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福建省政府”正式退出歷史舞台_風聞

海峽兩岸的中國境內有兩個“福建省”，這個生冷知識不僅大陸人民普遍不知道，今天大部分台灣人也不怎麼了解。台灣那邊的“福建省”建制是個有趣的歷史遺留問題，不過2019年這個問題將徹底不復存在。如今，台灣當局不再編列“福建省政府”預算，這個行政建制正式退出歷史舞台。

與“福建省政府”一道終結的還有“台灣省政府”、“台灣省諮議會”另外兩個省級機構，這意味着台灣從此再無省級建制。台灣這三個省級單位的歷程，尤其“福建省政府”是當代兩岸關係史中奇特的篇章，揭示兩岸過往在政治和文化上難以割捨的關係。

台灣最“統”的“福建省”

海峽對岸的“福建省政府”大樓是一幢米黃色的建築，位於金門縣金城鎮民權路34號。只是此福建省非彼福建省，管轄地僅限於金門與連江二縣。

如果詢問來自金門縣和連江縣（馬祖列島）的年輕人：“你們是台灣人嗎？”十有八九都會點頭稱是，他們的回答從寬泛的地緣意義上説沒錯，但從法律和行政角度説卻不正確。從法律和行政上審視，金門縣與連江縣屬於“福建省”而不是“台灣省”，當地居民的身份證上都標明他們是福建居民。以至於這兩縣的人在到了台灣本島，出示身份證時常被誤會戍是“大陸人”。

即便當地年輕人已經不瞭解這段歷史，也並不影響這個“福建省”是全台灣最藍和最統的地區。民進黨早已成為島內跟國民黨並列的兩大黨之一，但在金馬地區民進黨向來缺乏羣眾基礎，組織發展幾乎毫無長進。歷次“大選”中，民進黨索性放棄在當地推舉候選人。

國民黨以前在金馬地區得票率出奇地高，能達到七至九成，近年國民黨得票大幅度下降卻並不意味着民進黨得票率上升。以2018年“九合一”選舉中金門縣為例，國民黨的候選人楊鎮浯得票47.78%，無黨籍獨立候選人陳福海得票46.15%，位居第二；得票第三的是“金門高粱黨”的洪志恆，為1.69%。總之，六位參選者中沒有一個民進黨的候選人。連江縣的四個參選人中，同樣無一個民進黨人，國民黨的劉增應以得票65.62%勝出。

也就是説，在對岸的福建省，即便人們不喜歡國民黨，也不會選擇民進黨。民進黨無論在台灣本島與澎湖地區取得多大的發展，金馬地區總是久攻不下。同時，金馬地區也是全台最主張與中國大陸保持密切經貿和文化交流的地區。自2016年民進黨上台後，兩岸關係進入冰河期，台北民進黨當局對大陸冷淡，但金馬與大陸仍然保持熱絡關係，與台灣島內形成鮮明對比。

“馬英九政府”時期，兩岸經過協商開啓的大陸福建省為金門供水的工程啓動，耗時三年在2018年5月才完工。最初定於6月舉行供水儀式，因台灣方面的“陸委會”有意見，推遲到8月份才舉行。供水儀式分別在大陸的福建晉江和金門兩地同時舉行，原本金門方面打算派副縣長吳成典前往大陸叁加典禮，但遭到“陸委會”否決，但“陸委會”管不到金門縣議會，最終由前任縣長和現任縣議長率代表團前來晉江參會，唯一的民進黨籍議員陳滄江“依慣例”未獲准入境。當然，大陸方面也無法派官員前去參加儀式。

晉江和金門的供水典禮上，倒是充分體現出“兩岸一家親，共飲一江水”。這邊廂，國台辦主任劉結一釋放對台民眾善意的同時，批評蔡英文不樂見通水工程；那邊廂，時任金門縣長陳福海卻希望未來實現新三通——“通水、通橋、通電”。陳福海的説法令“陸委會”十分難堪，趕緊出面提醒陳福海對敏感議題要“謹慎評估”。

