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章的攜程危機_風聞
银杏科技-银杏科技官方账号-带你走在科技商业的最前沿。2019-05-22 18:01
來源 | 銀杏財經(ID:threemornings)
作者 | 勿言語
編輯 | 楊一枝
1969年,梁建章與同時代大多數人不同,他出生在一個上海的知識分子家庭,由於自身背景的關係,他生活得更幸福。也只有經歷過那個轟轟烈烈的年代,他才會有日後對人口問題的憂心忡忡。才能有攜程在互聯網時代未到來前,成功的用人海髮卡搶灘登陸成為中國旅遊企業老大的戰術。
十年後,中國告別舊時代,重新迎回了知識分子的年代。當時整個中國媒體的視野都聚焦在一名少年身上。年初的時候,13歲的寧鉑與時任副總理下了兩盤圍棋,兩站皆勝。這成為了當年官方最傳奇的新聞之一。同年新中國教育史上著名的“少年班”成立。
這由著名美籍華裔物理學家李政道(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所倡導,前副總理方毅對此表示贊同,中科院下屬單位中國科技大學才敢壯起膽子開辦少年班。神童寧鉑正是其中最耀眼的明星學員,但在98年《實話實説》節目中他卻猛烈抨擊神童教育。五年後,寧鉑遁入空門。
有別於出生普通家庭的天才寧鉑,梁建章在85年成為復旦大學少年班中的一員,並在之後的人生道路上一帆風順。少年班畢業後,梁建章赴美留學,獲得碩士學位後他留在硅谷工作。1999年他選擇回國創立攜程,共同創始人有沈南鵬、季琦、範敏,2003年攜程在美上市。
影視劇中上海男人大都以白白嫩嫩、説話輕聲細語的形象出現。生來就在精英階級的梁建章也是這個模板,談笑間,這個行業裏攜程就是拿望遠鏡也看不到競爭對手。很無聊,沒有對手,梁建章要去學知識。2007年,揮一揮衣袖,他丟下估值億萬的公司,梁建章來到斯坦福攻讀經濟學博士。
而他這一選擇的分叉,造就了人口學家梁建章,還把中國全面開放二胎的問題提上了日程,也為攜程從行業老大到被踩下神壇埋下了伏筆。互聯網時代全面到來,攜程卻因為梁建章出走在打盹,如同金蟬子面對如來佛主講法時睡覺被罰一般,攜程也迎來了自己的“九九八十一難”。
建章赴美第一難
上海虹橋有一座外觀酷似四輛高鐵車頭的建築,俯視時會發現有三條“鎖鏈”把它們連接在了一起。這裏的LOGO上寫着凌空SOHO,但在不遠處攜程網的標牌也大大方方的立着,走過建築裏關於攜程發展歷程的走廊,這家企業很好的體現了今天互聯網時代的真諦,守舊等於死亡。
2006年,攜程佔據市場份額56%,排在第二的藝龍約佔了18%。生出無敵是多麼寂寞的感慨後,梁建章為自己精心的選擇了一份新的挑戰,順風順水的攜程也被迫的迎來了第一份磨難。範敏是著名的“攜程四君子”之一,也是梁建章之後的繼任者,是個不能守成,也無法進取的“二代”。
早在攜程成立的時候,正直互聯網泡沫破碎。危難之間,攜程改變打法,整改旅遊門户網站模式,吞併了“商之旅”這家大陸最早的酒店預定公司,還有北京現代運通訂房系統,成為當時最大的酒店分銷商。開創從先發卡銷售,再到互聯網與呼叫中心,最後是前台到付的獨門打法。
打法有了,面對龐大的市場,攜程組建起了規模龐大的髮卡大軍。在全國的交通樞紐地帶和寫字樓中穿插,發放小卡片,但那是免費訂房的,用户根據小卡片上提供的電話,就可以解決自己的需求。攜程破解異地訂酒店難題的同時,還為中國“最古老”的行業提供了新思路。
