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戰能否加速中國的工業化？_風聞

    自從中美貿易戰開打以來，網上最熱門的話題之一就是誰會輸誰會贏？與及為什麼輸為什麼贏？等等。   

    對於這個問題我有一個最簡單最直接的回答，也有一個本文即將展開的深層討論。先看簡單直接的回答：   

    據海關統計，2018年我國對美國進出口達4.18萬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5.7%。其中，對美出口為3.16萬億元，增長8.6%；自美進口為1.02萬億元，下降2.3%；貿易順差2.14萬億元，擴大14.7%。若以美元計價，2018年中美雙邊貿易進出口總值為6335.2億美元，同比增長8.5%。其中，出口4784.2億美元，增長11.3%；進口1551億美元，增長0.7%；貿易順差3233.2億美元，同比擴大17.2%。   

    假設雙方都對對方的產品額外徵收25%的關税，由於中國14億人，美國約3.3億，於是平均到每個中國人的額外關税就是：1551*0.25/14=27.7美元；平均到每個美國人的額外關税負擔就是：4784.2*0.25/3.3=362.4美元，362.4/27.7=13.1，也就是美國人的平均增加的關税負擔是中國人的13倍以上。   

    當然實際互動過程會複雜得多，例如進出口數額會有較大變化，而進出口價格也會有所調整等等。但基本的結論是不變的：普通美國人受貿易戰的衝擊將遠遠大於普通中國人，這還不是百分之幾十的區別，而是十倍左右，即數量級的區別。除非如特朗普忽悠美國老百姓那樣，美國新增的關税幾乎全部由中國承擔。稍有外貿基本知識的人都知道這是純屬扯淡。因為絕大多數外貿是採取FOB方式，負責報關和交税的是進口國的貿易公司，就中美貿易而言大多數關税必然由美國的進口商承擔，然後加價轉嫁給美國消費者。   

    所以中國只要不是暈了頭腦，或者受某些“磚家”忽悠，讓人民幣大幅貶值（例如超過20%）以維持對美出口規模，實質是犧牲全體國民利益去補貼美國消費者，那麼貿易戰持續下去，感到痛的必然只會是美國人，而非中國人。僅此就沒有任何理由害怕這場貿易戰。   

    稍為深入的探討，則可以分析一下美國GDP中的水分和無意義（甚至有害的）成分，中國的實際順差損失沒有那麼大（因很多順差的所有者是在華外資企業），如此等等。這些可以留待有興趣的網友自己思考和討論，也能寫出洋洋可觀的文字。下文將要重點論述一個最根本的問題：所謂貿易戰輸贏的最關鍵的判斷標準是什麼？在此標準下，中國將會輸還是贏？為什麼輸或贏？   

    網上有句話説得好：不懂得中國工業化重要和艱難的人，無資格評説中國的近現代史。所以，當代中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徹底完成國家的工業化和社會的現代化，躋身發達國家行列，實現民族復興。如果貿易戰拖慢甚至中斷了中國的工業化，則不管在其它數據上（例如上面那個簡單直接的計算）如何獲利或者比美國損失小，都是在根本上輸了；反之，如果貿易戰是加速了這一偉大的歷史進程，則無論代價多大，都是從根本上贏了。   

    而要分析是拖慢還是加速，首先要搞清楚中國過去和現在處於工業化進程的什麼位置，與及中國能在過去幾十年中迅速達到目前這個位置的原因。   

    迄今為止，我所見論述中國現代工業化進程和動力最深刻最精彩的是文一教授的《偉大的中國工業革命》。文一教授的很多觀點都是非常有價值的，我也十分認同，各位可自行在網上搜索，在此不再贅述或重複。不過，文一教授的論述也有些不足之處，例如，對於改革開放和加入世貿對中國工業化的加速作用及其機理如何？並沒有很深入的挖掘，而這個問題恰恰和本文的主題密切相關。   

