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鼯鼠也多如繁星,點亮過山谷的夜_風聞
猫盟CFCA-猫盟CFCA官方账号-民间野生猫科动物保护联盟2019-05-17 08:37
上週末,大貓、大好、我和阿飛去了一趟霧靈山,作為北京周邊的小調查,過了一天一夜,經歷了人生的里程碑事件:(溝牙)鼯鼠打卡成功!
眼看山的顏色一沉,幾滴小心翼翼的雨點落在了輪葉貝母的葉片上,我趕緊抄起十斤重的相機,往皮膚衣裏一塞,半抱半提,撒丫子就跟着大好和大貓往山下跑。
沒錯,我們也是見過輪葉貝母的人了 大貓攝
跳石頭過河的時候心一橫,眼一閉,鞋就濕了。山裏的閃電一道接一道,電線基站的節點隨着閃電,噼噼啪啪地冒着白光,大好就在基站前踟躕不前——那是我們下山的路……
大貓説,趕緊,趁剛打完一個閃電,咱們衝過去!
上山倆小時,下山十分鐘……最後,四隻落湯雞還是回到了車裏,阿飛驚魂未定,説,我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衝過來的。
“反正看到了鼯鼠,我覺得以後霧靈山可以不用來了。”
躲回車裏的我們瑟瑟發抖,催着大貓開暖風
時間回到週六晚9點,我們在霧靈山開始以20公里的車速夜巡。這裏是鼯鼠遇見率高達90%的地方——除了大好本人沒見到,所有因為他的指引而去的人都看到了。
最氣人的一次,黃瀚晨和幾個朋友夜巡,全程錄音:
“鼯鼠,鼯鼠!”
“快點通知大好。”
“要飛了要飛了……”
“哇……”
大好聽到這個音頻的時候,一方面感動——親人啊,看到鼯鼠就想到“老母親”;另一方面,這該死的心癢癢啊!
在找鼯鼠這件事上,大好是非常認真的。最誇張的一次,他和章魚哥夜行3.8萬步,幾近18公里——兩年了自己都沒打破過這個步數記錄,然而仍舊一隻都沒找到。
出發之時,大好又期待又忐忑,其程度可想而知。
鼯鼠在哪裏?
我們全程只有一個頭燈,一個手電(我忘帶了~),大貓榮任駕駛,我升艙到駕駛後排,阿飛和大好照看另外一邊。
如果有什麼能讓我覺得自信的事,夜巡肯定算一件。畢竟,我可是貓盟徒眼開闢水獺夜巡新紀錄的人。
我發現的,大貓拍的
出發之時,山裏已經響起温柔的雷聲。我們並不以為意,相反更在意出發時那山谷裏響起的灰林鴞的叫聲。
此番夜巡,無論是鼯鼠還是灰林鴞,“獵物”都在樹上。和在平原上邂逅赤狐、狍子、豹貓這些陸地生物不同,這次的巡視主戰場在樹上。
霧靈山的闊葉林、柏樹、落葉松等都高大挺拔,此時新葉已生,遮蔽繁多,尤其闊葉林的林冠層更是透不進光的存在。
巧巧攝
我必須扒着窗户,抬着頭,順着樹尖從上到下掃視一遍,再平移至下一片區。打下這行字的時間,已足夠巡視一百米路程內的範圍。
一片又一片黑暗的搜索後,大好又開始不淡定了,長吁短嘆的,生怕自己和鼯鼠無緣。
突然,一個石坡上帶着亮點的黑色身影站了起來,像大型的黃鼠狼!
“停車,往後倒!”當我再次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時,我的第一感覺是,擦,真像旱獺啊——是靈活但是確實又有點厚重的身材。
旱獺狀的鼯鼠 大貓攝
它有點受驚,一會兒想伏低身子,一會兒站起來想躲到石頭後面去,一會兒直接站上了石頭,彆着頭,厚重的尾巴“唰”地垂下來,車上的所有人瞬間確認,是鼯鼠無疑了。
阿飛坐在副駕駛,急出了雞叫,“在哪裏在哪裏,我怎麼看不到!”大貓也急了,“你爬過來啊!”我的耳朵立即幫我腦補出阿飛被拎住後頸皮拖拽到窗前的大戲……
時間彷彿停止了,我們像最業餘但是又虔誠的狗仔隊,觀察,拍攝,驚歎。過了好一會兒,大好説:“下車吧,鼯鼠不怕人,我們下車看。”於是,我們與它的距離縮近到五六米——
我人生第一隻(溝牙)鼯鼠 大貓攝
大貓説:“我都能看到它疊起來的腹膜了。”
阿飛依然端着八倍的大口徑雙筒,“啊,鼯鼠原來這麼醜啊。擦,尾巴這麼長!”
