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警惕!高鐵不可一花獨放!——二戰德國交通後勤警示錄(二)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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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特勒在俄國的賭博》(二)
——馬丁·萬·克列威爾德 [以色列]
[出自**《戰爭與後勤》**第五章] 1977
(轉自傑出的“戰爭研究”網站
胡正樑 [翻譯] 1981
投筆從戎 [校對製作]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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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寧格勒和德涅泊河
1941年6月22日3時,德國沿蘇聯邊界展開的144個師的炮兵,在從波羅的海到匈牙利北部國境線的800英里正面上同時開火,宣告了一場有史以來最大的陸上戰爭的爆發。由於在戰略上和戰術上保證了完全的突然性,德軍最初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阻擋。除佈列斯特-利多夫斯克之類的孤立據點外,蘇聯邊防軍的抵抗在幾小時內就被粉碎了。
裝甲師和摩托化師的通路打開了,它們可以快速挺進,以執行第一批合圍計劃。大量的步兵及其馬車努力向前開進,但越來越落在後面。中間出現了往往不太安全的空檔,堵塞着從先頭裝甲部隊返回的空車縱隊,以及派往前方的鐵道兵分隊,這些分隊要在周圍地區尚未完全被德軍控制之時就開始修理鐵路,改換軌距。
鐵道兵作為後勤部隊,不是在作戰部隊之後行動,而是超越於作戰部隊之前,這在現代戰爭史上也許是獨一無二的,它説明德軍為千方百計保障其部隊而不得不採取不顧一切的極端措施。
在鐵路通車以前,大規模作戰行動的全部補給重擔都壓在“重型運輸隊”身上,而且,一開始就碰到重重困難。雖然陸軍總司令部早巳知道俄國的道路量少質差,但當原有的碎石路面在戰爭第3天就開始毀壞時,他們仍大感意外。未鋪碎石的道路,在7月第一週的一場大雨後就變成了泥淖,從而證實了羅斯貝爾格一年以前就表示過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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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路況惡劣,加上未被先頭裝甲部隊消滅的零星小股敵人的襲擊,“重型運輸隊”的汽車損失在戰爭開始後的19天內就達到25%。一週後,中央集團軍羣的汽車損失達到三分之一。此時,大修設施並未向前推進,仍留在深遠後方,有的在波蘭,有的甚至還在德國,因而情況更加嚴重。
俄國的條件不僅使運輸汽車的數量迅速減少,而且給剩下的汽車造成行動上的困難。由於道路太差,油料需要量增大,由預計的每月25萬噸增至每月33萬噸(每天9千噸)。通常能跑100公里(60英里)的油料,在俄國只能跑70公里。發動機負荷過大,造成其迅速損壞,並使潤滑油與汽油的消耗比由2%增加到5-7%。備件,特別是輪胎,供應困難,這是因為“帝國”的橡膠儲備在迅速減少。
在這種情況下,“重型運輸隊”的實際能力遠比預計的為低。每當前線與鐵路的距離超過了60英里時,部隊的補給就發生困難。
鑑於俄國鐵路的軌距不同,陸軍總司令部原指望利用繳獲的車輛進行鐵路運輸。但是,部分地由於作戰部隊沒有充分重視這一問題,原來的希望落空了。陸軍總司令部每天都得通知各集團軍羣及擔負支援任務的空軍部隊,在各自的戰區內應注意保存哪些鐵路。
儘管如此,事實證明要按計劃保存那樣多的鐵路是不可能的。改軌工程比預期的更為艱鉅,特別因為作戰行動是沿公路進行的,鐵路沿線仍有敵人殘留,負責改軌的部隊先得清除敵人,然後才能施工。這就是作戰和補給分別依靠不同時代的技術手段這種脱節現象所造成的惡果之一。
儘管俄國的軌枕是木頭而非鋼鐵,有助於減低改軌的難度,但改軌工程仍然很費時間,而且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俄國的鐵軌比德國的輕,單位長度的軌枕數量比德國的要少三分之一,因而改變軌距後不能跑重機車。這就是説,主要只能利用較老的設備。
由於俄國機車大於德國,其供水站相距較遠,而且許多供水站已經遭到破壞。德國機車不能燒俄國煤,除非添加一部分德國煤或燃油。信號器材和通信設備非常短缺,因為已被撤退的蘇聯人,或者常常是被前進的德國部隊拆走。從鐵路管理部門的觀點來看,鐵路建築營修路的方式有時也是不正確的。
鐵道兵所關心的,首先是儘可能多地修復軌道和橋樑,因而常常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如車站、修理所、機車庫是否有進出道,給機車供煤是否方便等,甚至連一條雙行線的通過能力大於兩條單行線這樣的基本常識也被忽視。由於以上種種原因,儘管蓋耳克將軍規定了雙行線和單行線每天跑車的數字分別為48列和24列,但他的這些數字只是一紙空談,實際上根本達不到。 [ 注:俄國境內鐵路通過能力低的另一個原因是管理人員的質量差。他們是由法國公路部門派出的,哈爾德認為他們不夠靈活,過於遲鈍。 ]
最後,俄國鐵路改軌後,繳獲的車輛也無法利用。雖然車廂很容易改成標準軌距,但改後的車廂在俄國以外便不能使用。機車完全不能改換軌距,因而被轉交給了芬蘭人。
在開始更細緻地論述後勤與作戰的關係之前,還有一個問題必須提及,即繳獲物資的利用問題。我們知道,蘇聯的燃料,無論液體燃料或固體燃料,都不同於德國的,至少要經過某種處理才可利用。當然,俄國的給養品完全可以利用,但紅軍撤退時是直接從列車上給部隊的汽車分發給養,並不組建臨時倉庫,所以幾乎沒有給養倉庫可奪。
到德軍更加深入俄國境內後,才有可能利用被征服地區的資源。瓦格納還曾估計,全部給養只需從國內前送50%。但是,給養——即使包括飼料——只佔整個補給需要量的一小部分。利用俄國資源無論怎樣有利於德國經濟,歸根到底還是不能大大減輕鐵路和“重型運輸隊”的負擔。