    按照我的分類方法，可將工業化分為初級，中級和高級三類。這三類工業化可以並存，但不一定並存。   

    初級工業化：代表產品如服裝，鞋帽，日用品，裝飾品，玩具，傢俱，食品等。   

    中級工業化：代表產品如家電，電器，機械和機電產品，高級化妝品，藥品，電腦和手機，應用軟件和APP等。   

    高級工業化：代表產品如高端芯片，操作系統，精密數控機牀，通信系統，人工智能，3D打印等。 

    這是大致的分類，當然不是絕對的。例如，不排除某些玩具使用了高科技，因而可歸為中級工業化產品，但整體而言，生產大多數玩具所需的技術水平不高。另外，高級和中級的區別不僅是難度，更是底層和應用的區別；而初級和中級的區別，很大程度上取決於該國有無足夠的重工業基礎，有無足夠的合格的工程技術人才。初級工業化還可以用勞動密集實現，享受“人口紅利”，中級工業化就必須依靠“工程師紅利”。   

    如果一國可以在其國內獨立完成某個級別的大多數工業產品，幾乎不受外國禁運的影響，而且其產品在國際市場有競爭力和相當份額，則可認為基本完成了該級別的工業化，至少可打60~70分（滿分100）。以此考察，目前中國的整體工業化水平如下：   

    初級工業化：90分上下，少數食品質量和工藝水平仍有待，服裝鞋帽等生產能力和市場份額有所轉移，自有品牌較弱；   

    中級工業化：75分上下，生產能力強，也有競爭力，世界市場份額大，但多數產品仍位於中低端，高端的開發仍需努力；   

    高級工業化：50分上下，除少數產品如通信系統，視頻監控系統等居於世界前列，整體雖有一定基礎和成績，但未達到基本自主供應的能力。    

    這個絕對成績是好是差暫且不論，和自己的過去比較才最能説明問題。30年前，即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時中國的整體工業化情況如下：   

    初級工業化：65分上下，雖然有一定的出口數量和世界市場份額，但主要靠價格低和大量補貼，代價高昂；   

    中級工業化：30分上下，家電等產品剛開始仿造，在國內都拼不過外國產品，只能佔據三線以下的城市，農村和低收入者市場，出口幾乎為0；     

    高級工業化：15分上下，除少數軍工和航天科技外乏善可陳。     

    事實上，整個80年代最大宗的出口創匯產品不是紡織品和農產品，也不是礦產資源，而是武器。當時爆發了兩伊戰爭，中國的武器雖然遠不如美蘇先進，但實用價廉，非常適應兩伊軍隊的水平。   

    自然有人會對現在和30年前這兩組打分表示異議。本文不準備為此爭論，而是要探討，30年來工業化成績迅速提高的最大原因是什麼？  

    最大的原因就是波瀾壯闊的對外開放，極大地釋放了中國企業和中國人的主觀能動性，同時解決了企業資本積累和技術提升所需的市場容量和驅動力兩個最主要的問題。同時，大規模的引進外商直接實業投資（FDI）在為中國企業提供示範和學習對象的同時，也在不知不覺地為中國的工業化培養和儲備了大量人才。   

    企業要實現快速的資本積累必需依靠足夠的市場容量，實現大幅的技術提升則必須有現實的市場需求作為驅動力。這兩方面的條件，90年代初期的中國都是不具備的。當時的中國，大多數地區剛剛實現温飽，只是一個低水平，低要求，低容量的市場。如果沒有對外開放，企業的發展壯大和技術升級將十分緩慢。   

    中國加入WTO前後，如龍永圖所言，有外貿資格的公司由幾百家增長到幾十萬家，相當長的時期外貿出口的年增長率都在30%左右。外部世界瞬間為中國企業打開，發達國家，尤其美國的市場對中國企業特別吸引--自由，低税，容量大。但是，它對產品的質量和性能要求也比當時國內高得多。因此，蜂擁而至的中國企業也不得不開始努力提高自己的技術水平。這個過程中自然有很多失敗的，競爭不過而退出的，但能活下來的企業就迅速實現了資本積累和技術提升。   

    另一方面，90年代起，外商，尤其著名國際品牌企業開始陸續在中國直接投資（而之前的80年代主要是通過代理人進行）。這在當時主要是基於對中國經濟前景的看好，而非現實的市場容量。這些跨國公司開始只是想將中國作為一個組裝基地，充分利用中國當時低地價，低工資的優勢。然而他們很快發現光這樣行不通，因為中國太大了，理論上的未來市場潛力太大了，所以吸引了各國的有名企業參與，在一個發展中國家的市場內往往競爭比在發達國家更激烈。為了增強自己的競爭優勢（也有部分是因為政策上的國產化要求），跨國公司又紛紛推動自己的供應鏈企業來中國設廠（當然也有這些供應鏈企業自己主動的因素）。至此，外國先進技術的大門終於自覺不自覺地向中國企業打開。   

