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與柳傳志:真假愛國40年_風聞
互联网翻车指南-2019-05-31 11:36
作者:徐車長
自從孟晚舟被妖怪抓走以後,華為的日子就一直過得不太平。
而最近川普老師,又一邊喝着健怡可樂,一邊伸出短小的手,瘋狂在推特上發小作文。
就是這幾次的小作文,讓31年接受採訪不超過10次的任正非,主動的立在了媒體的聚光燈下。
此刻捂嘴偷笑的柳傳志,看熱鬧不嫌事大,本想打個電話嘲諷一下任正非的“技工貿”不如自己的“貿工技”,卻不知火燒到了自己電話線這頭兒。
禍起知乎,全網首發,大V們傳出了“聯想第一家斷供華為”的謠言。
好在聯想新上馬的公關代理商陽獅傳媒比較給力,直接一紙追究法律責任的聲明,嚇得大V們紛紛回家改答案道歉。
聯想都走出國門已經很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西方哪一個國家沒有去過?
怎麼華為就是民族之光,而聯想就就獲得了“美帝良心想”的稱號呢?
歷史是最好的晴雨表。
01
1987年,任正非剛從部隊以團副的身份轉業來到深圳,職位只是一個南油集團下屬電子公司的經理。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不痛不癢的崗位,對比自己之前的戎馬生涯確實過於無聊。
此時正值改革開放的第9年,任正非在糾結要不要“下海”,一位做程控交換機的朋友讓任正非幫他賣點設備。
“機會難得,不如搞點小錢花花“
故事很“深圳”,被朋友忽悠住的任正非,沒有在第二天支起早餐攤,卻跑去借了錢創業。
拿着手頭2.4萬元資本註冊的深圳華為公司,任正非成了香港康力公司的HAX模擬交換機代理商。
當時的中國實在沒什麼科研能力,唯一拿得出手的科技之光中關村,也只停留在靠海龍鼎好幾座大廈倒賣計算機零件,組裝整機後賣個差價的水準上。
任正非身在深圳,但和中關村的二手販子幹着幾乎同樣的買賣,憑藉深圳特區一些信息方面的優勢,從香港進口產品到內地以賺取差價。
只是中關村賣的是電腦零件,他賣的是交換機。
任正非爺爺是一個做火腿的,父母是普通教師,他在重慶建築工程學院的專業是暖供,跟通信領域八竿子打不着。
那個搞QQ的馬化騰,深圳大學畢業後好歹也去潤迅通信幹了兩年軟件工程師,你一個搞供暖的,算逑?
出乎意料的是,任正非還真的賣出了點經驗出來。
當時國內使用的幾乎所有的通訊設備都依賴進口,七個國家八種制式。
任正非看到了中國電信對程控交換機的渴望,船在海上,馬在山中,你不過來,我就過去。
1991年9月,華為租下了深圳寶安縣蠔業村工業大廈三樓,最初有50多人,開始研製程控交換機。
這裏既是生產車間、庫房,又是廚房和卧室。所有人吃住都在裏面,不管是領導還是員工,做得累了就睡一會兒,醒來再接着幹。
這種加班加點玩命乾的精神,在華為成為了傳統,被稱為“牀墊文化”。
後來華為漂洋出海與國外公司直接競爭的時候,華為的員工在歐洲也打起地鋪,令外國企業歎為觀止。
三個月後,華為首批3台BH-03交換機包裝發貨,事後員工獲悉,公司已經沒有現金,再不出貨,就是破產。
任正非賭贏了這一波,但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膽量。
華為的交換機開始批量進入市場,當年產值即達到1.2億元,利潤則過千萬,而當時華為的員工,只有100人而已。
但這一年,聯想卻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白天發貨,晚上數錢,不亦樂乎。
憑什麼?憑的僅僅是柳傳志的一張嘴。
02
相對於任正非的踏實和長遠,最適合柳傳志的詞可能是“雞賊”了。
柳傳志壓根兒不管什麼技術研發。
此時他創辦北京計算機新技術發展公司剛剛運作到了第三年,憑藉着足夠厚的臉皮和利索的嘴皮子,他從中科院計算所所長曾茂超那裏免費拿到了一份專利。
這份專利是“聯想漢卡”,三塊集成芯片電路加一套字庫軟件,能把漢字翻譯成計算機可以記錄的字節。
“聯想漢卡之父”倪光南,受不住柳傳志長達幾個月的忽悠,最終加入了聯想。
僅憑漢卡這一款當時售價2500元的昂貴硬件,柳傳志的聯想基本處於壟斷地位,他在市場上大賺特賺。
