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文揚老師“為什麼西方率先取得了科學上的領先?”一文的思考_風聞
观察者网用户_227909-2019-06-03 10:36
文揚老師系統闡述了為何西方比東方和阿拉伯世界率先在科學上取得了領先,在文章的最後一部分,文揚老師的小標題是:
現代科學起步的直接動力是地理大發現和殖民戰爭
而且還説“繼續用愛因斯坦的手錶作比喻,相較於端坐在錶盤正面繼續各種神學或哲學玄想的人,那些轉到錶盤背後試圖一窺後蓋內部機器的人,在最初很可能是一羣毫無成功希望的不務正業者。除非當時的社會突然產生出一種特別的、非常的需要,迫切尋求各種能夠滿足需求的技術可能性,這些非主流人羣才會有一步登天的機會。”
如果現代科學起步的直接動力是地理大發現和殖民戰爭,那麼還需要解釋另外一個問題。
那就是地球人類全球化的第一波受益者和開拓者,是伊比利亞雙雄:西班牙和葡萄牙。
達伽馬和麥哲倫就是這個時代的英雄風雲人物,而且跑到北美和南美殖民燒殺搶掠的就是這倆國,所以現在南美要麼説西班牙語,要麼説葡萄牙語。
但是現代科學起步並非從這倆國家開始的。而且大航海之後幾百年之後,這倆也沒有奮起直追,這是為何呢?既然現代科學起步的直接動力是地理大發現,地理大發現的始作俑者為何沒有點燃自己的科技火苗呢?
文揚老師在文中用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例子,就是培根爵士的《新工具》,這是工業革命的理論先聲,但是培根是英國人,而且工業革命也是從英國開始的。
在最初很可能是一羣毫無成功希望的不務正業者。除非當時的社會突然產生出一種特別的、非常的需要,迫切尋求各種能夠滿足需求的技術可能性,這些非主流人羣才會有一步登天的機會。
文揚老師可能忽視了,端坐在錶盤正面繼續各種神學或哲學玄想的人,和翻表蓋的人都不可能是非主流人羣,而是當時西方封建時代的真正的貴族和精英知識分子,這和中國不同,比如西方有所謂的數學家族,卡文迪許啥的。

羅吉爾·培根,他是弗朗西斯·培根的前輩
文揚老師認為培根爵士的《新工具》封面是封面是一艘航船正在通過“赫拉克勒斯之柱”豎立之地的海峽,把這本書視為大航海地理大發現的產物。
從思想史的意義上講,“小培根”的這本書其實很多思想都來自中世紀的老培根,比如四假象學説,以及中世紀晚期的“名實之辯”:唯名論和唯實論的爭論。
思想史本身的脈絡也是有跡可循的,而且線條相當清晰,尤其是在中世紀晚期牛津劍橋大學成立之後,“相較於端坐在錶盤正面繼續各種神學或哲學玄想的人,那些轉到錶盤背後試圖一窺後蓋內部機器的人,在最初很可能是一羣毫無成功希望的不務正業者”,非常值得商榷。文揚老師這裏説的“毫無成功希望”是預設了他們背後有一個目的,但目的是什麼呢?這個還是需要從11世紀到15世紀這400年思想史本身的脈絡中去尋找。
寫完之後,忘了我非常不同意的一句話:
除非有來自整個社會的強大的現實需要,否則就只是一些孤立的、零散的、沒什麼實用價值的智力遊戲。
即便是中世紀歐洲思想史被定義為一種“智力遊戲”,這種智力遊戲也絕非孤立、零散、沒有使用價值,而且有強烈接續感的,有最終指向的,並且有非常強烈現實需要的學術訓練。
僅僅舉一個例子,亞里士多德提出的“四因説”,這“四因”説如果在基督教體系下重新被建構,也是需要大羣的僧侶反覆討論和思考的,即,思想史本身的演進歷程恰恰呼了一種強大社會需要:推動我們這個世界的最終動力到底是什麼?我們這個世界朝向什麼方向?這都是極其現實的,而非虛無縹緲的智力遊戲,基於此,才有在中世紀後期之後有了牛津劍橋這兩家大學,把大家弄到一起專門搞這些學問。
它絕非孤立,也並不零散。

13世紀初,劍橋大學成立,如果能穿越到1210年,查查當時大學裏學習的科目和設置的目的,就能明白為何“除非有來自整個社會的強大的現實需要,否則就只是一些孤立的、零散的、沒什麼實用價值的智力遊戲”論斷不不十分正確