    這是因為，對當時的中國企業而言，想一下達到外資品牌的整機水平是不可能的。如果分解成不同部件，由許多不同的企業學習和試驗（還是必須經過大量的試驗和試產）則要容易得多。但如果沒有這些供應鏈企業來華，你連怎樣生產的概念都沒有，如何學習和模仿？退一步説，即使某些部件國內企業依然無法生產，但由於存在大量的國際供應鏈企業，國內的整機廠商還是可以充分利用這些企業，使自己的產品升級。所以2000年以後，國內整機廠商的產品質量和技術水平可謂火箭式提升，無論是做通信的華為、中興，做家電的海爾、美的、格力、TCL，還是做汽車的吉利、華晨等等，都是大大得益於這些國際供應鏈企業的支持。這些國際供應鏈企業同樣也為中國培養了大批技術和管理人才，當中的許多人後來又流動到國內企業，或者自己創業，為中國的工業化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這裏又會引伸出一個問題：對外開放很多國家都有，甚至也取得過不錯的成績，但卻沒有實現國家整體的工業化，這是為什麼？典型的例子如泰國，八十年代還曾一度被稱為“亞洲五小虎”之一，僅僅排在港台韓和新加坡之後，現在卻完全沒人提起。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的衝擊只是一個表面的原因，真正深層的原因是，泰國自己的工業化遇到了瓶頸，升不上去了。排除那些空泛的原因（例如佛教的影響和國民性等），泰國工業化失敗的關鍵因素只有兩條：   

    其一是泰國本身缺乏足夠的重工業基礎，也缺乏足夠的合格的科技人才。在這種情形下，泰國人對工業和科技的理解是有缺陷的，不全面的。退一步説，即使理解無缺陷也很難做到，因為沒有重工業支持。因而泰國企業的技術學習能力遠低於中國企業。假設中國企業學習和升級技術的成功率是1/10的話，泰國企業可能只有1/30或1/40，甚至更低。   

    其二是泰國本身市場容量小，企業數量也少。如果某個領域，中國有200家企業在試圖學習和升級自己的技術，那麼泰國至多隻有10家。即使其中有一家泰國企業成功了，由於市場容量小，也很難支持其快速成長，進而持續的資本積累和技術升級。而中國成功的20家很容易站穩腳跟，開展新一輪的競爭，最終形成該領域的幾家高水平、大規模和實力強的知名企業。   

    所以我們看到，泰國的國際知名企業大多和旅遊、酒店和農產品有關，例如香格里拉集團、金象大米等。因為這些領域所需的技術水平比工業製造低得多。   

    這基本也是發展中國家普遍出現工業化瓶頸的最關鍵的因素，不管是東南亞，拉美還是非洲。只是各國的情況不同，瓶頸的具體位置不同而已。唯一可能例外的是印度，這個國家本來具有不錯的重工業底子，市場容量也大，但迄今為止的工業化成績遠不如中國，這就是另一個問題了，本文暫且不論。另外，這只是發展中國家的規律，有些歐洲小國能實現高度工業化，是這些先發國家能利用後發國家所無能力利用的世界市場和資源，而且它們的產業分工和技術合作至少應在整個歐洲範圍內考察，這是第三世界國家所不具備的條件。   

    説到這裏一些左派人士可能又要鼓吹計劃經濟時代如何偉大了。這個問題其實很容易回答：七八十年代的時候，蘇聯和東歐集團也是實行計劃經濟，而且它們當時的技術水平比中國高得多，技術人才也比中國多得多。然而它們的工業品在國際市場上也是沒有競爭力的（除了武器），根本鬥不過歐美，只能自己家裏玩玩。蘇聯當時的出口創匯除了靠武器主要還是靠石油，而非自己的工業品。計劃經濟為何無法實現國家真正的工業化，文一教授在他的《偉大的中國工業革命》中已有論述，本文亦不再重複。   

    如果我們今天認真回顧，會發現最近30年的對外開放主要有三個關鍵的時間點：其一是1992年小平南巡，解決了對外開放的內部問題，主要是思想認識問題；其二是2001年加入WTO，移除了對外開放的外部障礙，主要是規則和市場方面的障礙。這兩個時間點都比較明顯。第三個不太明顯的時間點是2010年，一般人會認為這是中國經濟規模開始超越日本，達到世界第二，其實遠不止這些。   

