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三槍拍案陳其美_風聞

在民國史上，有這樣一個人

他在短短十年間迅速崛起

從一介布衣到雄霸浙滬

但又迅速隕落

他的名字我們可能總是隱隱約約看到

但是，卻未必真的熟悉

【今日由頭】

1916年5月18日

陳其美被槍殺

1

陳其美，字英士，1878年出生在浙江湖州的一個商人家庭。

讀過七年私塾的他在15歲時喪父，到一個小鎮的當鋪做了12年的學徒，在27歲又到上海去做了兩年會計助理，到了29歲的時候，還是基本一事無成。

不過，在這一年，陳其美得到了一個和他同時代很多人一樣，可以改變命運的機會——留學日本。

1906年，28歲的陳其美在親戚的資助下東渡日本。在日本，他在自己人生道路上又加了一個籌碼：加入了孫中山的“同盟會”。不光自己加入，不久後他還作為介紹人，介紹了當時另一個默默無聞的人進入了“同盟會”。

這個人名叫蔣志清，後來改名蔣中正，但我們習慣叫他蔣介石。

同盟會成立時的油畫

陳其美開始起家，應該是在1908年從日本回到上海之後。

擅長言辭，行事果敢，頗講義氣的陳其美在上海進行了一系列活動，尤其是出入上海的幫會之間，漸漸成為了上海青幫的主要領導之一。彼時正值“同盟會”的低谷時期，在全國各地發動的起義紛紛失敗，但陳其美在上海卻漸漸打開了局面，讓孫中山漸漸注意到了這個在會中本不出挑的人。

陳其美在上海的活動確實有他的一套獨特思路和手法。

比如，他從天津請來一個當時著名的大俠，創辦了一個武術學校，準備培養十萬武術健兒成為“同盟會”自己的武裝力量——這個學校叫“精武武術學校”，大俠的名字叫霍元甲。

又比如，他資助創辦《中國公報》、《民聲叢報》，希望將輿論宣傳工具掌握在“同盟會”自己手裏，還協助一個人創辦一張著名報紙——那張報紙叫《民立報》，創辦人叫于右任。

還比如，他改變了“同盟會”吸收會員的傳統思路，將虞洽卿（上海證券交易所創辦人）、王一亭（上海總商會主席）、沈縵雲（創辦中國第一家商業儲蓄銀行）等江浙資本家吸收了進來，進而掌握了江浙一帶的商會和商團武裝。

大器晚成的陳其美，能力在當時的“同盟會”中確實找不出能與其相近之人，再加上在浙滬一帶遊刃有餘，所以地位直線上升。

陳其美

1911年，武昌起義一聲炮響，陳其美在上海立刻率部響應，經過一番波折，最終宣佈上海“光復”，而他本人，也坐上了“滬軍都督”的寶座。

以當時中國的環境和列強環伺的背景，上海在全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年僅33歲的陳其美從默默無聞到坐上萬眾矚目的“滬軍都督”寶座，其實只用了5年左右的時間。

這是他一生功成名就的最高峯。

卻也埋下了他之後悲劇的伏筆。

2

陳其美能坐上“滬軍都督”，本身就有爭議存在。

當時“武昌起義”宣佈成功後，早有準備的陳其美認為上海其實是唾手可得的，所以當時他帶了一支百餘人的敢死隊，直撲上海的江南製造局。

結果陳其美雖然勇敢，但還是低估了對手。在江南製造局外，陳其美的“敢死隊”根本無法突入，而陳其美本人因為入內談判，被直接扣押。

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一個叫李燮和的人率領“光復軍”緊急增援。

李燮和是“同盟會”會會員，但同時也是當時“光復會”實際上的二把手，當時上海的軍警部隊，大部分都給李燮和給策反了。上海起事，李燮和與陳其美是有分工的：前者去打吳淞等郊區，後者去打上海市區。

聽聞陳其美被捕，已經打下吳淞的李燮和率戰鬥力頗強的“光復軍”趕來救援，激戰近10小時，最後終於攻入江南製造局，佔領了彈藥庫，宣佈上海“光復”成功。期間，他們在一個廁所邊找到了已經被捆綁的陳其美。

