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重拾賽馬夢_風聞

文 | 李米    微信公眾號 | 猜想國

5月20日的一則考察調研新聞，意外捧紅了一隻港股：中國稀土。

5月21日開盤後，港股中國稀土的股價一路飆升，最終收盤時股價上漲108.11%。但第二天收盤時，中國稀土股價下跌27.27%。

受到政策影響，從2012年開始，中國稀土已經連續七年虧損。這些年的新聞，除了創始人陷入賭債風波，就是創始人兒子的40萬元“天價賬單”傳聞。

就在中國稀土下跌的那一天，一則新聞帶動了賽馬概念板塊的飆漲。

5月22日，據證券時報網報道，海南省旅遊和文化廣電體育廳已初步擬訂了《海南省關於發展賽馬運動的指導意見》，已報海南省政府審定。

海南瑞澤、羅牛山等個股直線封漲停。第二天，行情並沒有延續，多隻賽馬概念股股價下跌。

只恨生在A股，漲幅受到了限制。

一則消息，短短几行字，有時改變的是一根K線，有時撬動的是新的產業。

01

賽馬接過接力棒

2018年的4月中旬，三亞跟海口的機場比往年更加熱鬧一些。

往年的這個時候，海南的旅遊業開始進入淡季，烈日炎炎之下，去海南的人少了，飛往三亞跟海口的機票價格也會下降。

但2018年不一樣， 全國各地的購房者湧入海南，各地樓盤的售樓中心人潮湧動，大晚上的都還有成羣結隊的人在看房。

有些樓盤，上午還在賣着，下午就封盤了，晚上調價的消息就傳出來了。

能夠調動天南海北的人，還讓他們搶着去花錢的，是兩則消息：

海南全島建設自由貿易試驗區，並逐步探索、穩步推進中國特色自由貿易港建設。

《關於支持海南全面深化改革開放的指導意見》全文提出，探索發展競猜型體育彩票和大型國際賽事即開彩票。

賽馬跟彩票出現在同一個場合，有人把這兩項一合併，發現了一個詞：馬彩。

市場上的小道消息早就滿天飛了。

一個月前，海南的一個房產銷售發了條微博，説海南要引進博彩業，房價即將上漲。這被認為是謠言，這條微博黃來的是拘留三日的處罰。

這只是3月裏眾多處罰事件的其中一起。還有幾家公司因員工在朋友圈發佈 “海南省全省限購”、“海南即將開發競技性博彩業”的消息，被要求整改了。

這幾家整改的公司，成功地錯過了2018年海南樓市最瘋狂的一星期。4月22日，海南在已出台限購政策的基礎上，實施全域限購。

2018年，海南的樓市終於能夠消停一會了，賽馬接過接力棒，成為了新的焦點。

02

政策搖擺不定

2018年的4月，拿着大把的錢湧進海南的，除了購房者，還有那些要為賽馬事業添磚加瓦的人。

從4月14日政策發佈，到5月9日海南工商局表態暫不受理市場主體名稱和經營範圍中含“賽馬”“跑馬場”“馬會”等字樣的登記和申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有40多家相關企業註冊成立。

註冊被叫停的前一天，總資產64.81億元，總市值126億元的的羅牛山宣佈，要投資287.8億元在海南建國際賽馬娛樂文化小鎮。

此前，還有更多的公司紛紛表示要建馬場，要佈局賽馬運動。這些公司裏面，有主營園林建材的，還有主營能源的。

這種現象在2016年也出現過。根據財新的報道，2016年10月——2017年10月，在海南註冊的註冊資本1000萬元以上的互聯網經濟博弈公司就有70多家，經營範圍多涉及到體育博彩等內容。

這些公司押注的，是海南即將開禁馬彩。

2017年的10月份開始，相關業務的註冊被叫停，之前註冊的，也要變更經營範圍。

如果沒有被叫停，海南這片土地上，也許會出現越來越多的賽馬小鎮，以及與之匹配的酒店以及住宅區。

過去的一年裏，政策陰晴不定，不敢是蹭概念還是真經營，都不敢邁開步子。

10月16日，國務院印發《中國（海南）自由貿易試驗區總體方案》，隻字未提賽馬。第二天，海南省的領導表了態：

開賭場、搞博彩、放開跑馬，是決不允許的。

這之後，羅牛山把“海南國際賽馬娛樂文化小鎮”改名為“海南國際競技體育娛樂文化項目”。

換了幾個字，這個小鎮從緊跟熱點放眼未來的小鎮，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小鎮。但是建賽馬小鎮的傳聞還在。

據多家媒體報道，一年過去了，羅牛山農場還沒有動工的痕跡。這裏以前有園藝樹苗基地、養豬場等，後來由於污染環境等問題，養豬場關閉了。

兜兜轉轉了一年，海南賽馬留下的最明顯的痕跡，是在股市裏。

03

海南賽馬往事

賽馬帶來的，是觀眾的熱情，與GDP的希望。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時候，各地就已經爭先恐後地想要湧進賽馬的賽道。