    2010年左右是在華外資企業人員本土化基本完成的時間點。除了極少數關鍵崗位外，能本土化的都本土化了。90年代時一個典型的在華歐美企業的人員構成是：高管團隊（總經理，財務總監，商務總監，人力資源總監等等）歐美人，中層管理員（部門經理和分公司/辦事處經理等）多數是香港人、新加坡人、外籍華人或海歸，還有部分台灣人，只有少量中國內地人。到2010年時，中層幾乎已全部本土化，高管也相當部分本土化，剩下那幾個外國人，主要並非因為他們的能力比本地人強，而是跨國公司總部認為他們更能代表和維護公司的利益。之所以在2010年左右完成本土化，除了本地人才的逐漸成熟，知識、經驗和外語水平都已極大提高外，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也起了相當大的促進作用。金融危機後跨國公司都在節省運營成本，此時性價比更高的本地人才自然更受歡迎。   

    也正是大約2010年開始，原本相對寧靜和非政治化的香港，逐漸出現了一股詆譭、抹黑內地人的社會思潮。這其中固然有香港反對派的誘導和煽動，但這種思潮之所以能成勢，當然也是有它的社會基礎。金融危機加速了那些低技術香港企業的式微，也加速了原本處於外資企業中高層位置的香港人被裁撤替換的過程。到2010年，大量原來的香港小老闆和公司高管失去了對內地人的人上人身份，失去了高薪厚職，只能回香港賣賣奶粉，甚至失業。他們對內地和內地人一肚怨恨，積極附和反對派對內地人的攻擊。這其實是從反面證實了2010年外資企業本土化的基本完成。   

    那麼這個本土化完成對中國工業化有什麼重要意義呢？它的意義在於中國人終於可以瞭解和掌握跨國公司的經營管理和生產研發的高層次知識。不同層級的人所能掌握的知識是不同的。一個基層業務員所掌握的基本就是銷售技巧和客户關係管理之類的東西，一個部門經理則需要掌握團隊管理，市場分析之類較高級的內容。一個跨國企業中國區總經理所能瞭解的情況，所能掌握的知識自然和中下層不可同日而語。這些高管即使後來沒有跳槽到本土企業，他們所掌握的知識也會以各種方式流傳出來，從而大大助推中國的工業化。2014~15年時國內颳起一股創新風潮，其中雖然有政府推動和受移動互聯網發展普及的刺激，但最根本的原因其實是，由於中國企業發展和外企本土化完成，本土精英的眼界和見識達到一個新的層次，他們有很多新想法，躍躍欲試，儘管有些創新試驗現在成了一地雞毛（例如共享單車）。雖然這輪轟轟烈烈的創新運動不太成功，但至少充分表現了中國經濟的強大活力和主動尋求突破的積極性，也展現了短時間內匯聚資本和技術要素的驚人能力。   

    2010年的第三個標誌事件是中國的資本輸出（中國企業對外投資）開始達到一個顯著的規模。當時鳳凰衞視搞了個“龍行天下”的節目，專門介紹這些海外中國企業。進出口貿易只是利用國際市場和資源的初級階段，對外投資和資本輸出顯然是高級階段。之所以在2010年達到顯著規模，除了自身長期積累對外投資的經驗和能力外，也是和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有關。金融危機後歐美企業紛紛在全球實行收縮和保守的戰略，自然給中國的資本輸出和對外投資騰出了不小空間。   

    由上論述，我們可以知道近30年對外開放的第三個關鍵時間點：2010年。這個年份是中國整體上邁向高端產業的開始，也是由大國向強國轉變的開始。2010年至今也有將近10年了，現在中國的工業化是什麼狀況？遇到什麼難題？貿易戰會產生何種影響呢？   

    前面已經給中國目前的工業化成績打過分。如果再説得深入和扼要一點，那就是容易向外國學習到的技術都已經基本學完學會了，剩下的都是難學，或者人家不讓你學的。對於這些難學或不讓學的技術，有些中國已經掌握了底細，例如任正非所提到的手機操作系統，只是其它原因（任説是技術生態）阻礙了它的國產化和推廣；有些中國還不知道底細（例如高端光刻機，先進的藥品和醫療器械等），但大都也有了基本概念，知道研發的大致方向，只是攻克這些難關除了大量的投入，還必須有堅定的決心和各方面的支持配合。   

