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勝前：農業起源與文明秩序的興起_風聞

來源：中國世界史研究網 

原帖：http://whis.cssn.cn/sjs/sjs_xsbgt/201905/t20190522_4900977.shtml

　　2019年5月14日，應世界歷史研究所跨學科研究室邀請，中國人民大學歷史學院考古文博系教授陳勝前作了題為“農業起源與文明秩序的興起”的學術講座。來自跨學科研究室、俄羅斯東歐史研究室、亞非拉美史研究室、《世界歷史》編輯部和中國社科院馬克思主義研究院等單位的20多位學者參加了本次活動。

　　本次講座分為兩大部分：第一部分以中國農業為例，通過考古學視角探討了農業起源的相關問題；第二部分集中分析了農業與文明秩序的關係。

　　在第一部分的講述中，陳教授首先區分了中國農業的兩大階段，即原始農業起源階段和農業文明階段。其中，原始農業起源階段又分為距今15000-8500年的農業起源階段和距今8500-5800年的新石器時代，農業文明階段則分為距今5800-3800年的早期文明階段和距今3800年至20世紀初的成熟文明階段。接下來，他介紹了研究中國農業起源的兩類方法。一類屬傳統方法，包括動植物的馴化和新石器時代的器物組合（陶器與磨製石器）；一類屬於新方法，即史前的現代化。陳教授認為研究中國農業起源應追溯到舊石器時代，聯合採用狩獵採集者的文化適應和舊石器分析兩種方法。隨後，他用這種方法着重分析了中國華北地區的農業起源，並進一步對比、總結了華南地區、東北地區、燕山南北和西南地區的經濟類型與相應特徵。陳勝前教授説，綜合考慮緯度和地理環境對農業生產的制約因素，排除人類較晚進入的美洲地區，地球上僅剩西亞和中國這兩塊區域最適合誕生原始農業；與西亞僅有一個農業起源中心不同，中國擁有華北地區和長江中下游兩大農業起源中心，可謂得天獨厚。最後，陳教授總結了中國農業起源的六大特徵。其一，中國與西亞並稱世界最早與最重要的兩個獨立馴化中心，中國農業起源具有明顯的自生性；其二，中國農業起源的兩個中心相對獨立；其三，沒有足夠證據表明黃河上游是中國農業起源地，所謂黃土文明的認識與漢唐時代的中國歷史、近現代中國現實有關；其四，與西亞不同，中國早期動物飼養與作物農業相互補充，形成了較好的農業生態系統；其五，中國史前農業從山麓向廣闊的腹地平原擴散，為中國史前文明的崛起提供了雄厚的物質條件，而南北兩個農業起源中心互相補充，是中國文明五千年得以連綿不斷的重要原因；其六，中國農業起源的邊緣地區存在着其他的農業生產方式與適應方式，發展出豐富的文化多樣性，構成中國文明從羣星璀璨到向心輻射式起源的基礎。

　　在第二部分的論述中，陳教授首先指出了農業起源的兩大後果，即人口增長與定居出現。兩個結果衍生出許多社會問題，如體現在疾病、資源和社會關係方面的社會壓力驟增、社會競爭與衝突加劇、人類自身的馴化等，由此自然導致文明出現。他特別強調，農業的本質是人對自然的控制，而不是生產。陳教授也進一步指出，農業社會的特徵也決定了農業文明的某些特徵，如農業社會的要素是人口、種植物、土地與居所，導致農業文明中的人口被無法移動的種植物、土地與居所所束縛；農業社會強調等級秩序等。接下來，陳教授分析了農業社會的擴散，認為擴散的方式是移民與融合。最後，他通過對狩獵採集、農業和工商業的對比分析，指出了農業時代終結的必然。

　　陳勝前教授的講座突出了考古學的跨學科研究特色，熟練運用氣象學、植物學、地理學、經濟學、人類學、神話學的理論與方法令參會者大為讚歎；大量採用比較研究方法，增強了論證和結論的可信度。此外，陳教授還介紹了中美考古學的研究特徵，指出我國一直強調具體的遺存研究，而美國則更關注考古實物的解釋工作，努力尋找實物與人類的關係。

　　跨學科研究室副主任張文濤主持了本次學術活動。張文濤説，要認識歷史規律，應當有將人類的自然史和文化史結合起來考察的宏觀視野。文明史在人類演化和發展史中只佔1%不到的時間，史前史雖然沒有文字記載，但隱藏着人類起源、文明起源、國家起源等許多重大問題的關鍵線索。今天可以借用多科學手段和方法，使我們對於人以及人類社會的早期發展有更深的認識，這對於理解文明史是十分有益的。農業起源是很關鍵的一個階段。但人們對此有着不同的認識。傳統認為，農業起源是環境與人口的壓力造成。今天已經有不同看法。如一些認知考古學家提出，考古遺址表明，宗教先於農業起源。伊恩·霍德提出這樣的問題，宗教是農業起源的必要條件麼？對於人類與自然關係理解的改變是否為馴化動植物開闢了道路？雅克·科文就持肯定看法。許多問題值得繼續深入討論。勝前教授關於中國農業起源的精彩報告，豐富了我們對於這個問題的認識。

　　講座結束後，與會者就疾病壓力與知識生產的關係、“大禹治水”發生在何處、中國文化西來説、文字是否為文明的標誌、夏朝是否存在等問題與陳教授進行了討論與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