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裂出2500種人格,以應對父親的性侵:童年被虐,一生瘡痍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40432-2019-06-01 21:32
文:周衝 來源:周衝的影像聲色
李碧華在《逆插桃花》裏,講過一個非常詭異又悲愴的故事。
香港幽深錯亂的巷子深處,有一家餃子館。
餃子館的主人,叫媚姨。從前在醫院幫人流產的,到了香港後,她收了手,不再幹了。
有一天,餃子館裏來了一對母女。
這對母女是貧窮人家的人。
母親是倒垃圾的,父親失業,女兒叫小琪,正在上學,15歲。
在盛夏,她穿着校服,還外穿一件羊毛背心,熱得直冒汗,卻不脱。
後來一摸,發現女孩已經懷了5個月的孕。
孩子是誰的呢?
她母親打過她,罵過她,女孩就是不説。母親又氣又痛又急,也不知如何是好。
媚姨想到了什麼,温柔地對小琪説:“告訴你媽吧!”
母親靈光一閃。難道?
**“難道——是那個衰佬?”**母親開始歇斯底里,不停地問,“是不是,是不是?”
小琪繼續低頭,沒承認,也沒否認。
母親開始悲愴、憤怒地哭喊:“過年那會兒我到將軍澳替工倒垃圾,他搞你嗎?那個衰人,又失業,又沒錢叫雞,是他搞你嗎?你肚裏頭是他的孽種嗎?小琪?”
小琪繼續沉默。
她能説什麼?父親警告過她:“不準告訴媽媽,如果媽媽知道,我就斬死你。”
琪母失控。嚎啕大哭。繼續又求媚姨,“媚姨,你救救小琪吧,這個孽種,我不知將來叫他做兒子,還是孫子。小琪,你開口求媚姨吧!”
最終,媚姨做了這個引產手術。
一來因為母親的哀求。
二來因為她的需要。她是做餃子的,餃子餡,就是被從女人肚子裏流掉的那一坨。
媚姨做手術,和其他人不同。她要那個胎兒是無藥的。所以,她用了非常規的方式,來引產這個5月胎兒。
——用金屬鴨嘴鉗撐開,插入導尿管,將羊水導出來。
一上午過去後,子宮大幅度收縮,女孩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忽然,****“如崩堤如水管爆裂如物體失重,一個小小的嬰胎下來了:有液體,有紅色組織,連着胎盤,裹了胎脂,像一頭小貓似的。”
小琪流下淚來,她沒有喊疼,只關心下星期要考試了,她怕耽擱。
她不知道的是,片刻之後,從她肚子裏墜下的,變成了餃子,被吞進一個豪門貴婦的身體。
她只知穿上校服,隨着母親,乘坐小巴車回家。
一路上,母親沒有看她的臉,不知道她越來越蒼白。
到站了,母女下車。
上車兩個男人,坐在她們曾坐過的椅子上。一個覺得不對勁,用手一抓,滿手都是血。站起來一看,褲子上也染透了血。
一按,小琪坐過的椅墊上,血汨汨而流。
前面下了車的小琪,走不了幾步,就倒在地上,流血不止。母親抱着她大喊:“小琪,你應應我!救命,救命!”
她趕不及下星期的考試了。
她説:“媽,我不想死。”
這是她留在人間的最後一句話。
不久之後的某天凌晨3點,一個髒亂的屋村,有人慘叫:“救命,斬人呀!斬死人呀!”
燈一盞一盞亮了起來。
警方來了之後,找到一户貧困破敗的人家。
這裏原是一家三口。
聽鄰居説,父親失業多年,母親兼些散工。
父親酗酒,好色,打人,常常只穿內褲在家中走動,只關鐵閘,大門敞開,聽説還強暴女兒,導致女兒懷孕,墮胎後流血不止,死於非命。
屋內設有一個神台,設了一靈位。
靈位上是一個少女的臉。上面寫着:陳小琪。
此時,父親已倒在血泊中,母親持刀自刎。從現場來看,父親是沒有反抗的,應該是母親趁父親熟睡,瘋狂揮刀狂斬,然後萬念俱灰,自殺身亡。
一家人,自此全部殞命。
而罪魁禍首,不過是一個禽獸父親,實施了禽獸行為。
這個故事雖然慘烈得令人髮指,但在現實生活裏,卻有着無數的投影和鏡像。
我曾收到過兩封求助信。
一封是一個自稱在夜場做服務的女孩寫的。
她説,自己從小就被父親侵犯,導致早早輟學,離家出走,成為小太妹,但患上嚴重抑鬱症,對男人、對世界,都不再有信心。
她租了一個小房子,沒有朋友,反覆自殺。
未來?早在童年那個夜晚死去了。
希望?希望是什麼東西,她説自己從不知道。
還有一封信,是一個署名為“路西法的女孩”寫來的。
她説,自己一直備受親人猥褻騷擾,墮胎兩次,一直受控,無法逃脱。
而且她因為長期受虐,反抗意識已經很弱了。
只是無意識地自殘。
她説,我割腕過8次,跳樓過1次,喝藥過1次。
但説起來,又記不清自己為什麼要自殺,自殺的場景是什麼。
接到來信後,我非常震驚,也非常痛苦,通過自己的關係求助專業心理諮詢團隊,問能不能給予一切切實可行的幫助。
可惜後來聯繫好心理諮詢師,兩個女孩卻再也沒有回覆。
一個心理專家説,如果這兩個女孩的情況屬實,她們的狀況應該是很令人擔憂的。
——她們雖然活着,但已經是一種死亡的狀態。
死亡有很多方式。
**結束生命是一種。**如前文《逆插桃花》中的女孩。
**通過藥、性、煙、毒品、酒精、自殘來腐蝕自己,也是一種。**如寫來求助信的女孩。
後者是慢性的,它最先改變你的精神,最後會改變你的大腦,慢慢地,你的很多功能就會失去了。
比如求生欲。
2017年7月21日,林肯公園主唱在洛杉磯家中上吊身亡。
他曾於7歲時,被男性長者性侵,且性侵長達6年,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
41歲那年,他揹負着血淚橫飛的羞恥記憶,告別了人間。
在《One more light》裏,他曾經唱着:
沒人能救我,好好再見……
看不見的沉重……
世間最可怕的事,不是被壞人欺負。
而是本該保護自己的人,成為一直蹂躪自己的人。
**當幼童慘遭如此虐待,**結局要麼死,要麼雖生猶死,要麼人格分裂。
前幾天,澳洲有一個叫珍妮的女孩,接受CBS專訪,講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慘故事。
她説,自己擁有2500個人格。
而之所以分裂出這麼多人格,均因為她被父親多年侵犯。
從4歲到16歲,她一直處於父親的魔爪之中。
12年的時光裏,那個幼小的孩子,一直恐懼、焦慮、手足無措。
而她的禽獸父親,不僅對她身體進行侵犯,還對她暴力傷害。
打得狠時,直接危及生命。

