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樹作品英譯30週年:淺談從譯作中讀懂日本文學的可能性_風聞
日本通-2019-05-23 14:02

顛覆“日本文學”印象的村上春樹
1990年9月10日期的美國雜誌《The New Yorker》上,刊登了英版的村上春樹的短篇《電視人》。用日語著成的作品被刊登在美國文藝雜誌,此舉不僅展現了村上春樹他身為作家的文筆,也是日本近現代文學譯作(尤其是英版)歷史上跨時代的一幕。隨後,村上的作品被譯成了50多國語言,先後獲得了法蘭茲•卡夫卡獎、耶路撒冷文學獎等世界各地的文學獎,他的作品還成了全球暢銷書籍等(它是日本文學中的特例),兼得批判和商業成功,他作為日本文學作家享有了世間少有的殊榮和存在感。
自村上春樹登場後,它也顛覆了翻譯界中“日本文學”的印象。日本文學研究者愛德華•法勒(音譯)曾説,在英語圈中的“日本近代小説翻譯的黃金時代” ,是從1955年美國文學出版社克諾普出版大佛次郎《歸鄉》、谷崎潤一郎《食蓼蟲》2部作品的英文版開始的。往後,以谷崎潤一郎、三島由紀夫、川端康成“大三角”為中心,用日本文化再現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美國頓時成了文學潮流,由此外界就篤定了唯美的日本近代文學印象。於此相對,美國文學也受到了極強的衝擊。村上的作品以現代日本社會為舞台,描繪了現實與幻想相交錯的世界,就此顛覆了英語圈內對日本近代文學的印象。
關於村上首次踏入英語圈一事,據悉當初多虧日本出版社和其他鼎力推進。而選擇代理、與美國編輯的緊密協作、為面向英語圈的讀者(尤其是北美地區)所進行的文字“微調”……這其中的每一環都至關重要。此外,如《天黑之後》等作品在被翻譯前,都會用日語讀者身邊所熟知的事物解釋 “預翻譯”的內容。因此,村上春樹還表示閲讀譯作的前提就是向讀者展示象徵“翻譯文學時代”的作家頭像。
《光與影》——“村上”的壓倒性存在感
據村上春樹首次踏入英語圈已經過去了近30年。可以説從1955年開始,他創下了與80年代的谷崎、三島、川端的日本近代小説翻譯的黃金時代並駕齊驅的時代。
就閲讀日本文學的譯作來看,村上春樹以一人之力、給人壓倒性的存在感的作品莫過於《光與影》了。村上的寫作風格受雷蒙德•錢德勒、庫爾特•馮內古特、雷蒙德•卡弗等作家影響,因此作品被翻譯成歐美文的障礙不大,但在讀者層面廣泛的同時,針對此文體和作風進行批判的作家和評論家也很多。除此之外,還有一名因此遭受批判的日本作家,她就是出生在英語圈,日英熟練切換的,用日語寫作的作家——水村美苗。
日本文學研究者、翻譯家史蒂芬•斯奈德在英譯小川洋子和桐野夏生的作品後,指出日本文學的現代作家再無超越村上春樹,“下個村上是誰呢?”這句話引起社會一片譁然。(Stephen Snyder “Murakami Effect”/Literary Hub)若是拿“跟村上相似”來形容小川和桐野這樣的作家,其原本的特徵也會蕩然無存吧。另一方面,因為村上的存在,其他用日語著書的作家也開始受到人們關注,斯奈特這樣解釋道。不論是哪點,就這30年“可以閲讀日本現代文學譯作”來看,村上已經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翻譯的多樣性即從現代詩到輕小説
近年來,除了村上春樹以外的日本文學翻譯,都多少具有一些明顯的特徵。