在1941年6月22日進入俄國的3個集團軍羣中,馮·李勃的北方集團軍羣是最小的一個,因而從數量上説也是最容易補給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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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集團軍羣作戰的目標也最近,從其在東普魯士的基地到列寧格勒只有500英里左右。同俄國其他部分比較而言,波羅的海諸國有良好的道路網和鐵路網,特別是在沿海地區。但是,由此再往東北,森林就稠密起來,道路越來越少。
該集團軍羣的軍需工作隊長是託普少校。為執行本身的任務,他轄有50個載重汽車隊和10個摩托化補給連,包括麪包房、屠宰場等單位在內(這些車隊和補給連不屬於瓦格納直接掌握的“重型運輸隊”。託普還管轄設在梯爾錫特和貢賓根的兩個補給基地,其中存有27,803噸彈藥、44,658噸給養和39,899噸油料,以及若干輕型工兵器材、工程和通信設備。李勃的部隊分成3個集團軍:第16集團軍、第18集團軍和第4裝甲集團軍(被稱為第4坦克集羣),共26個師,其中快速師6個。一個裝甲師預計每天消耗300噸物資,其他師200噸。此外,克勒的約有400架飛機的第1航空隊亦待補給。
根據希特勒1940年12月的訓令,李勃的部隊首先應殲滅波羅的海諸國境內的蘇軍。他以第4坦克集羣作為矛頭,夾在兩個步兵集團軍之間,於3時5分越過邊界,前進速度極快。
馮·曼斯坦因的第56坦克軍於6月26日抵達杜納堡,奪取了德維納河上的渡口,這就是説,5天走了近200英里。但是,坦克集羣已經遠離它本身的補給機構。載重車隊被前進的步兵擠下了公路,一連數日不能行動。結果,還在6月24日,就不得不實施一次空運,以解救兩個坦克軍缺油缺彈的燃眉之急。在這種情況下,要想繼續前進,必須建立前方補給基地。為此,坦克被迫停止前進,直至7月4日才恢復行動。而且,是靠了將北方集團軍羣的“重型運輸隊”大部分集中於第4坦克集羣之後。以至使第16集團軍暫時停止行動,才得以發起新的進攻的。
渡過德維納河後,第4坦克集羣的兩個軍沿兩條分隔的軸線繼續北進。曼斯坦因部向伊爾明湖運動,目的是從東面封鎖列寧格勒。萊因哈特的第41坦克軍繼續朝西向直通列寧格勒的盧加挺進。同樣,前進速度也是極快的。
7月10日,萊因哈特部抵達盧加,從杜納堡又推進了200英里,離列寧格勒已僅80英里左右。但是,到此時兩個軍都已進入林木茂密,不宜坦克行動的地區,因而前進遲緩下來,深感沒有步兵的困難。而步兵遠遠落在後面,此時還在波羅的海諸國逶迤前進,行軍距離拉長至數百英里。
此時,北方集團軍羣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境地,一方面,當前遇到的地形更適宜於步兵作戰,另一方面,第4坦克集羣已經宣稱,補給上的困難使它無法到達列寧格勒,除非第16和第18集團軍均停止前進,而將所有運輸工具集中起來,專門保障坦克兵的開進。馮·李勃下不了這樣絕對化的決心,於是,第4坦克集羣雖然已經到達列寧格勒的門口,但卻接二連三地在補給上遇到嚴重困難。
隨着先頭裝甲部隊深入俄國境內,跟隨其後的鐵道兵全力以赴地修復鐵路,並將其改成德國軌距。至7月10日,完成了約300英里,但線路通過能力極低。儘管此時杜納堡至前線的距離已達數百英里,但每天抵達該地的火車只有一列,而不是前方需要的10列。
鐵路終點站的前移要跟上部隊的推進顯然是不可能的。於是,不得不用俄國軌道及繳獲的鐵路車廂,但很快就發現從德國列車向俄國列車實施轉載的地點成了整個後勤體系中經常發生梗阻的部位。例如,早在6月30日,艾德考就發生了嚴重的擁擠。3天后,斯喬侖鐵路轉載站的狀況據稱是“災難性的”。情況逐級向上反映,一直報到了陸軍總司令馮·勃勞希契那裏。
儘管如此,到7月11日斯喬侖車站再次發生堵塞。列車卸載所用的時間不是規定的3小時,而是12、24甚至80小時,使車站的擁擠達到無可救藥的地步,線路的通過能力僅能利用很小一部分。混亂情況是如此嚴重,以至於整列整列的火車“失蹤”,有些始終沒有找到。
結果,物資補給雖然實際上並未中斷過,但總是處於危機狀態。差不多每天都有部隊告急。託普認為,要滿足全部需要,他每天得有34列火車(每列載重450噸),但他從運輸部長那裏得到的卻從未超過18列,而且只有很少的日子才能達到這個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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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北路軍需工作隊反覆宣稱部隊物資並未真正短缺,但實際情況卻非常糟糕,以至引起了一場關於究竟責任何在的激烈爭吵。所有前方部隊都不信任後方勤務部門。陸軍司令官們,特別是直言不諱的第4坦克集羣司令官赫普納,指責瓦格納的部門因循怠惰,死板不靈,並聲稱有些本來是發往他的部隊的列車,半路竟遭16和18集團軍攔劫。瓦格納又把責任推到蓋耳克的頭上,責怪蓋耳克未提供足夠的列車供輸送補給品之用。蓋耳克也推卸責任,説問題在於列車卸載太慢。
這場爭吵甚至越出了陸軍的範圍,造成軍種之間的互相埋怨。瓦格納的人聲稱,空軍佔用的鐵路車輛超過了安排給他們的數字,他們甚至派軍官帶着衝鋒槍押車,以防外來的干擾。
但是,補給上出問題,主觀原因較少,客觀原因較多。由於每天的列車數量只夠勉強維持前線的補給,因而物資儲備工作進展緩慢,新基地的建立跟不上部隊的推進。這就極大地加重了重型運輸隊的負擔,而這些汽車部隊,因路況惡劣不能使用拖車,其運載能力本來就已降低了40%。
此外,託普被迫要求後方對列車進行混合裝載,而不是裝載單一品種物資,這樣也造成鐵路運輸能力的浪費。補給勤務部門承認他們無力在少於7-8天的時間內籌到部隊請領的物資。
從這一點看,説補給機構有些呆板不靈不是沒有根據的。此外,託普的軍需工作隊除保障北方集團軍羣外,還要對中央集團軍羣的某些部隊進行補給,這也對他的工作產生了不利的影響。