父親對她實施的這種傷害,不是每年一次,每月一次,是每天都會發生。

那個家,已經不是家。是地獄。
那個人,已經不是父親。是惡魔。
可是,那個4歲的孩子能怎麼辦?
反抗麼?不可能。
説“NO”麼?她的哭聲不被聽見。
在絕望的境地裏,她終於想到了一種應對之策,那就是分裂出另一個人格,來應對自己處理不了的難題。

當父親強暴她時,她就製造出一個名叫symphony的女孩,在父親的魔爪下,替自己去承擔這一切。
幸福的普通人可能無法理解這一點。
那我先在此引用一個性侵倖存者——奧爾加·特魯西略寫的自傳《人格分裂的姑娘》,來解釋這一現象。
奧爾加回憶起自己被父親虐待時的場景——
我想讓媽媽阻止他。
我聽到她讓父親停下來,但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平淡虛弱,我只看見她臉上空洞的凝視,並沒有我渴望看到的關注和愛。我想我的媽媽不在那裏,她的靈魂已經脱離了身體。
父親故意在母親面前傷害我,在她面前強姦我也是傷害她的一種方式。
…..
我的意識更加模糊了,屋子裏所有的一切都那麼遙遠。
我停止掙扎,變得麻木,我的目光無法集中在父親身上,無法看清其他事物,也聽不清他在説什麼。
真正的我像一隻烏龜躲進了殼裏,我變得很小很小,最後恐懼慢慢消失。
我的呼吸變得平靜,我已經離開自己的身體,從地板上飄了起來,這對於我來説是一種陌生的體驗,像是分裂成兩個人。
我感覺我的手很奇怪,手指比原來多出了許多,我的一隻手變成兩隻手。
雖然我仍然能感覺到父親的粗暴,但是這種感覺漸漸變得模糊,離我越來越遠,最後,我的靈魂漂浮到天花板上,平靜地看着這一切。