據《海南年鑑》記載，1992年，由海南省旅遊局牽頭，省財税廳、省文體廳、桂林洋經濟開發區、海南銀通國際房地產有限公司就曾組建“海南賽馬遊樂活動中心” ，又被稱為桂林洋馬場。

馬場規劃佔地2000畝，預計投資數億元。在最初的規劃裏，除了要建馬廄房，還準備建設體育場館、星級酒店以及其他綜合性項目。

1992年規劃，1994年才正式動工，一年後，因後續資金跟不上，加上政策風險的原因，馬場項目最終被迫停下來。

二十多年過去了，細沙鋪成的彎曲賽道長滿了草，馬廄被當地農户用來養豬、養雞。

1992年，廣州市政府也提出了關於舉辦賽馬的活動方案，還成立了“廣州賽馬會”投入8000多萬元興建賽馬場。

8個月後，位於珠江新城東北角的廣州賽馬場竣工，1994年，已經每一場比賽都能吸引三四萬觀眾到場觀看。

到1999年，桂林洋馬場已經開始有人養豬的時候，廣州賽馬會已經繳税1.4億元。也是在那一年，廣州賽馬場宣佈停賽停業。

停業之前還發生了一件事，賽馬會副主席黃啓桓讓秘書科寫了《試談中國賽馬》，為馬彩和商業性賽馬正名。

在有些行業裏，悶聲才能發大財。高調帶來的，全國違法經營賭馬的賽馬場的被關停，以及2002年，八部委聯合發文“嚴格禁止經營帶有博彩性質的賽馬活動”。

之後的這些年裏，南京、武漢等地都在不斷地試探。

2009年，海南國際旅遊島上升為國家戰略。之後，又傳出了海南省將引入賽馬和馬彩的消息。

根據經濟觀察報的報道， 2010年，有幾家來自浙江、山西、香港等地的企業表達了投資桂林洋賽馬場的意向。

然而，海南官方最終否定了引入賽馬和馬彩的消息。桂林洋馬場那些被用來養豬的馬廄，也直到2017年才被拆除，原因是環保治理。

04

賽馬鼓了誰的腰包？

2005年11月，一度被外界譽為“亞洲最大、最具規模的現代化的賽馬場”的北京通順賽馬場對數百匹馬進行了“安樂死”。

在此之前，馬場因為“涉嫌賭博”被叫停，賽馬場副總經理陳錦泉曾向媒體訴苦説，馬場一個月至少虧損400多萬元，沒了賽馬競猜後，就更難經營了。

沒有馬彩，賽馬的盈利，是一個問題。

但海南的房地產商，卻在時刻關注着賽馬與博彩的問題。一個消息，可以帶來買房的人，還能帶來房價的上漲。

2012年，三亞灣紅樹林度假酒店的廣告語異常醒目：“買三亞灣紅樹林，做中國拉斯維加斯的股東”。

投資方的董事長是一個愛搞噱頭的人。當時紛傳他導演的某部電影向章子怡伸出橄欖枝，但此後也沒了消息。

紅樹林度假酒店項目被稱為是中國第一家股權式酒店。這個項目的營銷活動多次出現在陝西榆林這樣的煤老闆集中地，酒店也賣得很好。

有媒體曝光，裏面的“博彩吧”提供酒店住宿客人贏得"紅樹林點券"的機會，顧客可用點券支付住宿費用、購物。投資方堅稱這是“娛樂吧”。

不管叫“博彩吧”還是“娛樂吧”，總之這個項目被查了。但4年後，當初被指控“開設賭場罪”的4名當事人，最終被認定無罪。

賽馬與博彩，只是成了是房地產商的催化劑。

但過去的一年，被稱為海南失去房地產的一年。2019年的4月，當李米踏上海南這片土地，可以明顯感覺到房地產的降温。

今年的2月，海南省的領導率團去了三個地方：阿聯酋、新加坡和中國香港，這些地方有一個標籤：自由貿易區。而賽馬，是自由貿易區的標配。

世界旅遊島的字眼正在慢慢消失，當初恒大海花島項目的目標就是建成高端旅遊休閒度假島。

在海南儋州的白馬井鎮，有着重慶城、恒大金碧天下、中南西海岸等樓盤，此外，這裏有恒大海花島項目。

從白馬井爭坐上當地的三輪車前往海花島，一路上都是歡迎海花島業主回家的標語。但那些業主，都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在靠近海邊的步行街上，夏日的晚上，那些開着的店面多數是燒烤店，有兩個顧客較多的店裏，坐着的多半是房地產公司的工作人員。

但車程不到10分鐘的白馬井老街區，在清補涼攤前、燒烤攤旁已經坐滿了人，黝黑的膚色、聽不懂的方言昭示着他們的當地人身份。

白馬井鎮最普遍的公共交通工具是三輪車，這些三輪車載着的，大部分是在工地上務工的工人，六人一車甚至十人一車，沒有了去年4月的景象。

一邊是海南房地產的大起大落，一邊是賽馬的多年喧囂卻又並未落地，賽馬走向何方將是一個長期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