但是,正如瓦格納所提醒赫普納的,根本問題在於北方集團軍羣的先頭部隊在4周內推進了約400英里,因而是在一條漫長而複雜的交通線的終端作戰,這條交通線不僅擠滿了仍在向前趕路的步兵和後續梯隊,而且已經成為“真正可惡的”游擊隊襲擊的目標。不然的話,列車本來是可以在靠前得多的位置進行卸載的。儘管如此,陸軍總司令部軍需部長仍然認為北方集團軍羣的後勤狀況是德國在俄國的部隊中“最好的”。當然,馮·李勃並不接受這種説法。
德軍未能拿下列寧格勒,後勤究竟負多大責任,那是很難下結論的。因為戰役計劃一開始就不完善,計劃的執行又因希特勒的神經質和他未能明確規定優先順序而受到嚴重影響。此外,列寧格勒的門户地區同波羅的海諸國的其他地區相比,又不適於坦克運動,所以,到7月26日,三名坦克部隊指揮官——赫普納、曼斯坦因和萊因哈特一致建議撤退。
本來,既然北方集團軍羣面對着在數量上佔優勢的敵人,那麼,它奪取列寧格勒的最好時機看來應在7月中旬。那時,萊因哈特軍已經深入到離該市80英里以內的地區。但此時補給上的困難排除了任何立即發起進攻的可能性。赫普納的部隊在戰爭的頭兩週是自由行動,他們碰到了頑強的抵抗,因而彈藥消耗很大。要額外補充彈藥十分困難,所以其彈藥儲備量降到了規定標準的50%以下。
7月下半月,補給部門忙於將補給基地從杜納堡向前轉移至盧加附近地區,因而就連最有限的進攻也無法保障。在此期間,發起攻擊的日期至少推遲了7次。情況實在令人絕望,以至於赫普納於8月2日提出一種拼命的主張:用單獨一個裝甲軍去進攻有着250萬人口的列寧格勒。但軍需部長認為就連這樣的進攻他也無法保障,因而這個主張也被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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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8月8日才發起進攻,但此時列寧格勒的防禦工事已經完備。一場大雨把所有的道路都變成了泥淖,使部隊所需的彈藥無法前送。9月11日,希特勒終於認識到地形不宜於坦克行動,因而命令第4坦克集羣撤退,前往參加對莫斯科的最後衝擊。元首同時決定列寧格勒由空軍接手對付。這樣,就連最後的機會也喪失了。
同北方集團軍羣相比,馮·倫斯德元帥所率南方集團軍羣的進攻目標規定得更不明確,更加分散。除征服克里木外,還要奪取烏克蘭的小麥、頓涅茨的煤和高加索的石油。南方集團軍羣含4個集團軍(第6、第17、第11集團軍和第1坦克集羣),共41個師,並轄有若干羅馬尼亞、匈牙利和意大利師。
這些盟國部隊的後勤保障特別困難,因為他們汽車很少,又不熟悉德國的制度。南方集團軍羣從波蘭出發後,在普里皮亞特沼澤地以南進軍,它很快就發現這裏的地形適宜於坦克運動。但是,鐵路比沼澤地以北少,而且,一場大雨很快就能使結實的黑土變成爛泥。
在入侵俄國的3個集團軍羣中,倫斯德的部隊碰到的敵人具有最大的數量優勢,而且是由鐵木辛哥這位最能幹的蘇聯司令官指揮的。因此德軍在這條戰線上進展緩慢,而且,很快就發現“重型運輸隊”的車輛按1:2裝載彈藥和油料是以錯誤的計算為依據的。南方集團軍羣受到天候的不利影響比其他兩路部隊更加嚴重。
到7月19日,它的運輸汽車連就有一半喪失了行動能力。第二天,成立了農民運輸隊來幫助這支世界上最現代化的軍隊克服補給困難。
7月下半月,彈藥始終不足,產生了激烈的爭吵。陸軍指揮官們指責温克涅希的南路軍需工作隊對部隊不一視同仁,他們還互相攻擊對方攔路搶劫列車。儘管如此,到7月底整個德涅泊河西岸已在德軍手中。但是,物資補給的困難,加上德國步兵一貫跟不上裝甲部隊,使得第1坦克集羣不能渡河繼續前進,而把時間浪費在對烏曼附近已被包圍的敵人進行零敲碎打上面。
德軍的推進至此暫時停頓下來,立即開始了建立前方補給基地的工作,以保障德軍渡過德涅泊河後繼續前進。但困難很多,因為鐵路的通過能力仍然很低,載重汽車隊不得不遠道返回俄波邊境拖運物資。到8月1日,亦即預定發起新的進攻的4天之前,倫斯德所屬各集團軍的彈藥儲備還只達到基本攜運量的七分之一至六分之一,由於物資儲備工作進行得太慢,因而決定不等新的基地建成就重新發起進攻。
結果,8月份的作戰行動是在後勤保障不充分的情況下實施的,物資短缺在各處時有發生,特別是馮·克萊斯特的第1坦克集羣,因油料和彈藥嚴重不足,以至於不得不直接根據作戰情況來分配新到列車的貨載。為此,要由參謀長澤茲勒將具體作戰情況用電話通知軍需處長。8月23日,彈藥短缺達到危急的地步。此時,第17集團軍提供了“慷慨的援助”,使坦克集羣至少是暫時地擺脱了困境。
這時,陸軍總司令部完全違心地執行了希特勒的命令,準備讓第1坦克集羣來一個90度的大轉彎,向北開赴基輔。為準備這一運動,克萊斯特的“重型運輸隊”在8月的最後幾天被抽出進行休整,但因零配件嚴重短缺,其能力不到編制數的60%。
儘管如此,看來第1坦克集羣在其同布瓊尼的西南方面軍作戰的過程中並未遇到嚴重困難,良好的天氣使輪式車輛便於運動,其至別爾莫瓦依斯克鐵路終點站的距離也不算太遠。
但南方集團軍羣的各條鐵路卻情況不佳,南面的一條被洪水沖斷,北面的一條因擁擠而發生阻塞。南路主要補給基地秩序混亂,原定每天開出24列火車,但整個9月份只有12天達到了這一指標。而且,開到的火車均未滿載。德涅泊河上的橋樑已被炸斷,任何大規模渡河東進的企圖都遇到很大困難。9月底,南方集團軍羣發出警告:如果不能將鐵路終點站推進到河東,要達成作戰目標或佔領克里木是不可能的。
殲滅被圍困的基輔守軍後,南方集團軍羣於10月1日重新開始東進。起初進展很快,但到10月3日,克萊斯特就完全脱離了自己的補給線,而且,這條補給線上照例充斥着從後方跋涉前進的步兵縱隊。10月6日,天氣變壞。兩天後倫斯德的推進速度就減慢下來,在“可以想見的最壞”條件下,南方集團軍羣的所有汽車都停止了運行(此時僅48%的汽車尚處於堪用狀態),只有翼側最南端的第1坦克集羣還在維持行進,但到10月13日也停頓下來。從此以後,形勢急轉直下。
10月17日,據説情況已惡化到了“災難性的”地步。3天后,再沒有任何補給品到達部隊,部隊只得完全靠就地取給維持生活。儘管在上凍前情況不可能真正好轉,但10月24日天氣的轉晴使得至少有一個軍恢復了其進攻羅斯托夫的準備工作。
