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病阿里:用熱血温暖科技_風聞
卢诗翰-卢诗翰官方账号-微博同名博主~公众号:诗翰2019-05-22 21:34
01 浪潮
前天晚上,我看見百度終於給公立醫院上保護殼的時候,我隨口説了一句,感覺風向變了,近期大家都開始做公益做口碑了。
然後有個朋友,問了我一個問題
“那目前,你覺得國內誰的公益做的最好?”
我一下有點愣住了,因為在這個P2P連續跑路,內容公司天天推低俗,遊戲公司瘋狂氪金,出行公司殺熟定價的年代,要挑刺大家能説一堆,但要説哪家公司好事做的多,我一下還真説不上來。
而我朋友給了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答案,他認為是阿里
因為他的一個朋友,是視覺障礙患者,而阿里,做了盲人版淘寶
— —“你們互聯網人老覺得發個五塊的紅包是福利,給醫院打個網頁廣告就是“Make World Better”。但其實,讓盲人看見光明,才是真正改變他們世界的大公益”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我有點愣神,我一下想到了以前看到的一個故事
那是在400年前,德國某小鎮裏有一位伯爵。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經常花自己的錢去做善事幫助窮人們。在那個瘟疫橫行的年代,他提供的食物和藥物拯救了許多人的生命。
但有一天,伯爵碰到了一個奇怪的人,他家中有一個小實驗室,能把小玻璃片研磨成鏡片,而把研磨好的鏡片裝到鏡筒裏,居然能觀察到各種細小的物件。伯爵被這個前所未見的可以把東西放大觀察的小發明迷住了。他邀請這個怪人住到了他的城堡裏,並大力資助他的研究。
然而,鎮子上的人得知伯爵在這麼一個怪人和他那些無用的玩意兒上花費金錢之後,都很生氣。“我們還在受瘟疫的苦,而他卻為那個閒人和他沒用的愛好亂花錢!”
伯爵聽到後不為所動。“我會盡可能地接濟大家,但我會繼續資助這個人和他的工作,我確信終有一天會有回報。”果不其然,他的工作(以及同時期其他人的努力)贏來了豐厚的回報:那個能把小玩意放大的東西,就是顯微鏡。
顯微鏡的發明給醫學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發展,靠着由顯微鏡展開的研究及其成果,人類消除了世界上大部分地區肆虐的瘟疫和其他一些傳染性疾病。
我們總是覺得,捐些衣服,發些麪包,搞個慈善拍賣會,請些明星走秀捐錢就是慈善
但實際上,這些都只是變着花樣的切蛋糕,分蛋糕。
而發明顯微鏡,造出雜交水稻,靠着科技創造更大的蛋糕,這些看起來不明顯但其實在發展生產力,解放生產力的舉動,才是真正惠及幾億人的大公益。
02 讀光
之後,我去查了一下朋友提到的這個盲人版淘寶的故事。
2010年底,接到一位盲人的訴求後,幾位工程師意識到,逛淘寶這樣對普通人來説很簡單的事,對視障人士卻是一個近乎不可能的任務。他們決定為這個特殊羣體做點事情。
讓盲人逛淘寶,這是不是聽起來天方夜譚?
但淘寶的工程師認為,科技的意義就在於,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這五六名工程師建立了“淘寶無障礙實驗室”。並致力於開發能夠讓盲人無障礙使用淘寶的系統。
他們給這套系統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 — 讀光
原理是基於光學字符識別技術,能夠將商品詳情中的圖片以及圖片中的文字轉成語音,幫助視障人士“聽圖購物”。
2014, 這套系統在手機淘寶上率先建立。並很快從淘寶延伸至天貓、支付寶、釘釘、高德、UC等阿里系多個產品中。
但此時的讀光系統,還比較原始,無法給視障用户提供可靠的使用體驗,因此只能在內部業務中應用。比如拿來試試商品的廣告違規篩查等。
直到2017,經歷了漫長的調整改進後,讀光系統對淘寶寶貝的識別平均準確率已經高達98.6%,超過了人眼的識別能力(約98%)。他們這才感覺這個技術終於可以成熟推向市場了,於是在2018雙11時在淘寶上線了這個功能。
讓工程師們沒有想到的是,此功能一經發布,就在視障用户的羣體中迅速傳開,調用次數呈爆發式增長。
數據顯示,進入12月以來,平均每天視障用户對該功能的調用量高達9380多萬次,至雙12更是接近1億次。
(圖:90後先天性失明患者王孟琦在使用盲人版淘寶)
是不是無法想象?有這麼多盲人用户嘛?
