道具。只要歐盟的發展勢頭良好,美國就不得不通過刺激俄羅斯,來強化北約的存在,從而利用北約去制衡和監視歐盟。歐盟一天不解散,美國和俄羅斯的關係就一天好不了,這是不以特朗普的個人喜好而改變的。
特朗普任期的第三年已經用了一半,前面兩年他任性惹下的麻煩最近都累積到了一起,比如和伊朗鬧得下不了台,和歐盟在貿易和中東問題上勢不兩立,和俄羅斯在拉美對立,還有那個持續了一年的漫長談判。如果這些事兒年內處理不好,一直拖到明年的話,特朗普的麻煩可就大了,因為明年是決定他能否連任的大選年。
(普京和馬杜羅)
很多政客並不是那種偉大的人物,他們的政治利益常常被放在桌上,和國家大事一起參與抉擇。什麼是政治利益呢?對於特朗普,就是連任和支持率;對於他身後的共和黨,就是國會和州議會的席位數。特朗普手頭那些麻煩事兒處理不好,他本人和共和黨的政治利益都會受到極大的傷害。
在這種時候,俄羅斯這個死對頭的價值突然就體現出來了,好像每一個麻煩裏面都有俄羅斯,無論是歐盟還是伊朗或者拉美,普京都説得上話。既然特朗普的強硬人設決定了自己不能服軟,那就只能委託俄羅斯做箇中間人去活動活動了,好處到位了彼此就可以表演了。至於恢復美俄兩國的關係,還是洗洗睡吧,那個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