在此期間,部隊自行組織農民運輸隊進行運輸,其工作相當出色。此時德涅泊河兩岸尚無鐵路聯繫,第6集團軍曾臨時利用俄國軌道的一些區段,而第1坦克集羣(其先頭部隊已達馬留波爾——後改名為日丹諾夫——和塔甘羅格)則靠空運得到了少量的油料、彈藥和修理配件。在遠離前線的後方,鐵路情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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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10月,原定向部隊發車724列,實際到達的僅195列,其中112列是上月留下的。而南方集團軍羣此時面臨的困難何等嚴重,陸軍總司令部並非一下子就真正理解的。當陸軍總參謀長哈爾德於11月3日返職時(他因騎馬摔斷鎖骨而離職),他感到倫斯德表現出不應有的悲觀,迫切需要“打氣”。但到次日他就認識到,“各集團軍都陷入了困境”,不是僅靠言詞所能解脱的。“在建立起可靠的基地之前,對司令官們施加壓力是毫無意義的”。
每個人都在等待上凍,但到11月18日真的開始上凍時,温度一下子就降到攝氏零下20度。路況確實改善了,但因發動機發動不起來,能用的汽車數量急劇減少。鐵路情況進一步惡化,德涅泊河上的浮冰又使補給品的正常航渡受到威脅。
面臨補給完全中斷的危險,南路軍需工作隊開始放棄自己的職責。各集團軍被告知從各自不同的來路領取油料,駐烏克蘭德軍司令官則須直接找陸軍總司令部軍需部長解決補給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克萊斯特居然堅持走到了羅斯托夫,這是很不平凡的。爾後在向米烏斯河撤退的過程中,補給狀況據稱“穩妥可靠”,這就更不平凡了。
從南方集團軍羣的情況看,關於作戰行動超出了300英里界限就無法保障的警告,證明是正確的。只要能利用(哪怕是一部分)“重型運輸隊”的運力來代替鐵路,那麼,儘管有相當的困難,補給部門仍能設法保障軍隊的推進,就連第1坦克集羣急轉彎北進基輔也沒有造成解決不了的問題,因為當時其他各集團軍實際上均處於靜止狀態。
但是,在德涅泊河彼岸的進攻卻是在後勤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發起的,當時還根本沒有將鐵路修過河去的任何實際可能性。而且,在起自波蘭的那些鐵路線上,情況一片混亂(順便説一句,這種混亂同俄羅斯的冬天毫不相干)。
南路軍需工作隊早已預見到在這樣的條件下達不成“作戰目標”,所謂“作戰目標”顯然是指奪取頓河流域。然而,沒有任何跡象可以説明,這種觀點得到了希特勒、陸軍總司令部,以及南方集團軍羣自己的重視。就連倫斯德這位被視為3個集團軍羣司令官中最謹慎的一位,也並未打算把作戰行動推遲到奪取羅斯托夫以後。達成這樣的目標超出了後勤機構的保障能力,這一點看來就連倫斯德也沒有認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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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莫斯科大門的衝擊
在希特勒1941年6月22日投入俄國的3個集團軍羣中,最強大的一個是包克元帥的中央集團軍羣,共49個師,分屬於4個集團軍(另一個集團軍,魏希的第2集團軍留作陸軍總司令部預備隊,後來才調到前方),其中,第9和第4為步兵集團軍,第3和第2為裝甲和摩托化集團軍。兩個坦克集羣隸屬於步兵集團軍,採取這一措施可能是為了防止坦克集羣推進過速,以至同後面的步兵部隊失去接觸。中央集團軍羣分成兩翼,“快速”兵團分別部署在最左和最右兩端。
總的任務是以三個鉗形攻勢從正面打敗敵人,最後一個鉗形攻勢的合圍口在斯摩稜斯克。機動作戰行動到此即應暫告停頓 [ 注:關於奪取斯摩稜斯克後再採取什麼行動,當時尚無十分明確的觀念。希特勒在第21號指令中表示的意圖是,在這一地區轉入防禦,將坦克集羣派往左翼和右翼以支援友鄰集團軍羣。陸軍總司令部堅決反對這一計劃,暗中希望破壞這一計劃。 ] 。
打破蘇聯邊防軍的抵抗後,包克的部隊在6月22日上午就迅猛推進,其兩個坦克集羣,特別是右翼古德里安的第2坦克集羣,很快進入俄國的縱深地區。雖然這一地區適於坦克運動的程度比不上烏克蘭,但比北路赫普納所面對的地形要強得多。然而,道路稀少,行軍紀律又很鬆弛,以致大量步兵堵塞了布格河上的橋樑。直到6月25日晚,負責保障古德里安的“重型運輸隊”還未能渡河,而古德里安早在6月23日就曾被迫申請空運油料。
在第9集團軍的地區也發生了類似的問題,步兵同霍特的第3坦克集羣補給縱隊爭奪使用道路的優先權。兩個坦克集羣的油料消耗都很大,但因彈藥消耗較少,加之第2坦克集羣在巴拉諾維奇附近及時發現了俄國一個大油庫,所以油料需要能夠得到滿足。給養差不多完全沒有前送,部隊發現依靠就地取給足可維持軍需。
6月26日,古德里安和霍特在明斯克封閉了他們的第一個包圍圈。與此同時,後面的步兵正在比亞韋斯托克完成另一個較小的包圍圈。
7月16日,兩個坦克集羣再次會合,這回是在斯摩稜斯克。雖然這些作戰行動所走的距離很遠,以至於戰爭開始僅10天就有些坦克因缺少備件而被拋棄,但總的來説,在補給上看來沒有遇到很大的困難。而且,這時的合圍是倉促實現的,步兵可能還需要一兩個星期才能趕上來。在此期間,裝甲兵團被迫幾乎完全停止運動,忙於對抗敵人的反衝擊,因自己不能繼續推進而焦急。由於此時的戰鬥帶有防禦性,因而油料消耗急劇減少,彈藥消耗則異常增大,不只一次地形成危機。
在此期間,從部隊離邊境的距離看,本來單憑鐵路即可長期保證補給,但鐵路方面產生了某些問題,德軍以道路為依託的作戰方法,使得大量鐵路未被觸動,但鐵路警戒部隊太少,不足於應付形勢的需要。由於這一原因,加之在從德國列車向俄國列車轉載的車站常常形成堵塞,因而鐵路效能大大低於預期的水平,以至於第9集團軍抱怨説,他們每天僅能接到應到列車數的三分之一。情況不是逐漸好轉,而是日益惡化。
到了7月8日以後,鐵路僅用來給第3坦克集羣輸送補給品,而第9集團軍,儘管其至基地的距離現已超過250英里,道路狀況又很惡劣,還是不得不使用“重型運輸隊”來進行前送。象往常一樣,陸軍總司令部總是要過一定時間才能理解事情的真象。
7月13日,瓦格納還樂觀地報告説,他可以保障坦克集羣前進到莫斯科。但第二天他就修正了自己的估計,説坦克集羣最遠只能進至斯摩稜斯克,而步兵能走的距離更小,到達德涅泊河就得停頓。