答案是,是的,實際上盲人的數量,遠比大家想象的,要多的多。
大家之所以感覺盲人數量很少,是因為日常生活中見不到盲人。盲人行動不便,所以都呆在家裏不出來。盲人也上不了網,所以網上聲音也很小。不論現實還是網絡,這個羣體的大眾關注度都極低。
連你想搜索他們的報道也會發現,百度的最新信息是2016年的報道,裏面表示2010年世界衞生組織的數據是中國有1263萬人視力殘疾,其中盲人(blind)824.8萬。
當前的數據,沒有人有準確信息,大家只能估算,大概在1400萬左右。佔總人口的1%。
這個數量是什麼概念呢?我提供一個數據作為參考
根據我國衞生部的調查研究,15~49歲男同佔男性人羣2%~4%,約有500萬-1000萬男同
男女一合計,同性戀人羣,其實也就2000萬不到。你們是不是覺得這個羣體就龐大多了?
因為他們相比盲人羣體,他們在網上比較活躍。
盲人羣體的數量和同性戀羣體數量相差不大,但兩者在網上的聲音和關注度,卻完全是天壤之別。
2016年,海南特殊學校,老師説起盲聾啞作家海倫·凱勒的勵志作品《假如給我三天光明》,並提問學生,“假如給你們三天光明,你最想看到的是什麼?”,很多生活在海邊,聽着波濤聲長大孩子的答案是— — “大海”
世界上最痛苦的莫過於此,時代的浪潮滾滾向前,你能聽到波濤的聲音,卻依然只能無奈的被拋下。這個時代的盲人,看不了電影,玩不了遊戲,連抖音快手朋友圈都刷不了。時代的進步,於他們彷彿完全無關,只能聽着大家説起互聯網的便捷,科技的發展,剁手的快樂,甚至連走出家門去外面遛個彎,買瓶醬油都可能會遇見意外。
某種意義來説,他們是這個時代最痛苦的一羣人。
直到阿里的讀光系統,才讓他們在十多年後,加入到剁手的大潮中。
甚至在可見的未來,隨着這套系統的繼續發展,繼續進化,他們也許能體驗更多。
(2015年11月18日,深圳信息無障礙研究會為淘寶工程師發來致敬信,代表視障羣體感謝淘寶在信息無障礙上的努力)
這一刻我完全理解了我朋友的那句話,這種重獲光明一般的科技進步,遠比所謂的發點紅包送點衣服,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03 中二
而在瞭解讀光的故事過程中,最令我感興趣的,是這套系統,其實一開始是工程師們自發建立的。這讓我又聯想起一些別的事情。
我以前曾經説過,阿里巴巴是一家中二氣息非常濃郁的公司
比如他們搞雲計算,那個命名簡直中二到不行
以致於同行普遍評價
何止是中二,簡直是中二。
但現在我開始思考,類似讀光這類項目的存活,還真離不開中二的氛圍。因為中二的表象背後,是
高度自由化的公司環境:保證盲人項目這種不會在立項時被拍死,
整體放飛的工程師氛圍:保證項目不會過於追求利益,
堅定不移的自信:讀光系統開發前景判斷
以及,最重要的,超乎尋常的自我使命感
畢竟盲人羣體的市場天花板擺在那,本身消費力也堪憂,當時的淘寶坐在家裏都能收廣告費,完全沒動機去開發一套針對盲人的系統。
應該説,換成任意一家規則嚴密或者作風保守的公司,肯定幹不出這事。
這種不管賺錢不賺錢,我就是要幫這些盲人的決策風格,其實恰好契合了阿里的江湖文化。
在1999年,外企最輝煌,人人以互稱安妮,凱瑟琳,瑪汀為傲的年代
阿里的命名風格就是~風清揚~喬峯~逍遙子,
— — 你都叫喬峯了,還能去和丁春秋慕容復講道理討論這事划算不划算嗎?
