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守是美國的底色_風聞

文章首發於公眾號：叁裏河****作者： 星爸爸

“上帝的國度” 正在加速右轉

美國總是給人一副年輕、開放和進步的形象。

過去二十多年互聯網成為全世界各地年輕一代交流的主要工具和輿論陣地，更是強化了這個刻板印象。少數族裔權益、女權運動、LGBTQ 和環境保護，幾乎每一個帶着進步標籤的社會運動都不可避免地和舊金山、洛杉磯、硅谷、紐約和波士頓等東西海岸的大城市聯繫到一起。

但現實卻是，進步人士和自由主義者在網上鬧得再歡，硅谷的互聯網公司傾注再多的資源來為他們搖旗吶喊，也只不過掩飾了美國本質上是一個保守國家的事實，並讓保守主義者在鬧騰的運動中得以靜悄悄地在執政層面上攻城略地。

根據蓋洛普今年一月份的調研數據，自認為保守派的美國人仍超過自認自由派的美國人，分別為 35% 和 26%。即使是兩黨分裂最為嚴重的當下，民主黨內的自由派比例也才剛剛超過 50%。

在政府上層，保守勢力也坐穩大多數的位置。高高在上的川普總統自然不説，最近的一次中期選舉過後共和黨在參議院席位再次增加。雖然眾議院被由少數族裔、温和派白人和年輕自由派組成的民主黨主持，但是在州一級的立法機關，2010 年選舉積累下來的席位優勢使共和黨受益至今。

再加上最高法院現在有五名保守派大法官，對共和黨來説，即使在選民基礎上面臨基數縮小和老齡化的困境，但是結構性優勢依然明顯。

這可能就是為什麼在大麻普及、女權運動和 LGBTQ 如火如荼的現在，關於墮胎、槍支控制和死刑等更觸及美國人底層信仰的議題上不但沒有所謂的進步，卻反而更加向保守派所希望的方向發展。

比如墮胎。

過去幾個月裏，喬治亞州、俄亥俄州、密西西比和肯塔基州都通過了限制墮胎的法律，不過這些法律和上週阿拉巴馬州通過的新法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5 月 15 日，阿拉巴馬參議院以超高票數通過了最嚴厲的禁止墮胎法案，把上述幾個州最嚴格 “六週之後” 的時間提前到 “卵子受精” 。除了孕婦遭受生命危險等極端情況，任何情況下墮胎都將以刑事罪被起訴，面臨最高 99 年的牢獄之災。在此之上，強姦和亂倫導致的懷孕也不例外。

新聞出來之後，世界各地都直呼這項提案太過野蠻，但它出現的時機和背後的動因反而被大多數忽略。

藉助 2010 年建立的在州一級立法機構的優勢，再加上現在由保守派大法官組成主體的最高法院，保守派看到了幾十年來難得一見的推翻羅伊案（該案件使墮胎成為一項受憲法的權利）的機會。不滿足於以第一次心跳作為禁止墮胎標誌（最早可以是孕期第六週）的保守派人士公開表示新的法案要成為射穿 ”羅伊案心臟的一隻箭“。

1973 年羅伊訴韋德案之後，墮胎權利受到憲法保護，因此在福音派等極端保守美國人眼中，要實行全面墮胎就必須先推翻羅伊案。所以阿拉巴馬州飽受批評的墮胎法案從一開始就是違憲。

但在美國保守派思想陣地 - 國家評論的眼裏，一個違憲的法案就是阿拉巴馬右翼立法者所想要的，他們想要用一個極端的方式讓墮胎支持者與反對者之間的矛盾激化，使墮胎變成 “全面禁止” 與 “40 周時仍可進行” 兩個極端之間的單項選擇，以期讓保守派最高法院被迫作出選擇。

後者針對的是紐約州在今年一月份通過的法案，該法案允許孕婦在孕期 24 周之前選擇墮胎，在 24 周之後，取得專業人士許可之後，在 “影響母親健康和生命” 時也可選擇放棄嬰兒。