上海既然光復，就必須要推舉“滬軍都督”，主要競選人，就是陳其美和李燮和。

李燮和。他後來徹底退出政壇，在1927年病逝，享年54歲。

李燮和是個“老革命”，參加過“黃花崗起義”，資歷很老。光復上海一戰，主要靠的是起義軍警的力量，李燮和居功至偉，還救了陳其美一命，所以當時被推舉為都督的呼聲很高。

但陳其美充分調動了自己在上海的幫會勢力，派人在推舉的會場上大聲鼓譟，一度雙方都拔出手槍，還有人掏出手榴彈表示一定要選陳其美。李燮和最終退讓，陳其美做了都督。

應該説，雖然李燮和在光復上海一役中居首功，但陳其美在上海的多年經營，也是有很大功勞的。當時同盟會、上海報界、留日歸來的士官生支持他的人也有很多，兩人真要PK，陳其美未見得落下風。但是，因這種手法獲得“都督”這一職位，讓陳其美在名聲和形象上有所折損。

更糟糕的是，陳其美在就任都督後，沒多久就派人去暗殺李燮和。

當時李燮和回到吳淞後，也成立了一個軍政府，上海一時之間出現了兩個軍政府。結果，在有一天李燮和從吳淞車站前往上海時，遭到了陳其美派來的人的暗殺。李燮和逃跑及時，但他的衞兵卻被殺了。

經此一事，李燮和心灰意冷，離開上海。

就任“滬軍都督”後的陳其美

陳其美的“滬軍都督”位置終於牢固，更重要的是，他從用槍來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嚐到了甜頭。

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後面的“三槍”。

説陳其美的一生，繞不開這“三槍”。

3

第一槍，和一個叫陶成章的人有關。

陳其美和李燮和個人其實沒什麼深仇大恨，更何況李燮和還救了他的命。但在推舉“上海都督”這件事上，陳其美一定要和李燮和對立乃至要殺之後快，背後其實是當時“同盟會”和“光復會”矛盾激化的一個縮影。

而陶成章，就是“光復會”的一把手。

陶成章和陳其美是同年同月生，只比陳小10天而已。陶成章的“光復會”成立於1904年，比孫中山的“同盟會”其實還要早一年。而且“光復會”也是人才濟濟，首任會長是蔡元培，成員有徐錫麟、秋瑾、章太炎等一批青史留名的人物。

在一開始，“光復會”和“同盟會”還是精誠合作的，兩個會的人都可以加入對方的盟會。但漸漸地，兩個盟會在革命理念和一些其他地方發生了分歧，比如“光復會”強調的是漢人天下，驅除韃虜只是“改朝換代”，而“同盟會”提出了更高的“平均地權，創立民國”，已經超出了舊式會黨的認知和水平。

在同盟會的革命陷入低谷時期，光復會與之在理念上的矛盾也越來越激烈和公開化，陶成章甚至公開羅列孫中山的“罪狀”，説他貪污革命經費，要求罷免孫中山在“同盟會”的領導職務。

事實上，當時陳其美搶“滬軍都督”之位，也是為了避免上海這塊重鎮落入“光復會”的手裏。陳其美坐鎮上海，對孫中山敢把南京作為臨時政府地點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對同盟會而言，陳其美是立大功的。

不過很快，光復會和同盟會在“滬軍都督”之爭之後，又迎來了一個新的爆發點：“浙江都督”之爭。

按陳其美的計劃，“浙江都督”之位，也是勢在必得，但卻碰到了最大的競爭對手：陶成章。

陶成章

和當初的李燮和相比，陶成章的優勢要大很多。

李燮和是湖南人，在江浙一帶根本沒有根基，當時上海的商紳團也極力排擠李燮和，一定程度上助攻了陳其美。但陶成章是浙江紹興人，和陳其美一樣，在浙滬一帶有很廣的人脈，“光復會”的勢力也遍佈兩地。陶成章雖然脾氣火爆，但對自己要求極為嚴格，艱苦樸素，有很強的人格魅力。