但好景不長,很快國外計算機品牌開始進入中國,憑藉廉價和關税的降低,給了柳傳志為首的硬件裝配廠商迎面痛擊。
早期聯想微機雖然被叫做“國產品牌”,其實只有商標是自己的,其他的一概靠進口,只有機箱和包裝箱產自我國台灣。
柳傳志開始讓楊元慶忽悠消費者,通過降低售價的手段吸引用户,原價3萬的微機,聯想只賣1.6萬元,但配置實際減了一半。
靠着銷售天才楊元慶,組裝零件和倒賣整機,加上當時模仿惠普的分銷商代理商網絡,聯想一年營收達125億,中國PC市場份額連續第一,而華為一年銷售額才不過41億。
通過這種手段,柳傳志一擊成功,並在後來的兩年內越戰越勇,徹底成為個人計算機中的頭部廠商。
1997年,中關村開始掀起大風大浪,國家要對大部分從中科院孵化的企業,收歸國有或者進行持股,私企如果想要持股,需要花錢購買自己手中持有的股份。
企業到底是個人所有,是中科院所有,還是財政部所有,除了用友這種後來建立的純粹私企,其餘的企業都要打個問號,中國的產權制度改革來了。
面對聯想如此業績,國家不會輕易放過,但柳傳志解決的很好。
長袖善舞酷愛打愛國牌的柳傳志,向上級要求把公司35%的利潤歸在聯想員工的名下,繞開了財政部和國有資產局的監控,又搞定了聯想唯一的股東中科院。
最終花了七年時間,順利將“國有資產”塞入了以他為首的聯想員工口袋之中,造就了聯想裏無數的千萬富翁。
有段時間,微軟的比爾蓋茨瘋狂打擊中國的盜版Windows市場,加上媒體的煽風點火,引發國人震怒,民族情緒氾濫。
國家也被這種思想影響,就想讓聯想去造芯片,走科研路線,掌握自主科技。
但柳傳志對聯想的定位,就是一個採購零件組裝個人機的廠商,自然不會同意,掙掙差價就得了,為什麼要活得這麼累?
倪光南此時還是聯想的CTO,科研人士淳樸的研究精神讓他想要接過國家這個項目,兩人為此在辦公室大吵多次。
最終柳傳志讓倪光南捲鋪蓋滾蛋,併發誓兩個人永不相見。
靠着倪光南“漢卡”發家的柳傳志,趕走了這個想搞自主研發的倪姓男人。柳傳志堅定了不搞技術研發的想法,卻不斷在國內打“民族品牌”的旗號,瘋狂給華爾街的洋人賣命賺快錢,因此得名“柳買辦”。
公道自在人心。
18年聯想5G門事件,聯想在關鍵票投票上不幫中國企業華為站隊,反而投了自己的“親爹”高通,用此換取高通驍龍855首發,引發網友集體嘲諷。
當時聯想還沒換公關代理公司,公關手段非常拙劣,柳傳志和楊元慶一同發表了文章《行動起來,誓死打贏聯想榮譽保衞戰》,裏面着重指出:經過詳細調查和各方求證,我柳傳志認為聯想的投票原則沒有問題,執行也沒有問題。
中關村二代雷軍在柳傳志的授意下也出來站了下台,給足了柳傳志面子。
可惜如今新公關公司上台唱戲,發文給聯想當時5G事件洗地,指出:任何關於5G投票的説法就是謠言,因為從頭到尾都沒有投票。
這可是天大的笑話。
喜歡大打民族品牌,坑害國內消費者的聯想,2017年海外銷售額佔72%左右,共實現銷售赤字2.44億美元,國內銷售額佔28%左右,共實現銷售利潤5.39億美元,總銷售利潤2.94億美元。
而在國內生產的計算機,Think Pad X1 Carbon ,國內用户只能買到相較國外低了一半的配置,卻是國外售價的兩倍,“柳買辦”名不虛傳。
貿工技路線確實舒服,愛國40年的柳傳志躺着鼓起了自己的錢包。
03
技工貿路線決定了先投入大量的科研經費,才有可能賺到錢,華為的路子,比聯想苦了不知道多少倍。
上世紀90年代初,神州各地都是西方公司的固網程控交換機。
交換機的帶頭大哥是上海貝爾,它壟斷了技術,他們定價高,供貨慢,服務差,完全不把中國用户當人。
上海貝爾一線難求,各地郵電部的車子在外面排着長隊等貨。
但就是在這種狀況下,大唐、中興、華為等民族自主品牌的程控交換機依然迅猛生長了起來,信息產業部部長吳基傳對此深以為傲。
廣州率先決定技術升級,成為了全國第一個引入GSM的城市。GSM翻譯過來叫“全球移動通信系統”,中國人給它取了個喜聞樂見的名字:全球通。
以愛立信為首的西方陣營汲取了交換機之戰失利的教訓,他們迅速降價,提高服務質量,全力抑制華為、中興、大唐等中國企業的成長。
上海貝爾負責移動業務的老大更是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我寧可因為價格過低被撤職!也不能因為丟失市場而被撤職!