阿飛總説鼯鼠為什麼嘴巴鼻子是禿的,好醜啊
大貓攝
大好進入了他的鼯鼠時間,張羅着拍照的點位。
好景不長,雨迅速地嘩啦啦下起來,我們在雨裏站了好一會兒,眼看它躲進了石縫,趕緊上車,離開。開出兩百米,我們突然意識到,那麼大雨也看不到啥,為什麼不回原地等雨變小再繼續觀察呢?
雨沒有變小的意思,大好在車上眯了一覺之後雨勢稍小,我們又調低車窗尋找它的身影。它站得高了一些,似乎有點受驚,開始扒着石頭往樹幹上爬,一會兒又在樹上緊張地張望。
大貓攝
雨趁着空檔刮進我們的袖口、領口,臉也被澆得濕漉漉的,後來我們索性下了車,在雨中只看它越爬越高,大尾巴忽而垂下來忽而收在一側,眼看它越爬越高,卻又沒有離開的意思,我們才反應過來:趕緊走吧,別影響它躲雨了。
鼯鼠得見,大家都覺得任務達成,可以回去睡覺了。大好的睡意默契地湧上來,他閉上了眼睛。我和阿飛仍在不斷搜索,樹真高啊,我們的脖子都快要拗斷了。小雨中的樹、石頭都有亮晶晶的反光,看得我們的心一揪一揪的——到底是不是動物呢?
但是當我迎上動物的眼睛時,所有的猶豫都會蕩然無存。太亮太靈了,豈是手電造成的雨水反光所能比擬的。沒多久,一雙眼睛在一棵闊葉樹的樹冠層亮如北斗,我心神一緊,鼯鼠!
看這探照燈似的大眼睛 大貓攝
倒車回去再搜尋,只剩一隻眼睛與我們對視的它藏在樹裏,就像一顆星星在樹裏眨着眼睛,我突然對夜空的星星都有了另一種感覺——在鼯鼠很多的從前,一道閃電劃過山谷,許多樹都會亮起星芒吧。
這回的鼯鼠距離第一隻大約有五六百米的距離,這回它出現在了最典型的生境裏——樹上。它的攀援、隱蔽、滑翔,所有技藝盡顯無疑……
我們見證了鼯鼠乾淨利落的一個小跳躍,翼膜張開了! 大貓攝
最後,我們四個人的脖子都快看斷了,才心滿意足、依依不捨地離開,留它盡享夜間的美食。
大貓像飽餐了一頓,一邊欣賞相機裏的鼯鼠,一邊説:“哈哈,我覺得霧靈山可以不用來了!”
當然,我們都沒有當真。因為這裏有三種鼯鼠,溝牙鼯鼠(雖然只有八成確定,我們還是認為這兩隻都是溝牙鼯鼠)、復齒鼯鼠和小飛鼠;這裏還有灰林鴞、雕鴞、紅角鴞……還有蛇、豹貓、豬獾、狗獾……
大自然就像一個大大的糖果罐子,隨便吃着任意一顆糖果就像贏了全世界,但是總有不同滋味的糖果會吸引我們一次又一次地悄悄潛入,打開它的封蓋。
我不需要五靈脂
出發之前,阿飛做過功課。作為一種體型巨大的“松鼠”,也不太怕人,它們在許多分佈區都遭受了嚴重的獵殺。華北傳言,鼯鼠的糞便是一味可以入藥的藥材“五靈脂”。為了採集“藥材”,有一些山裏的鼯鼠被當做原材料提供商,延續了餘脈。
我們沒有去撿它的屎,也沒有去找。對我們來説,它的生機就足夠治癒了。
巧巧攝
PS:對這樣大體型的“松鼠”來説,也許夜行性的特性給了它們更多的生機,大白天實在是太扎眼了,多容易被獵殺啊。。
來自阿飛的PPS:在巧巧大眼睛的指引下,我也有幸成為了1/1000個看過(溝牙)鼯鼠的人,感嘆她夜巡技術高超的同時,我也品嚐到了大自然饋贈於我們的獎勵,沒錯,嚐起來像是水果味的糖果。還有,最重要的,巧巧終於開通打賞了,三年了,這一刻終於到來,請務必支持一下我們的CEO,蟹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