首先是作家的多樣性。1980年代以前,作品被譯成外文的作家多為男性,90年代以後,津島佑子、桐野夏生、小川洋子、還有最近興起的村田沙耶香等女性作者才開始大放光彩。桐野的《OUT》(1997年,英譯為2004年),這部被可譽為驚悚片的作品,還曾獲得推理小説界的江户川亂步獎的長篇獎等高榮譽獎項,隨後其他作品也相繼被翻譯成他國語言。還有村田沙耶香的《便利店人間》(2016年,英譯為2018年),它是完成日版後從翻譯到出版歷時最短的作品。
被譯的作品不僅僅有純文學,還有推理小説、科幻小説等,種類變得多樣起來。在中國,不論是日本文學還是外國文學,人氣作者東野圭吾的地位也已被確立。此外,現代文學、科幻小説或輕小説的英譯中,出版伊藤計劃、円城塔等作品的日本出版社Haikasoru,也為能在英語圈內閲讀日本文學做出了巨大貢獻。更甚在現代詩界內,自伊藤比呂美的作品被翻譯後,其作品也開始備受矚目。
翻譯為那些作品贏得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讀者,接下來以輕小説為例。1990年以後,日本發行的漫畫、動畫開始受到眾人關注,原作將漫畫和動畫作品進行劇本小説化,這就是輕小説的雛形。而輕小説多為長篇,角色設定的由來等專有詞彙為翻譯增添了不少困難,儘管如此,目前在英語圈、東南亞等世界各地都能看見輕小説的身影。
正是有這些日本文學的強大支持,筆者希望能盡己力去支援文學作品的翻譯。2002年,日本文化廳提出向海外普及現代文學,併成立翻譯支援事業“現代日本文學翻譯•普及事業”其中語言不僅有英語,還有法語、德語、俄語、印度尼西亞語等。自夏目漱石的《少爺》、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等日本近代文學名作再翻譯後,大岡昇平的《武藏野夫人》、小島信夫的《擁抱家族》等戰後文學的傑作、以及反映現代日本社會的近作也被譯成他國語言出版了。翻譯事業不僅僅是支持翻譯,它還對出版社有所扶持,以確保書籍能夠大賣,這也是它與其他事業不同的地方。它是文學史上的一大里程碑,它讓那些趕不上商業步伐的作品以另一種形式出現,大大增加了被用作海外大學的日本文學教材的機會,得到了業界人士的一致好評。然而,這重要性還並未被政治的世界所認識,10年代初它在“事業劃分”的潮流中慢慢退出,這真的很讓人痛心。

從日本文學到“世界文學”
現在,日本近現代文學在翻譯的表現形式上開始趨於多樣化。
人們也從是否符合某些特定的日本文學或日本文化的觀點中解放出來,往後日本文學也將作為“世界文學”,作為有價值的作品,由人們從各個角度品讀。通過海外讀者,以日語作為溝通語言的人也能感覺到作品中未曾注意到的其他的價值。
重新定義“翻譯”概念的時代正在來臨。例如櫻坂洋的輕小説《All You Need is Kill》,在被譯成英文後,被好萊塢拍成電影《明日邊緣》。人物的屬性、地理的舞台背景都變得宏大起來,主人公和外星人發生激烈交火時戰死犧牲後得到了重獲新生的能力,如此重複循環着同一天;他這樣的“設定”也被忠實地“翻譯”了出來。有趣的是對於這樣一部原始題材的電影,觀影的人都表示“有種在玩視頻遊戲的既視感”。雖然角色和場地都拓寬了,但僅僅是“視頻遊戲題材的故事”的話,能否將作品的核心部分傳達出去呢?可能也需要重新審視“忠實地翻譯”了。
世界還在以恆速不斷變化着。不論是用翻譯品讀文學的閲讀環境,還是翻譯技術的進步、社交媒體的普及等,這些既與30年前相似又有些不同。在這樣的狀況下,日本文學又能借翻譯獲得怎樣的價值呢?談論文學譯作時,人們最常問的就是“誰的?哪個作品?怎麼翻成的?”。今後,在這不斷變化的世界裏,那些作品還能帶有多少價值呢?這才是本質問題,也是無論何時都值得深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