從7月中旬起。中央集團軍羣的補給形勢,就象是日益嚴重的神經病的症狀。瓦格納和哈爾德一方面知道存在某種供應緊張情況,另一方面又確信能夠在德涅泊河上建立起新的補給基地,依託這一基地,到月底即可發起新的作戰行動。他們好象聽不見各集團軍請求支援的大聲呼號。
彈藥消耗在此期間始終很高,要勉強滿足其需要也只能依靠大大削減油料和給養的補給量。第9集團軍在斯摩稜斯克附近作戰,但靠得最近的鐵路終點站還在波洛茨克。而且,這正是油料消耗量很大的時候:一個油料基數在正常情況下可跑65英里,此時只能跑25-30英里。
至8月中旬,第9和第2集團軍的物資供應都是隨到隨耗,雖然要準備新的進攻,但彈藥儲備量不僅沒有增加,反而繼續減少。此外,油料補給很不充足,而且,因發動機破舊而增加的油耗還未計算在內。陷在斯摩稜斯克包圍圈中的俄軍的持續抵抗,推遲了裝甲兵團休整的時間。這次休整,原來古德里安以為只要三、四天,最後幾乎用了一個月。
儘管如此。休整補充還是不徹底的,因為希特勒拒絕削減汽車生產計劃來提供新的坦克發動機。在此期間,雖然斯摩稜斯克被圍蘇軍終於被消滅,但中央集團軍羣仍有很重的戰鬥任務。整個8月,它都在抗擊來自東方的敵人的反衝擊,因而彈藥消耗量大,只有依靠削減給養前送量才能保障。為發起新的進攻進行物資儲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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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克的部隊停止前進後,陸軍總司令部和希特勒對下一步作戰行動的看法有很大分歧。陸軍總司令部主張進軍莫斯科,估計紅軍到此不能再退,從而不得不接受決戰。希特勒更感興趣的卻是烏克蘭的小麥、頓涅茨的煤和鋼、高加索的石油,以及奪取克里木“這艘面對羅馬尼亞油田的航空母艦”,在反對陸軍總司令部關於向莫斯科方向繼續展開進攻的意見時,希特勒爭辯説,俄國人對來自後方的威脅簡直滿不在乎,受到包抄仍能繼續戰鬥。這種看法是有事實為證的:在前一階段的每次會戰中,紅軍被圍後都堅持抵抗,常有大部隊從薄弱的包圍圈中突圍出來。
希特勒指出,由於蘇軍相對地不懼怕包圍,前一階段德軍的作戰行動就顯得過於冒進了。消滅俄國有生力量的途徑是穩紮穩打,將俄軍趕進一個一個的小口袋,然後逐個殲滅。作為這種打法的開端,他建議先消滅基輔附近德國人堅持稱之為蘇聯第5集團軍的部隊,但事實上該處的部隊至少有4個集團軍和另外兩個集團軍的一部。這一戰役的最大優點就在於它能由南方集團軍羣在第2坦克集羣的配合下實施。第2坦克集羣此時已最終擺脱斯摩稜斯克包圍圈周圍的戰鬥,並至少部分地經過了休整。中央集團軍羣的其餘部隊均不參加作戰,從它們的後勤狀況來看也只能如此。
根據第2坦克集羣的歷史記錄判斷,古德里安的部隊在南進基輔的過程中在補給上並未遇到多大困難。這主要應歸功於8月底通到戈麥爾的那條德國鐵路。另一方面,由於後勤部門要保障這一戰役,就使第2集團軍的休整補充受到不利影響,該集團軍處在一條從戈麥爾到戈羅德尼亞的俄國鐵路線的終端,當時物資供應正處在隨到隨耗,朝不保夕的狀態。
這條鐵路線的通過能力一開始就很低。情況剛有好轉的跡象,9月12日,洪水又阻斷了從鐵路終點站通往各軍的道路,迫使其作戰行動停頓起來。在這種情況下,直到9月15日,第2集團軍才又將其補給狀況説成是“安全”的。積累儲備品的工作重新緩慢地開展起來,看來到月底似可大體完成。但一直等到10月初,後勤狀況才允許軍隊展開新的進攻。
在更北面,中央集團軍羣其他部隊的情況與此類似。包克估計,為保障日常消耗和建立進攻莫斯科的儲備品,他每天需要30列火車。但蓋耳克僅答應24列,而8月上半月每日到達的列車數平均不超過18列。8月16日奧爾沙-斯摩稜斯克鐵路改為德國軌距後,情況有所好轉,但每日30列火車的目標從未達到過。雖然這是侵俄戰爭的決定性的最後一役,但陸軍總司令部並未集中全力進行保障。
8月15日,神經質的希特勒命令霍特的第3坦克集羣派出一個軍前往支援北方集團軍羣。這一調動不僅使該軍進入非常難行的地區(在這種地區“使用坦克是很愚蠢的”),而且,由於要作一個幾乎180度的大轉彎,也造成了補給上的困難。但是,這一次勃勞希契看來同意了希特勒的意見。不僅如此,他還命令中央集團軍羣從“重型運輸隊”抽調5,000噸運力給物資儲備工作遇到很大困難的南方集團軍羣。由於這樣令人難以置信地分散力量,第9集團軍於9月14日直截了當地宣稱,它的運輸力量“不足以保障即將來臨的作戰行動”。
第4集團軍司令官馮·克魯格親自關心補給情況,他寫道:
“集團軍的補給狀況,從整體上説,可以認為是有保障的……但隨着距離的增大,集團軍幾乎完全依賴於鐵路,而鐵路僅能保障日常消耗。根據運輸情況,至今無法建立較大的倉庫,使部隊能根據作戰情況領到其所需的物資。集團軍的物資是隨到隨耗,油料尤其如此。”
中央集團軍羣的物資儲備工作,因洪水中斷8天后,於9月21日重新開始,至月底大體完成。但這是靠了削減給養前送量才完成的,因而部隊被迫依靠就地徵糧生活。
其他短缺物資包括:汽車潤滑油(這是整個運輸系統的薄弱環節)、車輛、發動機、坦克備件(根據希特勒的命令已完全停止生產),以及輪胎(每月每16輛汽車僅能補充一隻)。
燃油嚴重短缺,使整個作戰行動有在11月中途停頓的危險。產生這種情況,一則因為國內缺油,再則因為在離基地400英里的距離上,要供應包括約70個師的6個集團軍簡直是不可能的(6個集團軍中有3個是裝甲集團軍——赫普納的第4坦克集羣此時已加入中央集團軍羣)。
德軍遲至10月2日才向莫斯科發起進攻,起初進展順利,類似前一階段的進攻戰役。霍特和赫普納按慣例行動,作為鉗形攻勢的兩個尖端,於10月8日在維亞茲瑪會合,包圍了約65萬蘇軍。與此同時,最南面的古德里安從右翼迂迴莫斯科的防禦陣地,進展相當順利。
從10月4日起,補給方面就開始發生問題。第4坦克集羣抱怨説,戰役開始時它的汽車僅50%處於堪用狀態。4天后,第4集團軍抗議從後方開來的油料列車數量太少。從10月9日至11日,天氣變壞,大雨把原野變成了泥淖,能使用的少量道路在往來車輛的重壓下很快就毀壞了。
