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族差異如何成為移民照護工作者的“資本”？_風聞

編者按：

與東亞其他東道國不同，日本近些年來才開始通過“經濟合作協議”（簡稱EPAs計劃）接收移民照護工作者，藍佩嘉通過本文探討日本如何在移民照護工人的僱傭中協調照料文化和種族邊界。

這是社論前沿第S1290期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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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外籍照護勞動力的排斥

日本在國家層面僅與印尼、越南、菲律賓簽署了EPAs計劃協議，接受註冊護士和認證的照護人員，但日本對EPAs計劃引進的候選人非常謹慎，包括對配額的控制、國家間僱傭、花費成本極高的密集訓練項目的規定。項目不允許外籍照料護工進入私人家庭，只能在醫療機構或照護機構中為老人和殘障人士提供照料的。

理想的移民照護工作者的生產

   截然不同於香港和新加坡的“客工計劃”，日本在招聘過程要預先篩選EPAs計劃候選人的護理背景和專業技能，機構培訓的主要目標不是培養專業技能或温順的性格，而是通過培訓來調和移民僱工與東道國的種族差異。

社會化照護與專業技能移民

為應對老齡化危機，日本在2000年實施了長期護理保險（LTCI）計劃，將老年護理從基於需求的護理提供模式轉變為基於權利的普遍社會保險計劃。

日本的老年照料機構環境對“認證護理工作者”施加高技能要求，她們必須在完成兩到四年的理論和實踐培訓或護理專業的大學教育相結合後通過國家資格考試。日本政府尋求招募和培訓日籍女性作為照護工作者，但由於工資低、工作時間長、社會地位不足，工作人數一直很低、流動率一直很高。

在此背景下，日本對於合格護理工作者的需求迅速擴大，但在招聘海外勞工方面一直保持着以民族為中心的框架，還禁止非熟練外國勞工的進入，除非外國勞動者以“學員”的身份進入日本。

僱傭“沒那麼”有技能的移民勞工

日本採取了國家間招聘制度，即不包括商業經紀人的參與。日本國際福利服務公司（JICWELS）是由日本健康、勞動與福利部批准的一個準政府組織，與來自派遣國的招募組織合作。JICWELS協調移民申請人和日本醫院、護理機構之間的匹配過程，還負責EPAs計劃候選人的教育和管理，並促進工人和僱主之間的溝通。

EPAs計劃候選人必須參加由JICWELS批准的機構開辦的培訓課程，然後在醫院或護理機構進行在職培訓。她們需要將參加全國考試，成為註冊護士或註冊護理人員。然而，由於語言能力的高門檻，移民在日本獲得專業認證和實現地位流動的可能性極低。贊助EPAs計劃的醫療服務公司董事長Takayoshi Shintani評論説：“考試是為了確保外國人失敗”。即使在那些真正通過考試的少數人中，也有許多人決定回國，因為她們感到被排除在日本的社會和文化環境之外。

“橋樑工作”的訓練

對日本傳統和文化價值觀的強調是日本老年人保健服務的一個主要特徵，培訓計劃的基本目的是為外籍工作者學習如何進行“橋樑工作”，為日本被護理對象建立一種文化親密感。

EPAs項目的培訓課程很大一部分涉及日語教學，不只是基本的會話詞彙，而且學習具有先進的閲讀和寫作技能。候選人必須獲得日語能力測試N1證書，相當於完成日本的初中教育。

課程還強調護理作為一種文化實踐的觀念，幫助EPA候選人瞭解“日本護理工作”的文化方面。以培訓手冊為例，關於上廁所的幫助，候選人需要學會如何“尊重上廁所的風格和習慣”，並瞭解“與人類的尊嚴相關”的文化知識。此外，課程還包括日本文化和社會科目，受訓者需要了解日本的飲食習慣，例如在與病房一起用餐時説“itadakimasu”（“我感激地收到”）。

EPAs計劃候選人培訓涉及她們和日本同事互動，包含了相當多主題是“在日本工作場所的理解和調整”。看護機構中的地位等級激起EPAs項目候選人的不滿情緒，迫使她們挑戰文化親密的規範通過重新定義她們的種族差異的價值。

工作中的文化摩擦

工作場所成為一個“文化摩擦的區域”，文化差異使個人互動變得複雜。這些移民照護工作者們與病人的互動順暢，包括使用尊敬的表達，甚至語言不流暢，都使她們獲得了老年人的同情。她們的抱怨主要針對日本的工作文化和同事，將日本同事的個性描述為“害羞，不熱情”，“沒有回答，沒有目光接觸，沒有微笑”，“對外國人不那麼開放。”日本的職業道德是被描述為勤奮但過於官僚：“她們為工作而生活；我們為生活而工作。為了回應需要文化特定的情感勞動表現的工作腳本，移民照顧者強調她們勞動的情感維度作為“認知”關懷的體現。

結論

日本的EPAs計劃展現出了針對招聘和培訓移民護工的文化特殊性，它將專業精神與對日本文化的親密知識聯繫在一起，強調了為日本長者提供橋樑工作和增強文化親密感的能力。但是日本工作場所提供很少的文化親密性，而更多的是對外籍移民工作者的技能和專業去價值化。面對這種困境，移民照顧工作者將種族差異作為情感資本，增加其表達情感的經濟價值，但也可以將其專業能力降級為自然稟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