有了一個替自己承擔罪惡的人格,真實的自我就跳脱出來,得已遠離傷害。
可是,等到她漸漸長大,她毫無良知的父親並沒有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在她身上施加更多暴行。
這些暴行樁樁令人髮指。
珍妮的symphony人格,已經無法應對了。
沒辦法,她不得不再分裂出N個人格,來保護自己,讓自己能不面對避無可避的暴行。
在虐待持續的幾個小時裏,我分裂出來二十或者三十或者更多的部分,放在不能聯繫起來的房間,每個裏面保存着一小部分新的悲傷。
這樣,如果由於什麼原因,我會想起一些信息或者進入一個房間,但是我無法回憶起來事情的始末。
這讓我得以生存下來。
**後來珍妮逐漸分裂出2500種人格,一個人格應付不了,她再分裂一個。**兩個應付不了,她就分裂四個……
可惜,人格再多重,也無法阻止父親日復一日的施虐。
最終她傷痕累累,奄奄一息,被送至醫院,接受一系列重大手術。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的故事才被人發覺。
人們同情她的遭遇,可當珍妮對人説起自己的多重人格,人們還是不能理解,甚至不能相信。
這麼多年,精神病學博士布萊爾是第一個相信她的人。

他治療了她20多年,説****珍妮的人格分裂不是精神疾病。
它是一種防禦機制。
是一種面對危險時激發的複雜反應。
“她的記憶就像計算機中的文件夾,你可以點開任何一個獨立的文件然後進行閲讀,和你我的不一樣。”
如今,珍妮已經長大,並且進入大學,學習了18年心理學。
可因為她2500種人格,她無法經營長久關係,也無法做好一份長期工作。

所以珍妮雖然活了下來,但一直痛苦、貧困、無法戀愛。

林奕含曾説:“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不是集中營,是房思琪式的強暴。”
只有經歷過真正的折磨的人,才能理解這句話的絕望——
所有的性侵倖存者,都是一個瘡痍滿目的災難現場。
所有在那種災難中長大的孩子,都無法再走入光明。
奧爾加·特魯西略説:
我每天數次陷入所謂驚恐發作的症狀裏。
我會突然間感到不安全,我覺得我的肚子劇烈疼痛,並且胸部緊繃讓我無法呼吸。
我只想以一個胎兒的姿勢躺在角落裏,閉上眼睛,等待着那些強烈的痛苦、奇怪的感覺和恐怖的想法消失。我不想告訴任何人這些事,我害怕一旦説出來這些就會變得更真實。
我想結束這一切的痛苦,辦法就只有死亡。
我不想痛苦地死去,我只想睡去然後再也不醒來。我整天籌劃着,我想過吞藥,一個人開車時去撞公路邊上的樹,跑步時想要跳到一個大卡車或者公交車前面,我想這樣或許可以死得快一些。
我們永遠無法明白,這些受害者是如何掙扎地活在劫後餘生中。
我們只知道,相似的罪惡,一直在發生,一直沒有停。
在《女童保護2016年性侵兒童案件統計及兒童防性侵教育調查報告》中,我們可以看到,僅2016年一年,有記錄的兒童被性侵案件數量是433起,受害人778人****。
而兒童性侵案的官方認定的隱案率是1:7。
**也就是説,**1起被揭露的兒童性侵案背後,必有7起不為人知。
同時根據統計,兒童性侵案正呈上升趨勢。
2007年,兒童性侵案佔侵犯公民人身、民主權利案件的比例為4.1%,而到了2012年這個比例升為****14.5%。
説到這些事,我們第一反應是,防範陌生人。
其實性侵孩子們的罪犯,80%以上,都是熟人。
甚至不少,就是至親。
面對人世間的極惡,面對毫無人性的禽獸,我真的無法表達我的憤怒與恐懼。
我只想説,譴責罪惡已經不夠了,法制一定要健全,對性侵兒童罪犯的定罪成本一定要加大。
只有如此,才能起到足夠的震懾力。
現在為了保護未成年人,很多國家都在努力,制定出了很多切實可行的政策。
英國****會將有前科的人的信息,與各級地方政府、地方保護兒童委員會、教育部門等共享。
美國****推出“梅根法”,要求刑滿釋放的性罪犯,必須到所住各州執法機關登記,並將性罪犯的資料公之於眾——而這個,不是哪一個州的法律,是所有美國所有州都在推行。
韓國****為了保護孩子,引入電子腳環制度,只要有過性侵史的罪人,必須終生佩戴電子腳環,隨時接受警察局的監控。
甚至,韓國還會對慣犯實施“化學閹割”,剝奪他的性能力。
希望中國也能起草嚴密的法律,以保護每個孩子的安全。
真的,孩子是一個金色的祝福。
不是罪孽的犧牲品。
他們該擁有的,是平安、健康、明亮的童年。
不是黑暗的、無底的深淵。
所以,請用大人的智慧與能力,去為孩子保駕護航,並通過故事和演習,告訴他們如何規避危險,並在危險發生時,應該如何應對。
請還給每個孩子以平安,以快樂,以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