從這時起,在大約3周的時間內,所有各集團軍都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部隊的生活則只能是當地能弄到什麼就吃什麼。希特勒的士兵在秋天的泥淖中掙扎前進。為了取得進攻的勝利,這支世界上最現代化的軍隊此刻只有分成小股的步兵才能行動,而且沒有重武器的支援,伴隨他們的只有農家的大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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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中央集團軍羣在11月7日左右大地上凍之前一直滯留原地,但這並不意味着各處的情況都同樣地壞。實際上,局部地區的情況有過好轉,至少使某些補給品得以送到部隊。此外,仔細研究軍需官們的日記,可以看出各師戰史隱瞞了的問題,即:造成困難局面不僅由於遍地泥淖,同樣也由於鐵路效能的低下。
既然鐵路運輸(特別是油料運輸)的危機早在嚴寒到來以前很久就開始了,那麼,這就有助於糾正人們的一個看法:似乎德軍攻打莫斯科的失敗純粹是季節太遲所致。例如古德里安的第2坦克集羣,固然10月11日以後的道路狀況造成了嚴重的補給困難,但與此同時,到達奧列爾的油料列車鋭減,以至於在嚴寒使道路變得堅硬,而且戰鬥情況也重新開始有利於德軍時,仍然不可能再度發起進攻。
斯特勞斯的第9集團軍,從10月23日至11月13日,20天內僅接到4列油料列車,而從氣候來看,11月11日才開始上凍,並且只是零下5度的輕微寒冷,隨後幾天都停留在這個温度上。在從斯摩稜斯克至莫斯科的主要公路以南,第4坦克集羣遲至10月25日還在緩慢地前進,驅趕着“劣勢的敵人”,並請求陸軍總司令部“無情地使用”鐵路以保障其油料供應。
在第2集團軍,情況於10月21日開始變得嚴重起來。一方面,它的補給幹線,從羅斯拉夫爾到布良斯克的公路路況惡化,另一方面,它要求每天有3列火車到達奧列爾或布良斯克,而實際到達的只有一列。魏希因此發出警告説,如果火車不來,他的物資補給將陷入絕境。他日復一日地提出這一警告,直至月底。
在所有各集團軍司令官中,只有克魯格一人反覆聲稱他的物資儲備充足,困難在於如何將物資送到部隊。為此目的,到維亞茲瑪的鐵路從10月23日起通車。隨後有過幾天情況緊張,但到10月28日,補給狀況又被説成是“穩妥可靠”的,而且有材料可以證明當時部隊的物資儲備相當充足。在這個地區,上凍比別處都早些,因而路況有所改善,使該集團軍在11月6日至8日一再説:其補給狀況“即便就發起新的戰役而言,也是可靠的”。
11月13日,克魯格的樂觀程度有所降低,指責艾克斯坦因的中路軍需工作隊損害他的利益而過多地照顧其他集團軍。所以,看來可以肯定的是,泥濘僅僅是使德軍陷入停頓的因素之一,鐵路是一個同樣重要的因素。在斯摩稜斯克建立基地時,鐵路運輸曾遇到極大的困難,它簡直應付不了為展開新的進攻而提出的更高要求。
11月中旬以後,這些事實的重要性就更加明顯了。此時各處都已上凍,道路已可通行,但把在泥濘中一直陷到車軸的汽車救出來是一項困難的工作,許多汽車因此而徹底損壞。雖然從文件規定上看,從10月11日起給各集團軍羣供應的完全是防凍油料,但實際上點火系統、車用機油和散熱器都常發生問題。不過,嚴寒造成的最大惡果還是在鐵路方面。德國機車的給水管不是造在鍋爐之內,因而70-80%的給水管因結冰而破裂。隨之而來的運輸危機,其嚴重性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次。
從11月12日到12月2日,幾乎沒有什麼列車到達第2集團軍,造成各種物資的嚴重短缺,而這同道路狀況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從11月9日至23日,只有一列油料列車到達第9集團軍,但送來的油料無法分發,因為載重汽車的油箱也是空的。
儘管如此,在整個這一時期內,“重型運輸隊”的效能一貫地高於鐵路,前送了相當數量的補給品,才使第9集團軍好歹得以堅持下來。至於第4坦克集羣,在11月17日以後,簡直沒有從後方得到什麼補給品,特別是油料。同上個月一樣,看來只有第4集團軍是個例外。它的“重型運輸隊”運力已經下降到原建制額的八分之一,但鐵路送來的補給品大體充足。
此時,在遙遠的東普魯士,希特勒和陸軍總司令部正在考慮整個形勢。11月11日晚舉行了會議。會上,元首不僅進一步肯定了奪取莫斯科的意圖,而且提出了一些遠遠超過這個城市以外的目標。兩天後,哈爾德視察中央集團軍羣時,負責該集團軍羣后勤工作的艾克斯坦因對他提出了激烈的抗議,但該集團軍羣的司令官包克卻不支持他的意見,堅持認為作一次最後的努力總比在俄國露天過冬要強些。
哈爾德明明知道,這次作戰的準備不足,但他還是無可奈何地同意了包克的意見。他説,如果中央集團軍羣試圖發起進攻,他不攔阻,因為戰爭中還存在運氣這樣一個因素。最後的進攻就這樣確定下來了,但它註定是要失敗的,其原因首先在於鐵路的狀況糟糕。
在我們停止介紹莫斯科前方處在悲慘境地之中的德軍情況以前,有必要談一談人們議論得很多的冬季裝備問題。據説希特勒甚至禁止他的指揮官們提到這個問題,這一點也許屬實,但儘管如此,哈爾德早在7月25日就對此問題進行過一番預先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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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研究過歷史文獻的人,都會對陸軍總司令部從8月初就開始發出的,有關冬季補給的不計其數的命令、訓令和通報留下深刻印象。這些文件的內容,從適當住所的勘察到防凍油料的供應,從冬季服裝到馬匹的疫病處理,簡直細到了無法再細的地步 [ 注:關於冬季準備工作,有一個很好的實例,就是陸軍總司令部南方集團軍羣軍需工作隊1941年10月26日發佈的181941號文件(秘密):《1941-42年冬季補給命令》,其中列舉了多達73件的單項命令,涉及了這個問題的一切可以想象得到的方面,最早的命令是8月4日發佈的。 ] 。
雖然很難説這些文件究竟有多大的實際意義,但我們沒有理由認為陸軍總司令部只是平白無故地搞文字遊戲。