大俠是什麼?必須是路見不平,拔刀就乾的,你要討論利益,那就是
公司的基因,可能在那時就奠定了。
而一個更有趣的事實是,這種類似的江湖氣質,我還在另一家公司身上見過。
一家天天唸叨着“攻下上甘嶺”的公司。
1993年,華為推出了自己研發的2000門網用大型交換機設備C&C08機(簡稱“08機”),標誌着華為公司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技術積累。當事人回憶,在一次內部動員大會上,任正非站在5樓會議室的窗邊沉靜地對全體參會人員説:“這次研發如果失敗了,我只有從樓上跳下去。
要知道那時的時代背景,是大家都靠着山寨國外交換機大賺特賺,
華為的自研決定,當時看來,也是有點中二病滿滿的。
然而,兩家公司,一個把商業劇演成了武俠劇,一個把商戰片拍成了戰爭片。
當時看來都有點不着調,但十年後再回顧,卻發現他們活的最好。阿里的雲計算和華為的海思芯片在如今大放光彩。
04 救火
這種看起來沒什麼收益的事,阿里還做了很多,比如,去年的疫苗事件,爆發當天,有員工在釘釘羣裏喊了一嗓子後,杭州和北京的20多個工程師就決定臨時“搭夥”,組成一支神秘團隊,連續工作20多個小時連夜趕製出一套秒查問題疫苗的系統。
第三天凌晨,手機淘寶、支付寶、UC瀏覽器,以及阿里健康App等上線了“輸入產品批次就可以查詢到疫苗是否有問題,出自哪個廠家”的功能,立刻在朋友圈裏刷屏。
阿里不是疫苗生產商,也和各路醫院沒那麼多利益關聯,但他們就是靠着一口氣快速上線了這個功能。
相比新聞的推送,媒體的報道,連篇累牘的譴責,一套疫苗追查系統,無疑是最好的根本上杜絕這類問題的辦法。
05 團圓
再比如,團圓系統
截止到2018年9月15日,“團圓”系統共發佈兒童走失信息3419條,找回3367名兒童
它也是源於阿里一羣工程師在業餘時間想到,並隨後開發的。
06 換地
就連現在名聞遐邇的螞蟻森林,也是源於一個不太着調的腦洞。
當年螞蟻森林一開始,不叫螞蟻森林,叫做“碳賬户”。
而碳賬户,是出於科普的目的,給大家科普~碳排放這個事情的。本身也只是響應綠色金融戰略做的一個小科普功能。所以最一開始,就是在支付寶的餘額旁邊很傻的一個小按鈕,點進去顯示,“親,您的碳賬户餘額為XXX”。
後來有人覺得,顯示餘額太傻了,增加一個種樹功能吧,多少碳排放就給你兑換成一棵樹。
這個思路,就有點開心網線上種菜的意思了。
如果到這裏,那就是一個互聯網公司,響應國家政策,上線一個科普功能的常規操作。面子好看,成本也不高。
但突然有人提議,難道我們只能在線上種虛擬的樹嗎?為什麼我們不種真樹呢?
這個思路立刻引發了爆炸,十人的項目組立刻組建,但問題擺在眼前。怎麼種真樹?