當時，雖然表面上“光復會”都服從“同盟會”會員任要職的軍政府，但事實上“光復會”有一套自己的班子和人馬，和“同盟會”在很多地方都有不和乃至衝突。更重要的是，革命黨人中浙江籍人士大多支持陶成章，陳其美入主“浙督”勝算極小。

在這樣的背景下，陳其美決定出手。

1911年10月30日，一個陳其美最信任的親信從日本回到了上海，陳其美讓他擔任滬軍第五團團長，並決定給他一個重要任務——暗殺陶成章。

這個人，就是蔣介石。

蔣介石痛快地接下了任務，並找了一個幫手，叫王竹卿。王竹卿本來是“光復會”的人，槍法精湛，且能飛檐走壁。不過，因為他總是出賣“光復會”的機密換錢，被陶成章痛斥後開除。蔣介石找到王竹卿後，告訴他陶成章準備要殺他以正幫規，王竹卿驚恐之下，決定和蔣介石聯手，先下手為強。

陶成章也是久走江湖之人，已經聽聞陳其美要對自己下手，於是開始深居簡出，隱蔽行蹤。但是，因為要治病，在1912年年初住進了法租界神父路的廣慈醫院。

1912年1月12日，陶成章在上海福州路避雪時，正好被苦苦尋覓他多日的蔣介石撞見。蔣介石急忙上前噓寒問暖，並用自己的馬車將陶成章送回了廣慈醫院。第二天，蔣介石帶着禮品，專門找到廣慈醫院，進入陶成章的病房探望。

1月14日凌晨，廣慈醫二樓205病房門口，出現了兩個帶着氈帽的人。其中一個人輕敲房門，説道：“陶先生，吃藥的時間到了。”

陶成章從睡夢中被叫醒，起身開門。一開門就響起槍聲，陶成章被一顆子彈由左頰直射入腦，當場斃命。

圖為蔣介石的老師毛思誠。刺殺陶成章一案，蔣氏私塾老師毛思誠所編的《民國十五年前之蔣介石先生》中，直言是蔣所殺，並有蔣介石日記作證。蔣介石的侍從秘書鄧文儀所著的《蔣主席》也如此表述。這還都是在蔣執政時期出版的書籍，可見是蔣默認的。後來也有説法是蔣僱人殺人，並未直接動手，也有説是僱傭的他人，但有一點是所有説法都一致的——是陳其美下的命令。

陶成章被刺，震動全國——革命剛剛勝利，革命黨就開始手足相殘了。

孫中山憤怒地向報界宣佈這是一起“挾私復怨”、“擅行仇殺”的血案，並要求“嚴速究緝，務令兇徒就獲，明正其罪，以泄天下之憤。”

於是陳其美掛出1000元懸賞緝拿兇手，並很快將王竹卿抓獲，迅速處死。

蔣介石在此事發生後不久就東渡日本，名義是“出國學習軍事”。

這一槍，打得革命黨人心驚膽寒。

4

第二槍，和一個叫宋教仁的人有關。

宋教仁生於1882年，比陳其美還要小四歲。但同為“同盟會”元老，他崛起的速度其實還要超過陳其美。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之時，《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就是宋教仁起草的，當時才30歲的他，被任命為法制院院長。

宋教仁

1913年3月，中華民國的第一屆國會選舉結束，在宋教仁的統籌和經營下，由同盟會改組的國民黨取得重大勝利，在參、眾兩院870議席中佔有392席，按歐洲“內閣制”慣例，當時國民黨的實際領袖宋教仁可以去北京組閣了。

1913年3月20日晚，滿懷執政理想準備北上的宋教仁，在去北京的火車站台上，當着諸多送行人的面，被一個混在人羣中的矮個子男人開了一槍。

當時宋教仁的傷勢並不重，但在被送入醫院後，發現子彈淬毒。

第二天凌晨4點，被稱為中國“憲法之父”的宋教仁還沒有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負，就在痛苦的掙扎中死去，時年31歲。