梁建章向記者提過:他們四個人都親自去機場發過卡,研究怎麼溝通才能讓客户接受。一年後,髮卡大軍帶火了攜程平台,巨大的訂單量讓攜程有了和酒店議價的能力。這種商業模式,被稱為“鼠標+水泥”。攜程成了業內霸主,而行業老二藝龍是不可能打工的,靠着模仿攜程勉強維持生活。
中國人認牌子,小卡片也認。攜程成了線下的NO.1,所以整個行業都開始爭相模仿。梁建章對這個行業再無半點興趣,他隻身前往美國的同時,給整個行業留下了喘息的機會。崔廣福在此時,接手了藝龍。他決定放棄對手最擅長的小卡片領域,去擁抱時代,把主戰場放到了“在線預訂酒店”。
有趣的是,那個行業也在繼續跟進互聯網時代,繼續用小卡片的同時,還利用不同社交軟件,開發了不同的線上服務。而攜程還在死守小卡片,卻不知道變天了,用户開始從線下朝線上慢慢轉變。同為上海天才的莊辰超在梁建章去美國這個時間節點,他選擇從美國歸來,創辦去哪兒網。
當時攜程CEO的範敏沒能跟上時代的節奏,在梁建章消失的六年裏,藝龍股價翻倍,攜程的大好山河也只剩曾經股價的三分之一。在2012年前後,攜程為難交加之際,員工士氣全無,公司股價大跌,腹背受敵,再無往日風光之際,無數有識之士紛紛高喊:梁公不出,奈天下何!
店大通吃第二難
在中國的企業家裏,很難給梁建章下定義。博士畢業後,他是億萬富翁的同時,還當上了清華大學的教授。他研究的人口問題是中國過去幾十年裏最敏感的話題,但現在恰恰順應了時代,他可以隨意吶喊。成為全面開放二胎政策的搖旗手,這對社會的貢獻是大於創辦攜程的。
2013年,梁建章回歸攜程後,辦公桌的味道從水木清華的書香,快速轉變成了億萬金錢的銅臭。莊辰超也在這一年到了納斯達克敲鐘。別看梁建章嘴上講得輕鬆,只是回來帶大家體驗二次創業的艱辛,激情和成功的快感。但真正下起手來,攜程表明,這只是在重整山河,這個領域還是梁建章説了算。
梁建章很快就給出了答案,範敏不温不火的管理哲學迅速被拋棄,狼性這個詞依舊是創業企業的模範。與友商的戰役中,梁建章親自掛帥,開啓全責問責制度,追求降低效率成本,拿出10億美元大打價格戰。穩住局勢的同時,他還知道在中國辦企業,只需要稍微變通一下那就是陽關大道。
2013年,梁建章説莊辰超是心腹大患,阿里那時候只能排到第四或第五。夾在中間那幾位對手,同程、藝龍、途牛。崔廣福從知道以藝龍的能力,只能夠在酒店預定業務上和攜程一較長短。但用户需要的OTA(一站式服務),只要一個APP就能全部預定酒店、機票和景點門票。
打不過攜程,抱團圍剿它不就行了。於是崔廣福到處遊説OTA企業,希望結成聯盟,在各自擅長的細分領域一同向梁建章開戰,靠團結的力量在價格戰上再度打垮攜程。藝龍與同程選擇合作,在2014年宣佈“藝起同行”。但就在那天晚上,攜程高層打電話給同程的掌門人吳志祥説:梁建章要到蘇州談談。
已經在價格戰上殺紅眼的吳志祥很理智,老辣的回答道,“談唄,何況是來蘇州談”。第二天,梁建章就驅車從上海趕到蘇州,談判被吳志祥放到維景酒店舉行,他企圖以這種方式給梁建章施壓,因為吳志祥與崔廣福歃血為盟的地方就在北京維景酒店,梁建章才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是在以此明志。
攜程給吳志祥帶來的是2.2億美元投資,並把景區門票業務併入同程。梁建章走後,攜程的五位創始人坐在維景大酒店大廳的沙發上,讓服務員給上了壺茶,交談到凌晨兩點才散去。而崔廣福收到的是同程3000萬違約金,還有吳志祥一條強調這是“意外”的短信。