“我們有5個億的用户啊。當時一羣人就開始起鬨,誰要敢説能找到樹,這個我就敢做!要找不到那麼多樹,還談什麼感性啊,乖乖回去做按鈕唄。”
我本來以為沒人敢接這一攤,結果有個女孩子站出來説,我去找!她找了我們的第一個合作伙伴阿拉善SEE,所以今天螞蟻森林的所在地就在阿拉善。
但這個事情誰也沒做過,所以最開始功能做出來的時候,預算配置,我和工程師説,按1000萬日活用户配置~
但用户的熱情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出生3個月,螞蟻森林用户突破6000萬人,5個月,累計用户超過2個億。每天早上7點,數以千萬計的用户一醒來就進入森林收取能量,讓我們整個性能工程師團隊壓力巨大,服務器擴容、負載均衡、限流策略……
最慘的是找樹那個女孩子,每天眼睛一閉、一睜,就是一件事,樹呢?樹呢?!
因為你上線稍微慢了一點,用户就懷疑我們是不是騙人,不再種樹了~
到了現在,螞蟻森林已經有5億用户,累積種樹1億棵。
一個原本隨便做做就能交差的科普功能,就這樣變成了全民參與的基建工程。
一個互聯網公司居然做起了基建,這麼魔幻的展開絕對是再厲害的商業分析師都想無法想象的。
07 理想
可以發現,阿里的這些公益項目,往往是員工自發組建,自發發起的。
這個現象很好理解
中國自古就有達則兼濟天下的情節,國外也總結過馬斯洛需求理論。
當一個人賺夠了錢,生活也非常安穩的時候,他就會開始追求一些,自我實現,展示自我價值的事。做點慈善,做些公益。
但藏在公益現象背後,真正值得我們思考的,是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別的公司,別的員工在賺錢後,無法像阿里這樣大規模的投入到公益項目中呢?是什麼掐斷了這股潮流?
很簡單,理性。
因為資本是冷酷的,公司永遠要追求更大的利潤,所以有錢了之後只會想着賺更多的錢,絕對理性的情況下,自然就不可能大量投入力量去做低收益純公益性質的事。
而阿里這樣的公司,江湖風氣極為濃烈,靠着超強的自我使命感,可以壓制資本的冷酷決策,去做些沒什麼收益的公益。當然,他們因此也幹了不少脱繮野馬放飛自我的事~~
這個道理,恰好也解答了,為什麼阿里和華為可以發展起自己獨立的技術。別的公司就弱一點。
大家舉了很多原因,資金,市場,產品,都有
但真正的原因是
因為當年中國技術落後國外,你山寨國外或者做國外的組裝工廠就能舒舒服服的賺錢,為什麼還要投大錢去研發自己的項目呢?
這就是一個非理性的行為。
只有阿里略帶中二的江湖氣,和華為源自軍隊的紀律性,能支撐這種非理性行為。這都是某種意義上,超越理性,超越資本的東西。
他們的真正名字是 — — 理想主義
對一家公司來説,優秀的商業模式和理性的決策能力固然很重要
但要想進軍偉大公司的行列,就是要有點中二,有點熱血,有那麼一點理想主義的
只有理想主義的熱血,可以壓倒短視的資本,克服眼前的苟且,去做真正的長遠計劃,去做一些哪怕是沒有收益但就是值得我們去做的事。不論公益還是科技,都不過是這顆大樹上的果子罷了。
100多年前,魯迅出國求學,想尋找拯救落後中國的辦法,一開始他學的是醫學,他認為醫學可以治療國人的疾病,但後來,他改學了文學,並留下了那句經典的“學醫救不了中國人”
因為他發現很多人的問題不是出在身體,而是源自內心。
如今,時代的挑戰再一次來到,很多人唸叨着發展科技發展科技
但事實上,這些年的科技一直在進步,但是他們被用於什麼地方了呢?
高利貸換了個名字叫P2P,乞討換了個名字叫眾籌,傳銷換了個名字叫裂變,大家都太聰明瞭。口上喊着科技,心裏唸叨着生意。
真正要發展科技的人,根本不用唸叨,早就未雨綢繆了。
2017, 阿里成立了達摩院,旨在發展面對未來的科技
2018, 阿里在達摩院芯片團隊基礎上成立了平頭哥半導體,劍指自研芯片,略帶中二的表示: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理想的實現有兩種:我實現了理想
或我因理想而自我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