再者,我們有瓦格納及其部屬留下的證據,能夠説明當時冬季裝備的數量確實“充足”,但因鐵路境況危急而無法前送。既然鐵路連對進攻莫斯科的準備和進攻開始後戰鬥的持續進行都保障不了,那麼當然更應付不了前送冬季裝備這種額外的差事。所以,陸軍當時是否確有冬季裝備的問題,似乎不是一個主要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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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
德國侵蘇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無與倫比的一場作戰行動,其後勤問題錯綜複雜,工作量大得令人難以想象,而德軍試圖解決這些問題的手段卻是極其簡陋的。如果説德軍曾經非常接近於達到自己的目標,那與其説是由於準備工作的卓越,不如説是由於部隊及其指揮官們貢獻一切力量,忍受極大艱苦,以及因陋就簡,克眼困難的決心與毅力。
要征服俄國,德軍的力量從來就是不足的,這主要不是指作戰部隊,而是指原料、物資儲備和運輸工具。據估計,如果單用汽車一種工具,為進至莫斯科(更不必説要到達更遠的,從阿爾漢格爾斯克至伏爾加河一線)所需的車輛至少是德軍實際使用的車輛數的10倍。與此同時,最終肩負着後勤主要重擔的鐵道兵,不僅從某種意義上説裝備很差,缺乏訓練,而且數量也非常不足。
鐵路決不是一種有足夠靈活性,能支持一場閃擊戰的工具,這一點已從1914年的戰爭,甚至1870年的戰爭得到充分證明。但是,撇開整個鐵路網不説,即使德國把它的全部資力都集中在汽車上,其軍隊的摩托化水平,大概也遠遠達不到單憑汽車就能進行侵俄戰爭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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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將大部分汽車集中使用於4個坦克集羣之後,加之步兵在戰爭初期沒有太多的戰鬥任務,德軍才得以使其先頭部隊在北邊到達盧加,南邊到達德涅泊河,中央到達斯摩稜斯克。至於作戰行動在這些點上陷於停頓,這是在戰前即已預料到的。
在北方集團軍羣,建立新基地的工作拖得太久,致使奪取列寧格勒的希望化為泡影。
在南方集團軍羣,因後方困難太多,不得不在完全沒有正常基地的情況下發起新的進攻,結果德涅泊河東岸的作戰行動總是處於勉強維持的境地,終於在沒有達成作戰目標的情況下停頓下來。
在中央集團軍羣,建立前進基地用去了兩個月的絕大部分時間,即使這樣,還是有些非常重要的物資(首先是備件、輪胎和發動機油)供應不足。關於輪胎供應,其數量之小隻能用“荒謬可笑”四個字加以形容。
毫無疑問,後勤狀況使得中央集團軍羣不可能於8月底進軍莫斯科,最多隻能派一支由14至17個裝甲師、摩托化師和步兵師組成的兵力去執行這一任務。
而這樣一支部隊,即使在1941年9月,其力量是否足以突破莫斯科的防禦陣地,也是大成問題的。此外,既然莫斯科門户地區不象烏克蘭那樣適於機動部隊作戰,那麼,就連第2坦克集羣會不會得到物資補給也是值得懷疑的。當然,如果陸軍總司令部不把古德里安派往基輔,將大大減少其坦克的磨損,並且有可能加快第2集團軍的休整補充。
不過,中央集團軍羣的主力並未受到這一行動的影響,因為它們的物資補給來自另一條鐵路。但這條鐵路的效能同樣是很低的,因而遲至9月26日,中央集團軍羣的油料儲備量實際上還在下降。所以説,人們通常估計,由於希特勒定下了把佔領烏克蘭擺在奪取莫斯科之前的決心,使其對莫斯科的進攻延遲了6個星期之久,這實際上是不正確的,如果説有所推遲,充其量不過一兩個星期而已。
為進攻莫斯科籌建後勤基地的工作遇到了很大的困難,證明有些人提出的另一種設想也是不正確的,即:希特勒不應分散其兵力沿三條不同的軸線發起進攻,而應集中全力攻打莫斯科,這一方案從後勤角度看是行不通的,因為道路和鐵路太少,無法保障這樣龐大的一支兵力。事實上,10月初集中70個師展開進攻就已經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困難,特別是在鐵路運輸和油料保障方面。如果兵力再增加一倍,要建立一個有足夠保障能力的前進基地是根本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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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阻礙德軍進佔莫斯科的諸因素中,道路泥濘通常被認為是最重要的因素。
不錯,惡劣的天候確實使德軍的進攻推遲了兩三個星期,但必須記住,早在泥濘季節開始之前很久,鐵路運輸的危機就已經發展起來了。10月間,鐵路效能低得無可救藥;
同時,由於國內缺油,幾乎無油可以供應部隊。如果沒有這次鐵路運輸的中斷,包克也許是可以早一個星期發起攻擊的。後來,當嚴寒到來時,其對鐵路運輸的影響比對汽車運輸的影響更加嚴重。11月間汽車運輸雖然規模有限,但仍在起重要作用;
而鐵路運輸由於機車短缺,已減少到幾乎是無足輕重的地步。
鑑於道路泥濘無疑是導致德軍失敗的重要因素之一,有人提出,德軍不該把它的後勤放在輪式車輛的基礎之上,而應以使用履帶車輛為主。不錯,只有履帶車輛才能在10月間越過莫斯科的通路。但是,如果提出裝甲師的3,000多台車輛通通都應是這種類型的履帶車輛,那就是根本不瞭解這一時期德國戰爭機器的工作情況。
毫無疑問,德國人無力生產這樣多的履帶車輛,即便他們有力量生產,也絕無希望供應充足的油料和備件,因為這兩項物資都是非常短缺的。的確,履帶車輛所需的油料和備件數量太大,所以一直到了今天,儘管生產能力已大大超過當年德軍所能設想的最大限度,但世界上還是沒有任何一支軍隊能用履帶車輛來運載補給物資的全部或大部。
由於1941年入侵俄國的德國國防軍畢竟還是一支資源極為有限的窮軍隊,所以,從後勤的觀點來看,其獲勝的希望首先寄託在鐵軌、車輪和履帶三者的正確平衡上面。只要我們承認德軍在1941年取得的勝利是一切時代中最重大的勝利之一,同時再對其後勤體制作一番細緻的考察,就可看出,他們基本上是實現了這種平衡的,他們的實際作法可能是當時條件下的最佳解決辦法。
