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的工作場所_風聞

文章來源：The British Journal of Sociology

書名：The Disrupted Workplace: Time and the Moral Order of Flexible Capitalism《混亂的工作場所:時間和靈活資本主義的道德秩序》

書的作者：Snyder, Benjamin H.

出版社：Oxford University Press

出版年份：2016年

頁數：264頁

定價：￡64.00 （精裝版）；￡18.99 （平裝版）

書評作者：Benjamin Shestakofsky （美國人類學家本傑明）

這是社論前沿第S1302次推送

微信號：shelunqianyan

許多學者研究了“靈活的資本主義”（flexible capitalism）的興起。“靈活的資本主義”一詞概括了生產過程和技術、就業關係以及管理策略方面相互關聯的變化，這些變化將負擔和風險從僱主轉移到了工人身上。本雅明•斯奈德（Benjamin Snyder）在《混亂的工作場所:時間和靈活資本主義的道德秩序》（The Disrupted Workplace: Time and the Moral Order of Flexible Capitalism）一書中對這一話題提出了新的看法，他研究了社會機制的這些轉變如何影響工人們體驗時間的方式。通過對金融專業人士、白領求職者和長途卡車司機的深入採訪和觀察，斯奈德進行了一項獨特的對比研究，展示了不同崗位的員工在經濟加速發展的矛盾中是如何應對的。從短期來看，彈性工作時間提供了更強烈挑戰和新的自由；然而，從長期來看，它往往對工人的身體和思想提出了不可持續的要求。隨着穩定的職業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人們努力在不確定的現實基礎上構建美好生活的新敍事。這本書創造性地探索了彈性工作時間對身體、認知和想象力的影響，對研究工作的社會學家和任何對當代資本主義的文化、政治和日常生活感興趣的人來説都很有吸引力。

Snyder介紹了三個相互關聯的概念，以洞察人們如何花費工作時間。節奏（Rhythms）描述了工作人員如何消耗他們的精神和身體能量來預測和協調他們與他人的活動；時間場景（Timescapes）是一個工作環境中多個角色之間節奏的交叉配置: 有時節奏會不出所料地嗡嗡作響；在其他時候，它們在危機時刻發生衝突；偶爾，他們的同步創造了完全沉浸或“流動”的崇高體驗。時間地圖（Time maps）描述了制度化的模式，工人們用它來理解他們人生的長期軌跡（例如職業的概念）。

在通過不同的工作時間模式提供了工作歷史和時間性之後，Snyder從他的案例研究中尋找證據。其中兩項研究考察了白領（金融專業人士和求職者）如何應對零碎的工作時間。金融專業人士在時間場景（Timescapes）中經歷了劇烈的波動，在他們忙於滿足市場和高收入客户的強烈需求時，在瘋狂的多任務處理、吸收信息流和迷失方向的危機之間來回跳躍。他們建立了自己的物質和認知能力，以管理大規模交易的快速發展，或在電腦屏幕上快速變化的全球市場的抽象表現。相比之下, 在大衰退中失業的白領工人面臨着靈活的資本主義不穩定的時間地圖（Time maps）。斯奈德認為，找工作是沒有報酬的工作，會讓人感到羞恥、內疚和停滯不前。失業人員必須學會接受甚至接受沒有安全感的工作帶來的新現實，培養一種“戰略性的情感生活（strategic emotional life）”，這種生活的目的是產生積極向上的活力，並在他們碰巧遇到某個可以把他們和工作聯繫起來的人時，給他們留下良好的印象。

第四章考察了長途卡車司機的工作生活，是這本書最扣人心絃、或許也是最發人深省的部分。卡車運輸業為我們提供了一個視角，讓我們來審視放松管制帶來的人力成本：消費者享受着競爭和更廉價的價格，而生產和分銷的形式則更為靈活，而工人們則承擔着新的責任和輕視。通過對獨立承包商卡車司機的採訪和隨行紀實，Snyder生動地描述了準時制物流網絡中令人驚訝的低效率。卡車司機被擠在相互衝突的節奏之間：他們按每英里的車程收費，但卻要在下班後的時間裏，在貨運站等着搭車者準備好他們的貨物，以及接貨者來處理這些貨物；與此同時，隨着公司監管力度的減弱，司機們越來越多地受到聯邦標準和監管的約束，監管規定他們何時可以開車，何時必須長時間休息。司機們訓練他們的身體來適應這些非自然生物節奏規律讓企業產生利潤，這對他們的健康造成長期損害。

案例研究之後，對“混亂”的工作場所所產生的道德世界觀和美好生活觀念進行了綜合調查。Snyder利用布洛威（Michael Burawoy）的“工作遊戲”概念，來描述工人是如何被吸引到靈活的勞動過程中的。在整個白領和藍領工作場所，工作常常被設計成讓員工擁有自主權和想象空間，把自己想象成英雄。然而，這些最終導致許多人在不可持續的工作實踐和情緒狀態中過度投入，同時阻礙了他們制定長期計劃的能力。Snyder的結論是，員工和他們的支持者必須開發一種新的工作時間語言，以幫助員工明確他們的要求，並推動制定政策，以應對靈活工作的無情節奏。

最引人注目的是Snyder的發現，儘管他們有許多不同之處，但在每一種情境下，個體都能從為混亂的工作時間帶來秩序中獲得能量和興奮——即使這些活動同時也是身體痛苦、認知和情感超負荷以及棘手的道德困境的根源。Snyder的概念（節奏，時間場景，和時間地圖）將有助於調查個人如何駕馭高要求的工作，並開始瞭解他們在經濟中的地位。例如，研究“新自由主義自我（neoliberal selfhood）”的學者將受益於其對彈性工作節奏如何在模糊剩餘價值的生產和提取的同時促進工人自律的解釋。此外，儘管Snyder談到了男性和女性金融專業人士之間的差異，但他的兩個行業特定案例研究都集中在男性主導的行業。他的方法為研究薪酬較低領域（如零售業、餐飲業）的女性如何利用彈性工作時間安排和不平等的無薪護理工作負擔所帶來的時間場景提供了新的方向。

這本書的一個缺點是篇幅太長。為了進行一項比較研究，Snyder不得不犧牲了一些深度的經驗，他進行了大約66次深入訪談，並在三個不同的地點進行了450個小時的觀察。鑑於他正確地強調工人具體的工作時間經驗，人們不禁要問，如果更深入地參與他的實地工作地點，將如何豐富這項研究。幸運的是，方法學附錄證實了讀者的感覺，Snyder協調了他的方法的優點和侷限性，他利用這種意識來專注於研究對象的正確問題，使他能夠從自己的數據中提取大量信息。

不到24小時後，我收到一封電子郵件，通知我這本書已經準備好讓我去拿了。讀完這本書後，我想更多地瞭解亞馬遜物流鏈的每一位員工是如何在我想要的時間精確地交付我想要的東西的。通過對宏觀經濟力量的微觀後果的考察。混亂的工作環境將通過揭示靈活資本主義的樂趣和成本，激發讀者的想象力。

Benjamin Shestakofsky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