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大選：草根風暴會持續強勁嗎？_風聞

關鍵詞：民主社會主義  輟學潮  身份政治  搖擺州

摘要：在政治環境與2016年截然不同的2020大選中，桑德斯面臨的政治機遇主要包括：第一，左翼政治思潮下，“自由主義”或“進步主義”成為民主黨身份的核心部分，他的政治理念逐漸受到民主黨和選民的歡迎；第二，美國教育的結構性缺陷逐漸凸顯，桑德斯的教育政策理念受到千禧一代的支持，從而構成其支持者的主要部分之一。而在多元化、少數族裔和女性參政熱情高漲的背景下，桑德斯同時也面臨着來自沃倫等候選人的挑戰。2020年大選中，桑德斯將承受不同於2016年的雙重壓力：一方面，他需要在更加自由、更加開放的民主黨中開闢明確的勝利之路；另一方面，他需要思考如何突破特朗普在鐵鏽地帶打造的優勢，贏下在2016年助力特朗普的搖擺州。

自桑德斯2015年第一次宣佈參選美國總統以來，他便掀起了一場草根風暴，甚至在民主黨初選中與萬眾矚目的政治明星希拉里分庭抗禮，從而在全國範圍內建立了知名度。2016年大選結束後，桑德斯的影響力並沒有就此消退：他一度被視作極端主張的全民醫保（Medicare for all）方案獲得了包括賀錦麗（Kamala Harris）、伊麗莎白•沃倫（Elizabeth Warren）等2020年的總統候選人的支持；曾志願服務於他的競選團隊的亞歷山大•奧卡西奧-科特茲（Alexandria Ocasio-Cortez）在社交媒體上的影響力甚至蓋過其本人。在政治環境截然不同的2020大選，桑德斯擁有怎樣的政治機遇？他又面臨着什麼新的政治挑戰呢？

逐漸“左傾”的民主黨與“民主社會主義”的桑德斯

 

這份Gallup民調顯示，隨着時間推進到2013-2018階段，民主黨已經出現了黨派意識形態的重大轉變：越來越多的民主黨人自認為是“自由派”，而非“温和派”或“保守派**。**這一數據與民主黨人的實際政策理念相吻合：在反槍支、增加税收、遏制氣候變暖等一系列政策上，民主黨選民實際上越來越左傾——不僅自由主義者越來越支持這一系列政策，温和派和保守派在幾個關鍵問題上都開始左傾。Gallup的調查數據進一步顯示，這種左傾體現在各種族、各學歷、各年齡層和性別上。我們有理由認為，隨着“自由主義”或“進步主義”成為民主黨身份的核心部分，民主黨更有可能接受進一步的政策立場。

 

我們也就可以從桑德斯的最大支持者——美國民主社會主義者組織（Democratic Socialist of America）看出桑德斯面臨的前所未有的政治機遇：美國左翼思潮正在興起。

 

從桑德斯為公眾所知的2016年至2018年，民主社會主義者組織的人數從不足1萬漲至5萬。而在2017年選舉中，該組織支持的候選人共有35人當選公職；2018年中期選舉，桑德斯的政治主張再一次得到了選民的認可——AOC與該組織另一名成員拉希達·特萊布（Rashida Tlaib）當選眾議院議員。

正如桑德斯在2019年2月19日對其支持者所言：2016年競選期間，我們提出很多進步議題，但他們説這些想法是激進的、極端的。彼時，全民醫保、每小時15美元的最低工資等都是美國人永遠不能接受的理念，但現在卻得到了大多數美國人的支持。因此，宣佈參選後的24小時之內，桑德斯的競選户頭就湧入了超過22.5萬筆個人小額捐款，總籌款達590萬美元；在2019年第一季度結束時，他已經籌集1820萬美元競選資金，平均每人捐款僅為20美元。

輟學潮、“最貧窮的一代”與“全民大學”（College for All））

 

儘管近年來有所下降，但根據World

Bank的數據，美國的輟學學生數量仍然高達100萬人；相比之下，歐盟的數量則只有57萬人，法國為3.7萬，英國為0.2萬。考慮到人口比例，美國初等教育輟學數量是歐洲、日本、加拿大的數十倍。宏觀來看，OCED的初等教育輟學數量為233萬，這意味着，美國用1/3的人口、超過OCED平均一倍的經濟水平完成了近50%的輟學量。

與之相呼應的數據是美國已經超過1.5 萬億美元的學生貸款總規模。這直接影響的是千禧一代的消費能力。儘管面臨着美國近50 年以來最好的就業市場，**千禧一代仍然被貼上“最貧窮一代”的標籤。**美聯儲指出，還貸壓力的確推遲了千禧一代的買房時機。大西洋月刊援引Temple 大學和威斯康星州HOPE 實驗室的研究人員發佈的一份調查結果顯示，在66 所被調查的大學和學院中，有36 ％的學生説自己吃不飽。