華為GSM研發一年要砸下幾億,燒錢如此之兇悍,任正非始料未及。
當時負責開發的只有十個人,但只要學過通信都知道,在西方公司那兒可是5000人的大活。
後來人員激增,華為也很快就拉起了好幾百人的開發隊伍,如此可見任正非的決心。
GSM基站一連重複開發了三次,才真正滿足了商用的要求,前兩款因為技術太差,都無法正常使用。
1999年,基站轉移到上海來做第三次研發(BTS30),負責人是王勁。
數年後,王勁成為了華為手機首枚麒麟芯片的開發負責人,2014年7月倒在上海研究所的工作崗位上,為中國集成電路的發展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市場拓展方面,當時客户普遍對民族自主品牌信心不足,華為就採取了在全國各省移動局開設免費實驗局的戰略,讓大家實地檢驗效果,對開拓市場十分有效。
一年幾個億的投入,對現在的華為也只是個小數字,但在當時對華為卻是難以逾越的高山。
如果GSM不能儘快突圍,實現大規模的商用,龐大的投入分分鐘都會拖垮華為這個脆弱的民企。
華為此刻遭遇到的最致命的威脅,不是西方對手造成的,而是任正非決定走自研路線,帶來的幾千封舉報信。
時任深圳市市長的李子彬後來在CCTV2 《對話》中關於創業板的一期節目中説到:告狀信收了3000封,説華為欠工人工資100億元,欠客户100億元,欠税100億元。
自從這些信出來後,華為6個月沒訂單,任正非非常苦惱。
李子彬後來到北京找吳邦國副總理,請吳邦國組織人調查一下,看看信上説的那些事對不對。
如果對,他就要把任正非抓起來,有欺詐行為,如果不對就要發一個公告證明他的清白。
派駐華為的調查組經過了長達數週的調查,並沒有發現華為走私和偷税漏税,任正非也沒有中飽私囊。
華為的做法,是在GSM投入過大,企業融資困難的情況下迫不得已而為之。
最終由朱鎔基總理決定對華為免於處罰但是要求華為規範。
躲過了這波劫難的華為,終於穩住了。
04
1998年有幾件具有重大意義的大事: 一是10月的國際郵電通信設備技術展覽會(北展),二是內蒙古實驗局通過信息產業部的鑑定。
10月27日開幕的北展上,華為第一次展示可以商用的GSM設備,基站上架上小天線,因為有干擾,電話時通時不通。
華為員工經常一個人玩命拔電話,另一個人打雞血般講產品,把客户注意力牢牢抓住。
一旦拔通,馬上用最快速度做演示,讓客户和我們“喂喂,你好”兩聲。趕緊收走電話,怕斷線。
11月13日,舉足輕重的生產定型鑑定正式開始,知名專家宋直元擔任了主任。
鑑定會中,給每位專家一隻精美的手機來做測試,偶爾會有GSM系統打不通電話的時候,那就趕緊復位重來。
為了民族產業的崛起,專家們都裝作沒有看見,都在報告上籤了字。
華為的設備,終於可以去賣了。
這時市場風向陡然劇變:中國移動各個省公司的招標,都喊華為去參加了。
1999年上半年,儘管標書很“幼稚”,華為通過成功的大項目運作,還是光榮地在甘肅白銀/武威開通了網絡,搬遷了帶頭大哥愛立信的設備。
這是華為第一個真正規模商用的GSM網絡。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了,愛立信故技重施,降價,提升服務,打壓華為。
這時中國移動開始了招標,每個項目在第一輪投標,華為商務標基本都能第一。
技術標也能入圍,有時還能拿到第一名,移動公司可能故意放水,給西方公司製造壓力。
在決定鹿死誰手的第二輪,西方公司往往會出乎意料的價格高台跳水,讓華為防不勝防。
華為不甘心,就再去提交更低價格,移動公司經常回一句:早幹啥去了?