當時守在宋教仁身邊的革命黨元老黃興、于右任、陳其美等人，無不捶胸頓足，痛哭失聲。

與陶成章遇刺相比，宋教仁作為未來一國總理的遇刺，影響更大。

當時媒體的報道

當時國內輿論一致認為，暗殺宋教仁的，只有和宋教仁有利益衝突的袁世凱——宋教仁是去北京組閣的，而組建內閣的目的，就是為了限制大總統袁世凱的權利。

但是，接下來緝拿兇手的整個過程，卻讓有些人開始產生了疑惑。

袁世凱當然表示“無比驚愕”，並下令要限期抓獲兇手。而陳其美也拍出了一萬懸賞額。

上海租界總巡捕房傾巢出動，很快抓到了兇手武士英，順帶牽連出江蘇省巡查長和共進會長應桂馨，然後又在應桂馨公館找出他與洪述祖（袁世凱的內務部秘書）和趙秉鈞（當時的內閣總理）的密電。

從利益關係來看，即將被取代的總理趙秉鈞嫌疑最大。但趙堅決不承認。

從幕後主使來看，袁世凱的嫌疑也很大。但袁世凱也堅決不承認，且缺乏證據。

當案情變得撲朔迷離的時候，一系列神秘死亡忽然發生。

4月24日，行兇者武士英忽然莫名其妙在上海的監獄中死去。上海當時還算是陳其美的勢力範圍，而看守武士英的是滬軍六十一團，隸屬國民黨人黃郛——他和陳其美是拜把子的兄弟。

不久之後，應桂馨被暗殺在前往天津的頭等車廂——應桂馨和陳其美同在上海青幫，他還在滬軍都督府擔任過諜報科長。

然後，當時兩個暗殺應桂馨的殺手，之後都離奇死亡；就連內閣趙秉鈞也在一個月後，在天津的督署裏忽然七竅流血而亡。

和宋教仁有關的涉案人員，無一倖免。

黃郛。他和蔣介石、陳其美都是拜把兄弟。陳其美競選“滬軍都督”時，現場就是他第一個拔出手槍，表示必須要讓陳其美當選

於是，以袁世凱兒子袁克文主張的另一種説法開始流傳：派人暗殺宋教仁的不是袁世凱，而是陳其美。

按袁克文的説法，如果説袁世凱有動機的話，那麼陳其美也是有動機的。

當時的陳其美已經辭去了滬軍都督的職位，全力輔佐孫中山。但問題在於，孫中山當時的風頭，其實也已經被宋教仁蓋過，後者成了國民黨的實際領導人，並且宋教仁已經明確撇開了孫中山提倡的“五權憲法”，而是主張“三權分立”，在政治主張上已經開始和孫中山分道揚鑣。

在這樣的背景下，也有不少人認為，陳其美最終決定為孫中山除去宋教仁——儘管孫中山可能不知情 （另有一種説法是陳其美事先知道袁世凱要派人暗殺宋教仁，但沒有干預，並希望它發生）。

必須指出的是，關於“宋教仁遇刺”一案，目前依舊沒有明確説法，因為各種論斷都缺乏關鍵證據，包括當下對陳其美暗殺宋教仁這一説法的種種推測，也沒有可以成立的關鍵依據。

但是，之所以當時“陳其美暗殺宋教仁”的説法能夠流傳，多少還是證明了陳其美在很多人——包括革命黨人——心中的印象：

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或許陳其美真的是冤枉的，但他當初槍殺陶成章的前科，確實讓人心寒。

這一槍，打得革命黨人疑竇叢生。

5

終於要説到第三槍了。

這一槍，很不幸，和陳其美自己有關。

宋教仁被暗殺後不久，孫中山發動“二次革命”，但因為力量對比懸殊，失敗後只能再次流亡日本。痛定思痛的孫中山，重新組建幫會性質更濃厚的“中華革命黨”。一直追隨孫中山左右的陳其美確實忠心耿耿，為孫中山張羅前後，出任總務部長，地位僅次於孫中山。

1914年，陳其美回到上海，開始主持革命黨人在上海的反袁鬥爭。他先是輕車熟路地派人暗殺了袁世凱的親信，上海鎮守使鄭汝成。之後又成功奪取停泊在碼頭“肇和艦”，發動“肇和起義”。雖然這場起義最終功敗垂成，但卻給袁世凱極大的震撼。