途牛上市前梁建章就投入5000萬美元,崔廣福的藝龍獨木難支,被梁建章聯手鉑濤集團收購。去哪兒也被百度出售給攜程。此時,OTA領域攜程再次天下無敵,梁建章再度卸任CEO。但攜程被接連爆料把三星都評不上的酒店打成五星,存在競價排名,還被微博大V掛出,陷入大數據殺熟的輿論風波。
攜程在風口浪尖時,人口專家梁建章很忙,他在寫《中國為什麼沒有託兒所》,講述的是攜程已經成為中國少有的為員工提供托兒場所的公司,滿滿自豪感。一個月後,攜程親子園虐童事件爆發。CEO孫潔頻頻鞠躬道歉,但這一切都沒能壓垮攜程,畢竟它店大無敵。
再撞山頭第三難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攜程是再凌絕頂,梁建章灑脱的甩手而去,他繼續去做人口專家。OTA領域攜程沒有對手,“似它者”全部被消滅殆盡。但商業上要説高枕無憂無疑是痴人説夢話,王興帶着美團來了,用高頻打低頻的方式,在2018年攻陷了攜程的支柱業務酒店預訂。
在2018年攜程的年報中,“酒店預訂間夜數”是被選擇性遺忘掉的,輕描淡寫的被攜程換成了同比描述。攜程的高管強調,酒店業務在低端市場迅猛增長,中高檔酒店和國際酒店板塊攜程有顯著增長,但佔據國內酒店市場份額多少卻沒人提及。潛台詞大家都明白,攜程的酒店預訂間夜數被對手超越了。
酒店預訂間夜數是衡量OTA平台實力的重要指標之一,美團在財報裏給出了這樣一個數據,2018年國內酒店間夜數為2.8億,同比增長38.5%,美團的國內酒店客房處理數量超過了所有競爭對手,包括攜程。美團高頻打低頻的戰術大獲成功,再次證明這戰術不是魔咒,只不過看用的人是不是王興。
記者採訪的時候問過王興:有人開玩笑説,半壁互聯網江山都是美團的敵人。
王興給出了很有意思的答案:數量並不是問題。我們是一家以客户為中心的公司,我們從來不是為了跟別人(成為敵人)。在對手這件事上,就像開車一樣,你得偶爾看一下後視鏡,但你不能盯着後視鏡開車。
流量時代,美團用高頻次的外賣力量為源泉,搭配中頻的O2O,在酒店預訂領域狙擊攜程成功。這證明用户更承認品牌價值,更加認可給自己帶來便利的平台。美團中高頻率的“吃”整合了打開頻次低的O2O(電影、美容等),再依靠鉅額的流量去整合酒店預訂業務,這是攜程沒遇到過的對手。
梁建章的眼裏是隻有騰訊的,因為他恐懼騰訊擁有互聯網中最接近中國人口數量的流量,其他人都是攜程可以超越的對手。梁建章作為人口領域的專家,學習能力很強,國內專家們在網民心中最擅長的就是喊口號。他那句3年超過京東,5年超過天貓,10年超過淘寶。現在看來也只是和他鼓勵中國人多生孩子一樣的嘴炮。
2016年參加博鰲論壇時,梁建章這樣説過:
公司的中高層,現在基本上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孩都往外送。
互聯網大V中,梁專家是比較有良心的。勸中國人多生的同時,還説出了精英們的沒有安全感。老百姓不傻,生與不生已經不是政策決定的了,而是控制大家的金錢決定。自己活的更好和國家的未來,相信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前者。而梁建章和攜程之流,想完成“西天取經”的願望,還是需要再挪挪“巨無霸”們碩大的屁股,給普通人讓出一些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