    那麼貿易戰到底將怎樣影響中國的工業化進程呢？會不會出現外資供應鏈企業集體撤出中國從而使中國的生產能力和製造水平一落千丈的情形呢？   

    現在中國的經濟已經遠非30年前可比了。一箇中等省份的經濟總量和市場容量就比很多歐洲國家（尤其東歐，東南歐）高，而且高端消費的能力和需求也已經達到相當的水平。因此跨國品牌企業要是真的全部撤出或大部分撤出中國，正如林毅夫所講，等於自動退出世界500強行列，除非它們真的腦子壞了。在跨國品牌企業大部分生產能力仍然保留在中國的情況下，外資供應鏈企業當然也會大部分保留在中國，何況它們也有許多中國國內的客户。   

    當然為了迴避關税和其他風險，跨國品牌企業的確有可能轉移部分生產能力到國外，但這樣也帶不走多少供應鏈企業。因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其他地方可以像中國那樣集中瞭如此多的外國和中國的品牌企業，使這些供應鏈企業可以擁有如此多的客户。開一間工廠的投入是很大的，如果沒有足夠客户，誰會去？而且，這些上游供應鏈客户的產品是零部件和半成品，絕大多數並非直接出口到美國，賣給美國消費者，所以基本上不會受關税和貿易戰的影響，為什麼要搬？   

    個人估計，貿易戰持續的話，跨國品牌企業的生產能力可能轉移最多1/3到其他第三世界國家，它們在那裏新建的廠將以散件組裝為主，因為組裝所需的技術能力最低。前面説了，這些國家的產業升級很困難，因此這些工廠將長期維持在組裝水平，不會對中國企業產生實質性衝擊。至於外資供應鏈企業的生產能力最多轉移1/10左右，主要是那些以美國為主要市場的企業。這些轉移的生產能力和留下的市場空間大部分都可以很快由中國企業填補，而且它們所培養的技術人才大多數也可以為中國企業接收--很顯然，沒幾個中國工程師會願意隨着這些企業的搬遷到東南亞、印度、非洲等國家長期工作。所以貿易戰所引起的產業轉移，實際上還會加速提高中國的中級工業化程度。   

    至於高級工業化方面，貿易戰很可能使中國的技術水平提高得比中級更快。因為對於那些已經掌握了底細，只是生態等原因沒有推廣的技術，貿易戰恰恰可以迫使中國企業全力上馬。反之，如果沒有美國的技術封殺，華為也就很可能繼續使用安卓系統，因為沒有必要冒更大的市場風險，這樣就會如海思老總所言，那些“備胎”都被埋沒，沒有表現的機會。只要政府和社會再加以適當的配合支持，在已有相當不錯的中級工業化基礎上，在中國這樣龐大和多元化的市場裏，不出兩三年就可以建立起整個支撐新系統的技術生態，繼而反超外國的系統。這一點完全可以預期。對於那些還未掌握底細的高端技術，當然要更困難一些。但既然已經有了概念和方向，也就不是不可逾越的障礙。只要有堅定的信心，足夠的投入，加之周詳的計劃，四五年內取得關鍵突破，七八年內趕上，十年後反超世界最先進水平是完全可以期待的。   

    二十多年前，我在外企工作的時候，也親眼見識了不少一個只值幾十元的散熱片賣幾百元，一個幾元成本的小支架賣幾十元的現象。西方人，日本人都以為中國人是傻冒，大大低估了中國人的聰明勤奮和學習、創新能力，大大低估了中國企業的組織、管理和開拓能力。到現在逐漸被中國趕上，他們又妒又恨，不願承認自己才是傻冒，反而誣衊中國人偷竊他們的技術，並對中國和中國企業發起瘋狂的貿易戰，技術封殺戰。本文就是要提醒讀者理清事實和思路，認識客觀規律，不要被他們的氣勢洶洶嚇倒。貿易戰當然會有負面後果，例如部分出口企業經營困難，甚至裁員倒閉等，部分進口商品價格上升，與及種種抱怨和懷疑等等。政府只要做好各種準備，疏解和善後工作，就沒有什麼可怕的。這場貿易戰和科技戰註定是持久戰，必將反反覆覆，時急時緩。那就好好應戰，迎戰得了。打它個十年八載，美國不僅經濟總量，連科技水平都會被中國超越，對此我有充分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