鄭汝成是袁世凱的親信，是當時的上海軍政一把手，軍銜是海軍上將。他被暗殺對袁世凱造成了不小的震撼。當時袁世凱就擔心兩個人：雲南的蔡鍔，上海的陳其美

袁世凱一開始是想收買陳其美的。

他派去説客，承諾給陳其美數十萬元經費（版本較多，17萬，70萬，50萬美元的説法皆有），請他出國去考察遊學，不要再管國內的事。陳其美斷然拒絕，表示這筆錢用作革命經費倒是可以的。説客説：“如果你不要這筆錢，這筆錢就會成為刺客暗殺你的經費了！”

陳其美哈哈大笑。

結果，袁世凱通過馮國璋，馮國璋再通過張宗昌，最終出手了。

刺殺陳其美的版本有好幾個，目前比較通行的版本是：

袁世凱先是讓人辦了一個叫“鴻豐”的煤礦公司，然後收買了一個在陳其美身邊幫忙籌辦黨務的李海秋（李海秋是否被收買，也有不同説法），讓他傳話給陳其美，説鴻豐公司準備開一塊礦地，已和中日實業公司達成借款協議，但需要陳其美這樣的社會名流作保，作保的酬勞是20萬元。

正在苦於籌措革命經費的陳其美一聽之後怦然心動，幾乎沒有考慮地就答應了這件事，並讓李海秋帶人帶合同來簽約。

當時陳其美的幾個兄弟都覺得這件好事似乎來得太簡單了，勸陳其美謹慎一些。但陳其美一來可能覺得從來只有他暗殺人，沒有人敢暗殺他，二來確實革命需要用錢，他表示自己願意冒這個險。

1916年5月18日，陳其美在上海法租界的薩坡賽路（今淡水路）14號公寓會見來人。李海秋帶了幾個人一起前來，但一見面就説，因為出門匆忙，忘帶合同底稿了，要回家去拿。

李海秋剛一出門，早已埋伏好的殺手就掏出了手槍，對着陳其美頭部連開數槍。

陳其美當場殞命，時年只有38歲。

孫中山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痛心地説了四個字：“失我長城！”

蔣介石在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收斂陳其美屍體，嚎啕大哭。在此之後，蔣介石悉心照顧陳其美的兩個侄子，他們一個叫陳立夫，一個叫陳果夫。

而38歲的陳其美，再也無法看到民國之後的萬千變化了。

【饅頭説】

如何評價陳其美？

我覺得可能有一句話比較合適：蓋棺難定論。

首先，他無疑是一個革命者，不，用“革命家”來形容也並不為過。從1906年開始，他投身革命，視死如歸，歷經艱險，初心不變。

但換個角度來看，他身上又有很多黑道的色彩。其實他生平開過的，遠不止“三槍”（浙滬聯軍打下南京後，陳其美會見民軍參謀長陶駿保，直接在辦公室裏就一槍給斃了，這件事也轟動一時）。他在上海任上缺經費，問銀行家借，人家不借，直接就把人家綁票了。包括他沉迷於煙花柳巷（也有説他把妓院設為聯絡處），也曾受到過陶成章的多次斥責。

但如果你再換個角度，陳其美殺人，有些未必是為自己在殺；他要錢，很多未必是為自己在要。他被人槍殺的當天，身上只有20元現金，他要的20萬，也是為了革命經費。

這就是民國史的一個迷人的地方：在這個時期，外侮內亂，羣雄並起，一批原本可能會平庸結束一生的人，就此登上歷史的舞台，由此展現各種人性，各種意外，各種戲劇性的結果。

不知你們發覺沒有，今天的這篇，出現了很多民國史上的“二線明星”：

比如李燮和，陶成章，黃郛、鄭汝成……等等等等，包括陳其美。

其實陳其美在有生之年，絕對是“一線明星”，但陰差陽錯，在短短十年之間，就完成了一個從激升到隕落的過程。

所以，有時候，你不得不感慨歷史：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