桑德斯的“全民大學”（College for all） 便是希望挑戰美國貧富不均背景下，教育系統的結構性缺陷。他要求，公立學院，大學和貿易學校免除學費，並大幅度降低學生債務和學生貸款利率，這與特朗普廢除“聯邦”的“共同核心”課程標準、削減美國教育部，減少聯邦對教育的影響的教育政策形成了鮮明對比。如此我們便可以理解為什麼當桑德斯説“教育，是每個人天生的權力”時會引起如此大的轟動，也可以理解為什麼桑德斯會受到千禧一代的支持。

 

多元化、黑人羣體崛起與身份政治

從2016年的選舉結果看，特朗普的支持者典型特徵為：白人男性、超過40歲、共和黨支持者、收入較低、居住在農村或郊區、教育程度較低。正是憑藉着具有這些特徵的傳統產業工人，特朗普翻紅了鐵鏽帶的賓夕法尼亞州、俄亥俄州、密歇根州等地區，成功問鼎白宮。

**當共和黨仍然將目光專注於工人階級白人男性時時，少數族裔和女性選民已經開始在民主黨選民中發揮着決定性的作用。**2018年中期選舉中，黑人、西裔和亞裔選民佔據了民主黨初選選民中的40%，而女性選民更是佔據了民主黨初選投票的60%。在2016年的選舉中，儘管桑德斯在年輕的少數族裔和女性選民中都不落下風，但總體來看，桑德斯依然在少數族裔和女性選民上輸給了希拉里，尤其是在黑人選民部分。

同時，在身份政治大行其道的當下，桑德斯作為一名白人男性在吸引少數族裔和女性選民上有先天的劣勢。尤其是考慮到已經宣佈的候選人中，沃倫、吉利布蘭德、克羅布查已經吸引了女性選民的目光，卡斯特羅、布克同為少數族裔，而賀錦麗更是兼具少數族裔與女性雙重身份。在選民多元化的民主黨初選中，桑德斯的選票難免因為身份認同而被其他候選人瓜分。

2020大選：同樣的桑德斯，不同的戰場

2020年大選，桑德斯帶着他飽含“民主社會主義”的競選綱領再次向白宮發起挑戰。這一次不同的是，桑德斯不再被視作“黑馬”，而是有力的競爭者。在這一場異常激烈的角逐中，桑德斯面臨的是不同於2016年的雙重挑戰：一方面，他需要在選民多元化的民主黨初選中打敗被視作正統的拜登、試圖從他2016年的基礎上吸引選民的同為“左派”的沃倫等人，從而在更加自由、更加開放的民主黨中獲得明確的勝利之路；另一方面，他需要思考如何突破特朗普在鐵鏽地帶打造的優勢，吸引傳統產業的工人，贏下在2016年助力特朗普的搖擺州。

所以我們看到，在宣佈競選後，桑德斯從民權組織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CLU）僱用了法伊茲·沙基爾擔任競選經理，成為了首位穆斯林競選經理；他還宣佈波多黎各聖胡安市長克魯茲、俄亥俄州州參議員尼娜·特納、加州國會議員羅·康納等人擔任競選團隊的聯席主席，試圖打造一支多元的競選團隊。

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從桑德斯宣佈競選後的集會地圖，明確他的競選部署——多元化的加州，鐵鏽地帶的搖擺州。從截止至今的搖擺州選情來看，桑德斯的規劃是有利的。在他已經訪問的賓夕法尼亞州、密歇根州和俄亥俄州等州，其支持率已經超過了特朗普。

 

圖片來源：balletpedia，更新至2019年5月

桑德斯曾對他的支持者寫道，“我們的競選活動，不僅僅是為了打敗美國現代歷史上最危險的總統特朗普；不僅僅是為了贏得民主黨提名和大選。我們的運動，是在改變我們的國家，建立一個基於經濟、社會、種族和環境正義原則的政府。”我們將拭目以待他將如何影響民主黨初選以及未來的美國政治。      （作者：易可欣）

參考資料：

1. LYDIA SAAD, JEFFREY M. JONES AND MEGAN BRENAN, Understanding Shifts in Democratic Party Ideology，Gallup，2019.02.19 

2. Socialism in America，The Economist，2018.08.30

3. Jessica Guerin，Federal Reserve says student debt has hampered housing market，Housingwire，2019.1.17

4. How Groups Voted in 2016，Roper Center for Public Opinion Research

5. Destiny in the Demographics，USNEWS，2019.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