台灣的三個省級單位，尤其是福建省，因其“向統”與“深藍”的色彩，綠營一向欲除之而後快。藍營有些“立委”則認為，廢除省級單位是民進黨“去中國化”的步驟之一，這些單位消失之後，維繫台灣與大陸的政治、文化紐帶越來越少。而一些中間人士卻認為，不宜過度政治化解讀此事，從行政效率和節省經費角度，也應該廢除這三個機構；其實在台灣政治中，對待這三個省級單位的態度，可以説“存統、求獨、實用主義”三種力量和因素都發生作用。

綠營眼中的《盲腸》

海峽那頭的“福建省政府”亦有近百年悠久歷史。1927年4月南京國民政府成立，7月3日將“褐建省政治委員會”改製為福建省政府，設於福州市，海軍部部長楊樹莊兼任第一任省主席。1949年國民黨遷台之後，省政府已歷六任長官，隨之遷往金門，因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中國境內在海峽兩岸就有了兩個福建省政府。

國民黨遷台之後的首個“福建省主席”，由金門防衞部司令官胡璉擔任。1956年為適應戰時需要，金馬地區推行“戰地政務實驗辦法”，“福建省政府”正式遷到台灣本島，移駐到當時的台北縣新店市。至1992年金馬地區戰地政務終結，實施地方自治後，“福建省政府”於1996年再次迂迴金門，但在台灣本島的新店市還有一個“辦事處”。

解嚴之後省級建制的存在一直受到民意機關的質疑，同時它們的功能在現實中愈發顯得“雞肋”。1996年剛獲得連任的李登輝邀請各界精英召開“發展討論會”，省級建制的存廢除成為焦點議題。但如果不對“憲法”實行大修訂，又無法完全廢除。最終經過協商討論，1998年做出了“精省”的決議，使省級單位虛化，它們的地位不再是自治單位，而是降格為“行政院”派駐機關，僅保留長官等核心成員，仍有行政預算。

在這次改制中受到最大影響的是“台灣省政府”，跟“福建省政府”相比，它組織較完備，規模頗為龐大。自光復以盾台灣迄今共有過25任行政長官，李登輝和宋楚瑜在改制前都擔任過“省主席”。恰好在1994年12月至1998年12月期間，正趕上台灣行政長官改名為省長，並由選舉產生，緊接着碰上精省，所以宋楚瑜擔任了唯一一任也是最後一任民選的“台灣省長”。

精省對“福建省政府”的影響倒不大，因為它在迂迴金門之前就經過了精簡。精省之後它主要扮演金馬地區和台北之間的的橋樑，推動地方重大政策的出台以及為之爭取經費，金門與旁邊小島的跨海大橋能夠修建，也是“福建省政府”爭取的結果。從2009年開始，“福建省主席”都是由“行政院政務委員”兼任，第20任即最後一任是張景林。

三個虛化的省級單位，每年的預算約為3億元新台幣，有一半是人事開支。以2016年為例，“福建省政府”的預算約為9300萬元新台幣，人事開支有5300萬。“福建省政府”當年希望增加19萬元預算購買平板電腦，啓動會議電子化工程，遭到民黨“立委”黃偉哲炮轟。

綠營人士喜歡稱這三個省級單位為“盲腸機關”。近年崛起的激進綠色黨派“時代力量”的“立院”召集人徐永明發表文章《修憲一勞永逸，之前預算歸零》，呼籲“這些不必要的盲腸機關，沒有持續存在的必要”。

上一次“大迭”與前一次“九合一”選舉中，綠營全面掌握了行政和立法，也具備了廢除省級單位的條件和時機。蔡英文任命的“行政院長”賴清德最終於2018年6月28日拍板，從7月1日起開始逐漸解散三個省級機關，到2019年將其預算清零。

“福建省政府”2018年7月啓動22名員工的遣散工作，他們陸續退休或被調拔至其他單位。至2018年12月31日，最後6人被轉移到“行政院金馬聯合服務中心”辦公。進入新一年，擁有91年曆史的“福建省政府”將不復存在。

口 編輯 李克難 口 美編 蓋奕璇   文/段宇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