假如當時的政治、軍事和經濟因素允許德國採取一種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的方式來征服俄國,那麼,他們可能會更多地依靠鐵路來進行保障。另一方面,如果德國有更強大的汽車工業,那麼,汽車和履帶車輛在戰爭中就可能起更大的作用。但是,在整個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有能力開始建設一支完全摩托化軍隊的交戰國只有一個,那就是美國。
以上所述不能理解為德軍的後勤計劃工作和組織工作在客觀條件允許的範圍內已經作得盡善盡美了。實際情況遠非如此,這從下面的事例即可看出。
運輸系統一分為二,分別由運輸部長和軍需部長掌管,而僅由總參謀長對他們的職能進行協調,這樣的安排是很不適當的,它造成無窮無盡的磨擦。軍需系統的組織結構也不妥善,因為它使各集團軍羣司令官沒有自己的補給機構,只能夾在陸軍總司令部和各集團軍軍需官之間左右為難。這些軍需官不接受司令官的命令,而只聽從軍需部長工作隊的指揮。
在制訂戰爭計劃時,曾過多地指望繳獲和利用俄國的鐵路車輛。由於實際繳獲的機車和車廂達不到所需的數量,就不得不將俄國鐵路改成德國軌距。這一工作雖然從技術上説不算很難,但所需鐵道兵的數量超過了德軍的實有量,結果只得同時並用德國鐵路與俄國鐵路,二者之間的轉載站成為經常發生堵塞的地點,這種轉載站不斷地向前推進,而堵塞問題始終未能解決。鐵路修建部門和鐵路運營部門之間缺乏密切協作,前者常常忽視了後者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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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俄國後的鐵路運輸,其計劃和管理很不完善。波蘭的統治者弗蘭克採取不合作的態度,直到1941年11月,軍方才得以使他接受把軍用列車擺在絕對優先地位的要求。沒有足夠的人員進行列車的卸載,為此不得不使用戰俘。交通管制非常鬆懈,因而有些列車被攔路劫走,有些完全失蹤。由於語言上的障礙,同當地人員交往困難。一條鐵路從完成改軌到正式通車,常常因不應有的緣故拖延了很長時間。制度缺乏靈活性,在變更發車計劃的問題上尤其如此。擔任線路警戒任務的兵力嚴重不足。
由於野戰憲兵數量太少,公路交通管制始終是個薄弱環節,有時造成相當嚴重的磨擦。特別在戰爭剛開始時,一些預定用來補充快速兵團的箱裝物資常常一連幾天停在原地不能運走。
而在莫斯科會戰期間,對很少幾條道路的爭奪達到了災難性的地步。汽車運輸連組織得很差,陸軍總司令部沒有集中掌握足夠的運力。部隊總是試圖不經過正常的補給渠道來解決物資短缺問題,這是一個永遠無法徹底根除的弊病。另一方面,還是這些部隊,明顯地表現出不願同補給勤務部門合作,因而不能充分發揮它們建制車輛的作用。
儘管這些車輛容易受到敵人火力的損害,但其實際損失卻少於負擔過重的“重型運輸隊”。集團軍軍需官在戰利品管理方面不能對師實施正常的控制,以至有些部隊擅自佔用大量繳獲車輛,而另一些部隊,特別是後勤單位,則深感車輛嚴重短缺。
汽車運載的各類物資比例,原來是依據錯誤的計算確定的,彈藥太多,油料太少。結果造成油料短缺,而彈藥則不得不丟在戰場上,因為載運彈藥的汽車無油可加。正當包克即將開始對莫斯科進行決定性的進攻之時,上面竟然莫明其妙地從他的“重型運輸隊”調出5,000噸寶貴的運力給倫斯德。僅此一例,即可説明對載重汽車連的使用有時是很不恰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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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國國內,對汽車損失率的預計太樂觀了。他們原來打算在整個戰爭期間對原有運輸部隊的汽車不作任何新的補充。在安排生產的優先順序時,把機動車輛(包括坦克)同其備件分割開來也很不妥當。這是因為希特勒熱衷於追求數量,並堅持認為,建立新的運輸單位較之補足原有單位的建制更為有利。因此,備件供應不足,而交舊領新的規定也經常造成部隊與補給部門之間的磨擦。修理勤務的組織也不妥善,因為德軍預計在車輛需要普遍進行一次大修之前戰爭就將結束,所以大部分修理機構留在了國內。
當我們列舉所有這些缺點的時候,必須注意全面地看問題。後勤只是戰爭藝術的一部分,而戰爭本身也只是人類社會之間的政治關係所能採取的眾多形式之一。1941年,德國在兩條戰線上作戰,它是否有足夠的力量打敗俄國是大可懷疑的。
然而,既然希特勒未能同英國達成政治解決,又不能用軍事手段消除其危害性,那麼,很難看出他還有什麼別的出路。同俄國打仗可能是一場冒險,但是,即使他們並不相信蘇聯的進攻已迫在眉睫,他們仍然不會懷疑進行一場反對蘇聯的戰爭是第三帝國的生存所必需的。這場戰爭的失敗,原因不在後勤,而在別的方面,包括戰略猶疑不決,指揮機構鬆散,以及對本來就少的力量作了不應有的分散。
我們一方面承認德軍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包括後勤領域的成就,因而它能打到幾乎望得見克里姆林宮的地方;
另一方面又要看到,正是上述的因素對它的失敗起了重要的作用,其責任不在希特勒,而在陸軍總司令部。對於後勤,以及對於戰略和分隊戰術之間的其他一切事務,元首是完全不過問的。這些事務據説佔了全部戰務的十分之九,而在這些事務中所犯的錯誤,除個別一兩點外,都要歸咎於哈爾德及其總參謀部。
至於希特勒,就連他在1941年戰局中所作的最重要的決定,即不讓古德里安進軍莫斯科,而將其派往烏克蘭的決定,在後勤方面也已證明是正確的,它同推遲進攻俄國首都一事顯然並不相干。但是,在戰爭中,小事情常常有大關係。在許多這類事情上,德軍受到了戰爭的考查和檢驗,結果證明是很不夠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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