隨着一個又一個省的移動項目開標,成交價格逐漸成了公開的秘密,價格不斷交替下降。
本來西方公司之間互有勾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沒想到遇到了華為這個攪局者。
華為陸陸續續有了一些小規模的應用案例,但每個項目都是虧損的,迫切需要一個大規模商業應用案例來拯救華為。
福建移動的第五期GSM項目給了華為一個這樣的機會。
福建移動的規模大,技術人員水平也頗高,項目組在極短的時間裏就調集了華為所有業務領導來支持。
產品線總裁李一男、市場總裁王誠、無線研發的老大陳朝暉、GSM研發劉江峯、移動交換研發負責人範暉、基站側負責人張韶井、OMC鄭葉來等,當時都密切拜訪福建。
經過一年的努力,華為終於成功獲得了福建移動高達3.2億人民幣的移動通信項目,移動省了幾千萬美元。
福建GSM項目,奇蹟般地引爆了另一個項目,福建移動表示迫切需要開通預付費業務。
智能網研發部車海平馬上前來彙報華為智能網。
華為當時已經開發出了全世界第一個基於最新國際標準的智能網,僅僅百十塊錢一個用户,而西方公司的智能網不但不規範,價格還高達300美元每用户。
福建移動將華為的方案強烈推薦給移動總局,中國移動有極大的動力發展預付費業務,因此以極快的速度與華為合作,採用全球最新標準,開通了移動智能網,迅速遍佈25個省市,華為搶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市場機會。
2000年,中國移動全年淨增了4197萬户,相當於以前五年的總和,其中大部分都是預付費用户。用户總數則增長到了8526萬,中國移動的GSM也成為全球第一大網。
看着神州行用户數的快速增長,系統容量也瘋狂擴張,等到中國移動終於理順了關係給錢的時候,總合同金額高達8.2億人民幣。
任正非樂了。
福建的GSM項目,以及因福建而引發的中國移動智能網項目拯救了華為,也拯救了中國的民族GSM設備產業。
華為後續又將移動智能網賣到了泰國、肯尼亞等國家,利潤頗豐,為日後海外拓展提供了糧草。
如今,進入到微信時代,華為的基站業務已遠超交換。
隨着人們越來越少打電話,移動的程控交換漸被冷落,基站卻大受熱捧。
做手機的大嘴餘承東是做3G研發出身的,團隊核心也基本上是移動老人。
華為因為在海外有很好的2G(即GSM)格局,在3G升級中非常輕鬆,餘承東也得以笑傲江湖。
至此,華為才徹底走順了自研這條道路。
現在中美貿易戰再次打響,全球能做微波的公司只有幾家,能做5G的只有另外幾家。
可既能做微波又能做5G,還把兩者做到了一起的,只有高度重視研發的華為,這項技術領先了其他公司兩三年。
不僅是通信,研發多年的麒麟芯片如今性能和高通不相上下,華為還基於安卓做了一款國產操作系統。
05
一隻蝴蝶在紐約中央公園的小黃花上扇動了一下翅膀,於是東京掀起風暴電閃雷鳴。當年的決定,讓聯想與華為走上的不同岔口。
柳傳志前一段時間曾經感慨,華為之所以成功是因為膽略出色,眼光超前,敢於在形勢不明朗的時候就大力投入到科研上去,而聯想走的是比較穩妥的路線,一步一個腳印,先用貿工技的戰略把市場吃下來,把錢賺到手,再去搞科研。
走捷徑賺快錢,40年來聯想都在成就自己倒賣零件的丫鬟命。大是大非關頭,還要出賣隊友給美國高通投票。
而先吃苦,搞自主研發,幾度到達破產邊緣的華為,歷經磨難,如今站在世界科技之巔。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後,中央主力紅軍實行戰略轉移,開始了艱苦卓絕的長征。轉戰了十多個省份,走過了約兩萬五千裏,於1935年10月到達陝北,與陝北紅軍勝利會師。1936年10月,紅二、四方面軍到達甘肅會寧地區,同紅一方面軍勝利會師,標誌着萬里長征的勝利結束。
華為所經歷的,正是一場真實的中國高科技軍團的“遠征”。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後盡開顏。
最後,願華為能夠順利度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