雙方都用極端例子互相打臉，“共和黨舉集中攻擊極少數的晚期墮胎案例，民主黨集中攻擊同樣罕見的強姦亂倫案受害者被迫產子的案例”，國家評論的文章評説。

墮胎對於美國來説是原則問題，不同於其它地區用科學和數據來作為論據，美國在談及墮胎時一定會轉而向基督尋求幫助。在阿拉巴馬州墮胎案出來之後，社交媒體上支持保守派的福音派們會在表達欣喜之餘感謝上帝，並把胎兒比喻成上帝的禮物。

比如微博上某位川普的狂熱支持者大 V 就稱 “每個孩子都是上帝的禮物，每個孩子都有生存的權利，阿門！”

宗教狂熱是美國保守派的另一層底色。

川普當選總統之後，很多分析文章都曾指出，是被忽略的鐵鏽帶白人福音派基督徒幫助川普贏得了選舉。根據皮尤中心根據美國五十個州三萬五千人的問卷調查，全美 71% 的人信奉基督教，6% 的人信奉猶太、穆斯林、佛教和印度教等宗教。在基督教信徒中，又有 25.4% 為福音派，20.8% 為天主教徒。

因此在很多社會問題的討論上，都可以看作是宗教內部世俗派和傳統派的爭論。把墮胎政策、福音派人口比例和政治派別等作為篩選條件來看美國地圖，那麼這三者之間的關係一定是正相關的：墮胎限制最嚴格的肯塔基、阿肯色和阿拉巴馬州，同樣能排進福音派信徒人口最多的前五個州，同時又是傳統紅州。

持傳統觀點的人口占比正在經歷連年下降，但由於有結構性優勢和人數優勢，在墮胎和槍支等反應價值觀的問題上，保守派一直就沒有丟失過陣地。去年中期選舉前後一段時間，惡性槍擊案頻發也沒能讓槍支管制問題受到重視，反之，佛羅里達還在月初通過了教師佩槍法案來應對校園安全問題。

也許有人會把希望寄託在越來越開放的年輕人身上，至少千禧一代會比他們的父母更加開明吧？實際上情況並沒有這麼樂觀。

時代雜誌網站有一篇文章叫做《年輕美國人其實沒有變得更進步》，它指出，2016 年總統大選中，37% 的年輕人投給了川普，在白種年輕人這個比例更是高達 48%。在 1995～2010 年出生的 iGen 和千禧一代中，每五個人就有兩個把票投給 “白人民族主義者” 川普。

文章隨後又引用數據稱，高年級高中生裏自稱保守主義者的人數比例從 2000 年的 23% 上升到2015 年的 29%，比里根時代由大蕭條催生的 X 世代的保守傾向更為明顯。

首先嗎， iGen 在種族和性少數羣體等問題的包容性上並不如想象的那麼樂觀，與半個世紀多前的嬰兒潮和 X 世代相比，年輕白人對非裔的態度 “只比 1990 年代後期略有改善”，而對於 “社區多元化和工作環境多元化的支持” 在 1970 年之後就 “沒怎麼變過”。

同時，新一代保守的年輕人在乎的是移民問題，而這正是川普在競選前和競選後反覆操弄並收到顯著效果的議題。

反觀美國現任政府組建之後對移民政策的一收再收與在對外貿易上採取無差別的國家主義和保護主義措施，以及總統在民調支持率上屢創新高的現實，都在不停提醒我們，在眼花繚亂的 “進步運動” 的掩飾下，美國從來都是一個獨特的保守國家。

在華為受到制裁之後，美國網上輿論大多數都在支持官方做法，就連立場偏向極左的紐約時報意見專欄也寫了罕見的聲援政府的文章。

在《右派國家》中，作者曾經提醒過，雖然美國政黨兩極化越來越明顯，社會問題討論的極端化越來越普遍，但是 “這些怒火中燒的派性分子之間的共性卻比他們自己意識到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